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樱唇微微一张,长睫慌乱地颤着,酝酿了半晌,却一句话也没有。
“生气了?“谢沂见她没反应,心里也跟着咯噔的一声,忙将人转过来面对面地抱着。桓微低垂着眼睫,雪颜如冰封霜冻的冰冷。显然是恼了。
她出身高门,哪里听得了这等乡言俚语,既恼他不知从何处学来这等艳词,又恼他对自己不庄重。谢沂自知过火,眸中柔波一闪,蜻蜓点水似地吻上她秀莹玉润的额头,又沿着玲珑白皙的鼻峰触至那若娇花初绽的鲜艳红唇上,她初时还要躲,可被他掐着腰,也就通红着雪面任他把那些嘤嘤.咛咛的不满全堵在里面,直至气息不匀才被放开。
“皎皎别气,这是夫妻情.趣啊,你若不喜欢,日后郎君不说了。”
他勾过她玉白粲然的小脸,唇畔笑意更甚。桓微面红耳赤,默了好一会儿,雪冷的面始才有所动容。她眉宇间凝着淡淡的水雾似的,掀眸睇了他一眼,“郎君以后……不许和庾抱嶷来往!”
含嗔含怨,媚不自知。
庾抱嶷那个人,素来风流的。从她第一天回到建康路过朱雀航时就念酸诗调戏她。如今郎君和他出去才几天,回来就和她唱这些……桓微认定是表哥带坏了自家郎君。想起母亲有意让桓萝嫁过去,深又颦眉。
谢沂还当她是呷醋,眉眼笑意渐浓,“皎皎好大的威风啊。”
“才嫁过来几天啊,就要管你男人交友了。”他顺势捏了捏她的小耳朵,声音亦低沉下来,又要去吻她耳畔的胭脂痣。羞得桓微又要躲,可双肩叫他钳制着,这一挣扎,倒把素衣扯了开来,露出雪白的中衣和内里若隐若现的玲珑剔透的锁骨。
颈口处雪白的一抹肌肤,如缎一般,温香软玉,触手生温。谢沂呼吸微重,俯过身温热的唇一点一点地在女郎颈畔逡巡。桓微杏眸微朦,桃腮凝粉,眸子里的碧漪春水滞涩不起,羽睫却颤个不停,盈盈如泛水雾。
“你放开我啊……”她伸手去推他,却殊无力气。这时,谢沂唇齿渐后,用齿解开了她颈后的赤色系带。
桓微只觉胸前微松,郎君沉沉的呼吸和秋日的寒冷顷刻间侵袭而入,内里绵软妥帖的丝绵渐往下滑,她脸上唰地红到了脖子根,倏地埋进他怀里,羞愤的一声:“谢仪简!”
她一颗心跳得彷如要破胸而出,把他抱得死死的,不肯抬头。乌云倾泻,落在雪白的双肩上,宛如春云覆雪,娇艳无匹。
谢沂抱着她笑得喘不及气,俯在她耳畔低低的轻笑:“原来皎皎这么喜欢为夫,抱着不肯放手。”
是她不肯放手么?她如何能放啊!
桓微俏脸绯红,只觉动一下内里那层小衣就往下滑,便动也不敢动一下。脸儿紧紧埋在他怀中,满腹的委屈。偏生谢沂还不肯放过她,一手掐着她腰,一手却顺着腰往上探,她心里一乱,忿忿地张齿隔衣咬了他一口,正咬在郎君锁骨上。谢沂轻声一嘶,眼底的墨色登时深重了几分。
“皎皎是小狗吗?竟然咬郎君,这是谋杀亲夫啊。”
他冷哼一声,有些粗鲁地去掰开她掐在自己腰间的手,势必要将人儿捞出来好好惩治一番。但见她急得似要哭起来,终究是心软,沉沉叹息道:“罢了。”
他敛了语声中的笑意,温柔唤她,“我不看。皎皎自己换吧。”
她自是不信,裸露在外的玉肩微颤,也不知是因气恼还是秋日的寒冷。谢沂无奈,将人抱起,朝内室垂着青纱的榻床走去,当真闭了眼睛将人轻柔地放在了锦被上。
“好了。皎皎自己弄吧,我闭上眼睛了。”
他深呼吸一口,平复下腹下的燥热。语声柔和得如同春日破冰的涓涓山涧水似的。
但桓微可不知晓,只当他又要戏弄她,仍将脸儿贴在他滚热的胸膛上,瑟瑟发抖。
谢沂语声无奈,“还不肯放手啊?莫非皎皎是想让郎君替你弄不成?”
“可郎君要过去三叔那边,真没时间陪你了。”
谁要他陪了!
