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亮未亮时,三人围坐在火堆前。
总算殷非墨放过归-,不再出言调侃捉弄,二人席地坐下;龙家四少则抱着他的被子缩在不远的大树下,视线落在谈话的二人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龟』庄主你大半夜追来这里,就是为了杀他?」殷非墨捡起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堆。
「不要特别强调那个归字!」归-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有上升的趋势。
「喔,难不成你不姓归?」殷非墨闻言,笑得贼兮兮。「这么大的秘闻若卖给说书人,不知值多少啊……」
「殷非墨,你!」
归-气得又要拔剑,然而手腕才动,一根尖端烧得红通的树枝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横上他的脖子。
「小乌龟,我现在不想陪你浪费体力,劝你还是安分些,要不我就用这树枝在你额头刺个龟字,乌龟的龟。」殴非墨说得闲凉,还一边在归-脸颊旁比划了几下。
鼻尖已闻到头发烧焦的气味,归-只得用力将到口的恶言再吞回去,但心头不禁为眼前男人出神入化的剑术感到心惊。
见状,殷非墨才一挑眉,将树枝收回,重新拨弄起火堆。「喏,说吧,为什么要杀他?绿杨镇那些刺客是不是你派来的?」
「没错。」
「为什么?」火堆因殷非墨的拨动而发出一阵劈啪声,爆出星点火花。「长安和金陵相距千里,龙帮四少又鲜少跨出金陵一带,会和你结下何冤何仇?」
归-顿了顿,方恨恨启口:「因为他抢走我心爱的女人!」
对于龙望潮的好色花心早已心知肚明,所以殷非墨也不讶异,只淡然问道:「哪一个?」
「飞沙堡堡主的掌上明珠,白月雪。」
虽然在一开始,贺靖已说白月雪的追求者极可能会因关外第一美人下嫁龙望潮而心有不甘、百般阻挠,但没想到归震山庄庄主也是其中之一。
归-又恨声道:「我与月雪是在三年前结识,更在一年前便互许终身,没想到白堡主竟为了区区一本秘笈,将月雪当成货品一样买卖,这口气要我如何忍得下去?我无法可想,只得……」
「只得一路派人追杀,想说若龙望潮死了,就不会有人来阻挠你与白月雪,是不?」
「没错!」
「真蠢。」殷非墨斜睨归-一眼。「杀了一个龙望潮,龙家还有龙观澜与龙破浪;更何况你杀死他们的四少主,难道龙家兄弟会不报仇?区区一个归震山庄惹上东方第一大帮,无疑是以卵击石。你连一个我都打不过,更遑论是要赢龙家两兄弟。」
归-被殷非墨奚落得面红耳赤,急忙辩驳:「但是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殷非墨无聊地打个呵欠,「把那女人的肚子弄大,不就得了?」
闻言,归-俊脸涨红,气恼大吼:「我和月雪一直恪守礼分,从不逾矩,别把我和你这罔顾礼法、行径乖诞的臭狐狸拿来相比!」
「你有胆就再说一次,小乌龟。」殷非墨偏了下头,脸上笑着,口中语气也轻轻柔柔地,但手上指节早已按得喀喀作响:
传言中修罗狐狸的笑,不动怒时是风流邪魅令人心魂俱酥,动怒时则是温柔和蔼却令人不寒而栗;而现在殷非墨脸上的笑,便属于后者。
所以,归-只觉得背脊一阵寒凉,立时很没种地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殷非墨见状,这才放下手改成掏掏耳朵。「总之,为了你与白月雪的未来,你才想杀害龙望潮。那么,恭喜你,你不用再这么辛苦的追杀下去了。」
「为什么?」归-一愣。
「因为他身旁有我,所以你动不了他一根寒毛。」
「……」归-神色一黯。
「怎么,我有说错吗?」
「……没有。」但是一针见血地,让他很受伤就是了。
殷非墨无视归-眼底的不甘与受伤,唇畔笑意又更浓了。「对了,还有另外值得恭喜的事喔,小乌龟你想不想听?」
「不必了,」归-咬牙道,反正狐狸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多听只是让自己多呕血罢了。
「喔?那就算了。」殷非墨一耸肩头,随即又以极小的音量自言自语:「唉,本来想告诉他龙望潮不想娶白月雪,既然人家不想听,那我也别多嘴了……」
殷非墨说着就要起身,归翊连忙用力拉住他。「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
「你……你说龙望潮不娶白月雪?」表情已是掩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有吗?」殷非墨挑挑眉头,装傻的模样当真十足欠扁。
这回归翊总算学乖,不在这当口随对方起舞并被摆弄,只是急切地问:「是真的吗?是不是?」
问了两句,忽然想到以对方的烂个性来看,肯定说出的话会有作假,归翊松开手打算直接问龙望潮,却在看见对方的模样时一呆。
「喂。」他伸肘撞撞殷非墨。「你确定不先看看那家伙,解释一下?」
瞧龙望潮那一脸苦瓜样,旁人见了只怕会以为看到深受惨烈折磨的可怜小媳妇。
这不是他家的非堙……不是的……不是……
龙望潮抱着被子,哀怨至极地咬住被角,杏眸里除了不敢置信外,还有浓浓的怨恨与愤怒。当殷非墨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时,他立刻愤怒大吼一声:「你骗我!」骗子、骗子、大骗子!
