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凉,大溪村也到了一年中最为繁忙的时节,各家各户的谷子都成熟了,一家老小都帮着去收,平日里在家带孙儿的大爷大娘,五六岁的小娃子都被拉到田里收割。
宋家虽然也有那一亩三分地,但姐弟俩一个读书,一个绣帕子,田地租给了地主老爷,只留了家门口的三分地,如今楚逸种点菜自家吃。
过了这段日子,菜也不好种了,山上的猎物、野菜也少,楚逸想着趁着这段时间去给地主老爷打长工,多挣点钱。
楚逸身强力壮,一眼便被地主家的管家相中,正好被分配到宋家租给地主老爷的那片田,离家虽不算近,但也不远,晚饭也能回家吃,其他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分配到隔壁村的田里,归家便要半个时辰。
午饭是地主老爷家包得,一天40文,中午两个大肉包子,足以饱腹。
有时阿兰也会提着菜篮,带一些自己煮的菜饭给楚逸加餐,楚逸是不想阿兰来回奔波的,但拗不过她,阿兰笑得天真:“阿竹是我的夫君,我自然疼。”
阿兰的心意就是这样直白,让楚逸有些招架不住,只轻轻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匆匆赶来的阿兰擦擦额间、鬓角的细汗。
阿兰模模糊糊还有些儿时的记忆,那时爹娘尚在,阿爷的身子也还硬朗,爹和阿爷去锄地,阿娘就会带着她和阿竹去给爷俩送饭菜,一家人日子虽过得清贫,但也是快乐的,只是现在他们都去天上了。
现在她学着印象中娘的样子,想当好一个好媳妇,忙活了一上午总算做出了两三盘像样的小菜。
如若不是前段日子,阿兰对厨艺有了些学习的热度,央求着楚逸教教她,今个儿怕是这三样菜也做不成。
一盘清炒白菜,一盘蛋羹,一碗天罗汤,白菜和天罗都是自家种的,早晨刚摘得,虽然阿兰的厨艺不甚好,但好在食材鲜嫩,特别是干了一上午的活,最是需要这类解腻清凉的食物。
见大竹将盘中的食物吃得汤汁不剩,阿兰很是开心,自这之后,阿兰便天天来给大竹送午饭,送得次数多了,旁边的村人纷纷艳羡不已,这自家娘们怎么连个傻子都比不过。
有些男人晚上回屋发牢骚,凶狠些的婆娘拽着自家男人的耳根子:“好你个老破鞋,你要是有人家夫婿那般长相,我日日夜夜给你端茶倒水,老娘我伺候你爹娘,你娃子,还要伺候你!”
见自家婆娘这般气性,气势弱了不少,又陪着脸打圆场。
这村里啊,虽有重男轻女的风气,但都是穷苦人家,好不容易娶着一个媳妇,这要是把人气急了,闹着回娘家,这是连媳妇都没了。
想想村里还有几个三四十还光棍的男人,男人的心情不由又好受了些。
秋日的太阳还是毒辣,接连一个月的收割,楚逸被晒黑了不少,身材也更加健硕,渐渐的,楚逸的稻田旁,常常出现路过的女子。
村里的男人有时也是光膀子的,特别是收割的时候,楚逸也受不得这汗津津的麻布衣,便也脱了去,将其系在腰间。
村里的姑娘、妇人们都传开了,纷纷借着给自家爷们送菜的由头,经过楚逸的那片田。
这次数多了,田里的男人们察觉到了不对,楚逸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待了两件衣裳,纵使一日两换,也不叫他人看了去。
之前因为宋家阿兰送菜的事情被自家娘们指责的男人们又硬气起来,对着自家娘们骂骂咧咧,这怪诞的情形才收敛不少。
今个儿是打短工的最后一天,收了今日份的铜板子,楚逸颇为愉快。
回到屋,闺房里的阿兰就听到动静,笑脸盈盈迎上前来,摊开白嫩细长的双手:“大竹,是什么礼物呀?”
楚逸看着阿兰跃跃欲试的小表情,升起逗弄之心:“你猜在左手还是右手?”
“右边?“阿兰迟疑地猜测道。
楚逸将背在身后的右手前伸,在阿兰面前呈握拳的状态。
“在给你一次机会,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阿兰再一次迟疑,可怜巴巴地望着楚逸,祈求能得到一点提示,但对方的脸色分毫未改,只是笑得清浅。
阿兰弩了努嘴,有些不开心:“左手!”
楚逸又将左手伸出呈握拳状。
“我打开咯?”
