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赤石谷里的烟花

一阵阵血腥味伴随着浮尸的恶臭扑面而来,立在船头的扶摇宫宫主只觉得五脏翻腾,一阵晕眩,险些栽倒,幸亏陆蕴儿早有准备,急忙取来面巾撒上百花香露附在扶摇宫宫主的口鼻上,扶摇宫宫主才感觉好受一些。随着大船即将抵达千鳄岛,那血腥味与恶臭更为浓烈,只见岛屿周围酱色的海水里,飘满了各种动物的残破浮尸,还有许多支离破碎的人体夹杂其间,令人惨不忍睹,在那些已经腐烂的残肢旁边,一只只鳄鱼隐藏在水中,远看像一截截枯木,瞪着无神的死鱼眼,在水中缓缓游弋,身后“咕嘟嘟”留下一串暗红色的血泡。见大船驶来,那些鳄鱼也不躲闪,反倒如受了刺激一般,立刻兴奋起来,一个甩尾,在水中搅起一团漩涡,高昂着疙疙瘩瘩的脑袋向大船围拢过来。

阎罗祖师曾经来过千鳄岛,她知道哪里水深,益于停船,自己率先绕过几处暗礁,把大船泊好,扶摇宫的大船也紧随其后靠岸停下。众人搭起长长的木桥,纷纷跟随阎罗祖师与扶摇宫宫主,下船蹬岸。

木桥之下,此时已经聚集了无数的鳄鱼,一个个探出丑陋的脑袋,仰望着木桥上走过的人群,张开的大嘴里,往外流着粘粘的口水。

众人刚上岸,原本平静的海滩上,顿时骚动起来,草窠晃动,山石滚落,无数鳄鱼摇动着巨尾爬出,海里的鳄鱼也纷纷爬上来,将他们围在中间。那些跟随的女子们,看见鳄鱼狰狞丑陋的样子,都有些惧怕,而阎罗祖师单手拄杖,凌然立在滩头,满脸阴郁,没有丝毫的畏惧。而扶摇宫宫主则一对儿柳眉紧促,抬手将一方香帕捂在口鼻上,抵御着扑鼻的臭气,满脸的厌恶,对于那些围在附近,来回逡巡的丑陋之物根本睬也不睬。

阎罗祖师正要率领众人穿过前方的乱石堆,往里寻找东海鳄神,耳边传来“啪!”的一声鞭响,周围那些鳄鱼立刻停止了蠕动,就地匍匐在那里。

这时,只见有一人浑身裸露,只在腰间缠着一块鳄鱼皮,他赤脚踏在乱石之上,用手中金柄五色长鞭,指着众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私自闯入我千鳄岛?”

陆蕴儿因为在千鳄岛吃过苦头,心里也时分忌惮那些鳄鱼,随紧紧拉着扶摇宫宫主的手臂,低声叮嘱道:“师父,这个家伙就是驱鳄使者,他手里的金色长鞭,就是用来驱赶鳄鱼的!万一他驱赶鳄鱼上来,那些鳄鱼凶残得很呢!上一次我们来千鳄岛,如果不是你的书信,说不定就已经被那些鳄鱼吃了!师父您可不要大意啊!”

扶摇宫宫主揽着蕴儿,淡淡道:“蕴儿你莫怕!那些鳄鱼不敢近我的身!你只躲在我身后即可!”

这边,只见阎罗祖师抬木杖一指驱鳄使者,凌然道:“我乃是罗刹岛阎罗祖师,那边是我的师妹扶摇宫宫主凌波仙子,今日特地来千鳄岛找东海鳄神算账!你赶紧去让东海鳄神来见我!若晚了,别怪我砸烂你们的千鳄岛!快去!”

驱鳄使者这才知道对方名头,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忙抱拳拜道:“原来是二位前辈到了!属下不知,还望二位前辈恕罪!”

扶摇宫宫主凌波仙子喝道:“少废话!赶紧让东海鳄神出来!”

