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公哈哈大笑,“读书人自以为比别的人高贵,贵族又自觉比读书人高贵。天气冷了,穷人就会挨冻,这跟那人是不是读书人没有关系。”
“不过既然寡人需要他是读书人,那就总会有个读书人受冻。”楚国公看着远远被押走的陈同缓缓说道,“水至清则无鱼,陈同不是个极坏的人,但小九,你要记得一样事,”
九瑄知道阿父现在是在教自己,她珍惜这样的时刻,瞪大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阿父。
“有的人是人,有的人是狗,要当狗的人是谁都拦不住的,”楚国公笑了笑,“而咬人的狗,是不能留的。”
“阿父,陈同他贪污的事情......”九瑄提出自己的疑惑。
“不管刀有多锋利,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好刀,”楚国公耐心地说,“钱,寡人是交到他手上了,至于他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了。”
“走,寡人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说着,楚国公笑着摸摸九瑄的头,带着她走。
九瑄有些好奇,但还是乖巧地跟着楚国公走,谁知,楚国公却是把九瑄带回了宫。
出宫的时候本就在傍晚,等楚国公带着九瑄回宫,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这里是礼学堂,只是因为现在是晚上,礼学堂已经关闭,四周静悄悄的。楚国公把九瑄带到礼学堂,还令旁边伺候的人退下站远。
“小九冷吗?”楚国公拉了拉九瑄,把九瑄抱在怀中。
养父只会毒打养母跟自己,养母已经疲于贫困艰难的生活,在找回生父前,九瑄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抱过。
天还在下着小雪,九瑄把头埋在阿父的熊皮大衣里,却觉得暖和极了。
楚国公又摸了摸九瑄的头发,“当寡人知道小九生病时,不仅是生气,更是内疚,”他捧起了九瑄的小脸,“寡人知道,小九是故意生病的。”
九瑄的眼睛瞪大,她的心就像被一个大锤子重重地敲打,怎么办,阿父知道了......他会怎么看待自己......他会怎么对待自己......我该怎么办......
而就在九瑄不知如何是好时,楚国公再次笑着摸了摸九瑄的头,“寡人一方面很内疚,让小九受苦了,另一方面也欣慰,小九很聪明,日后不会被人欺负。”
“寡人今日告诉你这些事,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要告诉你,你是寡人的孩子,是寡人的继承人,整个楚国都是你的,不管你想要什么,不管你想做任何事情,整个楚国都会为你做到,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寡人都会为你做到。”
九瑄心中震惊,“阿父,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她眼中不禁含着泪。
“傻丫头,”楚国公为她拭去眼中含着的泪,“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有寡人给你兜着,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楚国公都笑了,“寡人可是远近闻名的暴君,小九再怎么着,也不会做得比寡人差,楚国就该知足了。”
“阿父,您觉得我真的可以吗?”九瑄听了阿父的话,不禁问。
“阿父跟你说说你母亲的事情吧。”楚国公没有直接回答九瑄的话,“你母亲是个庄重,知礼,有着远大想法的女人,”
“她还在世的时候,便经常督促寡人上朝,有时候,她提出的想法比任何一个朝臣的想法都好,”楚国公陷入回忆,“她的光芒太亮了,这个世界容不下她。”
“你知道她是怎么逝世的吗?”楚国公又说,“现在所有诸侯国的田地说是周王的,其实早已被下面的人分干净。就像楚国,楚国大部分的土地都在寡人手中,但还有很多土地,已经被王,陈,郁等大贵族垄断。”
“寡人名下的土地还有寡人压着,但其他的贵族,他们是不会把那些奴隶当人的。他们把平民抓走,再在平民的脸上刺上字当成奴隶,压着他们在土地上日夜耕种。”
“土地是私有的,奴隶也是私有的,即便是寡人,也不能随意插手。但她却看不过去。”楚国公叹了一口气,“她想要变革,她想要帮那些人,但却反而被那些人所害。”
“寡人没有多大的野心,但如果你想,寡人就算拼尽全力,也会护你周全,不管你想做什么。”楚国公笑了笑,又点了点九瑄的小鼻子,“如果前面有人挡着你的路,就把他们杀了,如果有人胆敢伤害你,那就毁了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小九,你要记得,寡人一直都会在你身边。”楚国公认真地说。
“阿父,”九瑄依赖地依偎在阿父的怀里,“阿父,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母亲......”
