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沈嘉瑜有些意外,谢瑾会给她送什么?
她让夏霜去取,然后自己低着头继续在纸上涂涂改改,过了大概一刻钟,夏霜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孩子。
沈嘉瑜皱眉,谢瑾给他送了个孩子来?
这小孩儿十来岁的模样,看起来白净斯文,很漂亮的长相,只是太瘦了些,眼神也不太友善,两只眉头紧皱着,活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沈嘉瑜在心里排除了这是谢瑾的私生子,让她帮忙养孩子的想法,问这个盯着自己的小孩儿道:“你是何人?与王爷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呢?”
她说话向来温柔,声音软软的,不存在会吓到人的可能性,但这小孩儿瞪了她一眼,又种种哼了一声。
好嚣张的性子。
沈嘉瑜看见他瘦的像根麻杆一样,像是受了很多苦般,于是也不和他计较,转而问夏霜,“王爷可有说什么吗?”
夏霜摇头,“是一名奴婢从未见过的人来送的东西,好像叫冬蝉,他只说这孩子叫尹簌,送完就走了。”
尹簌听见这句话,莫名眼眶就红了,像是要哭,抱着包袱看起来有些可怜。
既然是谢瑾送来的,其中必有深意,沈嘉瑜倒了一杯茶,对尹簌轻轻招了招手,柔声道:“先过来喝口茶吧。”
尹簌别过头,“才不喝你的茶!”
声音好耳熟,沈嘉瑜和夏霜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
“你是那个小孩?”
“小姐,是那个孩子。”
见她终于记起自己来,尹簌又是一声冷哼,“对,多亏了你我才没被打死。”
他的态度真是有些莫名奇妙,沈嘉瑜并没有得罪过他,况且换句话说,那日要不是因为她路过,尹簌怕是早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你讨厌我?”沈嘉瑜问。
“对,”尹簌道:“我向你求救,你分明听见了,却说自己只是路过,只想活命!没有本分见义勇为的想法!”
沈嘉瑜笑了,问他,“我与夏霜两个弱女子,而打你的人是两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我怎么见义勇为?那时候是个正常人都会明哲保身吧。再说了,你现在不也是活的好好的吗?”
尹簌瘪嘴,“那是王爷救了我,我只想待在王爷身边,但是王爷竟然把我送给了你……”
说着,他又要哭。
沈嘉瑜讨厌爱哭的小孩,她按了按额头,只觉得有些烦,问夏霜,“还有一样东西呢?”
夏霜下巴点了点尹簌。
尹簌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丢在桌子上,“你就看吧,反正你也不会经营,只会浪费王爷的一番好心!”
他说话夹刀带刺的,真难听,沈嘉瑜都要怀疑尹簌是谢瑾专门送来气她的了。
她把桌子上的那张纸捡起来看了一眼,表情一下子就凝重了,挑了个光好的地方仔细看。
这是一张地契,而且没在官府备案的白契。
所以谢瑾是知道她想做生意,然后送了她一块地方去做营生吗?
也是,沈嘉瑜想,像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透她的借口呢,她笑笑,将地契贴身放好。
尹簌此时又道:“这块地好几千两呢,给你真是浪费了。”
沈嘉瑜抬眼看他,因为地契的缘故,心情显得很不错,“王爷送我地契,是因为我想做生意,那你呢?王爷是知道我缺人手,让你去铺子里扫地擦砖好养活自己吗?不过你又瘦又矮,怕是干活还抵不上别人做的一半快。”
闻言,尹簌急红了脸,“谁说王爷是让我来给你干这些杂事的!我会做生意!做生意你懂不懂?”
“你看起来才十岁,做什么生意?做揽客童子?”
“谁说我只有十岁!”尹簌气鼓鼓道:“我今年十三了!只是、只是在楼里吃不饱,才看起来小一点而已。”
说起这个,沈嘉瑜又问他,“那你现在既然出了楼,为何不去寻家人,反而要跟着王爷?”
“我又不是被拐的,寻什么家人……”尹簌低落起来,“算了,不和你讲,你只要知道我在生意上能帮你就行了。”
他看了眼沈嘉瑜涂涂写写的那张纸,“京中几十上百家大小酒楼,饭馆更是不计其数,各地口味各种菜式,就连甜点都有从波斯琉球那边来的师傅做出来的新奇东西,你要做吃食的话没什么优势。”
沈嘉瑜这下不得不正眼瞧他,“那你说说,做什么好?”