「喔。」殷非墨挑高眉,点了下头。是事实,所以不用,也懒得反驳,对方的不置可否让龙望潮胸中的怒焰更加高张。
「你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你……原来你自始至终都不是非堙,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而已?不管是你说的话,或做过的事,都只是在演戏吗?你说啊!」他感到很受伤耶,这家伙知不知道啊!
「你究竟要我说什么?」殷非墨似笑非笑地弯起唇。「如果是你想知道我是不是莫非堙,没错,我不是莫非堙,我真实的名字叫殷非墨。至于先前在你面前说的话、做的事,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只能说,莫非堙是我捏造出、根本不存在的人罢了,我只是揣摩那样的个性演出来而已。」
这会不会太伤人了啊?一旁的归翊听见殷非墨的「实话」,才要出声劝对方说得委婉些,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龙望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跳起来,全身因为生气与受伤而发颤——
「所以你就是想告诉我,你都是在骗我的,是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温柔又令人心安的莫非堙,压根儿就是假的、不存在的,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那个角色扮演得十分完美而已?」
「嗯,说的没错,」殷非墨竟还赞赏地点点头。
可怜龙四少十八年来第一次对人动了真情,还付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某处」贞操,这样的奉献竟换来「一切部是虚假」的下场,就连他动情的对象也是假的,要他如何甘心、加何能平静接受事实?
泪水已因伤心而含在眼眶里。
「你明明为了救我而被那条蛇咬伤,还中了毒的……」再怎么演,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不是吗?
闻言,殷非墨好笑地凝瞅着他,眼底都是掩不住的狡猾。「那个啊……你早知道那些毒对我是没有用的,所以我才会伸出手让红玉咬的啊!」
原来……真的不是因为喜欢他吗?一个个打击接踵而来,龙望潮再也无法忍受心像要碎裂成千百片-般的痛苦,眼泪滚滚落下,哭着大吼:「好,那我要去娶白月雪,一辈子也不想看见你!」
话落,龙四少抱着他心爱的、永不会变心的破子,一扭头要离开令他失望伤心的殷非墨,没想到才迈开两步,后头就传来咻咻两声,他还来不及回头看清楚是啥东西,就觉得颈后一痛,意识瞬间消失,人也往前软软倒下。
殷非墨一个纵身,在龙望潮要摔倒前接住他的身子。
「你对他做了什么?」归翊简直不敢置信。
殷非墨竟然……拿牛毛金针射龙望潮?他们的仇怨有这么大吗?
「只是让他休息一下而已,怕什么?」
殷非墨抱着失去意识的龙望潮,走回火堆旁。
火光掩映下,挂在龙望潮脸上的泪水如销熔的黄金,流动着美丽夺目的光芒。见状,殷非墨脸上的笑意又更浓、更……满足了。
我就是故意说出你不爱听的话、故意让你失望伤心,因为你越哭,我越高兴。
就让我看看吧,看看知道我真实面目后的你,会有什么更令我开心的举动出现,呵。
看着殷非墨沉思的模样,还有挂在唇畔那抹诡谲变态的微笑,归翊只觉得浑身发毛,就连昏睡中的龙望潮也打了个寒颤、
好半晌,归翊才敢出声打断殷非墨的沉思。
「喂,为什么龙望潮又说要娶月雪?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听见归翊的疑问,殷非墨回过神,唇畔慢悠悠的荡开一抹狡猾至极的微笑。
「那就让他娶他的吧。」
「什么?」归翊不满的眯起眼。
正要质问,又听殷非墨慢条斯理的说:「而你,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放心,最后得到白月雪的,会是你。」
「当真?」那是要做什么?
