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绮云被两个好友热烈的目光注视着,下意识想咬唇,但怕弄花了口脂,硬生生忍住了,解释道:“我嫡姐心仪何家的公子,不肯嫁去南临侯府,可我们两家的亲事早就定下了,不便反悔,母亲便让我嫁。”
“南临侯世子我不曾见过,也不知道为人怎样。”闻姝深居大院,看向了卫如黛,她出门较多,“如黛,你听说过吗?”
卫如黛想了下,“徐音尘提到过一次,说他才华一般,好像为人还行,没什么流言蜚语。”
“我姨娘也这样说,”陶绮云半垂眉眼,说:“我姨娘觉得我能嫁去侯府也是高攀,便应下了。”
“何家的门第比不得南临侯,你嫡姐竟舍得?”闻姝心下生疑,在定都,有爵无爵全然不同,虽说南临侯的爵位传到如今已是空有虚名,不像永平侯府大权在握。
陶绮云摇了摇头,“不知,我只听说她与那何家公子已私定终身,这个月便要定亲了。”
“怪不得没点风声,”卫如黛倒觉得陶绮云不算亏,“那你何时出阁?”
陶绮云到底是姑娘家,说到要出阁面露羞涩,“十月份,你们来吗?”
卫如黛扬眉一笑,“那是自然,我和姝儿得给你添妆啊!”
闻姝望向卫如黛,揶揄道:“那你呢?你和徐公子何时定下来?”
卫如黛和徐音尘是青梅竹马,也是邻居,自小一块长大,当初卫如黛先来永平侯府读书,徐音尘得知,立马求了母亲也跟着来。
只要熟知两人的,都知道他们形影不离,长大自是要在一块的,徐音尘那样有些呆闷的性子,都知道费心思讨卫如黛欢心。
闻姝最羡慕这两人,自小熟识,互生爱慕,这样度过一生,太过美好,闻姝想都不敢想。
向来飒爽的卫如黛脸颊上飘起了红云,小声说:“他说高中状元便来我家提亲。”
“哇,”陶绮云笑,“徐公子本就是会元,如无意外,殿试应当是状元,可不就是板上钉钉。”
闻姝替她开心,“殿试也快了,你们二人好事将近,真好啊。”
“那你呢?”两人同时转头看着闻姝。
闻姝想想府里那一堆糟心事就烦,她也没别人能倾诉,抬眸环视一圈,见周围无人,才细细与两人说了江允淮和赵耀祖的事。
把两人听得一愣一愣,陶绮云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那你如何是好?果真是侯府高门,府里边就这般热闹。”
陶绮云虽也是庶出,但陶家后宅还算安宁,陶家就两个姑娘,陶夫人不想外人说她薄待庶出,待陶绮云还不错,就连当初去善习堂,也允了她和嫡姐一道去。
卫如黛听的气愤,一掌拍在桌上,“那赵耀祖从前我就觉得不是好东西,要不然我替你杀了算了。”
闻姝哭笑不得,“小声些,哪有动辄打杀的,他好歹也是官员子弟,大周律法可不是空谈。”
卫如黛皱着眉头,说:“那你如何是好?四公子又不在府里,他游学之前叮嘱了我看顾你。”
“不急,江允淮那边有姑母盯着,成不了,”闻姝见好友为她担忧,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有三两好友,已是人生幸事,“至于赵耀祖,我想想法子,若实在不成,我再寻你帮忙。”
“行,若有事定要与我们说。”卫如黛满口答应下来。
闻姝颔首微笑,让月露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囊,一人递了一个,“新制的香料,夏日暑热烦躁,这是清心的。”
“好香啊。”卫如黛深嗅,闭上眼感受,“不过感觉和姝儿身上的香气有些许不同。”
闻姝撇开眼,漫不经心地说:“一样的,许是每个人身上的气息不同。”
陶绮云抚着上头绣的荷花,赞道:“姝儿绣技出彩,当真是一双巧手,上回你送我的口脂,我嫡姐还问我要了,你这手艺若有机会开个铺子必定大赚一笔。”
闻姝摇头失笑,“技多不压身,我手上银钱都没多少,哪来的铺子。”
闻姝善于学习新事物,书法、刺绣、制香、厨艺,甚至箭术也在四哥的教导下学了些,一旦有机会接触,她就会尽心去学,她不怕苦和累,只怕将来技不如人。
“待你出阁有了嫁妆不就有了,”陶绮云压低声音说:“我姨娘给了我两个铺子做嫁妆呢。”
闻姝若有所思,陶绮云好歹还有姨娘贴补点,她没有娘亲,也不知道将来能得多少嫁妆。
赏花宴直到下午才散去,闻姝玩了一日,回到兰苑已有些疲惫,但得知好友近况心里还是欢喜的,正想歇会沐浴,月露便说有个丫鬟求见。
“见过七姑娘,这是表公子让奴婢送来的,”这丫鬟像是被人叮嘱过,一放下东西就走,“奴婢告退。”
“诶,”月露想拦都没拦住,“这丫鬟我怎得没见过,跑什么呀?”
