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组

宋伽禾抿唇点头,目光从他疲惫的脸庞划过。

“嗯,送司璃下楼。”

梁时樾走近与她并排站,喉咙里慢慢挤出了一句:“你……下次出门穿厚点。”

“……”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宋伽禾先行出去,临到家门口时她停了下来。

“你等一下。”

随后她开门进屋,一分钟后她出现在门边,同时映入梁时樾眼里的还有她怀里那只稍显圆润的猫。

宋伽禾将猫递给他,指尖不小心滑过了他的手心,她面不改色道:“我已经喂了它猫粮,晚上不用喂了,对它的胃不好。”

她把早上他带来的东西一并物归原主。

“还有,别让它从阳台跑过来,很危险。”

宋伽禾思索了几番,好像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了。

“等等——”

梁时樾伸出手扯住了她的衣角,在她询问的注视下他松开了手指,喉间像缺水般的干哑,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怎么了?”

“……没事。”

熟悉的气味消散,松松浅眠的眼睛睁开,蓝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只来得及看清自家主人的脸就被他按着进了屋。

“松松,在你妈妈那好不好玩?”

他把猫放进猫窝里,揉着它软软乎乎的毛,一双眼无焦距地注视着某个地方,卷翘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处投下了灰暗的阴影。

“喵~”

松松打着哈欠,甩了甩毛,它只想睡觉。

“好玩?”梁时樾嘴角轻扬,细长的眼漾开清浅的弧度。

“那你要好好表现啊。”

他在松松睡着后就回了卧室,拿出床头柜里的白色药瓶。

吞下两粒微苦的胶囊,呼吸缓缓正常下来,梁时樾闭起眼,思绪飘到他们分手那夜,他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两个字,到她转身走后也没说出口。

看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落地窗外,沉闷的夜幕仿佛一头凶狠的野兽吞噬着猎物。他从透明的落地窗前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指尖的火星似乎给这寒冷的夜晚里添加了一丝温热。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微信,是王志发给他的消息。

王志:【哥,两天后要进剧组,别忘了啊到时候我来接你。】

他看完回了个嗯过去。

和以前一样,大量的工作排山倒海地向他压过来,但他丝毫不觉得累,好像不停地工作能让他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事。

毫无预兆的重逢,使他的心全乱了套,蔓延开的思念如一张细网扑面而来,死死缠住了他。

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烟草味,直到看见天际逐渐浮现出的鱼肚白时梁时樾才起身开窗透气。

宋伽禾夜里睡得挺好,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一首极为舒适的催眠曲,她一觉睡到快中午。

她洗漱完接到了个本地的陌生电话,是来修水管的工人打来的,问她今天方不方便。

“方便的,我在家。”

她冲着咖啡,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

时间确定好,对面就挂了电话。

宋伽禾边喝咖啡边想着中午吃什么,司璃过来给她带的食材还没用完,不然就凑合着炒个菜吧。

梁时樾敲她家的门时,她正对着一锅炒糊了的蔬菜发愣。

她就不应该随便挑战自己的厨艺。

“怎么了?”

梁时樾瞥见宋伽禾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不愉,就差没写上不爽二字。

难道是自己敲门打扰到她了吗?

不过,他鼻尖倏地涌入一种像是什么东西焦了的味道,自里边传了出来。

宋伽禾不知道这次他又有什么事来找自己,语气生硬,“有什么事吗?”

梁时樾却不回她,转而问:“还没吃饭吗?”

“我多做了几道菜,你…要不要来尝尝。”

宋伽禾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不用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盯着面前的人,长睫覆盖下的眼眸仍是那么的淡漠,可他以前没有如今这般纠缠不休啊。

总之不管是何种原因,她都不想再度重蹈覆辙。

“我下午要去剧组,能不能——”

“不能。”宋伽禾手指扶着门框,她望着他,白净的小脸压着几分冷,唇瓣微启:“不好意思,我很忙。”

下午王志来接梁时樾,一进门便发觉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阴沉低气压,叫人不敢靠近。

他举手申冤:“哥,不是我不让你休息的啊!是张姐说你早点进组对你适应角色有帮助。”

本来是明后天的行程提前到了今天下午。

这部戏背景发生在架空古代,以朝堂权谋为主线。由于是古装剧,妆发服饰都要一一比对着演员的身材体型来定制。

王志提前给导演打过招呼,找了个男服装师来给梁时樾量尺寸。

说来都让人难以相信,他当时被选为梁时樾助理的主要原因竟然是他是在场唯一的男的。后来,他观察到,张姐基本很少和梁时樾有近距离的接触,而且梁时樾只接正剧,但凡有亲密戏一概不接。

因为他这张冷酷禁欲的脸,以及娱乐圈少有的零绯闻,吸引了不少粉丝。

随着他的演艺生涯逐步上升,女友粉渐渐演变成了事业粉,姐姐粉,妈粉。

所以,不接感情戏的他也成了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导演大致给他们梳理了下剧情,分好每个人的戏份时间和场数。

