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段缱瞠目结舌。

“你”

她是让他屏退下人的意思吗她分明是叫他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 怎么就被他曲解成这个样子了

真是都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的无赖了。

“怎么不说话”霍景安微微睁大了眼,像是觉得有些惊诧, 但唇边含着的笑容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难道我误解你的意思了, 你不介意有人在旁边看着”

“”即使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颠倒黑白、歪曲自己话中真意, 但每一次碰上时,段缱还是会觉得分外无力,想气又气不上来,有种无处可发的郁闷感。

被妻子不满的目光盯着,霍景安脸上笑容依旧, 似乎压根就没察觉到对方的不快“说起来, 你在刚进府时曾对我说过, 想来这后山游览一二, 当时我拒绝了, 正巧今天你我二人都在这里,时辰尚早, 又天气晴朗, 是个游玩的好日子。不如我带你去山顶看看”

“山顶”段缱疑惑, “去山顶做什么”

“你不是想看这山里风光吗”霍景安道, “在这山脚下能看见的景色有限,要登顶才能尽览山貌风光。你总不会已经上去过了吧”

“这倒是没有”段缱不知不觉地被他带着把话题偏到了游玩上,“可现在午时都快过了, 等爬到山顶, 这天也快要黑了, 还看什么风景”

“谁说要跟你爬上山了,我骑马带着你去。”

她一愣。“骑马”

霍景安点点头。

骑马上山,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段缱心中一动,但下一刻,她又遗憾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我今天穿的这身衣裳不适合骑马。”她今天虽然没有穿多么繁复的华服,但这一身罗裙也不是什么轻便的服装,想要骑马上山,还是得穿正经的骑装才行。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默默盘算起来,从这里到东苑要两刻,再加上换衣服的一点时间,差不多要一炷香左右,等上了马,回水榭就快多了,上下山脚、往返苑榭最多不过半个时辰,有足够的时间供她和霍景安赏景观山。

而且她也许久没有骑过马了,自从赵静成为皇长公主之后,她就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宫里陪伴母亲,鲜少有机会骑马,恣意纵马的经历更是只有在行宫和霍景安比赛的那一回,再早就没有了。

想象着打马疾驰时周身风卷而过的舒畅快意,段缱不觉有些心动起来。

霍景安见她面露意动之色,就知道她被自己说动了,不过可能有些误解了自己刚才那话的意思,便开口解释道“我不是让你和我一块骑马上山,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一个人骑马,带你上山。”

段缱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你带我”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一个来回,见他虽然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裳,但样式还是劲衣窄袖,连回去换衣服这一节都能省了,可以直接叫人牵马过来,的确是比自己回去换衣裳要方便,可是

带着她骑马上山这是要与她共乘一骑的意思

她的眼前不自禁浮现出霍景安环抱着自己骑马上山的情景,耳后微微发热,仿佛感受到了那个怀抱的温暖与紧密。

“我看我还是回去换件骑装好了,用不了多久,不会耽搁的。”

霍景安当然知道以东苑和后山之间的距离,只是回去一趟换衣服并不会耽搁多少时辰,但他本来就是想要和她一块骑马上山才会有的这个提议,如果这时候让她回去换衣服,那初衷岂不是落空了,遂道“你不相信我的骑术别忘了,上回的赛马可是我赢了。”

他说的是去年在行宫时和段缱林中赛马的那一回,当时两个人并没有分出胜负,他先段缱一步跃过溪流,达成了胜利的条件,但那是因为段缱的发簪被树枝剐蹭,阻了一下,他胜之不武,所以没有承认自己赢了,不过现在不需要他发扬什么君子气节,便把胜利算到了自己身上,反正事情的重点又不在这上面。

段缱果然没有在意这点细枝末节,“我不是指这个。”她咬了咬唇,面庞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我只是觉得分开骑马比较好,毕竟我这一身衣裳就算被你带着,也还是会比较麻烦”

“不会。”霍景安道,“到时你侧着坐就行,我抱住你,不会让你落下马的。”

话说到这里,他要是再不明白妻子在别扭些什么,就白当这个丈夫了,故含笑站起身来,对着抿唇不语的妻子道,“走吧,我带你去骑马。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你还再和我这么生分,我就要生气了。不过是同骑一匹马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若说前几句话还能让段缱动摇一下,差点被他说服答应,他在这之后又加的一句“我可是很期待和你一块骑马的”,就立刻让她明白了他的心思,瞪着他道“从一开始,你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他扬眉“是啊,被你看出来了。”

这个人

段缱简直要拜服在他的厚脸皮之下了,怎么无论自己说什么话,他都能把理摆到他那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有理

