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对赖司砚,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一见钟情,那日就是在钟家,他坐在客厅沙发上。
钟意因为交不出来作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构思,楼下说话声断断续续,让她又焦虑又反感。
披头散发,穿着就算在夏季,也算得上凉爽的细肩带薄裙从房间出来,扶着栏杆,不客气地往楼下瞥了一眼。
也不知楼下的他,是否察觉到钟意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嫌弃,垂着头慢条斯理眨了眨,毫无预兆抬头,朝她睨过来。
精准地扑捉到她。
视线相撞,深邃的黑瞳,带着深意的探究。
不知为何,钟意脸庞就红了。
耳根子热到令人发慌。
却挪不开眼睛。
本来不耐烦的钟意,在那一刻,像个完全不懂礼貌的小疯子,盯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看的出神。
还是赖司砚先不自在,顿了顿,不着痕迹挪开脸。
曾经钟意不相信什么“一眼万年”,可自从遇到赖司砚,她才知道,茫茫人海中,我看了你一眼,觉得触摸到了你的灵魂,也让我为之震颤到底是什么滋味。
那晚,她调好油画颜料,站在画板前,几乎是一气呵成。
这在钟意的整个人生中,迄今为止,都是第一次迸发灵感到,忘了喝水,忘了时间,凌驾于万物之外,忘却一切。
她结束以后,才发觉天亮了。
东边泛起鱼肚白,朝霞绚丽而美好。
而她,因为开了一夜窗,手脚冰凉,早就冻透。
瑟瑟发抖着蜷缩进被窝,
年少的时候,为爱痴狂,为爱发疯,甚至不知羞耻是什么。
身边追求者不断,没有一个能入钟意法眼,是第一次不管不顾,主动去靠近一个男人。
给赖司砚送上一夜创作出来的成果。
还附上情书一封——
你相信吗?
我这么说,你大概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但我真的认得你,不是你的皮囊,而是你的灵魂,
如果人间真的是一个监狱。
世人的灵魂被囚禁在一个个身体里。
那么请你相信我,
在我们来的那个地方,你就属于我,我也属于你。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你。
yours,
soul mate.
这么疯狂的行为,这么神经质的话语,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遇到神经病了。
至少安阳是这么说的。
她说:“钟意,你疯起来,是真疯真吓人。”
钟意很不解。
她只是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赖司砚,为什么会有这么笃定的感觉,钟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潜意识告诉她的。
或许吧,或许她就是个神经。
因为交给赖司砚的东西,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钟意不得不叹口气,大抵真的吓到人家了。
足足一个月后,赖司砚第二次来拜访老师,四下无人的时候,客气地叫住她。
“小钟意。”
那语气,就像长辈关爱小辈一样,和蔼可亲。
钟意心口扑通扑通乱跳,完全没了直抒胸臆,热烈表白的胆量,小心翼翼转过身。
他说:“画很美,我留下。”
然后递过来钟意情真意切写的情书,“这个,很抱歉我不能收。”
那一天钟意一早就得知他回来。
为了一雪前耻,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大肆收拾了一番。
迎来的,是赖司砚语调还算温柔的婉拒。
最起码念在钟润山的关系上,在骚扰他的陌生女孩子里,虽然钟意是最发神经的。
但也独独,只给钟意留了体面。
钟商言从屋内出来,站住脚,就看到花园长椅旁,钟意捏着一柄通体黑色的雨伞,垂着头浅浅出神。
他并未上前打扰,站在台阶上,驻足。
肩膀突然被拍一下,钟商言回头,就看到古灵精怪的钟米雪。
她凑过来,朝钟意的方向看一眼。
抱起来手臂,“从今天下午面试完回来,小姑姑就一直坐在那里,看起来心情不好。”
钟商言眼角余光扫她一眼。
心想,小丫头还挺会察言观色。
不过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屋。
走两步,回身去看钟米雪,“去问问,你小姑姑这是怎么了。”
钟米雪皱了皱眉,“你怎么不去问?”
钟商言笑说:“女孩子之间,更容易谈心。”
这句话倒是真的,至少成功说服钟米雪。
钟意才刚从回忆中拉回思绪,身后传来脚步声。
钟米雪看清钟意手里的那柄黑伞,眼睛转了转,走到钟意身旁蹲下。
细细打量一番,“伞柄好精致,长了一副不便宜的样子。”
钟意这才掀起来眼眸,嘴角牵了牵,“是啊,SAB,我也是刚发现……李泽林平常应该不会买这种伞来用。”
钟米雪反应了一下,“SAB?就伞撑开的声音仿佛踏过初雪的那个?”