桓微咬着唇,既不愿误了他的事,又不敢抬头看他,只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要摸他眼睛确认。谢沂笑意沉沉的,牵过她纤白的手拉至唇边报复地咬了一下,疼得她一缩,立刻就松开他了。谢沂趁此嗤嗤笑着,闭着眼转身出去了。
青纱曼舞一刻重又落下,闻得他脚步渐远,桓微始才睁了眼遥遥去望。她双颊滚烫,心乱如麻,朱唇轻颤着,缓缓吐息,忽然间,卷过锦被将自己埋进深深床际。
北院。谢珩书房。
月色昏黄,桂香馥郁。一枝斜开的木芙蓉映在窗格上,叫灯光照出朦胧的影。
“叔父。”
谢沂立在门前檐下,恭敬行礼。
谢珩早已屏退了婢仆在书房中等着他了,瞧见他眼中未及敛尽的柔和笑意,便知他是在新妇处绊住了脚。唇角微微一动,淡淡“嗯”了一声,唤他进来。
二人进了内室,在案前相对坐下,谢珩顺手拈起一粒黑子,继续灯下的一局残棋,口中则问道:“你从广陵回来,可有发现什么异动。”
庾期北逃的消息早于一日前就已传回京师,北逃即表明庾氏不遵王命,或将起兵反抗京师,如此,牢狱中的庾倩、庾柔兄弟才是没有活路了。颍川庾氏倾覆在即,庾太后焦头烂额,束手无策,于昨日羽书抵达之际就急召了谢珩同司徒王毓进宫。
“谢卿,妾以百口累卿!”
庾太后声泪俱下的请求犹响在耳,谢珩虽对这位初执牛耳的深宫妇人并无什么特殊情感,但庾氏被诛,桓氏下一步必将篡位。身为谢氏族长,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桓氏登上帝位。必将倾尽全力支持皇室,试图维持士族与皇室之间微妙的平衡。
谢沂沉吟一晌,最终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他将庾澄暗中投向桓氏、煽动庾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叔父,谢珩愕然,“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早告知叔父?!”
谢沂迎着叔父冷寒震愕的目光,不卑不亢,“庾澄投诚之事,侄儿也是在广陵才知。”
“但庾期北逃,那广陵太守陆熙也殊无抵抗之意。侄儿想,便是侄儿能提前预知,也毫无胜算。”
庾氏从徐州起兵,想要占据三吴、攻取建康,广陵是必经之地。陆熙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只怕战事一起就要开溜。但京口与广陵仅一江之隔,桓谦既已出镇京口,战火便烧不到京中来。
至于京中,庾氏谋反之罪既已坐实,诛除庾氏,师出有名。桓氏的十万西府军又在姑孰摆着,建康城中这些士族没有一个能与之抗衡。这个局,一早就昭示了结局。谢沂不想谢家做无谓的牺牲。
乱世之中,唯有手中有兵腰杆子才硬。眼下除非北燕南下,否则,谁都无法阻挡桓公登上帝位的步伐。
至于北燕南下的契机么——
谢珩同侄儿同时想到,俱是沉吟不语。差点忘了,北燕的使团还在京中呢。慕容氏未必真有和亲之意,不过是借着结亲入江左一探虚实。如今南齐主弱臣强,兵乱将起,正是南下分一杯羹的好时机。而桓泌虽然老奸巨猾、觊觎帝位,对待国家却无可指摘。他也畏惧史书身后名,绝不会在此紧要关头篡位自立。
这厢,谢珩已经想到如何利用婚事使两国交恶、让北燕南下牵制桓氏上去了,但谢沂却知,北燕这时候内斗也颇严重。燕帝年迈,太子慕容绍势强,两波人马斗得不可开交,且荆州还有桓公之弟、益州刺史桓济坐镇,襄阳也还在南齐手中,长江中上游既安,北燕一时无力南下。
慕容衎入齐,为的是在送亲时劫持皇帝及王公大臣北上,为兄长慕容绍积累功勋。桓公打的主意则是生擒亲到汝南迎亲的太子慕容绍立威。两边都各怀鬼胎。
上一世两边都未能如愿,元嘉公主被掳北上,成为北燕太子妃,两国维持了一段时间的虚假的和睦。如今时局有变,桓公恐怕是希望这桩亲事能成,少一桩麻烦。
谢沂将时局事态、一桩桩一件件抽丝剥茧般与叔父分析了,谢珩也知,桓公诛除庾氏是势在必得的事,他没有出言非难侄儿,也没有怒骂桓泌,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谢氏不能做神州陆沉、社稷倾覆的罪人。”
谢沂深深垂眸,他心知,这一世自己怕是要让叔父失望了。
是夜,庾期、庾玄在徐州起兵的消息传至京师。满宫震动。
广陵太守陆熙不战而逃,庾期仅用一日时间就攻占了广陵,陈兵长江,兵逼京口。海陵太守庾允、晋陵太守庾淼等庾氏子弟起兵响应,对京口形成包围之势。
三封羽书几乎是同时抵达建康。先到了青溪里桓公府上,后入朝廷。桓泌雷霆震怒,连夜入宫,认定庾氏早有异心,请求朝廷允他发兵诛除。庾太后战战兢兢,只得连夜征召谢珩及一干宗室、重臣入宫商议。却又破天荒地,叫上了谢沂。
作者有话要说:老丈人要兑现诺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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