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大姐看着眼前的这一对俊男美女，脸上浮现出了八卦般的表情。
“你俩慢慢商量，我先下去一楼收银台等你们啊。”
大姐走后，这个二楼区就剩下叶芃和林政川两个人。
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看着他，叶芃又清楚地看到了他鼻尖那颗痣，不知怎地，突然就红了脸。为了掩饰尴尬，叶芃先开口了。
“林县长，我不着急，您先把空调拿上吧，反正那个三天也就到了，没事儿。”
说着，叶芃就急急地沿着楼梯往下走。
林政川从身后拉住了她的衣服袖子，“那怎么行，本来就是你先来的，我怎么能夺人之美呢，你先拿，我等等。”
叶芃不卑不亢，认认真真讲述自己的道理：“林县长，您是县里的领导，每天为全县的事情操劳，没有空调，冻坏了可怎么办啊，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林政川被眼前这个女生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咳咳，叶芃，咱能不能打个商量？”
“什么？”
“非工作场合，能不能不要叫我林县长？”
“那叫你什么呀？”
“叫我名字啊。”
叶芃张了张嘴，怎么尝试都叫不出口，索性没再说话，下了一楼交钱。
两个人分别把钱付了，叶芃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和地址，安装师傅说下午去安装，到时候给她打电话。
每到冬天，商场门口都会在玻璃门外面挂一层厚厚军绿棉门帘，不仅厚，还特别重，一般很难单手撩开。
叶芃走在前面，一只手费力地把棉门帘顶开了一个缝，想偷懒从这个缝隙挤出去，没想到对面正好来了个人，还是给商场送货的。
来人推了一个拉货的小推车，叶芃差点一脑袋撞到纸箱子的棱角上。
“小心！”
身后的林政川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把她护在身后。
待送货小车过去，叶芃才后知后觉刚才有多危险。
“谢谢你，林...林政川。”
林政川上前一步，一只手把门帘撩开半扇，外面的冷空气吹进来，打在叶芃微红的脸颊上，有些火辣辣的疼。
“现在走吧，安全了。”
叶芃低头走过去，心里暗骂自己，平时挺稳重的啊，怎么在他面前总是出糗。
商场门外就是最繁华的商业街，又赶上周末，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
路两边摆满各种小摊，停满了各种类型的电动车，摩托车。
叶芃是搭便车来的，要想回去的话只好去汽车站坐客运班车。
这里到汽车站到底有多远，叶芃并不清楚，她打算打一辆出租车过去。
看着站着台阶上一脸茫然的叶芃，林政川忍不住问，“去哪啊？我送你？”
“啊，不用了，我去汽车站，坐班车回我们村。”
“正好顺路，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
林政川断定了叶芃没有交通工具，抓紧时间去开车了，没容她拒绝。
闹市区挺堵的，其实也就是几公里的路程，叶芃已经在车上坐了快二十分钟。
最主要的是，她实在不知道该跟林政川聊些什么，气氛尴尬，时间越发觉得慢，偏偏路还是那么堵。
林政川眼睛直视前方，跟着前面的车队慢慢往前挪着。
过了行人比较多的路段，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西岚县汽车站就在前方。
“对了，小叶，回村坐班车方面吗？一天有几趟？”
叶芃都提前查过。
“一天有两趟，上午十点一趟，下午一点还有一趟。”
林政川看了一下汽车仪表盘上的时间，上午十一点多了。
也就是说，叶芃要坐班车，要在汽车站等两个小时。
车子走到十字路口，正好赶上红灯，林政川慢慢踩了刹车停了下来。
“小叶，你现在去车站，要在那里等两个小时才能坐上车，不然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吃个中饭，正好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村的情况，上次了解的不是很详细。”
“了解我们村的情况？”叶芃被这突然的吃饭邀请弄懵圈了。
“啊，是这样，你别误会啊。”林政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按照县委的分工，我是你们莲花乡的包乡干部，你们乡里二十个村的情况我都得了解，我才来不久，正在各个击破呢。”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是工作需要，叶芃当然不好拒绝。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林政川没有选择直行，而是右拐到另一条街上。
这条街在县政府后面，俗称“美食一条街”，叶芃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林政川轻车熟路地把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位，找了一家土菜馆。
“小叶，你看这里怎么样，现在还不到饭点，人不是很多。”
“我都行，林县长，你定吧。”
二人下车，林政川走在前面，直接带着叶芃进了饭店，跟服务员要了一个小包厢。
服务员拿着菜单跟在他们身后进来。
林政川把菜单推到叶芃面前，“小叶，喜欢吃什么，随便点，我请你。”
叶芃没有接，反而是又推了回去，“林......”