*
通往关外的官道上,龙望潮正对着跟在后头的人大声-叱:「你别一直跟着我!不准跟!」
殷非墨掏掏已被吼了不下百遍的耳朵,耸耸肩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所以我不得不跟,」凤眸滴溜溜一转,他又笑道:「不过我说你啊,这句话在这几天已经说了不下百遍,想找机会和我说话,也不是这个找法。」换点新鲜的台词吧!
「你……听你在放屁!」龙望潮恼红了脸,-甩头又继续骑马。
可恶!谁想和这个骗子说话啊?臭王八、死狐狸,本四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结果你居然用谎言来回报我,没天良!
想到前些日子他屁股痛得无法骑马,愤恼的同时,一股难过又一并涌上。
本该是甜甜蜜蜜的回忆,没想到现在竟变得如此可笑。
算了,就当是被狗咬一口……不对,是被狐狸咬两口好了!
从今以后,我要和你一刀两断,就算见面也当视而不见,哼!
然而当千里宝马默默驰骋了数十里后,龙四少又沉不住气,刚才在心头的誓言也早抛到九霄云外去。
他回头看向正施展轻功、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殷非墨,才正要开口,在看见对方似笑非笑的嘴脸后,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打住。
「你……」
「怎么,又想找话聊了?」殷非墨撇唇笑问。
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早摸透龙望潮不甘寂寞的个性,更遑论这家伙的心事都写在脸上,无论是脑中正编排着低级思想还是少女般的美梦,全都透过那张蠢呆的脸完整呈现,无一遗漏。
「我……我哪有!」凶巴巴地回了一句,龙望潮瞥见前头有座茶棚,立时快马加鞭往那茶棚去。
对啦,我就是无聊想找人说话,但我告诉你,本四少和狗、和猫、和马,和任何一种动物聊,就是不会找你聊!
宝马在茶棚前嘶的长鸣一声后停下,龙望潮甫跳下马背,都还没说声「老板,来一碗茶」,前方便扬起一阵滚滚尘烟,往他席卷而来。
「搞什么……咳咳!」
龙望潮被沙尘呛得猛咳,眼睛都因进沙子而睁不开;等他好不容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睁开眼,却见身前不知何时站了十来匹马与人。
那些人清一色着褐色劲装,而且个个看来穷凶极恶,然而最最重要的是,那群凶神恶煞全部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原就不算有骨气的龙四少再度在心头把刚才的誓言打破——
非墨呢?他家非墨呢?快,前方有桌椅,咱们到那里坐下好好聊个天……
龙望潮将脸转往身后,却发现一件极度悲惨的事——殷非墨不见了!
身后脚步声传来,龙望潮额上淌下冷汗,表情扭曲铁青;待距离已近到可以听见后头的衣物摩擦声时,他心中只余一个想法——吾命休矢!
「是龙帮四少主,龙望潮吗?」低沉的、粗嘎的、如来自地狱的夺魂嗓音。
龙望潮揪紧了千里宝马的马鬃,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因为他全身早已僵硬动弹不得。
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听他一个小小请求,不要让他的死状太惨……不成,他不想在这里死翘翘。
对了,说不定又是为了「浪卷云天」,将它交出来不就好了!
龙望潮顿觉在黑暗中看见一线救命曙光,他赶忙从怀中掏出秘笈,转过身大叫:「不、不要动手,我这里有浪卷云天!」
「浪卷云天?」茶棚内有人惊呼。「是龙帮不传绝学!」
「没想到竟出现在这里……」
茶棚内顿时议论纷纷,在此的江湖人士无不露出渴望贪婪的目光,大有磨刀霍霍、上前抢夺之势。
「……」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引来更多的敌人了?龙望潮欲哭无泪。
不过在他身前的男人倒没动手,只是迅速朝后头的手下一招手。
「既然有浪卷云天就没错了。我等奉飞沙堡堡主之令,特来迎接姑爷,不过现在已无时间解释太多,十人留下,其余的随我走!」
不待龙望潮挣扎,男人猿臂一伸,抱着龙望潮一起翻身上马,并回刀挥开飞射而来的暗器,迅速朝关外驰去。
茶棚处顿时一片喊打喊抢之声,好不热闹。
一直在树上闲坐并将发生的一一收入眼底的殷非墨,忍不住低声笑叹一句:
「……真是笨蛋。」
总之,还是先赶住飞沙堡与小乌龟会合,好好布一场局吧!