钟意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随后站起来,拿着伞往回走。
走到自家院子里,两颗高大的,松柏树下方。
突然停住脚。
侧头看了一眼大树下面,淡黄色的大垃圾桶。
举起来伞柄——
想了想,下一秒又放下。
次日一早,钟意还是打电话约了李泽林。
还伞。
普通几十块钱一把的伞,就算了。
这种几千块一把的,再不情愿,最好还是还回去。
李泽林笑着听完,只说了句:“你等一下钟小姐。”
随后话筒陷入短暂的,听不到任何杂声的状态。
数秒之后李泽林才报了地址,说:“钟小姐可以送到这里,我等您。”
钟意也没有多想。
面试告一段落,昨晚星凝打电话让她去上班,钟意问什么时候。
那边说:“越快越好。”
钟意就定了下周一。
一上班的话,估计就没时间了。
今天周末,她恰好无事。
把伞装起来,拿上外套,就素颜出了门。
钟意本身就是个对物质需求不太高的人。
甚至在着装打扮这块,钟意只勤快过几年。
那便是,和赖司砚在一起的时候。
有了赖司砚的存在,钟意突然变得精致起来,打扮给他看。
倘若赖司砚出差的话,钟意就像失去爱情灌溉,逐渐枯萎的花朵,病恹恹的,可以三天不洗脸。
安阳笑她:“赖司砚到底有什么魔力?”
钟意说:“离开他,我会死。”
离开他,会死?
这是曾经,赖司砚在钟意心中的份量。
不过后来钟意还是下了狠心。
既然,你是我的心毒,那我就壮士断腕,刮骨疗毒。
离不开是吧,那就把那个离不开赖司砚的,不争气的钟意,杀死。
或者尘封到最阴暗的角落里,一辈子,不得见天日。
女人较劲起来,最可怕的地方。
就是对自己都不手下留情。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真离开了,明天照样继续。
太阳照旧东升西落。
世间百态,只不过是,又一天毫无新意的循环往复。
在去找李泽林的出租车上。
钟意侧头看向车玻璃窗里,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眨了眨眼眸。
随后落下车窗,扬起来头,感受着,虽然不热烈,但仍旧带着暖意的日光。
她舒心地微笑。
司机大叔握着方向盘回头看了一眼,“你不冷啊?”
“您冷?”
“嗯呢。”
钟意不好意思一笑,这才把车窗合上。
钟意按照地址,问了服务员,才寻到李泽林。
长长的走廊一尘不染,大理石地面照映出,繁重奢华吊顶的模糊倒影。
钟意把伞递到李泽林手里。
略抬起来下颌,认真地看着他,“麻烦你告诉赖司砚,如果下次需要下属替他做什么,记得把细节考虑到,也免得相互之间添麻烦。”
李泽林怔了一下,不自在讪笑:“钟小姐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钟意毫不留面子的揭穿:“你懂我在说什么。”
李泽林仍旧抵死不认,“下雨那天看你没带伞,好心好意送过去,还把你惹恼了。”
钟意抿了嘴,一言不发看着他。
牛不喝水强按头,他不想承认,钟意也没办法,实在懒得再争辩,僵持片刻,转身就走。
才刚迈出去两步,谁知——
“小钟意。”
墙后,靠着墙壁静静偷听的赖司砚,突然启唇,低低唤了一声。
目光从角落里抽离。
他站直身子,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皮鞋砸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走廊大厅又空旷又高阔。
是以赖司砚的脚步声,在整个空间内回荡。
钟意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脚步匆匆,恨不得马上消失。
赖司砚步伐快速追上来,两人脚步声错乱。
下一秒,纤白手腕就被抓住,一把往回拉。
力道极重,她不受控制带转身子,脚下趔趄几步。
抬首间,赖司砚英挺的脸庞近在咫尺,带着木质香的味道。
他居高临下,垂眸瞧她。
钟意用力挣扎,指尖惨白,“放开!”
越挣扎,手腕被握的越紧。
钟意哪里抵得住,嘶嘶吸着冷气,弯下腰吃痛不已。
赖司砚目不转睛凝视她,看了许久,等钟意没力气挣扎,才卸下来力道,松开她。
危险地眯起来眼眸,在心里轻嗤。
始乱终弃的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二非:提前写完提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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