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缱一愣, 而就在这一晃神的当儿,她身上的斗篷已经被霍景安解开褪下, 陡然消散的暖意让她身体一寒, 回过神来, 连忙按住身侧人双手, 红着脸小声阻止“别,还不能确定有孕与否,我们不能”
霍景安动作一顿,几分失笑地看着她“想什么呢,我不过帮你解下这斗篷而已, 你总不会想披着它睡觉吧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性急不说你的身子, 就说你现在对外宣称的重伤在身、卧病不起, 我就不可能在这时和你燕好。我只是许久没有和你在一块入睡, 有些想念, 今晚想陪着你罢了。”
见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段缱不由大为羞窘, 收回按着他的手, 讪讪道歉“是我误会了”
霍景安噙笑摇头“是我没有说清楚就动手动脚, 不怪你误会。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倾身凑过去,把唇靠近她的耳畔,“自从那晚之后, 你和我就已经有半个月未曾亲热过了, 不知娘子可否想念为夫”
温热的气息和暧昧的话语让段缱瞬间红了大半边脸。
“夫君”她拍掉他的手, 羞急微怒地看着他,“你再说这些不正经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我不说了”霍景安笑着坐直身子,“好了,不说笑了,快睡吧,再闹下去天都要亮了。”
段缱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是谁在跟我闹”
“是我在闹,我的错,都是我不好。”霍景安笑着应答一句,拿过斗篷走下藤榻,挂到屏风旁的架子上。“下臣一时兴起,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饶恕下臣则个。”他一边说,一边解下环腰玉带,待到要解外裳衣襟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段轻柔如絮的声音,“我来吧。”
纤纤玉指攀上衣襟,一路向下直至腰腹,外裳、中衣、长裤被人一件件脱去,直到最后一件里衬单衣,段缱才停下手,不再给他解衣。
她的手轻轻搭上他受伤的左臂一块,目光也跟随而至“你的伤”
“已经好全了,”霍景安笑着握住她的手,“不必担心。”
段缱略感安心地一笑,抽出手道“我去让采蘩打水进来。”说完,她就转身欲往垂帘处行去。
“不用了。”霍景安拦住她,“这深更半夜的,洗什么澡,我就这么睡就行了。”
段缱有些犹豫,若是照她的性子,她是万万忍受不了不擦身就上榻的,但思及霍景安今日在外奔波,回来又和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定累了,就也没有勉强,点头轻应一声“好。”
霍景安微微一笑,拉着她往榻边走去,解下她身上披着的外裳,吹灭油灯,锦被加身,拥着她一块睡去。
如此一夜过去,翌日清晨,霍景安转醒起身,见枕边的妻子还在睡梦之中,就去了外间洗漱,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才回到里间叫起段缱,看着她如蝶翼般的睫毛在自己的轻声呼唤中微微颤动,就忍不住伸手过去,指背相抵,轻轻触碰她的睫翼。
段缱正处于将醒未醒时,神思困倦,只觉得眼前一阵轻微瘙痒,还以为是发丝滑落,下意识伸手去拂,不料预想中的碎发没有碰到,反而被人握住了手掌,彻底清醒了过来,睁开双眼。
尚带着朦胧水意的眸子看向身旁坐着的人,段缱神色定定,带着些许的嗔怪之意,像是在不满他这般作弄自己。
“醒了”霍景安一个露出笑容。
“被你闹醒了。”
“那就起来吧。”握着软嫩小手的手掌松开,转而揽过榻上人酥白的香肩,“辰时四刻了,也该起了。”
段缱在他的半扶半抱下起身坐直,见他一身齐整装束,就知道他已经洗漱好了,要不然也不会闲到来逗弄自己,便不管他,自顾自掀被下榻,唤采蘩进来伺候洗漱。
霍景安也不避开,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等一番简略的梳洗过后,他就让采蘩退下,去叫戚成过来。
戚成很快拎着药箱过来,见过他二人后就听从霍景安的吩咐给段缱把脉,半晌后道“郡主身体安康,一切无虞。”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霍景安问他“真的一切都好吗”
戚成不知他话中意思,慎重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没有不知晓实情的外人在,更何况郡主的情况也没什么好瞒的,又不是身患重疾,需要避开来讲“郡主脉象平稳,一切安好。”
霍景安笑起来“好。看来郡主体内毒素已清,没有大碍了。”
戚成暗舒口气“正是,容属下再书一贴药方,巩固郡主身体”
“不用了。”霍景安打断他的话,“郡主经过这半个月的悉心调养,已经伤好无虞,想来是不需要再行服药了。”
戚成一愣,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道“是,世子说的是,郡主已经一切无碍,可以断药了。”
“好,”霍景安淡淡一笑,“你下去吧。”
等戚成告退之后,他就转向段缱,握住她的手含笑看她“这下你可放心了”
