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以为是关押在仓中的女子,被郝大青看上,故意弄出来的。
他们一个个没有不惦记仓里几十个美貌女子的,只是出于骆兴波之命,不敢违抗,并不敢对那些女子下手,如今看郝大青公然带这个女子出来,先坏了规矩,众人心里都是大乐,因此,竟然没有一个人去询问的。
郝大青正乐颠颠地走在蕴儿身后,乱转,突然见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从仓底上来,跑到他身边道:“大师兄,不好了!船底上有异响不断传出!”
郝大青听说,想抽身去看,又赶紧回身到了蕴儿身边,抱拳道:“蕴儿姑娘,船底有异响,我失陪姑娘一会儿,要下去看看!”
陆蕴儿装作不知,美目一转道:“船仓底下?那一定很好玩吧?嘿嘿,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
郝大青不好拒绝,也便答应。
三人转身下了甲板,沿木梯直下到大船仓底。只见里面堆积着许多物资储备,有俩个船工正偶尔侧耳听听,焦急地等在下面,见郝大青下来,忙过来见过,示意郝大青听那船底的声音。
郝大青侧耳细听,果然有“咕咚,咕咚”的敲击声从船底不断传来。
他本就是水鬼出身,自然懂得这里的事情,皱眉骂道:“没想到刚刚进入渤海就遇到了水鬼!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碰我们天波水苑的船只!”
蕴儿听罢,面有惊喜之色,急忙拍手笑道:“有水鬼?好啊!好啊!你们赶紧去捉上来,我要看看!”
郝大青只是以为她顽皮胡闹,也不多心,随便答应一声,几人随即又离开底仓,回到甲板上。
郝大青立刻吩咐两名手下下船到水底查看,二人答应一声,脱了衣服,浑身只穿了一条短裤,各自持着一把短刀,纵身入海。不多时,只见血水滚滚,两具半裸的尸体飘了上来。
郝大青大怒,又转脸吩咐自己的一个师弟带领三个船工下水,四人也是一样装扮,跳入海中,谁知,没过多久,又是四具尸体,飘了上来。
郝大青正气恼,要再指定众人下水,陆蕴儿在一边,看得无趣,故意道:“下面的水鬼一定不少,你这样一批,一批的指派,人手分散,还不是去寻死吗?你呀,应该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一起下水,那些水鬼不就被捉住了吗?”
郝大青觉得有理,按照她所说,将众人都集中起来,不下三四十人,个个只穿短裤,手持短刀,随着郝大青一声招呼,都如下饺子一般,跳下水去。
郝大青率领众人沉入水底,把短刀叼在嘴上,围着船底四面查看,却并不见一个人影,又四散在船体周围,查看了一番,也不见一个人影,不由得甚是疑惑,只得带领手下又浮出水面,准备上船。
谁知待脑袋露出水面,大船却已经鼓起了满帆,如箭一般飞出老远了。郝大青这才知道上了陆蕴儿的当,气得他在水里,不停地咒骂,却已经迟了。
蕴儿在船首,见几十个女子各司其职,把一只大船操控得有条不紊,甚是满意。
不多时,肃羽也自仓中换掉湿漉漉的衣服出来,蕴儿见他过来了,立刻满面春风地迎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一边四处指给他看,一边笑道:“都说女子柔弱,你看她们一点也不比你们男人差!嘿嘿”
转了些地方,又笑道:“羽哥哥,你下水后,我便吩咐玉娆在仓中与众姑娘等候着,当郝大青和那一帮子傻蛋都下去了,我让俩个女子去拉你腰上的绳索,通知你上来,这边玉娆率领众姑娘去扯起帆篷,玉娆还亲自掌舵,大船就一下子飞起来了!嘿嘿,太好玩了!”
肃羽忙道:“蕴儿,我们已经甩开了郝大青他们了!赶紧让玉娆调转船头,别往南走得太远了!”
陆蕴儿听罢,笑道:“可不是么!我高兴得都忘记了!嘿嘿,那我们赶紧到舵楼上找玉娆去!”
二人来到舵楼,只见林玉娆锦帕包头,衣袖高挽,正露着一双玉臂在那里凝神掌舵。
蕴儿进来,又笑道:“哇!玉娆真有气魄,果然是一个好舵手!以后这条船就靠你调度了!嘿嘿”
玉娆以为船上的那些男子都抛下了,自己掌舵自然流露出渔家女的本色来,突然听见蕴儿说话,扭脸看见肃羽也跟在她身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样子,急忙把衣袖捋了下来,羞红了脸道:“蕴儿姑娘取笑我了!我也是充数罢了!其实掌舵并不难,蕴儿要不你也来试试?”