梁时樾饰演的是一位空有抱负但不受重用的科举士子梁岭。因卷入考场作弊一事而涌入了这纷乱且勾心斗角的朝堂之中。

本不想参与的他却遭奸人暗杀,走投无路之时当朝太子找上了他,两人共破迷局。

他的戏份挺多,与他搭档的是前不久才被冠名的娱乐圈影帝楚知允,同时还有几位老戏骨作为特别出演。

第一场戏。

黑夜降临的雨夜,一匹棕马踏雨疾驰,骑在马背上的人身负重伤,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身后众多马蹄声重合,言斯礼抿着唇,斜坠的雨水充斥着他的眼眶,他仿佛没有感觉到,依旧直视着前方,赶往京城。

“咔——”

“大家休息一下。”导演挥了下手,让大家先歇息,又隔空对梁时樾说:

“时樾,可以啊继续保持!”

随着这声清脆的喊停声落下,王志赶紧拿了毛巾过去递给梁时樾。

“哥,快擦擦。”

天气本就冷得像是掉了冰碴子,何况淋了场雨。

梁时樾接过,随意擦了下脸。假发全被水浸透,可下场戏接着这里的剧情发展,因此不能取下。

他倒是无所谓,喝了口热水便跑去和楚知允对戏。

楚知允影帝的称号果真不假,和他的眼神刚对视上,梁时樾就知道对方已经入了戏。

第二场戏导演不再像上场一样平和,他似鹰般的眼睛盯着镜头,眉头紧蹙。

“停!”他吐了口气,“时樾你怎么回事?程岭的眼神不会这样锋利,他现在是个温润的读书人。”

梁时樾显然还没从刚才缓过来,眼神的度一时拿捏不稳。

“对不起导演,我再试试。”

“算了,你下来琢磨琢磨。”导演揉了揉眉心,喊楚知允:“知允,你去帮下时樾。”

前辈带后辈没什么问题,楚知允欣然点头,他挺喜欢梁时樾的,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劲儿,前途必定不可估量。

终于在好几次的停声中迎来了‘咔’。

时间已悄然走过零点,回到酒店后,王志看了眼钟表,竟然都快两点了。

“哥,明天早上有你的戏,要早点睡。”

梁时樾从行李箱里拿了睡衣出来,走到浴室门口前停了下来,他侧身问正要出门的王志。

“松松送到宠物店了吗?”

王志:“嗯,我叫了小陈来抱猫。”

小陈是张姐配给梁时樾的另一个助理,主要负责一些琐碎杂事。

晚上他看到了小陈发来的消息,小猫被她安置好了。

毕竟是梁哥的心肝宝贝,她可不敢忽视。

次日。

地面干燥,天空蓝白,光秃秃的树枝经阳光染了一截金黄的颜色。

导演想着好不容易碰上好的天气,于是将今天的戏改为实景。

程岭同太子微服私巡南沉县,途中遇歹徒刺杀。

他被逼至崖边,命悬一线时幸好抓住了底下横生的枝丫。

此种场景需要用到吊威亚,梁时樾准备好后不带半分迟疑地跳下了崖。

镜头外的摄影师都吓了一跳,还没见过这么干脆跳崖的。

站在旁边的王志镇定自若,看多了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戏结束得很快,两三次后导演就喊了咔,其中有两次是梁时樾主动提出再拍一次,他想达到更好的效果。

吊威亚的师傅操作时,忽然感觉哪里不对,还没找出来就见悬崖半空中的梁时樾开始往下掉。

周围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惊声尖叫中王志首先冲过去,朝工作人员喊:

“停一下!”

继续往上拉反而会起到相反作用。

梁时樾下沉的过程中腿碰到了崖壁上的硬石,起先不觉着疼,停下来后细细密密的疼痛才争先恐后地袭来。

他被几个人协力慢慢地拉了上去,幸亏断的只有一根绳子,如果是绑住腰的那条,就算是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导演凑过去,眼里布满担忧:“时樾,哪里受伤了吗?”

梁时樾惨白着脸,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稍微克制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很严重。

“腿有些疼。”

听他这么说,王志急忙挨上去想瞧一瞧,却恰好碰到了他的伤口处。

导演吆喝着嗓子叫来了人,吩咐他们开辆车送梁时樾去医院。

人不能太多,就王志和两个工作人员搀扶着他上了车。

梁时樾受伤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不胫而走,各大营销号爆出其剧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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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时樾受伤

宋伽禾听到这件事前,她还在捧着书看。宁静的氛围中一串嗓音低沉的英文音乐铃声响起,她瞥见是司璃打来的便滑了接听。

“璃璃……”

司璃打断了她,语速很快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楚地传入了她耳里。

“伽禾,梁时樾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