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一连十日,江辞都没有让沈音徽伺候,刘月如独占鳌头,伺候的愈加上心。江辞虽对她冷淡,她却并不当回事。

在刘月如的心中江辞是温文尔雅的高洁君子,君子内敛,便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出来。

刘月如暗暗安慰自己,王爷定是喜欢她的,只不过碍于他身份贵重,不好做那些不持重的亲昵事,有些事他不好做,她却是可以的。

刘月如思忖一番,胆子愈发大,衣裳的交领又短了一寸,身前盈盈的雪山已不是若隐若现,而是明晃晃的,大半个都暴露在外面。

江辞回屋的时候,刘月如正俯身擦拭八仙桌,本就丰满的身子,欲显磅礴,江辞瞥她一眼,半句废话都不待多说,只淡淡道:“以后你便在院内当差,不许再踏入主屋一步。”

刘月如如遭雷击,原以为她这副打扮会勾的江辞欲罢不能,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遭到了江辞的厌弃。院内伺候的丫鬟千千万,连王爷的身都近不了,以后如何还能找到机会成事?

刘月如是半点都不想去院内当差的,赶忙拢了拢衣襟,战战兢兢跪地求饶:“奴婢知错了,以后定严正己身,肃衣正冠,请王爷不要把奴婢赶出主屋。”

江辞嫌恶的瞥她一眼:“出去!”刘月如是太妃做主放到他房内的,若不是看在太妃的面子上,凭刘月如这勾栏式的做派,便是赶出王府也不为过。

刘月如印象中的江辞一直温文尔雅,君子如玉的,她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如今见江辞乍然冷冽,震慑的她半句话都不敢再说,怏怏的退出了主屋。

走到檐下的时候,眼泪已淌了满脸。

沈音徽半倚在榻上做荷包,不当值的日子倒也惬意,只肃王府内的下人势利眼,都觉得她遭了王爷的厌弃,失了宠,便在吃喝穿戴上亏待她。

以前沈音徽的饭食是按大丫鬟的份例分发的,不说多丰盛,好歹有荤有素。

现在呢,早饭只一个素馅包子,半碗米汤,午饭是半碗米饭,外加一小碟素菜,晚饭更是潦草,有时候甚至没有。

所幸沈音徽食量小,虽不至于饿得头晕眼花,却肉眼可见的清瘦了下去。

沈音徽正在往荷包上绣花,这时一只橘猫从门外蹿了进来,那猫又圆又肥,如一个橘子的球,轻快的跳上床榻,舒展着身子打起滚来。

沈音徽觉得有意思,将手中的荷包放下,轻轻在橘猫肥胖的肚子上抚摸,橘猫很受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一人一猫玩得正酣,房门被敲响,沈音徽打开门,只见江润站在门口。江润直接道:“阿音姑娘可否见到了一只橘猫,生的很胖,圆子一般。”

沈音徽莞尔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床榻:“喏,它正在里面玩,我这就把它抱出来。”

江润只道无需麻烦,自顾自进了寝屋。虽说江润是主子,但毕竟男女有别,沈音徽唯恐落人口实,遂将房门大开,这才折回屋内。

江润一屁股坐到榻边的绣墩上:“小家伙跑的快,我追了一路,嗓子都冒烟了,阿音姑娘这里有没有茶水?”

沈音徽现下已经习惯了江润的自来熟,倒也不觉得别扭了,她道了一声有,遂将茶叶盒子打开,这才发现茶叶已经见底,只余碎碎的茶沫子。

沈音徽从未体会过捉襟见肘的窘迫,她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到前几日晒得菊花还未喝完,便开口问道:“二爷喝花茶吗,我这里有杭白菊。”

江润一边撸猫一边说道:“只要能解渴就成。”他是随遇而安的性子,除了喜欢猫儿狗儿,对旁的事物都没有要求。

沈音徽把杭白菊放到茶壶内,又放了几块冰糖,用开水冲泡,菊花在水中缓缓绽开,香气也溢了出来。沈音徽将茶水倒进杯盏,递给江润。

江润喝了一杯,只觉得还不够,便又喝了一杯,而后抱起橘猫,出了偏院。

待他走后,沈音徽将他用过的杯子擦洗干净,便接着绣荷包。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房门再次被敲响,沈音徽打开门,只见一个面生的小厮捧着一个茶盒站在门口。