驱鳄使者面露为难之色道:“启禀二位前辈,你们来得实在不巧,我们家主人前往青州,已经多日,一直都没有回来呢!现在千鳄岛只有我负责守卫,主人不在,我也不方便留客,要不前辈有事先回,等过几日主人回来了,你们再来拜访吧!”

说罢,右手轻扬“啪!”的一声鞭响,围在众人后面的鳄鱼闻讯便开始向两边撤,让出一条道路来。

阎罗祖师抬木杖指着驱鳄使者喝道:“你们的主人东海鳄神连续抢劫我罗刹岛与扶摇宫,我们正是尾随他之后,赶来千鳄岛的!东海鳄神就在岛上,你赶紧去通报他来,再若推三阻四,别怪我先那你是问,随后再掀了这千鳄岛!”

扶摇宫宫主凌波仙子也捂着口鼻,喝道:“你们这臭地方,本宫主可是一刻也不愿多呆!赶紧叫东海鳄神出来!再耽搁,将你们一个个都杀个干净!”

驱鳄使者见她们不听,只得冷笑一声道:“属下向你们说了,你们执意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要硬闯得话,我奉主人之命有守岛之责,也只能得罪了!”

说罢,挥舞手中长鞭又是一声响亮,那些将路让开的鳄鱼又爬回原处,虎视眈眈将回路堵死。

只听阎罗祖师一阵冷笑道:“怎么?你一个小小驱鳄使者还想阻止我们进入吗!”

驱鳄使者道:“属下不敢,但若前辈执意而为,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说罢,手中长鞭急挥,连续甩出“啪,啪!”几声鞭响划过长空,那些鳄鱼顿时都兴奋起来,昂起头,向众人逼来。陆蕴儿一边拉着扶摇宫宫主的手臂,一边去拉肃羽道:“羽哥哥,那些鳄鱼太凶了,你赤手空拳不好对付它们!你躲在我旁边,让我和师父来对付它们!”

肃羽摇头道:“蕴儿,我没事的!你怕鳄鱼,还是你躲在我后面吧!别吓到你!”

蕴儿不听,又来拉肃羽,扶摇宫宫主早不耐烦,轻言婉转喝道:“大敌在前,你们俩个还只管缠绵什么!此刻有我,不用你们掺和,都躲到我后面去!”

陆蕴儿冲着肃羽一吐香舌,赶紧把肃羽拉到扶摇宫宫主身后,两个人相拥着,不敢再说话。

这时,那些鳄鱼已经摇头摆尾逼近他们身侧不远,再看阎罗祖师与扶摇宫宫主,两人立在原地,一个是暗褐色长袍微动,面沉似水,气势夺人。一个是纱裙如雾,飘飘荡荡,一方香帕遮住了绝世芳容。

陆蕴儿眼见鳄鱼群已经气势汹汹逼到旁边三两尺之处,一只只鳄鱼瞪着布满血丝的死鱼眼睛,张着大嘴,不断地呼呼喘气,喷出的白气都清晰可见。

而阎罗祖师与扶摇宫宫主却如没看见一样,丝毫不动。陆蕴儿见那些鳄鱼瞪视着她们,蠢蠢欲动,随时都会扑上来,她又不好提醒师父,只得偷偷将手探入斜胯的兜囊里,捏了几枚棋子在手里,以应不测。谁知扶摇宫宫主悄悄伸手将蕴儿的手从兜囊里拿出。陆蕴儿见师父不让自己动手,虽然不明白缘故,也只得撤回手,心惊肉跳地依在师父后面。

乱石堆上立着的驱鳄使者见那群鳄鱼围着她们只是瞪眼瞅着,始终不动。他有些着急,随着一声大喝,手中的鞭子又“啪啪啪”连续挥出。

那些鳄鱼听到急促的鞭响,顿时也焦急起来,有得冲着扶摇宫宫主和阎罗祖师跃跃欲试,可是等到它们一举爬到她们脚边大约一二尺处,再不肯往前,高抬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掉头就逃。其余的鳄鱼正围着她们急得打转,突然见有鳄鱼撤出队伍,掉头逃窜,其余的鳄鱼也如松了一口气一样,都跟着掉头逃去。乱石堆上,那个驱鳄使者一见,既惊且怒,舞动长鞭又是连连“啪啪”爆响,怎奈那些鳄鱼根本不理,只顾四肢紧扒着地面,摇头摆尾地逃蹿。

