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疑惑,询问了缘由。
阿兰也没藏着掖着,直说自己不太认路,这一来一回,家里也没人烧菜做饭,午膳挺挺就过去了。
说到这儿,阿兰又想起了大竹,可是这京城这般大,她要去哪里找大竹。
老板听罢,心像是被揪住了般,嘴上却道:“这午饭不吃那怎么行,到时候下午饿得没了力气,如何对得起我付给你的工钱。”
看着垂着眸子的阿兰,老板不由思索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和缓了语气,又道:"那勉为其难让你跟着我一起吃吧。"
听到这话,阿兰眼睛一亮:“真的?”
“难道还有假?”老板没好气地回。
他早年丧妻,没个一儿半女,一个人生活,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跟着老板来到后院,见他熟练地生火烧汤。
阿兰打着下手,往那火焰堆里添一些柴火。
随着滚滚白烟冒起,香味四溢,两碗热腾腾的面很快便出锅了。
老板是个身材矮小瘦削的老头模样,鬓角有了白发,眼角也是皱纹。
他虽语气不善,一边煮面,一边埋汰阿兰,但阿兰知道,老板是个面冷心热的。
阿兰很庆幸自己能遇上玲儿、李婶和老板。
若是找到大竹就更好了,那样她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
“老板,我还不知您叫什么呢?”阿兰吃着小面,热腾腾的汤汁驱赶了冬日的严寒,吃得人暖呼呼的,她咬断了一节面,吸了吸鼻子,有些好奇。
“你问这做什么,我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老板冷言冷语,后又夹起一筷子面囫囵吞下。
阿兰撇了撇嘴,也埋头吃面。
看着阿兰没了下文,老板又自讨没趣:“我叫郑大牛,但你可不能唤我郑大牛,你唤我...”
阿兰抢答:“我知道,唤你大牛叔!”
阿兰眼睛亮晶晶的,颇有些答对的沾沾自喜。
郑大牛沉了脸,沉默良久:“也行。”
郑大牛三下五除二,将面吃得干净,端起碗筷,便朝后厨走去。
下午,回来的绣娘们,看到一口一个叫着老板大牛叔的姑娘,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在看看老板的反应,很是平常。
当真是见了鬼了,几位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以对。
只能说这丫头看着笨头笨脑的,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没啥心眼子的阿兰欢欢喜喜地绣着自己的帕子,哪里知道其他绣娘心里的万般心思。
——
得知阿兰已经归家,李婶便想着来看看,一看这丫头吃着清汤寡水的,眉头一皱,拉着阿兰便去了自个家。
知道宋家姐弟父母早亡,作为孩子母亲的李婶看着吃清汤的阿兰自是疼惜,扬言阿兰日后就在她们家吃了。
阿兰推拒不过,但也不能白白占了人家便宜,临走前,偷偷将15文放在阿木的兜里,交代他把这钱给他阿娘。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兰的生活也很是轻松愉快,但阿兰并不高兴,她来京城的目的之一是要找到她的夫君,可是现在还是一无进展。
日日盼着阿竹归家的日子,阿竹这般聪明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绣坊的活计对于阿兰来说很是简单,适应的极快。
绣坊里的绣娘们年纪都比阿兰大,很多都是当了娘的,偏生阿兰又长得娇小可爱,自是颇受照顾。
时不时还会有绣娘带着些糖豆给阿兰,将阿兰当成一个孩子看待。
阿兰见了糖豆眼睛笑成一轮弯月,甜甜地同绣娘道谢。
为了答谢大牛叔的午膳,阿兰也会在结束一天的活儿后,留下来帮着收拾东西。
城南的小巷子里,枝头的叶芽萌发,城东的忠候府内,青岚院的屋内还燃着火炉。
“世子,大夫人和老夫人唤你过去。”一小厮立于门侧,低着头道。
楚逸也并未多问,合上卷轴,跟着侍从去了。
屋内的二人见楚逸来了,赶忙唤道:“瑾言,快来,这是祖母和你娘给你挑的,你看看这些当中有没有合眼缘的。”
楚逸脚下的步伐顿了顿,这才想起这档子事。
接过那一本厚厚的册子,翻看起来。
连楚逸自己也并未察觉,他是以宋汀兰为标准进行评判。
第一个,没宋汀兰好看。
第二个,没宋汀兰可爱。
第三个,没宋汀兰讨喜。
第四个,没宋汀兰看得舒服。
......
册子从头翻到了尾,婆媳俩的目光从期待变成无奈。
“瑾言啊,咋们不要这么挑剔,这些个姑娘可都是京城顶顶好的姑娘了。”老夫人苦口婆心道。
“都行,祖母和母亲看得喜欢便行。”楚逸将册子递回,语气稀松平常。
仿佛讨论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都行?”长公主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
“都行。”楚逸再次给出自己肯定的答案。
“那就这李家姑娘?”长公主指着册子上的第一个人,迟疑道。
“行。”
这,婆媳俩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了。
“后日,正好要办一个文友会,你们俩趁这个机会聊聊,看看合得来不?”长公主再一次斟酌道。
“好,都挺母亲的安排。”楚逸答应得快。
儿子愿意成亲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是这怎么隐隐有些感觉不太对劲呢,但要说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似乎这一切进展的太快了?
