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柔情

她们很快就收起了心思,当奴婢的,怎可随意猜想主子的事。

“姑娘,奴婢绿桃。”

“奴婢绿枝。”

绿桃绿枝之前一直待在院子里,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如今第一日出院子,直接就被带到了睿王府,对于街上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更不知道,她们眼前的戚姑娘是被王爷强行带来的。

戚迟鸢抬起双眸,从镜中看了二人一眼,声音很轻:“你们王爷呢?”

绿桃为难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几个都是方才到的王府,其余事情一概不知。”

也不敢打听。

戚迟鸢没再出声,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么,眉眼透着几分哀愁。

若是这辈子都要待在王府怎么办?娘这两年的身体愈发不好,听到她的消息后,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还有兄长……兄长定是万分着急。

戚迟鸢想了很多很多事,脑子里一团乱,眉心拧起,放在桌上的手指攥紧,指甲抵着掌心,有些刺痛。

“我想见王爷。”

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绿桃绿枝不敢不听她的话,绿枝上前一步道:“奴婢去请王爷。”

说罢,便出了门。

绿桃也没闲着,试探着碰了下桌上的茶壶,确定壶里的茶还温热,倒了盏茶水,端到了戚迟鸢跟前。

绿桃福了福身:“姑娘,奴婢听您嗓子有些哑,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吧。”

戚迟鸢依旧没有吭声,却接下了那盏茶,轻轻抿了一口,灼热刺痒的喉咙得到了舒缓,霎时舒服了许多。

她身子本就不好,动不动就咳,嗓子是老毛病了。

绿桃一直在观察她,看了许久,没能忍住问了句话。

“姑娘为何不开心?”

戚姑娘好像很伤心,是王爷做了什么吗?

来的路上,去接她们的人说,戚姑娘是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既然是唯一,那为何还要伤心?

戚迟鸢垂眸,苦笑道:“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当街掳走,谁能笑得出来?”

她生得美艳,一颦一笑都让人难以忘怀,眼下露出这般哀伤的神情,不知不觉便跟着她的情绪走。

绿桃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一切,闭上嘴不再问什么。

寂静中,屋外传来了一些动静,有人喊了声‘王爷’,下一刻便是开门的声响。

绿桃回过身,眼神触及到身着黑衣的男人,连忙低下头,福身道:“王爷。”

戚迟鸢没动,眼中多了几分憎恶,面对魏宴淮,她心底有很大的惧意,根本不想看到他,但她不能不见,只有魏宴淮点头,她才能从王府出去,这关乎到她的一辈子。

绿桃知道自己待在这儿很碍事儿,不用什么嘱咐就出去守着了。

房屋的门再次关上,阻隔了外面的声音,可惜风声太大,再怎么都不能完全挡在门外。

魏宴淮站在戚迟鸢背后,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坐的很直,背影孤傲,和她的性格一样倔强。

“你找我?”

他声音低沉浑厚,却足以听得出其中柔情。

魏宴淮舍不得对戚迟鸢凶,怕吓到她,可惜无论他如何温柔待她,她都不敢与他对视。

就如现在,戚迟鸢不打算转过身和他说话,怕自己面对面时没有勇气,她深吸了口气,轻声问:“你能不能放了我?”

白日里哭了一场,哭得眼睛干涩发痒,只苦了她自己,她以为哭泣会让魏宴淮怜香惜玉,可白日里的经历告诉她并不会。

既然不会,哭了也是白哭。

魏宴淮轻叹一声,走到了她跟前,手掌放到她肩膀上,感受着手中柔弱娇小的骨架,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儿。

太瘦了。

想到她每日早晚都要喝汤药,更是心疼,说话都声音柔成了水:“若我不想放你走,你会如何?”

觊觎了那么久的人,好不容易与她接触这么近,魏宴淮不想放她走。

戚迟鸢不会如何,更不会用性命开玩笑,除了求他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她一个个的想,想得脑袋昏沉,手指发软无力,浑身也软绵绵地。

戚迟鸢身子愈发不舒服,精力本就不好,又闹了那么久,撑到现在很不容易,眼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晃了晃脑袋,头晕脑胀的。

魏宴淮迟迟未等到她说话,只等到手下微微摇晃的身体,他低头,刚瞥见戚迟鸢白如纸的脸色,眼前的人就闭眼倒在了他怀里。

魏宴淮瞳孔紧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抓住,急忙拥住怀里的人,他声音慌忙难掩:“鸢儿!”

