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等来去匆匆,十一月初已经回到襄阳。到了襄阳李神捕的老窝,李鹰却去了芜湖办案,连公孙良也带走。
楚英南及宋玉箫尚在,他们闻讯赶了出去。
宋玉箫脱口道:“果然是他!”
楚英南亦道:“去姨丈家偷窃的正是他,萧兄果然好本领,连鼎鼎大名的‘及时雨’应阳天亦败在你手中。”
一抱拳,“得几位拔出正义之刀,诛了凶徒,使小弟的杀弟之仇,能以得报,我兄弟十分感激!”
宋玉箫接口道:“大哥说得好,小弟也感激不尽。”忙从身上取出三万五千两银票。
萧穆忙道:“两位客气,这钱么,待李神捕回来后,你再交给他。”
楚英南问道:“未知萧兄如何制服应老贼?他是否承认了罪行?”
顾思南喟然道:“说来惭愧,应阳天果然是条好汉,他在被我们包围之后便承认杀了人,不久便自杀了。”言语间甚有赞叹之意。
宋玉箫脱口问道:“应老贼他是自杀的?”
萧穆缓缓点点头。
宋玉箫及楚英南互视一眼,心中颇不是味儿,到底为什么,他俩亦说不上。
楚英南指一指应阳天的遗体,道:“萧兄,这如何处理?”
“在下立即通知神捕,由他决定。”
楚英南叹了一声,“应阳天临死知罪自刎,小弟倒也不宜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免得损了他的名头。”
宋玉箫垂泪道:“但,二哥及三哥,他们在天之灵……”
楚英南双眼望天,喃喃地道:“武林中人死在刀剑之下算得什么?凶手既已死,二弟、三弟这仇已偿,即使他们在天之灵自亦不会太过苛求。”眼光转注视萧穆,“人谁没犯过错,只要他知而能悔,悔而能改,总是一件好事,何况应阳天以死谢罪,萧兄这方面的经验丰富,不知有何高见?”
萧穆及顾思南目光神采连闪。
萧穆道:“楚兄弟之见正合在下之意。”
顾思南赞道:“楚兄胸襟之大,见识之高超,小弟望尘莫及,江北四秀果然名不虚传!”
萧穆亦赞道:“楚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襟怀,异日焉能不成为一代大侠?”
楚英南道:“两位大哥谬赞,使小弟汗颜。”
宋玉箫悚然一醒,忙擦干眼泪,他是官家之后,自小娇生惯养,年纪又较小,胸襟及见识自然较浅,他心头震了一震,忖道:“大哥之见识及襟怀果然高我不少,我宋玉箫今生能与大哥结义,实乃三生有幸。”
口上却道:“几位大哥之教诲使小弟茅塞顿开,得益不少。”
萧穆忙道:“宋兄弟年轻有为,在下亦是钦佩不已。”
转首对陶松道:“把应阳天尸体移入衙门殓房,还有,用纸把他的脸封起来,以防泄漏了消息,头儿未回来之前你们也绝不准把此事宣扬出去!”
陶松等连声应是,立即动手掩盖应阳天的口脸。
顾思南亦吩咐郎四放信鸽通知李鹰。
李鹰也信鸽回复萧穆,说他十天八天难以回来,叫他们先把应阳天的尸体火化。
萧穆收信后立即与顾思南办理有关火化尸体的一切。
楚英南及宋玉箫却辞别他们,临行时,楚英南说两三天便再回来等候李鹰。
他们决定到梅庄拜访梅任放。
到了梅庄一通知门公,立即被带人内厅。
不一会儿,梅任放的儿子梅百侣出来道:“两位光临寒舍,恕小弟不知,未及迎迓!”
双方寒暄了一阵,楚英南道:“令尊梅大侠不在宝庄?”
梅百侣三十多岁的年纪,是梅任放的独子,举止颇为沉着,大有乃父之风,当下讶道:“两位专程拜访家父?”
楚英南笑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令尊对令表妹之死有何看法而已。”
梅百侣讶道:“两位不知舍表妹与令弟秦雪岭在落马村斗个两败俱伤?”
“知道。”楚英南小心谨慎地道:“不过,小弟却有点奇怪。”他见梅百侣双目望着他,便续道:“不知梅兄知舍弟何时曾与令表妹有过结怨?”
梅百侣摇摇头,悲伤地道:“没有,但这也更令在下伤心,大家同是武林人,何必因小小的事,一言不合而动武?这岂是侠士本色?”
此人果然不愧是“赛孟尝”梅任放的儿子,一副悲天怜人的心肠。
宋玉箫几乎想告诉他,杀死江三妹的是应阳天而不是秦雪岭。
幸而梅百侣顿了一顿便续道:“那夜,舍表妹与令弟曾发生了口角,不过立即被家父排解,之后在席上亦表现得颇为友善,但后来舍表妹又邀令弟乘舟赏月,唉,表妹她的脾气的确十分暴躁,小姐性子又大,即便是在下亦经常受不了,遑论令弟?所以……这件事在下亦深感不安,他们之起冲突,必是表妹挑起的。”
楚英南道:“原来他们已先发生了口角?”