蕴儿答应一声:好!大踏步上去,接过舵轮,操控起来。
起初在林玉娆指点下,还算平稳,谁知她玩得得意,手上动作大了些,那大船速度极快,突然改变方向,旁边的海水被击起数丈高,铺天盖地地打在船上,整个船体在水中上窜下跳,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陆蕴儿站立不住,撒开舵轮,踉跄几步,将要倒地,被肃羽探手臂抱住,这边,林玉娆急忙上去控制住了舵轮,整个船身才渐渐平稳下来。
这时,林玉娆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瞅着蕴儿道:“刚才我没和你说清楚,大船快速行驶时候,断不可大幅度转动舵轮,改变方向!否则,船容易被激起的巨浪打沉的!要不你再来试试?只要幅度小些,就没事了!”
陆蕴儿惊魂未定,急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再也不玩它了!太吓人了!玉娆,你现在就吩咐她们改变方向,我们要往大都去!”
林玉娆听得差异,忙道:“你不是到南方办事吗?怎么又要到大都去了?”
肃羽见蕴儿只顾喘粗气,才道:“我们本意是往大都去,之所以告诉郝大青向南来,蕴儿的意思只是为了迷惑郝大青他们,他们丢了船回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必然往南追,而我们再掉头往北,他们就无论如何也追不到我们了!”
林玉娆听罢,不由得冲蕴儿点头道:“蕴儿,你考虑得太周到了!好!我这就转舵掉头,直奔大都!”
蕴儿担心大船回头会与骆兴波尾追的船只相遇,为了减少麻烦,便让林玉娆不沿近海走而是将大船驶入深海,一路满帆前行。
如此,一路果然平稳,十多天光景,船上的女子们与蕴儿与肃羽互相协作,相互扶持的过程中,彼此早已没有了结缔和隔阂,压在她们心头的对未来前途漫漫的担心也渐渐消散,个个脸上的喜悦代替了紧锁的愁眉。
陆蕴儿与肃羽见已经距离大都不远,便让林玉娆与众女子相商,若愿意留在船上的,自不必说,若有想离开返家的,他们愿从船上取金银来,发作费用,一旦到了大都,即刻送她们返乡。
林玉娆与众女子将肃羽与陆蕴儿的意思和女子们说了,只因大多数女子都是因黄河年年泛滥,被家人无奈卖出,此时,即便回去,家里人也都已经四处逃散,哪里还有家可以回去?
还有一部分则是被水贼掳掠来的,距离自己的家已经是千里迢迢,纵然想回去,关山重重,一个孤身女子又哪里回的去?
这些女子又与蕴儿,众人相处甚是融洽,如同姐妹一般,自谓平生从没有如此轻松,坦然地生活过,因此个个都不愿再离开。
只有几个被骆兴波从各处买来的优伶和娼妓,她们不愿过这样颠簸流利的生活,私下里商量过后,和林玉娆说了,肃羽与蕴儿给她们发了金银,在大船停靠在码头上后,便让她们蹬岸走了。
码头两边,停靠着许多运粮的漕运船只,一个个衣衫褴褛的装卸工正负重来往穿梭在跳板上,把一袋袋粮食运到岸边仓库里去,用芦席围成的粮仓尖顶上插着各个粮号的旗帜,弯弯曲曲延绵在河岸边,在风中“扑拉拉”地摇摆。
肃羽与陆蕴儿心中急着寻找羽罗的下落,让林玉娆与众女子留守在船上,嘱咐她们看护船只,二人也随即上了码头。
穿过乱糟糟的码头,来到店铺林立的街道上。
大街上行人很少,个个行色匆匆,只有一些穿着破烂,面成菜色的乞丐,拄着棍,手里端着一个破碗,蓬头垢面的沿街乞讨。
各处店铺虽都开着门,似乎都没有什么生意,有的店家坐在店里打瞌睡,有得则斜靠在门边,探头往外看。
肃羽与陆蕴儿见此光景与前些时候来大都之时,那种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差距甚大,不免差异。
抬眼见前面不远便是一家酒楼,二人有心去吃点饭,顺便打听一下大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刚到酒楼门口,就听见里面一声喝骂,一个衣衫破旧,白发苍然的老头,一手拿着一根竹棒,一手端着一个破碗,被人推了出来,双脚绊在门槛上,一头跌翻在地。
手中的破碗“咣当当”扔出老远。
一个伙计装束的人,紧跟到门口,指着老头怒目横眉地骂道:“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没看见我们酒楼到现在还没开张呢!只管来要饭!我们都快没饭吃了!哪有剩饭给你吃!还不快滚!下次如敢再来,小心把你老腿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