段缱说不上来此刻心底什么感觉,得知自己并未有孕后,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有些失望的,可又隐隐松了口气,觉得心头卸了一点重量。她才嫁给霍景安不足两月,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打心底来说,她是不希望自己这么快有身孕的。
就是霍景安,不知道他心底是什么想法。
这么想着,她就仔细观察起霍景安的神情,见他眉梢眼底都是对自己的柔情蜜意,没有一点失望之色,心里就踏实了几分,但还是问道“我不曾有孕,霍大哥,你”
“我没有任何一点的失望。”霍景安道,“真要说,我还有些高兴。”
“高兴”
“是啊。”他笑道,“我才娶了你两个月不到,你若这么快怀有身孕,固然是件幸事,但要我来说,不怀孕才是好的,我还想和你多相处一段时日。”
段缱脸上一热,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半恼半羞地轻嗔一声“你又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霍景安笑着起身,“好,我不说了。你既然已经病好,不用再服药,就该让你那些丫鬟奶娘知道此事,我看她们整天都愁眉苦脸的,也是时候听些好消息了。”
说罢,他就走向垂帘外边,片刻后,采蘩带着笑容进来,她是段缱身边唯一知道实情的人,心思灵巧,虽然段缱没有明说,但也猜出了她此番装病是为了揪出那晚袭击他们的幕后主使,如今她“病好痊愈”,也就说明幕后主使落网了,自然欣喜不已。
“郡主。”她行至段缱跟前,带着几分喜色地福身行礼,“奴婢恭喜郡主身体大好。”
段缱笑着让她起身,又问“采薇和顾妈妈她们呢”
“采薇一大早就去给郡主熬药了,顾妈妈也在厨房看着郡主的药膳,可要奴婢去通知她们郡主已经病好了”
“我派人去就行。”霍景安道,“你伺候郡主梳洗换装,这么多天来她都穿着素装躺在榻上,一定憋坏了,既然已经病好了,就不需要再穿那么简单素净了,好生打扮一下。”
段缱眸光一转,笑着朝他看去,眉眼间几许灵动“你这是为我着想呢,还是看厌了我这些天的素妆淡衣,想洗洗眼睛”
“我可没这么说。”霍景安挑眉,他这妻子可真是越发伶牙俐齿了,换了旁人不一定能接上这话,但是对上他么,还是差了点火候,“不过你若想盛装打扮,让我眼前一亮,那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意料之中地惹来了对方的一声笑骂“想得倒美。”
他一笑,挑帘而出。
“郡主”采蘩在一边看着两人互相打趣,没有插话,等霍景安走了,才上前半步,询问地看向段缱。
“不用理他。”段缱转过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为我梳妆吧。”
“是。”采蘩应声上前,打开妆奁胭盒,取出白玉月牙梳,散了她的长发,轻柔地梳起发来。
梳妆至一半,采薇和顾妈妈就赶了过来,二人皆面带喜色,望见段缱的第一眼,就都红了眼圈,顾妈妈更是一下跪倒在地,朝着东方抱胸而拜,喃念道号,显然这半个月来没少为她的病求神拜仙。
段缱连忙请她起来,说了许多的宽慰之语,又道“我伤得严重,又中毒颇深,许多名医大夫都束手无策,本已不抱希望,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戚大夫研制出了解毒之法,除了我体内毒素,让我能够病体痊愈。这是一件大喜事,妈妈该为我感到开心才是,缘何又要哭泣呢”
顾妈妈转涕为笑,拿帕掩面道“郡主说的是,老奴是喜极而泣,老天开眼,终是让郡主挨过这一劫。郡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此以后万事大吉,再不会有半点伤病了。”
采薇噙着泪笑道“顾妈妈这话可说得不好,什么死呀难呀的,郡主吉人天相,哪里就能到这种地步了,定是会万事如意的。”
两人话里的真挚情谊听得段缱暖心不已,她们都是实打实为自己着想的忠心人,她好生安慰了一通,见两人情绪都平静了,这才让采薇上前来,和采蘩一道伺候自己梳妆,又让顾妈妈去厨房重新命人烧一桌早膳。
在这期间,霍景安都不在这里,不知道他是特意为自己主仆几人留出空间,还是去处理李平的事了,她也没差人去寻,想着等梳妆完毕后再去找他。
虽说霍景安说了玩笑话让她盛装打扮,但她在采蘩以外的人眼里都是大病初愈,盛装自然是不能的,因此也只是略施粉黛,绾起三分发,将剩余七分长发以翠玉珠链束在脑后,斜戴两枚碧玉珠钗,簪了朵点翠蝴蝶步摇,妆容也较为素淡,略略描了描眉就罢了,不曾点唇,不过她这些天并不是真的卧病,唇瓣不像真的病人那样干涩发白,而是水润莹莹,平日里被采蘩用病容遮了,看不出来,今日一打扮,立时就显出了丽色。
等到最后换上了一袭碧青月华裙时,更是看得采薇笑着直夸“郡主不过略略打扮,就这般好看,有如天仙下凡了,真该让她们好好看看郡主现在的模样,心里也没个数算,郡主天仙姿容,岂是她们那些庸脂俗粉就能越得过去的。”
她这话一出口,采蘩就变了脸色,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笑容一僵,刚要把这话掩饰过去,段缱就放下了手中的胭脂盒,从铜镜里看向她们,微微笑道“她们哪个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