“你快打开吧,磨磨蹭蹭的。”阿兰没了耐心,催促道,似撒娇又似哀怨。
楚逸也不在逗她,将左手展开,是一串菩提手链,珠子打磨的很是光滑锃亮,用红绳子窜起,煞是好看。
不等阿兰开口,楚逸又将右手展开,也是一串菩提手链,只是珠子更大。
“你一个我一个。”阿兰看着两串珠子,心生欢喜,连忙将小串的戴在自己手上,又将另一串戴着楚逸手上。
看着阿兰雀跃的模样,楚逸也不由勾起一抹笑意,带着不经意间的宠溺:“下次给阿兰买更好的。”
宋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自然会遭人眼红,百八十年不见,住在另一个山头的表舅一家却登门造访。
当开始阿兰也没认出这是谁,毕竟上一次见面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更何况她的记忆力不好。
看着一脸敌意的表外甥女,周陈努力做出一副和善的表情,干巴巴解释道:“阿兰啊,我是你二舅,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咧,想不到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一旁的舅妈也掐着笑:“阿兰啊,这门口站了大半天,总归不太好看。”
无奈,阿兰只能侧过身,让出路让几人进来。
这次周陈家可是派出了主力干将,夫妻两口子,外加大儿子和大闺女。
周陈笑呵呵地:“阿兰这屋子收拾得挺干净的,不错啊。”
落了座,周吴氏开口了:“阿兰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家大宝跟你年岁相仿,咱们也知根知底,不若成了一家人?”
“是啊,是啊。”一旁肥头大耳的周大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阿兰,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子了。
阿兰拧巴着眉毛,不悦道:“我已有夫君了,若是表舅是为了这事还请回吧。”
一句话震惊了四人,夫妻俩面面相觑,周大宝最先坐不住了:“你骗人!”
“是啊,阿兰着骗人可是不好的,你还梳着闺女的发髻的。”周吴氏也皱着眉附和,随即又低了些音:“莫不是让人污了清白?”这可不行,她可不能让自家大宝娶一个不洁的傻子,要不是为了攀上宋汀竹,她何至于出此下策。
阿兰听闻皱眉:“没有。“
“哈哈哈,没有就好,阿兰你还小,定是还不懂何为夫妻。“周吴氏的那张脸上立刻又笑容灿烂。
“我明白的,我夫君马上就要回来了。“不要以为她傻,就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亲亲的抱抱睡在一张床上的就是夫妻,她和大竹马上就要成亲了,成了亲,拜了堂,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
说时巧,楚逸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只野鸡,背上背着箩筐,里头塞满了树枝。
“大竹你回来了。“见到到了,阿兰向一只小乳燕雀跃地跑到男人跟前。
宋陈一家看到了楚逸,楚逸自是也看到了这些人。
“这是?“楚逸有些疑惑。
“他们是坏蛋表舅,想要把我嫁给他们的肥猪儿子。“阿兰踮着脚,凑到男人的耳边,小声嘀咕。
另一边的几人看到举止亲密的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这次倒不是周大宝出先声了,是大闺女周翠翠,她嫉妒地看着傻子阿兰同那个俊美的男人模样亲密,酸溜溜道:“娘,这个男人真好看,这样的才配做我的夫君,这个傻子哪里配。“
一旁的周陈氏,瞥了她一眼,呸了一句:“不成气候!“
“阿兰啊,这位是?”
不等阿兰开口,楚逸便自答道:“你好,我是阿兰的夫君,不知几位来此有何贵干?“
男人的话语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们是阿兰的舅子一家,就是来看看阿兰的。”周吴氏不自然地解释着。
“噢,那谢谢舅母了,不知给我们带了些什么好东西?“楚逸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他们哪里有带什么东西,今儿以为笑傻子好忽悠,骗一骗就乖乖跟回去,不收分文彩礼,哪知半路出来个陈咬金。
“这出来得太急,忘记把东西捎上了。“周吴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子,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
“噢~,我们要吃午饭了,也不知道你们回来,没准备啊,不若几位还是早些回去,兴许还能吃上午饭。“
说着也不等几人开口,拉着阿兰便扔下几人。
“娘,我就要她!“周大宝满是肥肉的大脸,五官扭曲着挤在一块。
“大宝,娘给你找更好的啊,这个小贱蹄子咋们不稀罕,乖啊。“宋陈氏安慰着自己的心肝肉。
另一旁的周翠翠也不愿就此罢休:“娘,我要这个男人~“
“要,要,要,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对上自己的闺女的碎碎念,周吴氏可不留情,儿子是周吴氏的心肝肉,女儿,他们家还有三个呢,都是些没用的赔钱货。
周陈看着自家打打闹闹的几人,自己也看不下去,丢脸都丢到别人家了,可不好看,匆匆催着几人,灰溜溜的回去。
看着已经消失的一家,阿兰笑道:“大竹你真厉害,几句话就把他们赶跑了。”
“夫君这么厉害有什么奖励吗?”
阿兰转动着自己不太灵活的小脑瓜子,慢悠悠道:“保密,过几天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