戚迟鸢紧闭着眼,脸色惨白,一点生气也没用。

魏宴淮把人抱到了榻上盖好被子,满脸阴沉地走出屋,“岑越!去请太医!”

守在静园外的岑越忙应声:“是!”

绿桃绿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焦急,这是她们唯一往上爬的机会,她们由衷的希望新主子好好的。

夜里的冷风刺骨,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很快就把院里的树枝覆盖起来。

太医来时,魏宴淮正坐在床边拿帕子帮戚迟鸢擦拭面颊,她额头烫的可怕,因脸色本就苍白,先前竟没有发现不对劲。

睿王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看到这一幕的太医不免惊讶。

今日听了些谣言,说是睿王当街掳走一位女姑娘。他还以为是旁人瞎说的,谁想睿王府竟真有这么个人,看王爷的表现,很是在意这位姑娘。

太医走近,放下手中药箱,弯身行礼:“下官拜见王爷。”

魏宴淮沉声:“快看看王妃怎么样了。”

太医手抖了一下,据他所知,王爷带来的姑娘是个商户之女,王爷这般称呼,这是确定了要娶她啊。

太医来到床榻边,彻底看清了榻上之人的容颜,心中了然,这般绝色,难怪王爷会心动。

太医给戚迟鸢把脉,时不时拧眉,脸色沉重。

魏宴淮在一旁看着,心都被揪起来了,“情况如何?”

太医苦着一张脸:“回王爷,王妃的身子……”这身体当真是不好说!

魏宴淮眼神泛起冷意:“有什么就说。”

“王妃的身体不好调理,”太医缓了口气,压低声音:“王妃现在的身体断不了汤药,一旦断了就容易体虚头晕。”

他说的很委婉,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体,稍不注意就会丢了性命。

魏宴淮知道戚迟鸢的身子有多差,不愿意接受现实,问:“何时能醒来?”

太医:“好好歇一夜便能醒来,醒来后切记要按时喝药,平日里最好避免一些费精力的烦心事,有时病情与心情紧紧相关,王妃心情好了,身体也会跟着好。”

魏宴淮垂着眼,过了片刻,道:“待会儿本王给你一副药方,你看看怎么样。”

他早已把戚迟鸢的药方握在手里,若是没猜错,这药方是戚家特意从南方请来的郎中所开,他特意去南方打听过,那郎中有‘神医’之称,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如何,多一个人看过,他心里多一分安稳。

太医:“是。”

待太医确定完药方,魏宴淮让岑越亲自送人离开,他就坐在床榻前守着戚迟鸢醒来。

魏宴淮换了个帕子,叠好盖在戚迟鸢的额头上,手指蹭到她发烫的面颊,心里像是被万根针扎似的。

只是吹了些风,便昏迷不醒。

从前那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魏宴淮心疼她,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也正因为如此,更不想让她离了自己的视线。

“鸢儿,我会寻遍名医为你医治。”

太医说调理不好的那些话,他是一点不信,会调理好的,一定会。

魏宴淮握着戚迟鸢的手,一刻都不想松开。

一夜过去,京城被大雪覆盖。

所在宫中的皇帝听了昨日的事,愁得头痛,他想不明白,魏宴淮平常那么理智的一个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皇上,戚家行善多年,救济过许多吃不上饭的百姓,如今戚家女被睿王掳走,着实激起了民愤。”前来弹劾魏宴淮的老臣如实说道。

他向来看不惯魏宴淮手握那么大的权利,好不容易逮着魏宴淮犯错,怎可会轻易罢休。

更何况,他所说的民愤全都属实,魏宴淮所做之事的确不妥!

皇帝额角突突的跳,紧皱着眉头,转头跟刘公公暴躁道:“去睿王府请睿王过来!”

刘公公不敢迟疑,忙应了声,小跑着出去。

“皇上,睿王敢当街强抢民女,指不定哪一日就敢做出更荒唐的事!臣恳求皇上收回睿王手里的兵权!”老臣掀起袍子跪在地上,一身正气。

他口中所说‘更荒唐的事’,无论是谁都能听出来,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殿里的其他宫女太监都低着头,恨不得自己聋了。

皇帝脸色阴沉,像是把这话听进了耳中。

那老臣继续道:“臣听说戚家女自幼身子不好,如今这一折腾,只怕威胁性命,而戚家长子昨日就去报官,丁大人听了戚姑娘是被睿王带走的,二话不说就把戚家长子赶了出去,此举更是让人愤恨!”

皇帝闭了闭眼,深呼吸,感觉自己随时都能被气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