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重读了一遍去年秋天写过的东西,有些地方让我很吃惊。我以为自己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纪念。我期待着在我和别人的生活里发生些连上帝都不知道的变化。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尼古拉昨晚来家里吃晚饭了。那是属于他的时刻。我想恐怕好景不长了。因为艾琳现在对他的所作所为越来越不耐烦。三个星期以来,她每天都出去,有时候大清早就出去了。她这么一个不爱运动的人,给自己买了一套高尔夫球服。我没问她任何问题。我很快就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以前唯一的变化就是,妻子不用车时,我敢把车开到美术院去上课了。也许,一旦房子被卖了——公开拍卖在下个星期举行——我就会给自己买一辆汽车,批量生产的那种,这样不会太引人注意。
吕西安在科尔贝斯耶尔买了块地,在城外。他准备在那里建房子,因为按他的说法,那里的空气对孩子们更好。
我经常在城里遇见爱德华,也经常看他出入咖啡馆。再也没人对他的回来感到惊奇。
我只在新年时见过母亲,我去给她拜年。出于谨慎,我没有带艾琳。
“你妻子没跟你一起来吗?”我妈妈假装吃惊地问道。
看到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想也没想就嘀咕一声:“我以为现在……”
她很生气是我而不是她继承了遗产。她倒是很为吕西安感到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过上“稍微容易点的生活”了。
“你知道后来科莱特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
“她搬到一个非常时髦的房子里面去了,离你家不远。她在那儿想见哪个男人都可以。听说弗洛里奥每个星期都会去看她几次,莫妮克好像很担心。”
这些事情也许以前是真的,但现在不是了。因为二月份时,科莱特去了尼斯。她打算以后定居在那里。
我最近一次见到吕西安是一个星期前。我一个人进了现代咖啡馆。我看见他正和爱德华坐在一张桌子旁。他们俩正谈得起劲。爱德华让我过去跟他们坐在一起,我弟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你喝什么?”
“咖啡。”我说道。
“你还记得我打算开个报社吗?很快就要实现了。我正在跟你弟弟商量这件事。我现在已经有一个印刷厂了,只需要再添一台印刷机就可以了……”
我看着吕西安,希望听到他的否认,但是他没有。
生活还在继续。
我感觉到自己有点多余,就只跟他们待了几分钟的时间。我喝完咖啡就离开了,让他们继续讨论合伙计划。
路灯刚刚亮起来。我沿着教堂街走着,然后又走到沙尔特勒街,边走边看着路边的橱窗,橱窗跟我十六岁看到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