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罗哩一时间未免有点慌乱。大清圣上,竟在这城郊小店里醉了酒,这便如何是好?但他毕竟是个沉着冷静的人,稍事惊慌之后,他就镇定下来,唤起长跪不起的牛头父女,对牛头道:“掌柜的,我家严老板不胜酒力,已然入睡,不知贵处可有干净的客房,腾出一间,让我家严老板稍作休息后再行计较?”
牛头连道:“有,有。我们有几间客房,是专供贵人休息的。我这就去着人打扫。”
鄂罗哩又转身对众侍卫道:“好生看护严老板,不得出任何差错。若有意外,定惩不饶。”
好不容易将嘉庆弄到客房里安歇了,鄂罗哩这才顾得上仔细打量那牛头的小女来。嘉庆她称为“女人”,而在鄂罗哩看来,她至多也只能叫做“小姑娘”。许是棉衣太大太厚,她的身躯既不显山也不露水。个头虽不矮,但小脸上明显地还带有孩提的痕迹。对了,也许正是她的这张小脸,吸引了那个虎二爷,同时也吸住了嘉庆的目光。要不然,凭虎二爷在京城的霸道,什么样的女人弄不上手?虎二爷是如此,那皇上就更不用说了。
鄂罗哩虽是个太监,但他这一生所见过的女人,而且还几乎都是美女,那是数也数不清的,有时,他同这个或那个寂寞的宫女,还保持着难以说清的关系。乾隆朝的时候,他便参与朝廷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女”事务。皇上既然把为自己选美女的重任交给他处理,既说明了皇上对他很是器重,同时也说明了他在鉴别女人方面是有着特殊的才能。因此,此刻,在这个风雪飘飞的火锅店里,鄂罗哩那一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便毫无保留地倾泻在牛头的女儿脸上。这张脸,乍看似乎略小,但按在她的颈上,却显得无比的匀称。再细看她的五官,虽残存不少幼稚,但若多看几眼,便能发觉确有特别之处。她的眼,波光闪闪地,却又不是一览无遗;她的眉,轻轻淡淡地,却又不是若有若无;她的两颊,白白嫩嫩地,却在白嫩中透着粉红;她的唇,红红艳艳地,却又是那么湿润,直似露水洗礼过的樱挑。鄂罗哩看着,想着,竟琢磨出这么几句诗来:
秋波暗间花含露,
眉似春山月朦胧。
面如敷粉红芍药,
唇似丹珠玉芙蓉。
鄂罗哩琢磨来琢磨去,不觉将这几句诗念出声来。念过之后,方党不妥。若用此诗来形容牛头小女,那也太俗。嘉庆帝是不会看中那些俗气的女人的。那虎二爷可能也正是和俗女相拥太多才来强抢于她的。也就是说,牛头小女在嘉庆和虎二爷的眼中,是大别于其他的女人的。用什么来形容她呢?鄂罗哩想疼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恰当的比喻。后来,他一咬牙,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索性不去想了。反正,圣上是看中于她了,在圣上的眼中,她就是个美人。既然圣上有此意,那我鄂公公就该去妥善安排。这是奴才对主子的义务,也是奴才对主子的忠诚。至于牛头小女是否情愿,那好像不是我鄂公公的事情了。主意拿定,鄂罗哩有些自我陶醉起来。能讨得皇上欢心,自然不是坏事情。以前,他也曾向皇上荐过几个宫女,但皇上似乎都不满意。今天,皇上亲口称牛女为“美人”,那自己就万万不能失去这个为主子尽忠的机会。
鄂罗哩走近店门。门外的风雪,似乎毫无停歇的意思。若不是雪光反照,恐怕天早就黑下来了。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将头颅缩着,步履匆匆的。鄂罗哩一时很有些感慨。人活在世上,如此疲于奔命,究竟图个什么?他不敢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忙转身走回店内,来到嘉庆就寝之处,见四下无旁人,低低问守护的侍卫:“陛下醒了吗?”