望着对面人那一幅“那又怎样”的神情,她心中气闷,可又拿他毫无办法,就算有心想说一两句,也知道这人根本不在意这点指责,说不定还会再回几句让自己噎得答不上来的话。

早知道当初在嫁过来时就和他约法三章了,以前总是看他挖苦别人,觉得是种乐趣,没想到成亲后被挤兑的对象成了自己,变得一点也不好玩了。

她闷闷地想着。

霍景安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看她怏怏不乐的神情,也大概猜到了几分,舒展了眉眼笑道“好缱缱,就当是陪我上山一遭了”

段缱抬眼看他,想不答应,看看他被拒绝后会摆出什么表情,但最终还是败在了他的笑容之下。“走吧。”在他面前,她总是没辙的那个。

见她点头,霍景安脸上的笑容就扩大了几分,他转过身,面朝亭外,打了一声呼哨。

段缱跟着站起来,在他身边好奇地张望,正在想他的那匹白马会从哪里蹿出来时,一名护卫从不远处现了身,走到水榭前对他们单膝跪下“世子。”原来刚才的那声呼哨是在叫人,而不是在唤马。

也是,马都是被栓在马厩里的,想想也不可能会自己跑出来。

“去把我的马牵过来。”霍景安吩咐护卫。

那护卫抱拳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开了附近,约莫过了一盏茶后,就牵了匹白马回来。

段缱看着,觉得那马有些眼熟,就问身旁的霍景安“这是你去年和我比赛时的那匹”

霍景安点点头“不错,是它。”

“看来它很得你喜欢。”她笑道,“它可有什么名字”给爱马起名,大概是他们这些富贵闲人共同的爱好。

“漱云。漱玉的漱,白云的云。”霍景安挥退护卫,带着段缱走出水榭,走到白马跟前,抚摸着它的脖子道,“晋南这边要找到一匹千里马可不容易,它是我从一名走商的北疆人手里换来的,从小养到大,亲人得很,你来摸摸。”

他一边说,一边让出位置,示意她上前。

“千里马”段缱本来就对这一匹品相上佳的马儿有些喜欢,听闻这是难得一见的千里马,更是心生喜爱,也不胆怯,当下就上前伸手碰了一下白马的前额。

见马儿温顺亲人,没有丝毫被陌生人抚摸的暴躁,她忍不住灿笑起来,顺着前额抚上脖颈,所触毛发手感光滑,看来平日里一直被人好好地养着“果然温顺,不像它的主人,逮着机会就喜欢作弄人。”

霍景安挑眉看她“我好心带你见识一下我的宝贝马儿,你不说话谢我,反倒拿它来挤兑我”

“哦,原是你好心拿来给我见识一下啊。”段缱不甘示弱地回击,“那行,既然这马我已经见识到了,那你可以牵下去了,至于这山也不用上了,反正本来也只是陪你走一遭,现在你既然不想上去,那就算了。”

霍景安啧了一声“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呢,长乐郡主原是这般骄矜任性的性子,仗着有人喜欢她,就有恃无恐地”

“谁仗着你喜欢了”段缱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哦我又没说你是仗着谁的喜欢,你怎么就确定那个人指的是我呢”

“”

“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么认为的那看起来我这话没说错啊,你仗着我喜欢你才这么有恃无恐,难道不是吗”

“你还要不要上山了”

“要,当然要。”霍景安朗笑出声,放过段缱,唤人搬来一张小凳,让她踩上去。“来,我扶你上马。”

他越是笑得欢,段缱就越气,咬唇哼了一声,提裙踩上马凳,侧身坐上了马背。

要不是她今日穿了这身不适宜骑马的衣裙,她非骑着这马走掉不可,让他一个人留在原地,自己爬上山去吧。

见她坐好了,霍景安翻身上马,环住她提醒了一句“坐稳了”,就勒住缰绳,轻轻喝了声“驾”,催着白马跑动起来。

水榭建立在向山一面,从亭子里看能看到几条上山的小道,但霍景安没有走它们,而是带着她到背山处,上了更宽阔的一条山道,看样子是专门供给跑马的山道,坡势较缓,绕着大半座山盘旋而上,极其适合纵马疾驰。但或许是考虑到她侧坐在马背上的缘故,霍景安并没有怎么加紧催马,只是让白马慢慢跑着,以稳当为主。

沿途红枫烂漫,与青翠碧树相互交映,斑驳树影在午后日光的照射下洒落地面,山风徐徐吹过身旁,带起三两落叶,看着如此美景,段缱心中的闷气消散于无形,整个人放松下来,享受着这难得一回的赏景体验。

远远见得前方半山腰处有一株老松横突出来,团簇的枝叶似一座座小山峰,她颇有些新奇地笑着伸出手,一边指,一边回头道“你瞧那边。”

霍景安顺着看过去一眼,又看回来,湛湛而笑“嗯,看见了。”

段缱瞧着那笑容呆了一呆,心底忽的发起痒来,生了恶作剧的心思,凑上前,在他的喉结处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