闻姝自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打开锦盒一看,眸子沉了下去。
“姑娘,这个同心佩瞧着价值不菲。”月露吃惊地说。
“这个不能收,得送回去。”闻姝当机立断盖上锦盒,同心佩在大周只有情意相通之人才会互送,徐音尘就给卫如黛送过一枚,她若收下,便是答应了江允淮的意思。
“姑娘,热水烧好了。”婆子已将浴桶准备好,让闻姝去沐浴。
闻姝蹙着眉心,手里拿着个烫手山芋,一刻也不想多留,但身上出了汗,是有些不适。
月露忙接了过来,“姑娘,我去还吧,你去沐浴,本也是丫鬟送来的,哪值当你亲自还回去。”
“也好,”闻姝叮嘱道:“不必多言,把东西还回去就好。”
她要是去了,不免和江允淮打交道,届时若闹大,更说不清楚了。
送同心佩这样的事,谁不会乱想?
闻姝心里有些气,江允淮到底知不知道乱送同心佩会污了姑娘闺名,一旦传出她收了别的男子的同心佩,别人家哪还敢上门议亲?
沐浴时,闻姝还带着气,三两下洗罢,新换了身衣裳,出来才喝了口茶,就见江夫人来势汹汹,身后跟着的月露,面颊上竟有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闻姝脸色稍冷,也没行礼,“姑母来此有事?”
月露垂着脑袋,站到了闻姝身后,江夫人轻哼一声,指着月露说,“这个丫鬟没点规矩,竟敢偷主子的物件。”
“姑母何必颠倒黑白,那同心佩是不是月露偷的,你我心知肚明。”闻姝言语冷淡,从前她还和这个所谓的姑母虚与委蛇几句,如今却是半点也不想装了,打了她的人,还要把事情赖在她身上,欺人太甚!
“你住嘴!”江夫人劈头盖脸地辱骂,“休得污了我儿清誉,淮郎怎可能瞧得上你这样卑贱的庶女,我儿自是要娶高门贵女。”
闻姝气势也不弱,顶了回去:“江夫人这话好不讲道理,你儿的清誉是清誉,我和月露的清誉便不是清誉?江夫人真是教子有方,牵累姑娘家的清白还倒打一耙。”
“你——”江夫人哪里见过这般伶牙俐齿的闻姝,从前闻姝唯唯诺诺,大声说话都不敢,“果然是仗着有几分姿色,便敢忤逆长辈,殊不知红颜薄命,迟早也是为人玩物的下场!”
闻姝轻嗤,“是,红颜薄命,您最好给江公子娶个丑无盐,您才有长长久久的儿媳妇侍奉,至于我日后什么下场,就不必您操心了。”
月露心生讶异,姑娘脾气向来好,从未见姑娘发这样大的火,把江夫人气的眉毛倒竖,脸色铁青,要撅过去了。
“你竟敢咒我儿,贱妮子!”江夫人气急,上前想照着月露再给闻姝一巴掌,好好教训教训她。
可闻姝却不会任人宰割,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狠狠地甩开,闻姝如今能拉动坤灵弓,可不是弱柳扶风之辈,推得江夫人后退几步,若不是被嬷嬷扶住,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闻姝眸色森然,说出的话毫不客气,“这是永平侯府,还轮不着您来教训我,想动手便请侯爷来。”
“反了天了,从前倒是错看了你,装得像只乖顺的羊,实则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狗!你休要痴心妄想,我绝不会让你进江家的门!”江夫人本想来训诫闻姝一番,没想到却反被教训了,此事若是传出去,哪有贵女愿意和江允淮结亲,自然不能告诉永平侯。
“我是羊,是狼,都与江家无关,”闻姝毫不掩饰自己对江允淮的不屑,“您也别忧心,我绝不会肖想江家,嫁给他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
这话说出来便是诛心,江夫人可以说闻姝配不上江允淮,却不允许她看不上江允淮,她江家这般门楣,凭什么闻姝一个低贱庶出瞧不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月露,将上次江公子送来的东西一并还给江夫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