侍卫也尽量压低声音道:“陛下好像没醒,我们没听到什么动静。”
鄂罗哩点点头,在店内独自徘徊了一阵,然后清了清嗓子,叫一个侍卫把牛头找了来。
牛头见着鄂罗哩,堆笑问道:“鄂大管家,您找我?”
鄂罗哩硬是挤出几道笑纹,用很是亲热的口吻道:“哦,牛掌柜,请坐,请坐。”
牛头只将一半屁股搭在板凳上。“大管家,是不是我们伺候得不够周到?”
“不,不。”
鄂罗哩微微摆摆手,“你的羊肉火锅,你的女儿绿酒,我们严老板都十分的满意。只不过……”
牛头忙道:“大管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决不推辞。”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鄂罗哩拽过一条长凳,坐在了牛头的对面。“牛掌柜的,我问你,你说,我们这位严老板,为人怎样?”
“那还用说?”
牛头就像是在夸自己。“爽快,仗义,正直。严老板当真算得上是世间大大的英雄。”
鄂罗哩淡淡一笑:“好好,牛掌柜,我再问你,我们严老板对你如何?”
牛头激动得站了起来:“严老板对我恩重如山。今生今世,我恐怕都难以对他报答一二了。只希望,他不嫌路远,常来吃我的火锅。”
鄂罗哩温柔地将牛头拉坐下,咪着眼问道:“牛掌柜,你真的在想着要报答我们严老板?”
牛头重重地道:“俗语说得好,有恩不报非君子。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我也知道有恩当报的道理。”
“好,好,好!”
鄂罗哩每说一个“好”字便点一下头。“牛掌柜既是如此爽快人,那我鄂某也就没有必要绕弯子了。”
他凑近牛头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牛掌柜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报答我们严老板的法子……我们严老板,他看中了你的闺女了。”
牛头一楞:“鄂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鄂罗哩道:“这意思很简单,我们严老板,他想让你的闺女陪他睡一个晚上。你听明白了吗?”
“什么?”
牛头又站起来,“鄂管家,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鄂罗哩再次将牛头拉坐下。“牛掌柜,不要激动嘛,有话好好说吗。你看你,刚刚还说要知恩图报,现在怎么就出尔反尔了?”
牛头情急之下,一时有些口舌:“你……我小女刚刚从虎二爷那逃出,现在你又要让我把她送给你们严老板……你,你这不是……”
鄂罗哩笑道:“牛掌柜,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拿虎二爷同我们的严老板相提并论呢?虎二爷是你的什么人?那是你的仇人。严老板是你的什么人?他是你的恩人。恩人和仇人,莫非是一样的吗?”
“你……”
牛头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对方,只得道:“但,我小女的事,是万万不可的。”
鄂罗哩道:“真不可以再商量了吗?”
牛头直摇头:“这事不行,其他的事都行。”
鄂罗哩心里话,要不是皇上叮嘱不许泄露身份,别说你一个牛头了,就算你是狼头虎头,我也照样任意摆布你。可皇上没发话,鄂罗哩是不敢冒然动武的,弄得不好,皇上要是动了肝火,吃亏的不是他牛头,倒是我鄂某了。这样想着,鄂罗哩心中的一股怒气,又渐渐消去。他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伸到牛头的鼻跟前。“牛掌柜,认识这东西吧?这是十两黄金。你这火锅店,一年能挣这么多钱吗?”
还别说,鄂罗哩的这一招还真管用。金子一拿出来,牛头的双眼便圆了起来。“鄂管家,您这是……什么意思?”
鄂罗哩哼了一声道:“什么意思?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只要你的女儿陪我们严老板睡一个晚上,这锭金子就是你牛掌柜的了。明白了吗?”
牛头的目光像是粘在了那锭金子上。“这金儿……我女儿……可我怎么向我女儿开口呢?按理说,严老板于我家有恩,我家作出点报答也是应该的,但,小女年纪尚小,我做父亲的,怎么好对女儿说这种事呢?”
鄂罗哩心中不禁暗笑。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从来遇到过什么不爱金钱的人。“牛掌柜现在好像有点想通了。本来嘛,只让自己女儿陪别人睡一个晚上,自己毫发无损,还白白得了十两黄金,何乐而不为呢?只是,牛掌柜好像很担心见了女儿不知如何开口,是不是?”