*
飞沙堡——
堡主白奇坐在椅子上,黑黝黝的脸笑得灿烂亲切。
「贤婿一路奔波跋涉,真是辛苦了。」他顿了顿,疑问:「不过怎么不见其余护卫……还有聘礼呢?」
「路上来的时候遇见杀手,护卫全让黑煞门杀了,聘礼也被夺去。」
一想起陈则正他们,龙望潮脸上仍是掩不住的伤心。
「什么?」白奇一拍扶手,怒道:「叶承天好大的狗胆,我立刻让人……」
「不用了,叶承天好像被人杀了。」
「可是那浪卷云天……」白奇问出他最在意的事,
「喔,这个倒没被抢。」龙望潮笑着要将秘芨掏出,但总算脑袋灵光起来,想起兄长的叮嘱,连忙顿住手,改为掏出一纸合约。「白堡主,家兄有交代,得先签合约才行,这个协议你应该没忘吧?」
这次的联姻,飞沙堡能得到秘笈「浪卷云天」,而龙帮则获得飞沙堡协助,拓展关外贸易,每年自飞沙堡引入美酒、玉器到金陵贩卖。
「喔,这我怎么会忘呢?」
白奇呵呵一笑,拿起合约细瞧了一会儿,便命人拿来笔墨签上名字并盖上大印,见状,龙望潮也才将秘笈拿出,还了一身轻松。
见龙望潮将合约收妥后,白奇笑道:「对了,贤婿你只看过绘像,还没亲眼见过月雪吧?我让人带你去见见她,两人顺便培养点感情。」
白奇招来下人,龙望潮也就起身随那名下人往后院走。
一踏入幽静的小园,便见一貌美女子坐在小亭内;只见她眉目如画、气质高华,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
「四少。」白月雪起身一福身,声音娇脆,如黄莺婉转。
要是在以前,龙望潮肯定会眉开眼笑地迎上前。佳人美眷,还用这天籁般的声音唤他「四少」,如何不快乐似神仙?但现在的他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
龙望潮回以一礼,便在白月雪面前坐下,口中饮着关外美酒,眼里看着白月雪美丽的脸庞,心中却不断想着——声音太尖,没那个人优美好听;长相太女气,没那个人英气;眼睛太大,换成凤眼比较好;眉毛太细,换成剑眉比较好:笑容太甜、样貌太弱不禁风、长得不够高、胸部更是太大!
总之,都没有那个人好……
在发觉自己竟然把白月雪拿来和殷非墨作比较,而自己竟然还一面倒向殷非墨时,龙望潮心头更是闷到最高点。
呜……难不成自己就算是被骗,也无法对那家伙忘情吗?
龙望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没骨气哪!
心中愤懑,洒更是一杯接着一杯喝。
「四少,你有烦心事吗?」白月雪再度替龙望潮的酒杯斟满酒后,柔声问。
「嗯……」不只烦心,还很伤心啦,呜!
白月雪微微-笑:「在关外,我们有个小方法,可以帮助我们忘掉烦心的事,四少你要试试吗?」
「真的……有效吗?嗝!」龙望潮打了个酒嗝。
「心诚则灵。」白月雪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白纸,桌上更早已搁上文房四宝,墨也已经经磨好。
她将那张纸放到眼已发懵的龙望潮面前,解释道:「这是我们关外的习俗,纸上那些字类似咒语,是助人忘记烦恼的,这四少你就毋需多理会。只要在心头想着那些令你烦心的人事物,然后在纸的左下角写上名字,再吹一口气,烦恼便会在隔日忘却。」
「唔……喔。」
早喝得意识模糊的龙望潮醉醺醺地点个头,见最后两个字写着「烦恼」,不疑有他,迟缓地拿起笔在白月雪指的地方写上名字,要吹的时候又打了个嗝。
纸被白月雪收走,空掉的洒杯又被倒满酒,龙望潮再度仰头痛饮;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觉得坐在眼前的人似乎不再是关外第一美人白月雪,而是那杀千刀,却又让他无法忘怀的修罗狐狸!