叶芃看了站在旁边的服务员大姐一眼，没喊出那句林县长。
“那个，你顺路送我，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你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叶芃神态间的不自在被林政川完全看在了眼里，他转身对服务员说，“大姐，我们一会儿点好了叫你。”
服务员心领神会的退出了房间。
林政川知道叶芃有些拘谨，只好按照当地的特色菜分别点了一道，又一人要了一份米饭。
等上菜的期间，林政川主动跟叶芃聊起了村里的情况。
“小叶，你们村的情况，那天我去的时候就看了一个侧面，其他户都是什么情况，你大概跟我讲讲。”
叶芃大致讲了讲村里的现状，并提到最近的选举，想找个符合条件的年轻干部都很费劲。
林政川拿起茶壶，给叶芃杯子里倒满，“先喝点茶，暖暖身子。”
“其实我早就料到了，现在，全中国大部分的农村都有这种情况，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农村没有成规模的产业，不能为年轻人提供岗位，当然留不住人。”
叶芃突然自嘲，“是啊，像我这种毕业后回村的几乎没有了，怪不得我们村的人都说我缺心眼呢。”
林政川：“这怎么能叫缺心眼呢，村子的的发展正是需要你这样有知识，有学历的新青年啊，对了，小叶，你会参加今年的村干部选举吗？”
怎么就聊到这儿了呢？这正是叶芃最近头疼的问题。
“我...还没想好。”
林政川一听，就知道叶芃是有这个想法的。
“是不是你们李书记让你参选呢，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叶芃想着，对方毕竟是一个处级干部，比自己工作经验丰富，就把自己的顾虑那天老曹的告诫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也许林政川能帮她拿个意见。
听叶芃说完，林政川没着急回答他的问题，相反，却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知道，我来挂职之前，领导给我们开送行会，说了一句什么话让我印象深刻吗？”
“什么？”
“向下扎根，向上生长。”
叶芃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林政川的意思。
向下扎根才能汲取向上生长的力量，这也许就是国家近几年来大力推行国家干部下基层挂职锻炼的初衷吧。
让优秀的青年干部到基层去，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那里能让他们迅速汲取营养，成长为国家栋梁。
而叶芃呢，她有着最有力的条件，她目前就处在最最基层的贫困农村。
如果她以后打算走这条路的，面前摆着的，无疑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此话说完，饭桌上一阵沉默。
菜陆陆续续地上了。
叶芃看着服务员一盘又一盘的端上来，几乎占满了整个桌子，“太多了，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啊。”
林政川双手一摊，一副无辜的表情，“让你点你又不点，我不了解你的口味，只好把这里的特色菜都点了。”
叶芃：“......”
在叶芃记忆中，她还是第一次单独跟一个成年男人吃饭，之前的世界中，她也是母胎多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于是，她吃得胆战心惊，吃得小心翼翼，生怕油渍或者饭粒粘到嘴角。
“怎么了，小叶，不合你的胃口吗？”林政川看她好像没吃多少，忍不住问道。
“没，没有啊，挺好吃的。”
“那就放开了，大口地吃啊，不要那么拘束，我又不吃人。”
“噗嗤......”
叶芃突然被他逗笑，嘴里没咽下的米饭喷了出来。
简直是糗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
叶芃一边擦桌子，一边出门去了卫生间整理了一下。
再次回到饭桌，林政川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小叶，我跟你说说我的经历吧，这次下到贫困县区挂职锻炼，其实是我主动要求的，我刚刚工作两年，面前摆着一个提拔的机会，但是，一听说有挂职的机会，我就去跟领导争取了。”
“我们单位呢，是国家机关工委的一个办公室，你可能听都没听过，每天做的工作也都是政策研究这一类的，比起这些，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工作，我觉得，现在的我，干得工作更具体，更有获得感，我这样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
“其实我刚到西岚也没多久，没干出什么实绩，但是，我就是觉得下来锻炼，到老百姓家里走走，比坐在办公室研究政策，更让我觉得幸福。”
叶芃木讷地点了点头。
林政川还在继续讲述。
“我家也是农村的，我拼死考了不错的大学，又接着拼，考了复旦大学的研究生，才有了报考国家机关岗位的机会。”
“你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拼死逃离农村，现在又要回到农村，也许，等你真正走上领导岗位就会懂了。”
下午一点钟，叶芃准时坐上了到莲花乡的班车。
天气寒冷，车上没几个人，叶芃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感受着路途的颠簸，脑海里全部都是林政川的那几句话。
向下扎根，向上生长。
临走的时候，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也算是真正的朋友了。
12月份，村委会大选进行到了提名候选人的阶段，全村符合条件的选民当中，有十个明确表示放弃提名，这个时候，叶芃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根据选举办法上的规定，填写了那张《候选人自荐表》
只是，除了她，还有一个年轻人也填了自荐表，那就是她大伯家的堂哥——叶世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