“正是,正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而我又毕竟是她的父亲,所以……”
鄂罗哩轻轻松松地道:“牛掌柜不必为此事烦忧。依我看来,这事十分的简单。呶,”鄂罗哩又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金子来。“你把这个送给你女儿,她不就什么都听你的了吗?”
乖乖,整整二十两黄金。牛头的眼珠差点蹦出眼眶来。就算累死累活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钱啊!说时迟,那时快,牛头双手抓过金锭,只说了句“我去找我女儿说说”便迅即没了影踪。鄂罗哩站起身,拍了拍双手,自顾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的确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啊!”
再说嘉庆,因贪恋女儿绿,不觉沉沉睡去。待醒来,已是子夜时分。头不痛,脑不昏,反觉得精神抖擞。这也是女儿绿酒的独到之处。别样酒喝多了,即使睡上一整天,也会感到四肢无力。而女儿绿不同,纵然饮得过量,醒来之后,便会毫无倦意,且还倍添精神。嘉庆醒来之后的第一感觉,是热。睁眼观瞧,原来是屋内摆放了几个火炉。敢情是牛头担心严老板受凉,特意设置的。嘉庆的第二个感觉是陌生。虽是夜半,但窗外雪色莹莹,屋内的一切倒也能辨得分明。这床,这屋子,嘉庆都不熟悉。但很快,他便忆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他如何会睡在这里,他好像没有多少印象。自己,是睡在那个牛头的火锅店里吗?问题搞不清楚了,当然得去问奴才。于是,嘉庆一伸腿便要吆喝鄂罗哩。然而,他的嘴刚张开,却又合上了。因为,他伸出去的腿碰到了一件东西。这东西还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人。嘉庆揉揉眼,借着雪的反光看去。果真,在大床的那头,踯缩着的一团黑影,赫然便是一个人。那人,似乎弯曲着身于睡着了。嘉庆想了想,也没再叫唤鄂罗哩,只用右脚指头捅了捅那人,口中言道:“喂,你是何人?怎么呆在我的床上?”
这一捅,那人便醒了,声音中明显带着惺忪:“严老板……睡醒了?”
是个女人。嘉庆一时也没看清是谁。“喂,我是问你,你是谁?怎么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那人也揉了揉眼,还打了个哈欠道:“不是我要来的,是我父亲叫我来的。我父亲说,只要我陪你一个晚上,就能得到二十两黄金……我来了,看你正睡着,就呆在这里,没成想,太困,就睡着了……”
说着,她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那哈欠喷出来的气流,几乎冲到了嘉庆的脸上。嘉庆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用说,这一切都是鄂罗哩安排的。虽然,她此刻背着雪光,眼脸一片模糊,但嘉庆的眼前,还是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了她那张娇嫩的小脸。那脸中的眉,那脸中的眼,那鼻子,那双颊,还有那张小嘴,对嘉庆来说,都是一种全新的感觉,就像一个常常置身于百花丛中的人,突然间来到了大草原上。嘉庆心中不由叹道:还是鄂罗哩最了解朕啊!
嘉庆虽不像乃父乾隆那般风流成性,但无论高低贵贱,作为人,还是有着许多相同之处的。在这么一个雪天,在这么一个店里,能和一个新鲜的小女人玩玩床上的游戏,又何乐而不为呢?然而,当嘉庆明白缩在床那头的女人正是牛头的女儿之后,他却一时没有反应,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坐在那沉默。这其中的原因当然很简单。自己把她从虎二爷的怀中抢了过来,现在又要把她纳入自己的怀中。这过程,似乎显得突兀了些。要是,这其间有个什么铺垫就好了。要不然,以圣上之尊,强淫一店家之女,于情于理,似乎都难以说通。不过,就这个小女人而言,长得也实在别致,如若白白错失良机,岂不是一大憾事?
