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格蕾丝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打在离滕自蛟右手不到两公分处,滕自蛟双手攀住事前准备好的绳索,“哧溜”滑了下去。
方晟飞身直往窗台方向冲,谁知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躺在床上身无寸缕的文暄像疯了一般,跳起来在空中截住方晟。
“扑通!”方晟措手不及,竟被她抱了个正着,两人齐齐落地,又恰恰挡住格蕾丝追击的线路。
“放手!”方晟怒吼道,她却手脚并用如长蛇般死死缠着他,触手处全是滑腻的肌肤,软绵绵像一团棉花,情急之下他顾不上男女之嫌,三下五除二将她甩到旁边。格蕾丝则从床上跳过去趴到窗台向下看,却见滕自蛟已降到三楼平台,整理好衣服,冷冷朝上面看了一眼,不慌不忙进入对面的安全门。
“快追!”格蕾丝返身往外面跑。
方晟一把拉住她,冲街对面努努嘴,路边正停着两辆110巡逻车。
“大张旗鼓地追下去,肯定会引起警察注意,”他说,“如果‘国际反贩毒组织’知道滕自蛟脱离我们的控制,格森会怎么说?怎么做?美国联邦调查局又有什么反应?”
格蕾丝重重顿足,愤怒地盯着文暄。文暄已从刚才的疯狂中安静下来,拖了件衣服遮在身上,面无惧色地与他们对峙。
方晟随手从桌上拿了张报纸,道:“我去卫生间。”
对付女人的最佳武器是另一个女人,他有意放手让格蕾丝独自解决。
格蕾丝面无表情:“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你两次协助他逃跑,还陪他上床。”
“我是自愿的。”
“很好,”格蕾丝从地上一堆衣服中找到文暄的手机,“我打给你丈夫,让他跟你通话,希望你坚持这么说。”
“别!”文暄尖叫道,“别……”她声音顿时虚弱下来,大滴大滴的眼泪直往下掉,“别让他知道,求求你了……”
当女人向另一个女人求饶时表明她已被击中命门,心理防线全部崩溃,因为女人对同性向来缺乏同情心,这样做半点用处都没有。
“给我一个理由。”格蕾丝说。
“他是好人,一个合格的丈夫,优秀的父亲,不要,不要让他伤心。”
格蕾丝摇摇头:“好人更有理由知道真相,对不起,你没有说服我。”说着在手机里查找号码。
“我说,我告诉你所有的一切,只要替我保密,不要让我的丈夫知道这一切。”
搞定!坐在马桶盖上的方晟兴奋地搓搓手。
“开始。”
文暄彻底豁出去了,表情木然道:“我做滕自蛟的情人已有14年,我们经常在一起,感情很深,昨天他被带到兴化小区后,算准装病后你们必定送他到我所在的门诊看病,所以……”
“他可能藏到哪儿?”
“不知道,郭川很大,到处都可以藏身。”
“把你知道的秘密地点都写出来。”
文暄毫无反抗地默默在纸上书写。
“不要耍花招,”格蕾丝警告道,“刚才的谈话我已录了音,一旦发现你所说不实,后果非常严重。”
文暄也不辩驳,写完后将纸交给她。
上面列着滕自蛟在郭川市区的四处房产,一处别墅,都是以假名字注册登记。
格蕾丝扫了一眼:“他在郭川还有其他女人?”
“有,但我从不打听。”
“你不会全不知情吧,至少应该说出一两个名字。”
“不,我确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痴情但愚蠢的女人,从她身上不可能获取更多的信息。
格蕾丝耸耸肩打算结束审讯:“穿上衣服,记住,我们还会找你。”
“不管什么事请到医院。”
“等等!”
方晟从卫生间出来,先扔了件衣服罩在她身上,问道:“到门诊之前你在第一医院急诊室上班?”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文暄却显得很犹豫,盯着他看了半天迟迟疑疑道:“你问这干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方晟厉声道。
“是,那又怎样?”
方晟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她,瞳孔中似乎跳跃着火苗,一字一顿地问:“十多年前,你是方仁冲医疗事故的三个责任人之一?”
这个问题若是中午之前问,文暄可以毫无顾忌地承认,虽说是责任人之一,事发后她被贬到级别、规模、待遇均明显低于总部的社区门诊,政治上无法进步,经济上蒙受损失,遭到的惩罚足以抹平内心对方仁冲的愧疚。
可这会儿被捉奸在床,又亲口承认与滕自蛟的情人关系保持了十多年,“是”这个字在舌头上打转就是说不出口。
郭川人谁不知道滕自蛟是方仁冲之死的最大嫌疑人,而他的情人偏偏是医疗事故的直接责任人,怎么会不引起别人猜疑?
方晟嘲讽地笑道:“怎么?刚才还理直气壮的,转眼间就不肯说话了?十多年的秘密情人关系,就是说医疗事故发生时你已经是滕自蛟的情人,我没说错吧?”