尹簌又是撇嘴,这表情在那漂亮的脸蛋上看着格外不相称,“王爷给你的铺子地段那么好,来的都是公子小姐们,当然是卖的东西越贵越好、越精细越好了,只有傻子才会拿那么好的地方做小买卖”
话落,他面色一凝,“你可别说你没有本钱!”
沈嘉瑜点点头,也不管他怎么想,此时心里正高兴着,这下算是真的捡到宝了!
·
谢家。
谢二郎被打的的确有些厉害,一晃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背上的伤口还是反复流血,始终不结痂,这里少一块肉,那里又多条沟,每天躺在床上哼哼,一会儿骂谢瑾,一会儿骂沈嘉瑜。
郭氏给他端来药,还没进门就听见他嘴里骂个不停,劝道:“你收着点,仔细隔墙有耳,到时候落你叔父耳朵里了,你又要挨打。”
“他凭什么打我!”谢二郎怒道:“他又不是我爹!他就是个残废!他凭什么打我!他就是想我死……他恨我手脚齐全,他就是看不惯我、想杀了我!”
话落,他趴在枕头上,哭道:“娘啊……我好疼啊……”
郭氏也抹泪,“听娘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这次好好认错,你叔父自个儿没孩子,只有你给他养老,他老了还是指望你的,我的儿,你忍一忍。”
谢二郎来拉郭氏的手,神情怨恨,“娘,都怪沈嘉瑜,要不是她一直躲我,我怎么可能被打,娘,你快帮我把她娶回来!我要弄死她!”
郭氏心里也怨,沈嘉瑜太不懂事了,要是让她儿子亲一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亏得自己以前还觉得她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当真是看错了!
母子俩一拍即合,喂完药后,郭氏就去了谢老夫人院子里。
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只是天还是冷,地上洇着一滩滩湿冷的雪水。
郭氏没想到谢瑾也在婆母院子里,面对这位小叔,她光是看一眼便觉得胆颤,只能强颜欢笑,“王爷,您近来可好?”
谢瑾点点头,见她们有话要说,便让周沅将棋盘拿到窗边,然后再将自己推过去,不打扰两人说话。
他隔得远了,郭氏才开口,“母亲,我有件事想与您商量。”
谢老夫人语气不咸不淡,“嗯,你且说。”
郭氏将想让儿子二月里就娶妻的事情说了出来,“二郎最近总是说身子不舒服,怕是得了心病,我虽是做娘的,也不能时时刻刻照顾着,我想,不如将嘉瑜娶进门,二郎有个枕边人,好歹晚上能说说话,也有个人知冷知热,到底心里会舒服些,指不定一来二去就好全了。”
谢老夫人问:“二郎被他叔父打了几下,怎么还得了心病,莫非是觉得他叔父打的不对?是让你来要个说法来了?”
她现在极其看不惯二房一家子的做派,典型的既要又要,贪心不足蛇吞象,真是厚颜无耻、不知廉耻!
郭氏噎了一下,心道这死老太婆真是惹人厌,面上恭恭敬敬笑道:“早娶晚娶都是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的,我想嘉瑜也愿意早点嫁进来。”
两人的话一字不落传进了谢瑾的耳朵里,他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对弈。
谢老夫人看了眼窗外的暖阳,又看儿子的侧颜,忽然道:“老四,二月里你可得空?二郎若是大婚,你是做叔父的,可不能缺席。”
郭氏也竖起了耳朵,难道皇上又要赏什么东西下来,不然一个残废在家怎么会没空?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还是几房都有的。
谢瑾落下黑子,“我自然是有空的,只是二月里二郎的伤还不能好全,若是成婚又要劳累,怕是会伤了内里,依我之见,还是缓缓再议。”
他的话在谢家就是绝对的权威,郭氏暗道倒霉,想了想,道:“二郎行事有分寸,应该不会……”
碰到谢瑾的眼神,郭氏立刻没再多说,笑了笑,“是啊,王爷说得对,还是晚些好,到时候天也暖和了,不冷不热,最是好时候了。”
闻言,谢瑾的目光重新回到棋盘之上,谢老夫人则是无声笑笑,问郭氏,“你可还有何事?”
郭氏只得道:“无事了,我便先不叨扰婆母与王爷,先回去了。”
虽出师不利,但郭氏还没放弃,说到底是他儿子娶妻,又不是这个老太婆和残废,他们管这么宽?
只要和沈家父母商量好,她再点个头,最后推到沈家身上,这事儿就成了。
这么想好,等到了下午,郭氏便挑了几个二月最近的好日子做备选,让人送去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