嘉庆仍在沉默。沉默中,他在找寻一种理由,一种能够拥她入怀却又不受什么自责的理由。还别说,没多大工夫,这理由还真的让嘉庆找到了。他找到的理由有二,其一,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寻常的买卖人,其二,自己已经付了金钱,二十两黄金买一个店家女陪睡一晚,从买卖的角度上说,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对不住人的地方。想到此,嘉庆便心平气和了。心平气和之后,嘉庆冲她招手道:“喂,你过来,和我坐在一起。”
她很听话,只有点畏畏葸葸地弓着身,爬过来,坐在他的旁边。也难怪,对她而言,现在发生的一切,以及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这是第一次,而实际上,也是她的最后一次。嘉庆当然不会这么想,伸出娴熟的大手,一把就将她揽在了怀里,尽管,她整个的身躯,就像风雪肆虐中的一只无凭无依的小鸟,在止不住的颤栗。“喂,”嘉庆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牛兰花。”
嘉庆一听就乐了。“妙,真是妙。我只听说过马兰花,还从来没听说过有牛兰花。想必你父亲确有过人之处,酿的酒叫女儿绿,自己的女儿却又叫牛兰花。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极了!”
牛兰花不懂嘉庆话中何意,只哆嗦道:“我名字是我父亲取的,我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了。”
嘉庆点头道:“那是自然,谁的名字不是父母所给?”
突然想起一件事。“牛兰花,你实话告诉我,那个虎二爷,他把你抢走之后,把你带到他那里,他,有没有对你……非礼过?”
她不懂何为“非礼”。“他把我抓去,关在一间屋里,说是晚上和我成亲。”
嘉庆顿觉身心又爽朗许多。“这么说,他就是没有染指你。好,很好。”
伸出右掌,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怯生生的眼脸,端端正正地对着自己。“牛兰花,你说是你父亲叫你来陪我的,你,知道怎么陪法吗?”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父亲对我说,不管严老板对你如何,你都要顺从,更不许反抗……”
她紧接着又道:“对了,我父亲还说,不管你疼不疼,都不能大声喊……”
嘉庆越听越觉有趣。看来,这小女人当真是什么也不懂啊,而越是这样的女人,似乎越能撩起某些男人的欲望。嘉庆笑道:“如此看来,你父亲当真是个很聪明的人啊……哈哈哈……”
这笑声很大,在这寂静的雪夜,定然会传出很远。对嘉庆来说,当然无所谓,而对牛兰花而言,却不禁感到一种恐怖。“严老板,你不要笑……你这笑,我害怕……”
嘉庆言道:“你不要怕,有我在此,什么都不用怕的。”
双手略一使劲,她就直直地坐在他的身上。“牛兰花,从现在起,你可就要全都听我的了?”
她点头道:“你放心,严老板,我会听你的……我父亲说,拿了人家的金子,就应该听人家的……”
嘉庆连道:“好,好。不但你父亲聪明,你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啊。”
话音一顿,转言道:“现在,就让我来教你,如何陪男人的法子。”
盯着她已然沁出汗珠的脸。那汗珠,委实同她先前流下的泪珠差不了几分的。“你看,牛兰花,这屋子如此炽热,而你却捂着厚厚的棉衣,不觉得难受吗?”
见她一派茫然模样,他便直言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应该把棉衣脱了。”
这下她听懂了,听懂了便很是惊战。虽说她尚未知晓什么男女之事,但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脱衣服,她终归明白这是不妥之举。“不,严老板,我不难受,我很好的……”
说着,往后退缩,想挣脱他的双手。这,当然是徒劳。他的手,能抓住一个大清帝国,还抓不牢一个不诸世事的小女人?嘉庆先叹息,后摇头道:“牛兰花,你忘了你父亲的话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家能得到二十两黄金?要是我现在出去跟你父亲说起,你父亲会对你怎么样?”