不过,好像有些不同啊!
那个笑容不是邪肆,而是记忆中的温柔:那双眼睛不是戏谑,而是记忆中的澹定;这个人,是他记忆中的……
「非堙!」龙望潮放下杯子,踉呛起身冲到那人身前,一把抱住,哽咽哭道:「你回来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才不是什么狐狸、什么非墨捏造出来的人,你是真的存在的人,对不对?你也是真的喜欢我的,对不对?」
多日的委屈再也隐忍不住,他抱着莫非堙哭得好不凄惨,而对方只是任他搂着,任他尽情宣泄。
等龙望潮哭累、再也耐不住酒力,这才在对方怀中沉沉睡去。
唔嗯——好舒服啊……这是什么呢?不仅大小刚好、软硬适中,就连温度也恰到好处,还带着点淡淡的清爽气味,虽然不同于他那条被子,可是感觉上却比它还要令他安心哪!
龙望潮迷迷糊糊的想着,尚在梦中还舍不得醒来的他,不禁将手臂伸得更长,好把身旁暖烘烘的棉被抱得更紧。
「舒服吗?」
嗯?棉被还会说话,真是奇特。
龙望潮将脸蹭了蹭,满足地笑开脸。「嗯,好舒服……」不对!棉被怎么会讲话?他猛地睁开眼,望进一对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黑瞳。
「你醒了?」黑瞳的主人微微一笑。
是真?是假?是梦?是幻?在他眼前笑得温柔的人,真的是……
「非堙——」龙望潮激动地大喊,双手伸长要将对方抱得死紧,却在下一瞬松开,改压到殷非墨身上。「哼,你当本四少会这样叫吗?骗子狐狸,谁准你用这张脸装成非堙的?不准你侮辱他,给我换掉!换掉!」
越说越气,他忍不住伸手在殷非墨俊俏的脸蛋上胡扯揉。不准破坏非堙在他心中高贵神圣的形象,哼!
「……你好大的胆子哪!」殷非墨抓住龙望潮揉的手,眯起漂亮的凤眸,「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你?」
「你杀啊!反正非堙不在,我也不想活了!」
龙望潮的嚷嚷让殷非墨好笑地松开眉头。
「都说了我就是莫非堙,你这呆子还想怎么样?」
「呜啊啊——我不想听!不想听啦!」龙望潮伸手捣住耳朵大叫。
「……」怎么?这是伤心过度所引发的不愿面对现实吗?殷非墨一弹他额头。
「你再任性吧,等一下有你苦头吃了。」
龙望潮抚着被弹痛的额头,恨声质问:「你说什么?」
「喔!不如来说说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吧。」殷非墨抬手勾住龙望潮的脖子,眯起眼、弯起唇,模样狡猾得像只得意洋洋的狐狸。「你说,咱们现在这样子若被看到,该怎么解释?」
什么情况?龙望潮怔然地看看殷非墨——他的衣裳虽然凌乱,但尚称完整;而自己呢——「为……为什么我没穿衣服?」他后知后觉的大叫:「你对我干了什么?」而且,殷非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真干了什么,这里该会痛不是?」殷非墨勾起唇,一手罩住龙望潮光溜溜的臀部。「都做过两次,你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说着,长指竟还不断往下伸去。
龙望潮涨红脸正要怒叫,门外便传来一声惊呼:「啊,你们……」
龙望潮立时转过头,却见本该合上的门竟被打开,而白月雪正与两名婢女站在门外,一脸惊讶。
「我们?」
龙望潮未及反应,已有一名被婢女往大厅的方向跑去。
当他想起自己现在的姿势太暧昧,正要从殷非墨身上爬下来时,得到通知的白奇已铁青着脸出现在门边!
好轻功啊……等等,现在不是赞叹的时候啊!龙望潮连忙解释:「等一下,我们没有……」
话末完,飞沙堡堡主已震天价响地虎吼出声:「龙望潮,你们两个大男人脱光衣服抱在一起干什么!」
「……」
这下子,全飞沙堡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男人脱光衣服抱在一起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