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家二郎

天气虽冷,街道倒是颇为热闹,行人之间彼此热切寒暄,皆是笑意盈盈。

道路两旁的小贩呦呵不断,热气蒸腾的吃食铺子升起了阵阵白色的烟,烟雾之下是往来之人的生机蓬勃的笑脸。

这番景象倒让身处异地,本还心中凄凉的尤今今心中涌起了些许暖流。

坐着马车,一路定睛瞧了几眼,她发觉这冀州的百姓似乎都要比晋安的人高大些。

年幼在烟花楼时,尤今今便听杨妈妈说过这南北方人的体格有些差异,说是关东往北一带,无论是男人女人都要比她们这些南边的人高大些。

甚至还说关东的大葱都长得比她们扬州的人要高。

尤今今当时只当杨妈妈故意说笑,也没多放在心上。后来在阁楼上,她也曾窥见过高大的北地人来楼中寻乐,可当时尤今今也只当是个别。

殊不知今日亲来冀州一见,竟是事实,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不少高挑女子,尤今今心中暗叹,颇为艳羡,看了许久后才默默放下了车帘。

颠簸的马车一路行到了刺史府邸,看着牌匾上那笔画锋利大气的“谢府”二字,尤今今攥着袖口,心中一阵不安。

两月前胡夫人为她安排了这条归路,她当然是百般不愿的。

可姜媪话说的没有余地,只道蒋云霁对她痴心,如若她不去冀州,胡夫人必然不可安心。

当然,若是尤今今当真不去冀州,自然也有其他法子让蒋云霁断了对她的痴心念头。

尤今今当时一听还有他法,便立刻迫不及待问了。

可姜媪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天涯海角能斩断情缘,那阴阳相隔自然也能,女郎是个聪明人,想必会挑出一条合适的路。”

去冀州,那便是天涯海角。若不去,那便要阴阳相隔。

胡夫人,这是让她自己选生死。

尤今今不想死。

上一世她死的那般凄惨,好不容易能够重活一世,尤今今当然不想就这般轻易死去。纵然冀州这条路艰难险阻,但只要她能够活着,那便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尤今今最后还是被迫答应了去冀州做妾。

而胡夫人见她识趣,便安排蒹葭做了她的贴身侍女,与她一同前去冀州。

蒹葭年纪虽不大,但在国公府也做了几年仆役,一路上对她照料颇细。

此刻蒹葭扶着尤今今下了马车,那厢接应的仆役也给车夫结了账。

谢府主母萧清雁早在二月前便收到了胡夫人的来信,知晓她这位从母叔表妹给她寻到了一位女郎,说是容貌品性俱佳,足以做她家二郎的妾室。

胡夫人这封信对萧夫人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碳。

她这几月确实一直在为自家二郎择妾。

本来依照她们谢家的传统,男君是皆不纳妾的,而她的丈夫以及长子也确实做到了这点,都是弱冠之年才娶妻生子,期间从未纳过任何妾室。

但唯有她膝下的二郎名声实在太差,如今十九的年纪竟无一交好女郎。

萧夫人本想在谢之骁弱冠前将他的婚事定下,可谢家议亲的消息一放出,整个关东有适龄女郎的人家竟是退避三舍。

萧夫人无奈,想着既然现在无门当户对的女郎愿意,那便先选个小门小户清白人家的姑娘做妾也行。

可谁知托媒人问了好些人家,一听是给谢家二郎选妾,竟然无一人敢嫁。

萧夫人不紧头疼万分,她谢家在冀州虽然势大,但总不能强抢民女给自家二郎做妾吧。

都怪她家这个二郎名声实在不好。

若是说句难听的,谢家二郎君都可以称得上是“恶名在外”了。别家娶不到媳妇,或是相貌粗鄙,无人瞧上。可偏偏谢之骁还是生得一副极好皮相,那副俊美姿容,任谁也比不过去。

但唯独生了个跋扈肆意的乖张性子,早就在冀州坏出了名。

而这由来,便要追溯到他们萧谢两家的往事了。

谢家本就武将世家,而萧夫人娘家又在关东开着几百家的酒楼赌场,两家皆是不好惹的角色。

早年间,夫妇二人因频繁战事无暇顾及两个孩子,便将当时年纪还小的小儿子谢之骁托在娘家寄养。

而这一寄养便是三年,十岁的谢之骁每日除了练武,便是跟着自家祖父满赌场乱转,遇上赖账的泼皮无赖,便直接用拳头了事。

于是谢之骁在十三岁时便凭着一身好本事,在关东闯出了一身混名。

如今萧家祖父年事渐高,膝下也唯有萧夫人一女,大部分酒楼赌场自然交到了萧夫人手里,萧夫人作为女眷,有时不便出面,所以要账讨债的难缠事,大都是谢之骁在做。

本就不是文雅性子,又常年混迹在赌场。要账讨债时又是十足十的嚣张跋扈,而平日里又纵马出街,随行皆是打手,路人皆是闻风丧胆。

后来谢之骁十五岁起就跟着他爹谢成上战场,年纪虽小,却能杀敌无数,于是性子更是日益的乖张狠辣起来,最后一来二去竟是落了个小霸王的混名。

萧夫人还依稀记得她家二郎十五六岁时,也有一些初来乍到的小女郎被他的俊美皮相所迷惑,甚至在少年纵马出街的时候还试图抛花示爱。

而那些代表着女郎心意的鲜花无一例外地都被他家二郎□□的马给无情地碾成了花泥。

小女郎们的爱慕之心霎时也都跟着那马蹄下的鲜花一起稀碎成了泥。

后来又见识了谢之骁在赌场的狠辣做派,和那些怵人的杀伐手段,以及又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他小霸王的名头后,那些本有倾慕之心的小女郎们更是一个个都吓得再不敢有半分接近这位煞神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