九瑄的话问出来,楚国公却是哈哈大笑,“你母亲是个难得通透的美人,我欣赏她,却也没有达到生死相随的地步。我也相信,在她心中,我是没有那些黎明百姓重要的。”
“寡人对你好,是因为你就是你,你就是小九。”说着,楚国公便命人把一个烧着的火把拿过来。
不仅如此,楚国公还下令,在礼学堂四周倒上油,铺上柴草。
“拿着,把让你感觉不舒服的东西,都烧了罢。”楚国公举着火把,把它递给九瑄。
“阿父,烧了的话,那礼学堂......”九瑄大吃一惊。
“寡人本来就不在意礼学堂,你回来后,礼学堂现在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帮助你更好地了解各种学识。”楚国公不以为意地说,“寡人又不是那些人的爹妈,没有额外找人教导他们的意思,”
“既然他们对你不好,那就回家自己学吧,简直就是在浪费寡人的钱财,”楚国公大手一挥,“从明天开始,寡人会命各种流派的代表人到关雎宫授课,小九只要在关雎宫学就好。”
“小九,记住,你是寡人的孩子,这天下,不会,也不能有人让你受委屈。”楚国公冷着脸说。
九瑄笑了,“好,阿父,小九会记住的。”说着,她便右手用力,把手中的火把,高高地抛到了礼学堂门前的那堆柴火上。
火从礼学堂门前的柴火堆上熊熊燃烧起来,橘黄色的 ,明亮的火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尤为明显。很快,整个礼学堂便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堆。雪在簌簌地下着,可九瑄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阿父抱着九瑄,两人就这样,在雪中欣赏起这第一把火。
第二天,当礼学堂的学生来到宫殿门口,还没能进去的时候,就被早在宫门等候的赵卓给阻止了。
“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魏秀自诩为礼学堂的领头,他皱着眉头首先责问道。不过一个阉人,魏秀自然看不起他。但在王大人的教导下,他也知道赵卓是当权的大宦官,也不敢对他太过于无礼。
赵卓是人精,哪里看不出这些公子哥儿高高在上的鄙视,但他也不在乎。“魏公子稍安勿躁,此次赵某站在这里,是来传达国公大人的意思。”
说着,他便挥挥手,一个人穿着麻布的人被带上来了,“一共有两件事,这是第一件。”他指了指那人。
那人被带上来后,周围的学生们都惊呆了。不仅如此,因为这是在宫门口,周围很快就围上许多关心此事的读书人,以及来这儿看热闹的老百姓。
“想必大家都清楚这人是谁吧,陈同私吞国公大人赐下的烧火费,现已被国公大人下令剥夺身家,逐出楚国。”赵卓的声音响起,周围的读书人都沉默了,而四周百姓的叫好声,却此起彼伏。
宫门前的学生也沉默了,他们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昨日的陈同获罪的消息,他们也早就听家里的长辈说。
陈同还是那般低着头不说话的模样。因为贪污读书人的银子而被当权者逐走,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当权者会再信任他,也不会再有一个读书人圈子接纳他。
而就在这个时候,宫门却被打开了。王姬大人身边的绿腰捧着一个托盘出来,而在托盘上的,正是五个书简。
陈同还被押着,她走到了陈同面前。
“传王姬大人口令:先生现虽已获罪,但之前先生布置的功课却是不可落下的。”说着,绿腰把面前的托盘递到陈同前面。
王姬大人的口令传来,押着陈同的侍卫也暂时放开了陈同。
陈同猛地抬起了头,他从托盘上颤颤巍巍地拿起一卷书简,那竟然是《春》,他把《春》放下,又猛地拿起另一卷书简,那是《乘》......还有《梼杌》.......还有《竹书记年》......还有《世本》......这竟然是之前自己‘让’王姬大人刻的那五本书!
陈同把一卷又一卷的书简抱在怀里,他太用力了,手上的青筋直冒。陈同不自觉地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王姬大人大义!”
“果真不愧是墨家的后继者!”
“王姬大人如此重视学识,果真是我楚国之大幸......”
“王姬大人可真好啊......”
周围的人,不仅是读书人,还有百姓们都纷纷赞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个封面啦,小伙伴们觉得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