驱鳄使者一时怒极,一个纵身由乱石堆上跳下,挥舞长鞭对着那些鳄鱼拼命打去,那些鳄鱼虽然体型巨大,甲壳又极其坚韧,但一鞭下去,鳄鱼顿时被打得一个翻滚,四肢朝上乱蹬,露出白花花柔软的肚皮来,随即又是一鞭抽来,那只鳄鱼的肚皮顿时血肉模糊,紧接着又是一鞭下去,那只鳄鱼肚子已经被撕烂开来,五脏六腑,热气腾腾伴着污血流了一地。

但不论驱鳄使者怎么用力驱赶,那些鳄鱼只是不听,依然是四处奔逃。

他正气得面目狰狞,继续追赶鳄鱼殴打之时,突然觉得一股无穷劲力排山而来,他把持不住,随着那股劲力直飞到乱石堆上,“嘭!”的一声,被一只木杖紧紧顶在咽喉处,阎罗祖师双眼里射出两道精光,喝道:“带我们去见东海鳄神!要不然,我现在就扒你的皮喂鳄鱼!”

驱鳄使者吓得面容更变,赶紧连连答应。

阎罗祖师用木杖逼着驱鳄使者走在前面,其余诸人尾随在后,翻过乱石堆,在怪石林立的小道上向前走,随着越来越深入岛内,浮尸的恶臭味变得淡了许多,一股大粪的臭味却越来越浓,众人都渐渐支撑不住,众女子早已经掩住口鼻,还是不断地作呕。陆蕴儿起初还忙着照顾扶摇宫宫主,如今也被熏天的臭气呛得连续吐了几次,反过来扶摇宫宫主还要一边紧捂住自己的口鼻,一边来拉扯着她。肃羽看蕴儿如此难受,要过来背她,扶摇宫宫主却已然看不得他们亲热,嗔目制止了他。

众人又行了数里,穿过一堆怪石,前方出现一片绵延数里的开阔之地,众人眼前都不觉豁然开朗。

阎罗祖师凝眉问前面的驱鳄使者道:“走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见东海鳄神的影子?是不是你故意捣鬼?嗯?”

驱鳄使者忙抬手指着前方道:“属下不敢欺瞒祖师!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鳄鱼谷,前面石山之后有一处洞穴,我们的主人平日喜欢在里面练功,他就在那里呢!您老人家一会儿就见到了!”

阎罗祖师点点头,让他继续带路。驱鳄使者又回身指着身后的众人道:“我们家主人不喜别人打扰!她们是万万不能进入的!”

阎罗祖师回头让众人就此止步,只自己与扶摇宫宫主一同进入鳄鱼谷的石山里去见东海鳄神。

众人听命就在谷口停下,而陆蕴儿与绫罗却不放心,执意要跟着,阎罗祖师拗不过她们,转脸问道:“驱鳄使者,她们都是我的孩儿,可以进入吗?”

驱鳄使者看看二人,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这才转身领着她们四人,又往远处石山方向走。

刚走不远,陆蕴儿心有不甘,不住的回头,随着身后风动,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闪念而至,喜得她赶紧将他的手紧紧抓住,再不松开。那身影移行即快又轻,前面的驱鳄使者没有阎罗祖师说话,也并不敢轻易回头,因此,并不曾发觉。

只是扶摇宫宫主已经侧目看见,心里顿生出一丝妒意,正想发作,被陆蕴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丰润的俏脸上满是哀求之色,扶摇宫宫主心一软,只美目含嗔,瞅了她一眼,又继续往前走。扶摇宫宫主见二人欣喜的模样,在她脑海里突然也闪现出一个人来,那人虽比不得肃羽的年轻俊美,而他的雄姿英发,超凡的气度,又不是肃羽可以比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