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夏时节,江城持续高温不下,空气里都充斥着扭曲的热浪。
直到午后三点,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噼里啪啦砸到地上,可骤雨没能冲淡半分暑气,反而将城市捂得愈发窒闷。
业内知名狗仔文宇和摄像搭档赶到机场,一下车,正好被这场瓢泼大雨从头浇到脚。
两人急匆匆跑进机场廊檐下,文宇啐了一口,狼狈地拍去身上的水珠,而后顶着机场工作人员的白眼,指挥搭档架起摄像机,开始蹲点片刻前挂上热搜的中心人物——许星宁。
众所周知,童星出道的许星宁家世过硬,不少人嘲讽她靠爹开挂,直到她十六岁那年,一举摘得国内最具权威的金鼎影后桂冠,堵住悠悠众口;
十八岁,事业蒸蒸日上时,她出人意料地选择出国留学,时隔四年重回娱乐圈,人气依旧居高不下。
不过,那年也脱了一批粉——回归的同时,她和商界新贵订婚的消息不胫而走。
她承认得坦然,一时掀起无数热议,不少粉丝彻底心碎,但留下来的仍是大多数。
现下,她二十四岁,总的来说,人生履历算是完美——当然,也仅限于今天之前。
个把小时前,“许星宁因戏生情,婚内出轨周铭”的热搜直冲第一,配图是偷拍她和周铭室内独处,两人几乎额头相抵的模糊画面。
短时间内,热搜后头跟了个“爆”字,吃瓜群众挤瘫了服务器。
爆出这条独家新闻的,不是别人,正是文宇。
而他能挖到这等猛料,全靠热搜中的另一位当事人,周铭。
周铭入行多年,可一直是典型的戏红人不红,就连这次以男二的身份和许星宁合作的机会,都来之不易。
眼看新剧杀青,等热度一过,他大概率仍是那个“演技还行记得住脸但叫不出名字”的万年男配。
他实在受够了给人作配,也正因如此才不择手段,哪怕冒着洗不白的风险,也要趁此机会捆绑许星宁自炒一波。
许星宁今天回江城的私人行程,也是他给文宇透的口风,以便他能赶来机场,蹲热搜当下的第一手采访。
受天气影响,航班赶趟似的一班接一班延误,文宇和搭档蹲了半天,许星宁那趟飞机还迟迟未抵。
两人衣服半干,狠狠打了个喷嚏后,摄像揉了揉鼻子,不禁有些怀疑地问:“宇哥,你说周铭给咱这第一手消息,真的靠谱吗?”
文宇紧盯着出口,略显暴躁地回:“必须靠谱,妈的,要不靠谱我拿姓姚的下酒。”
他不惜惹上许星宁给周铭造势,对方要是敢给他假行程,他拼死都要反咬一口。
摄像闻言点点头,忽然发现了什么,撞了撞文宇胳膊,说:“靠!宇哥快看,那不是咱死对头吗,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巧合吧。”文宇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没多想,毕竟机场这种地方,狗仔蹲点是常有的事。
说完没多久,文宇慢慢察觉到不对劲,他环顾一周,没忍住国骂:“卧槽,怎么来了这么多老熟人?”
这阵仗,怕不是半个圈的同行都闻风而动了。
他转向摄像,问:“这两天还有别的大料吗?”
摄像更加迷茫:“没有啊……该不会都冲许星宁来的吧?不是说给咱的料是独一家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周铭看着手机,脸上乐开了花。
他喜滋滋地朝经纪人炫耀:“许星宁确实自带热搜体质啊,我们这儿买的水军还没动呢,就这么大阵仗了。”
经纪人刷着网页清一水的营销号,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具体又说不出来,他喃喃自语道:“问题是这些也不像文宇手底下的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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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近五点的江城机场。
航班落地的提示音响起,许星宁摘了眼罩,睡眼惺忪地看向身旁新来的小助理时雨,问:“联系上司机了吗?”
时雨刷新了下微信界面,看着最上方“网络连接不可用”这几个大字叹了口气:“估计要等下机才有网,不过问题不大。”
登机前,时雨就通知了司机航班延误的事儿,当时对方没回,但这会儿应该早看到消息来接机了。
两人对于网络上掀起的惊涛骇浪全然不知。
许星宁戴好口罩和鸭舌帽全副武装,只露一双眼,穿着也以舒适为主,前开叉的水泽冰蓝衬衫裙搭同色系短裙,整个人慵懒又随性。
工作以外的场合,她无意引起骚动。
下机后,许星宁紧跟着时雨,孰料刚出机场门口,就听见此起彼伏的相机快门声。
两人抬头一看,正前方竟是乌泱泱一群娱记。
时雨运气好,入这行跟的第一个人就是许星宁,可这也意味着,她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应对这样的大场面,眼前接二连三亮起的闪光灯,她压根儿来不及挡,也挡不住。
一群狗仔在门外蹲守半天,这会儿见着许星宁就像狗见了肉,争先恐后地拥上前,这动静又引起了无数路人的围观,场面瞬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星宁星宁,热搜是真的吗?”