他这么一说,还灵验得很。她的身子马上便老实下来,一边不迭地去解棉衣的纽扣一边战战兢兢地道:“不……我脱,求你不要去告诉我父亲,我父亲说了,要是我不听你的话,他就打折我的双腿。”
嘉庆闻言,咧了咧嘴,欢快地笑了。
作为皇帝,嘉庆当然不会缺乏女人。然而,在这之前,他好像还从未对一个女人有如此耐心,也许,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对的又是一个如此的小女人,慢慢地引导,仔细地撩拨,对嘉庆来说,当真是其乐无穷的。所以,嘉庆便松开双手,味缝双眼,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看着她自解罗裳……
一声鸡啼叫醒了好梦中的嘉庆。嘉庆抬眼望去,窗外已比先前明亮多了。莫非,天已破晓?他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和这么一个女人同床,竟耽搁了半宿光阴。他磨蹭了片刻,终究下了床,他整顿好衣衫,迈着方步,直向屋门走去,推开门,八抬大轿和鄂罗哩等人正在门前恭候。他不自觉地回首屋内,似是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只顿了片刻,便大声言道:“备轿,回……去!”
作为一国之主,他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店家女而耽误了国家大事。
有道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嘉庆自那日回朝之后,一连数日,都显出闷闷不乐的样子。鄂罗哩当然知道根底,但又不便明说,只得找机会劝慰道:“陛下,奴才见您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实在是忧虑分万啊。”
嘉庆叹道:“唉!国政紊乱,叫朕如何思茶想饭啊。”
应该说,嘉庆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连日来,奏章频频飞到他的手中,且大都是报忧不报喜的。如,安徽库银,已查明历年亏空高达一百八十余万两。再如,铁保兼督的修治南河工程,几近毫无进展。不过,鄂罗哩认为,圣上闷闷不乐的一个重要原因,恐怕还是那个西郊火锅店。只可惜,圣上是永远也不会再重见那个牛兰花了。果然,有一日,嘉庆兴冲冲地召来了鄂罗哩,笑嘻嘻地道:“鄂公公,朕今日心清不错,忽又忆起西郊的那个火锅来,尤其是那女儿绿酒,现在想来,还回味无穷的。你,是不是先行安排一下,朕等再去一趟西郊如何?”
鄂罗哩闻言,连忙单腿跪地,满眼泪花道:“陛下,请恕奴才之罪。”
嘉庆一惊,锁了眉头道:“鄂公公,你何罪之有啊?”
鄂罗哩泣道:“圣上,在那日离开西郊的上午,一把大火,已将那火锅店烧得一干二净。”
嘉庆真的惊了。“那人……都烧死了吗?”
鄂罗哩道:“牛头一家,无一生还。”
嘉庆怔住了,继而勃然大怒:“鄂罗哩,此事已过了数日,为何一直不向朕禀报?”
鄂罗哩抹了一把眼泪道:“奴才是两天前得知此事的,得知之后,便着手调查此事原委,奴才本想待真相查出之后再行禀报,没成想,至今查无结果。故奴才乞请圣上恕我失职和无能之罪。”
嘉庆余怒未息,“朕就不信,一个好端端的火锅店被一把火烧光,竟然查不出原因?对了,你去查过那个虎二爷没有?”
鄂罗哩道:“奴才已经查过,然而,就在火锅店失火的同时,那个虎二爷也吊死在牢中。”
“哦?”
嘉庆眉毛一翘,“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莫非,那个虎二爷之死,也查不出什么眉目来了?”
鄂罗哩脸上泪已风干,只是愁容仍存。“陛下,虎二爷之死倒可以查出点名堂,只是越往下深查,似乎对圣上有损……”
嘉庆一听便明白,若一味追查下去,恐怕要连累自己,而如若自己和那牛兰花之事有半点泄露,那在后宫乃至朝廷上下,都是会有波动出现的。看来,此事也只好这样罢了。只是,虎二爷死便死了,那个牛兰花死了,多少有点……嘉庆缓了一口气,叫鄂罗哩起来,然后不轻不重地问道:“朕还记得,那个虎二爷,有一个什么干爹在朝中为官,他死前,没说出什么姓名?”
鄂罗哩回道:“虎二爷至死也没开口。陛下,即使他曾说出什么,现在人已死去,可谓死无对证啊。”
嘉庆“唉”了一声,最后道:“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至于他可惜的是什么,似乎也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了。不过,他有一点不清楚的是,那虎二爷之死及火锅店被烧,鄂罗哩是什么都知道的。只是,鄂罗哩还暂时不想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