“那你到时候可不许反悔了。”
“嗯。”
文友会如约而至,小姐们都穿着时新的衣裳,也不将头插满簪子,衣着也不过分艳丽,但却暗暗体现出华贵精致和含蓄的美感。
世家公子们,也都手持折扇,头戴冠玉,腰间佩玉,一副才子模样。
说是文友会,其实更是相亲会。
那李家小姐,也是知晓这事的,暗地里也偷偷打量着楚逸。
忠候府楚逸,在京城,这两个字可是响当当的。
京城的一众贵女将其定为自己的梦中情人,他的传闻,在京城的贵人圈中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少年成名,家世显赫,圣上器重,文韬武略,又不沾花惹草,这般好的男子,谁不向往。
如今这天大的馅饼尽掉到自己怀里,李慕颜有些不可置信。
见着那人缓缓向自己走来,李慕颜觉得自己都要呆在原地了,待人走到跟前,才慌忙行礼:“楚世子安。”
“免礼,李小姐不若去沁心亭一坐。”楚逸看着眼前的女子,语气平淡,似要商讨国家大事。
“好。”李慕颜也不意外楚逸的态度,颔首道。
一旁的人看到两人的互动,心思千回百转。
“想必母亲已经派人同您说起过缘由了,我也就直白些说。”楚逸开门见山道。
李慕颜看着楚逸这般严肃端正的态度,颇有些像对面坐着个夫子,不由得正襟危坐。
“李小姐有意愿进忠候府吗?”
这般直白的吗,为什么有一种要跳入龙潭虎穴的感觉,李慕颜不由想着。
“我可以稍微考虑一下,再答复吗?”李慕颜慎重回答。
“好。”说完,楚逸便抱拳作揖告别,像是结束了例行公务似的。
好生是个怪人,众人皆说他绝世无双,其实也不尽其然,纵使这神仙,也有些与凡人格格不入的怪异,如若这日后也是这般相处,怕也是别扭的。
李慕颜看着楚逸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沉思,目光却不由被另一道白衣身影吸引。
那公子穿一身象牙白竹纹衣裳,像挺拔的松竹,清风高洁,却不似楚逸那般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感,如栉风沐雨。
那公子正在同旁人吟诗作对,李慕颜看着,不由捂着帕子暗笑,这文友会虽是打着文采的名义,实则就是贵人们相亲相看的场所,这般正经作诗的到没几人。
李慕颜颇感兴趣,走上前去,听到他们的谈话。
“楚禾兄对得这词可真够妙,赏对观,飞花对落雪。”一旁的男子细细品味的楚禾的即兴之作,不由点头称赞。
“若是把赏改作盼,是否更好?”李慕颜出声。
清清冷冷的女音响起,吸引了这群人的注意,皆转手看来。
楚禾眼睛一亮:“好,好极了,冬日之后,便是春暖花开之际,用盼一次确实更为妥帖。”
几番交谈之下,,难得有如此投缘的女子,楚禾对眼前的女子很是好奇:“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家父乃是太子太傅李岳。”李慕颜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身份。
“原是李太傅的女儿,怪不得文采斐然,在下户部尚书之子——楚禾。”楚禾并不知道她和楚逸之间的那档子事。
这可真够巧的,前脚刚和楚家长子聊着,这会又碰上了楚家二公子,莫不是她和楚家当真有缘?
面前的女子不似旁的姑娘涂脂抹粉,带着那若有若无的香料味,这姑娘身上倒是干净,楚禾不由心生好感,又想到这其实是一场相亲宴。
思即此,面色泛红,有些不自然,她这般前来,是对他有好感,还是只是单纯的喜欢对诗作词,楚禾在心里琢磨着,心里像是蚂蚁再爬一般。
好在一旁的公子小姐开口,气氛又开始活络,见李慕颜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由瞧瞧打量着她。
见她面色如常,与他人侃侃而谈,心里又有些泛酸。
回府的路上也一直心不在焉,王夫人看到自己的儿子像霜打了茄子似的,不由忧心,这前些日子,世子刚刚病了一场,这会儿楚禾又出现这般情况,怎能不担心。
将人叫到跟前,问其缘由。
楚禾虽不是王夫人亲生,但一出生便被报到王夫人这亲自抚养,再加之生母难产而亡,也没多少感情,自是把王夫人当成亲生母亲看待,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
王夫人听罢,送了口气,脸上勾起笑意:“阿禾这是春心萌动了,看上人家姑娘了。”
看着儿子像毛头小子一样红了脸,有些局促不安,虽觉得有些有趣好笑,但又怕惹恼了儿子,日后不来找她这个娘,可划算不来。
“不知这姑娘是哪家小姐,兴许娘可以帮你牵牵线。”王夫人本家在京城也颇有势力,否则也不会嫁进忠候府,给楚言当夫人。
“是李太傅家的女儿。”
王夫人脸上的笑意在听到这话时不由消散了:“可是他那老来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