“据传你和周铭在一起好几个月了,他的角色也是你帮忙牵线的吗?”
“你先生从未在媒体前露面,他这次有发声的打算吗?”
“请问你目前处于离异状态,还是像传闻那样属于婚内出轨?”
……
五花八门的问题不停往许星宁耳朵里钻,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她甚至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狗仔问的是什么。
她出轨周铭???
简直荒唐得让人想发笑。
但被一群人推来攘去,许星宁可笑不出来,即使有时雨拼命护着,也险些站立不稳。
空气本就沉闷,一拥挤,充斥着雨水与汗水混合的难闻味道,她眉头紧拧,讨厌面前的喧嚷和推挤,更讨厌解释这种莫须有的事。
许星宁没给这帮人好脸色,众目睽睽下,开口第一句话是:“你们提问之前,查过造谣怎么判吗?”
四周只寂静一瞬,而后更加喧嚣尘上。
常言法不责众,娱记们非但没被吓到,反而得寸进尺地追问,不正面回应是否可以被视作回避。
许星宁是真的气笑了。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反驳,文宇举着手机努力伸长胳膊递到她跟前:“许小姐,对于这张和周铭共度良宵的照片,你怎么解释?”
他蹲了半天,被一群不知上哪儿得知消息的同行抢了先,此刻心底万分不爽,势要从许星宁嘴里逼出点儿什么。
许星宁视线果真转向他,只是还没看清楚,文宇被身后的人一挤,手机“啪嗒”砸在了地上。
妈的。
文宇暗骂一声,手机也不要了,录音笔却始终对着许星宁,仿佛不等到回答不罢休。
他全身注意力都放在许星宁身上,自然没注意到,砸到地上的手机屏幕熄了又亮,反复两三次,全是未接来电,显出来电那方的焦急。
所幸时雨已在混乱中联系上司机,她边护着许星宁艰难往外走,边压低声道:“别理他们星宁姐,车就在旁边接口,司机马上就到。”
许星宁紧抿着唇,也确实不屑于理会,只低头跟着时雨走。
就这么会儿功夫,文宇又被人挤远了些,他咬咬牙,撸起袖子就要往里冲,胳膊却忽然被人拽住。
他语气不善地回过头:“拉你——”
话没说完,见是搭档,他没好气地甩开胳膊,问:“拉他们啊,你拉我干什么?!”
“老大说联系不上你,让我赶紧拦着你。”摄像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屏幕,微信聊天界面还热乎着,文宇扫了眼,脸色都变了。
摄像小声道:“老大还说,许星宁背后那人,我们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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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宇之所以在这行混得开,是因为识时务知进退。
虽然暂不知内情,但上边既然这么说,他也就不再追,捡起被踩成蜘蛛网的手机,嘴里亲切问候着周铭的祖先。
一抬头,却见前方的骚动蓦地消停了许多。
路旁不知几时停了两辆车,打头的是一辆黑色商务车,六七个孔武有力的黑色西装男从车里下来,快速而有条不紊地介入混乱的人群,在许星宁周边筑起一堵肉墙,强势隔开围追堵截的娱记。
那些人魁伟的体格,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娱记们不自觉收敛了些,可追问并未就此打住,好比眼下这场雨,雨势消减大半,却仍有雨水密密匝匝打在水泥地上。
不过几秒。
商务车后面那辆深宝石蓝宾利的副驾驶侧门被人打开,一个戴金丝框眼镜的斯文男人拿着把黑伞下了车。
只见他快步绕到另一侧车后座,撑好伞,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等在原地。
一只黑色皮鞋率先跨出来,稳稳当当地踩在地上,皮鞋四周溅起细小的水花。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熨烫妥帖的白衬衫下是男人劲瘦结实的腰身,一身简单的长衣长裤,衬得他越发矜贵而清爽,即便是在燥热的夏,也丝毫不显违和。
宽阔的伞面遮住歪歪斜斜的雨丝,同样也遮去男人大半张脸,从文宇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以及薄削的唇。
男人迈开长腿,大步走向许星宁所在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听说我和太太离婚了。”
男声清泠低慢,音量不大,却压迫感十足。
狗仔们循声望去,折服于男人身上仿佛与身俱来的强大气场,一时竟鸦雀无声。
沈从宴唇角勾起淡漠的笑意,明明是高温时节,却无端让人感到修罗般刺骨的寒意:“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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