“hello？回神了。”
清甜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细白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伴随着身后刺耳的喇叭声将陆澈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如果不是红灯已经转成绿灯好几秒，后边人都等不及地按喇叭了，许诺真不想提醒陆澈。
刚才她打完游戏后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尴尬了，她不仅口吐芬芳问候游戏策划，还特没逼数地捏了他的脸。
照理说能摸到陆澈的脸，是很多追星女孩的人生巅峰了。
许诺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人生巅峰，恰恰相反，这是她入土的第一步。
她胆战心惊好久，幸好陆澈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回过神后就目视前方专注开车，并没有许诺想象中的停车把她轰下去之类的情况发生。
许诺松了口气，不敢再玩自闭消消乐了，可要她和陆澈对视，她也不敢。
想了想，她从包里拿出耳机插上，点开《大悲咒》，放了一只耳机进耳朵，手肘抵着车板，干脆托着脑袋看窗外风景。
梁若夏工作室离半岛不算远，没开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许诺本以为私人会所会很隐蔽，藏在不为人知的小角落，四周都是树啊水啊什么的。到了才发现，半岛老板不走寻常路，就大咧咧开在闹市区。
红色的铁门，铁门上方是一块木板，上面用毛笔洋洋洒洒写了“半岛”两个字。门外是两只石狮子，还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浓重的中国味扑面而来。
怎么看怎么像个中国风的茶餐厅。
许诺在门口站了会儿，一度以为陆澈找错了地方，找了个同名同姓的茶餐厅。
结果一定位，嘿，还真和季昊然发给她的地址一样。
就在这犹豫的几分钟，许诺错过了进门的最佳时机。
因为陆澈停完车，戴着个黑色口罩，站到了她身边。
“不进去？”陆澈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清越的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些浓重，哑哑的，勾得人心痒痒。
您在这跟门神似的忤着谁敢进去啊。
许诺在心里腹诽，却是敢怒不敢言。
陆澈看她，她等陆澈，僵持了会儿，两人脚都跟粘了双面胶似的，愣是谁也没动一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在玩谁是木头人。
还是站在人店门口玩。
在不知道收到第几次路过行人的瞩目礼，感觉自己像个国宝，强烈的精神煎熬下，许诺实在是憋不住了。
“你不进去吗？”她扬起脑袋，闷着声问。
陆澈垂着眼，闻言“嗯？”了声，片刻，笑着道，“女士优先。”
许诺：“……”
这时候倒是女士优先了。
许诺也不和他磨叽了，撇撇嘴，率先进了会所。
走了几步，她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回头，右手拉着右眼睑往下扯，吐了吐舌头，冲陆澈扮了个鬼脸，然后风风火火往里边跑。
隐隐带着丝挑衅的意味。
她没有再回头，也没有看到陆澈怔住的身影，和悄然爬上嘴角的笑意。
这个鬼脸动作就像肌肉本能反应，她做得轻车熟路，仿佛同样的情景已经上演过很多次。
冲动做完才后知后觉这个行为有点儿幼稚，还有点儿……讨打。
许诺边跑边为自己默哀，是时候该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有句话怎么讲来着，早安晚安不如我先入土为安。
今天，她完成了入土三步曲中的两步。
可喜可贺。
**
有些私人会所，它表面，是家茶餐厅。
当你走进去，你会发现，它就是家茶餐厅。
半岛分为三层，一二层是吃饭用的，第三层就是专门的包厢了。
季昊然也没吹牛，半岛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谈事情的场所。一二楼是古色古香的中国风建筑，从大厅的楼梯就可以上，第三层则不然，电梯的位置及其刁钻，没人专人带根本找不着，就算找着了，没有专门的卡也没法启动。
许诺报了名字，跟服务员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圈，才成功上了楼。
——并在心里吐槽了这个路子很野的老板八百遍。
好好的茶餐厅不搞，好好的私人会所也不搞，偏要搞个结合版，路还设得跟迷宫似的。
季昊然也是个神仙，别的地方不选，偏选这儿。
虽然路线很绕，许诺走得比较快，她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比约定时间还早了五分钟。
包厢很大，各种东西一应俱全，季昊然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里，长腿伸直，一手拿着平板，一手拿着茶杯，正悠哉哉地喝着茶。
许诺感觉这姿势有点儿眼熟，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眼熟在哪，干脆不做声。
见她到了，季昊然抬起头，朝她友好地笑了笑，才道：“许诺吧？抱歉，麻烦你等一下，还有个人没到。”
说着，他朝对面沙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到那。
待许诺坐下，他放下平板和茶杯，腿也收起来，转为比较正式的坐姿，并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许诺听说过他，但没有接触过，唯一的见面就是洛瑶生日宴上的遥遥一眼。
在接到季昊然电话后，许诺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洛瑶，想问问她了不了解季昊然这个人。
电话过了二十几秒才接通，那头洛瑶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刚睡醒：“诺诺？”
许诺把情况给她粗略讲了一遍。
洛瑶还在梦里，手机直接开免提，头蒙回被子里，半睁着眼听着，对她进娱乐圈早有耳闻，这会儿没多大反应。
直到许诺提到“季昊然”这三个字。
一听到这名字，洛瑶困意瞬间没了，眸子倏地瞪大，难以置信地问她：“你要去星辰？？”
“不是。”洛瑶一个激灵坐起来，怀疑自己耳背，“你进娱乐圈不是为了陆澈吗？你说你要离他近点儿，你现在就背叛组织了？”
许诺想想就糟心，忍不住爆粗：“这他妈是我能决定的吗？”
都怪许言这个王八蛋！
洛瑶罕见地沉默了几秒，随即说：“也是。”
“反正吧。”她说，边掰着手指数边加重音：“凭我和季昊然有、限的接触来看，他就是一个披着斯文外表皮的禽、兽。”
“我当初差点被他那斯文外表给骗了，他根本不算个人，充其量只能是只狗。”洛瑶咬牙切齿道。
然后洛瑶开始了长篇大论地吐槽季昊然的各种非人行为，什么非要她出面才和洛氏签合同，她每次跟男人单独出去都会被打断等等。
洛公主平时不骂人，骂起人来不是人。
“哦，他还养了只猫。”洛瑶说。
许诺惊了：“养猫你都觉得不行？”
洛瑶冷笑一声：“他给那只猫起名叫瑶瑶。”
许诺：“……”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反之，仇人见面连喝口水都令人不爽。
洛瑶现在对季昊然就是这种“喝口水都不爽”的状态。
“不过吧。”洛瑶话锋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难得说了句好话，“他对公司员工的待遇还可以，不是那种资本主义剥削类型的。”
这是许诺听她叭叭叭这么久，听到的第一句有用的话。
洛瑶：“但我并不是想要夸他——”
话还没说完，许诺先摁断了电话。
洛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郁闷了好一会儿，把被吵醒的不高兴都归咎于季昊然身上，再蒙上脑袋继续睡。
可不是吗，如果不是季昊然，许诺会大清早打电话？
洛瑶又暗搓搓给季昊然记上一笔账，准备找个时候一起算。
场景转回现在，许诺总算是想起来为什么季昊然刚刚那姿势看着眼熟了。
她好几次去洛瑶家，洛瑶就是这个咸鱼姿势瘫在沙发上，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许诺看着季昊然，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但洛瑶不开口，她也不会主动提这茬，还是她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
沉吟片刻，许诺清了清嗓子，打算主动开口：“季总……”
话还没说完，包厢大门突然被推开。
清越的嗓音传进来，夹杂着好几分漫不经心：“抱歉，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