小厮冲沈音徽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盒递到她跟前:“二爷说适才叨扰姑娘了,特让小的给姑娘送一盒茶叶当谢礼。”

沈音徽脸一红,原来适才江润察觉到了她的窘迫,为了顾忌她的脸面才装作没看到,他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倒生了一副和善的好心肠。

沈音徽道了谢,折回寝屋将茶盒打开,是一盒施恩雨露,色泽翠绿,一瞧便是上品。沈音徽素喜绿茶,进了肃王府后,虽也有份例茶叶,但质量都及不上这一盒。

她随即便泡了一壶茶,细细品味,回甘持久,满口清香,十分好喝。

这边,王令把江润到偏院寻猫,进了沈音徽屋子的事一五一十禀告给江辞,江辞原本正在练字,听到消息,脸色都变了。

他倒不是特意让人盯着沈音徽,他盯着的人是江润,江润是周太妃所出,幼时便聪颖好学,出类拔萃,深受先王宠爱。

自先王薨逝以后,江润大病一场,痊愈后性情大变,这才成了如今这副不务正业的样子。江润性情大变的原因,众人心知肚明,只要他敢生出异心,江辞也不会容忍他活到现在。

他安安分分待着便是,也不知到偏院晃悠个什么劲儿?

江辞拿起茶杯呡了一口清茶,对王令道:“让阿音过来伺候!”

王令应声出了屋,正好看到在庭院内洒扫的刘月如,刘月如在吴嬷嬷的庇护下长大,虽说是丫鬟,却半点粗活都没干过,现下被管事支使着做洒扫,手心都给磨破了。

她笨手笨脚,只半日的时间,不知被管事训斥了多少次,大晚上的,也不让她休息,只道什么时候将院子洒扫干净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房睡觉。

看到王令,刘月如十分高兴,只以为是王爷回心转意,要重新让她到房内当差。

刘月如走到王令跟前,眼神灼热又欢喜,满是期望。王令轻咳一声,缓缓开了口:“你且回偏院换阿音姑娘过来。”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将刘月如浇了个透心凉,她怏怏得道了一声是,放下扫把,慢吞吞向偏院走去。

沈音徽已经歇下了,没想到大晚上的江辞还会换人,她穿上衣衫,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匆匆去了主院。

江辞正倚在茶塌上看书,一条腿平放在榻上,一条腿微曲着,姿态闲适优雅,墨黑的头发半披在肩头,衬得他面如冠玉,美如谪仙。

除去深不可测的性情,单这副皮囊,着实容易让人着迷。

沈音徽蹲身行礼:“王爷万福金安!”

江辞道起身,招手让沈音徽到他跟前,指了指茶桌上的施恩玉露,淡声道:“将这茶烹了!”

沈音徽不疑有他,净了手,耐心烹茶,她烹茶的技艺极高,便是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错处。

沈音徽将烹好的茶倒进茶盏,双手捧着递到江辞跟前,江辞接过,轻呡一口,将剩下的半盏递到沈音徽唇边,低声道:“喝掉。”

沈音徽不知道江辞在发什么疯,但仍然顺从的张开口,就着江辞的手,把剩下的半盏茶喝掉。

“本王的施恩玉露好喝,还是江润的好喝?”江辞睇着沈音徽,慢悠悠问道。

若说味道,沈音徽倒是没品出什么差别,但她知道江辞的性情,便违心说道:“自然是王爷的茶好喝。”

为了佐证她的话“真心实意”她还加了一句:“王爷的茶淡绿明亮,甘醇爽口,实乃上品。”

江辞“嗯”了一声,开口说道:“你若想喝茶,只管找本王要,平白无故收旁人的东西像什么话?”

沈音徽以前就觉得江辞和江润的关系不会太和睦,没想到矛盾这样尖锐,只一盒茶,也要分得清清楚楚。

她是江辞的丫鬟,自然要表明自己忠心侍主的态度,没得因着态度模棱两可,惹得江辞不悦:“奴婢心里只王爷一个主子,以后绝不会随意收二爷的东西。”

江辞似乎并未因为她这句话而高兴,依旧面不改色敲打:“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该避嫌时当避嫌。”

沈音徽点头不跌,这时只见江辞施施然站了起来,他伸直双臂,淡声说道:“替本王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