“不,不,不是这样……”文暄惊慌失措道。
“所谓医疗事故完全是你和滕自蛟一手炮制,因为你知道方仁冲在追查白天鹅涉黑涉毒情况,一旦定案滕自蛟将面临灭顶之灾,所以安排了一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谋杀,而且事后还得到了足够的补偿……”
“我没有拿他一分钱!”文暄脸涨得通红,她不能容忍别人这样指责自己。
“但你无法推脱共同作案的事实!”
文暄毕竟受过高等教育,对法律条文、司法界定等方面有所了解,很快意识到不能跟在方晟后面兜圈子,立即严防死守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医疗事故我是责任人,这一点我从不否认,但滕自蛟跟这件事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不可以诱供!”
“是否有关系,等我调查之后再作结论,最后还要问你一个问题,”方晟道,“滕自蛟为何投靠蒲桑炯?又为何在青藤会得到重用?”
“他说过因为一个人,但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没有追问。”
方晟毫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接下来怎么办?”格蕾丝从后面追上他。
方晟边走边说:“注意到没有,滕自蛟与她联系用的是手机而非公用电话,这就是机会。”
“你想通过手机查找他的下落?别忘了我们目前的处境,不可能接触到监控设备。”
“刘璐有办法。”
“刘璐?”
“她在移动公司工作。”
“她为什么帮我们?”
方晟停下脚步:“她非帮不可,郑阳跟我一样痛恨滕自蛟!”
“未经权力部门允许私自调用监控设备是违法行为,”格蕾丝道,“这一点全世界的法律都一样。”
“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冒险试一试。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想相关部门会理解的。”
“或许滕自蛟会藏到纸条上写的其中一处。”
“恰恰相反,这五个地方他绝对不可能去,因为万医生会设法警告他。”
“你认为他们俩还会通电话?”格蕾丝诧异道。
方晟道:“如果我光着身体被活捉,你即使逃掉了,想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最关键的是滕自蛟担心她说出医疗事故的真相,万一那件事抖搂出来,美国联邦调查局拿自由女神像换也无法引渡他,滕自蛟怎能不打电话问清楚?”
两人下楼穿过大厅,准备从旋转门出去,突然同时向两个方向分开,一个站在旅游图面前专心研究,一个翻阅起当天的报纸。
五六米之外,格森在安图生、黄永泉等人的陪同下边走边谈,从宾馆旋转门前面通过。
“我们已把三个人的照片散发到车站、码头、各交通卡口,一有情况立即通知,格森先生,只要他们还在郭川,绝对逃不了警方的天罗地网!”黄永泉说。
格森看看他们,揶揄道:“有前面的教训,我不敢用‘绝对’这个词。”
安图生脸有些发烧,半解释半分析道:“郭川市三面临湖,与外界只有一条国道相通,便于封锁围堵,所以别的不敢说,至少能保证他们逃不出郭川,抓捕方面我们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目前最担心的是郑阳与他们会合,因为他掌握警方内部工作程序,又熟悉地形,弄不好会制造出更多的障碍。”
黄永泉恨恨道:“身为警务人员假公济私、徇情枉法,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老实说我倒宁愿他们会合,正好一网打尽。”
“郑阳是谁?”格森问。
黄永泉正欲开口,安图生抢先回答道:“方晟的朋友,派出所长,一起凶杀案的嫌疑人,关于他的问题警方将另案查处,”他拍拍黄永泉,“老黄啊,刚才我看过现场,地面痕迹表明郑阳一直在追邰子俊,然后近身扭打,而弹孔显然是远距离射击造成的,因此不能断言是郑阳所为。”
“凶杀现场找到两个弹壳,他枪里正好少两颗子弹,枪管弹道测试也反应刚刚射击过,这怎么解释?”黄永泉反问道。
“依我看更说明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安图生道,“如果郑阳开枪打死邰子俊,有必要对一具尸体拳打脚踢吗?反之既然追上他,何必退到十米之外开枪?邰子俊又甘心当枪靶子吗?”
“可他为什么逃跑?他完全可以把事情解释清楚嘛。”
安图生意味深长地说:“关键就在这里,他究竟担心什么?为何放弃辩解的机会……”
格森瞟瞟两人,多年官场经验使他感觉到两人貌似平静的对话里暗藏玄机,遂打岔道:“关于方晟和格蕾丝主动失踪中断一切联系的行为,上午我已分别向特种部队和美国联邦调查局做了通报,明确提出这种行为严重违反国际合作行为准则,他们支持‘国际反贩毒组织’因此而采取的一切措施。”
“那又怎么样?”黄永泉哼哼道,“如果格蕾丝拒绝合作,即使找到她还得挥手放行……”
格森森然道:“你错了,黄,现在形势已发生变化,我代表‘国际反贩毒组织’正式授权郭川警方找到他们后全部扣押,听候‘国际反贩毒组织’会同相关机构协商后处置。”
黄永泉忙不迭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安图生道:“如果方便的话,请格森先生以书面方式通知我们。”
“ok。”格森毫不犹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