梅百侣点点头,“这件事李鹰神捕前辈当时亦曾在场。
嗯,听说楚兄托李神捕查办此案,不知有否新的发现?”
楚英南摇头道:“没有,所以愚兄弟才来贵庄拜访,希望能取点资料,如今,看来不必了,令表妹性子既然如此……算了,小弟想令表妹此刻在天之灵亦已生悔意,死者已矣,小弟又何必多此一举,李神捕亦有意把此案推掉,看来小弟回去该同李神捕取消协议。”
宋玉箫欲言又止,急切间改口道:“对,应该取消,反正人已死了,不取消又有何作用?”
梅百侣忙起身谢道:“两位胸襟果非常人能及,百侣钦佩不已!”
“冒昧打扰,愚兄弟甚感不安!”楚英南一拉宋玉箫衣袖,起身拜辞。
“两位何不再坐一下,在下已经吩咐下人筹备酒菜了。”
“不敢再打扰了,梅兄盛情,愚兄弟十分感激,异日有机会再见。”
“今日未能一睹‘赛孟尝’梅大侠的风采,小弟颇觉遗憾!”宋玉箫亦搭声道:“小弟对令尊梅大侠景仰已久,惜苦无机会拜见,异日有机会定当再来拜访,以了平生之愿。梅兄请留步,后会有期。”
两人出了梅庄,楚英南道:“梅家既没对江三妹之死稍存怀疑,我们这趟也是白来。”
宋玉箫沉吟道:“小弟离家日久,想回家一趟,大哥你去不去?”
楚英南道:“李前辈尚未回来,我们还未把酬金交与他……”
宋玉箫迅即把银票交与他,道:“小弟这趟回家也得把结果告诉爷爷,也得对张大人有个交待。十日后,小弟便再来找大哥,然后回到二哥及三哥的墓上,告诉凶手已经伏诛,使二哥及三哥在天之灵早日得到安息。”
楚英南见他对兄弟之情如此深厚,亦十分感动,“如此甚佳,小兄便在李前辈之住处等候你了。”
两人珍重了一声,挥手而别。
宋玉箫没有兄弟,自小都在姐姐及丫环丛中生活,十分渴望有个兄弟,不料一下子有了三个兄弟。更料不到不及二个月的时间,两个结义兄长已不幸被杀,虽然凶手已经伏诛,但心头之创伤却难以恢复。
他怀着一颗落寞的心在北风的吹送下一路南下。
楚英南走了几步,心头突生了点异样,族地回首,宋玉箫背影已被风沙遮挡。
三天之后,李鹰及宋玉箫还未回来,但顾思南已回来。
顾思南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金刀大侠”程万里突然暴毙,根据初步调查,怀疑是被人点死穴而亡。
这个消息令众人大吃一惊。
就连萧穆也沉不住气,急忙问道:“程万里死于何日?”
“十月二十四日被发现的,看来是死于十月二十三日夜间。因为,程万里家属那夜还跟他一同吃晚饭。”
萧穆心头一跳,脱口道:“十月二十三日不就是应阳天自杀那天!小南,你知不知道应阳天何时离开程家?”
“小弟已问了程家,应阳天是在十月二十二日夜间离开的!”顾思南立即回答道。
萧穆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他朦朦胧胧觉得应阳天与程万里之死有点牵连,但却想不出应阳天有任何杀害程万里的动机。
顾思南低声道:“萧大哥,小弟有点怀疑……”
萧穆看了附近手下一眼,沉声说道:“不能随便胡言……把事情报告老头儿知道。”
“是。小弟这就去写信。”
第二天,商丘那边有信鸽飞到。
信是商丘的捕头胜一平写来的。内容很简单,是程万里的家人请求李鹰追查凶手的,并出酬金从优,不惜代价定要把凶手碎尸万段。
顾思南又立即施放信鸽,把信转去芜湖。
江北“神眼秃鹰”李鹰以及江南“千面神鹰”沈神通都各自有一个庞大而完善的信鸽通讯网。
他们都有专门的饲鸽人员以及训鸽人员。
有时为了怕信鸽失落或迷途,把信息泄露出去,他们以一种只有他们及其心腹手下才能懂得的密码暗语通讯。
如今胜一平的信当然不是使用这种密码。
四天之后,李鹰留下公孙良,独自一人自芜湖归来。
他到襄阳,天色已黑,但立即叫萧穆、顾思南、郎四、陶松以及葛根生到他书房里。
李鹰一边抽烟,一边留心倾听他们每个人的话,这些话都是关于十月二十三日夜围攻应阳天的情况。
李鹰一边听一边发问,问得很仔细,听了之后,磕掉烟灰,下令道:“萧穆,你明天立即到程家寨,若有问题立即以信鸽联络,程家钱不少,收他六万两。”
萧穆应了一声。
李鹰又说道:“郎四,你明天立即去调查应阳天妻子的名字,有可能的话尽量探听他们夫妇间的感情。”
郎四讶道:“头儿对这有怀疑?江湖上谁人不知应阳天夫妇相敬如宾?被誉为模范夫妻。她妻子马淑君年轻时跟他还是夫唱妇随哩!”
李鹰瞪了他一眼,沉声:“我要你问她的小名。问得婉转点,不许把应阳天的死亡泄漏出去了。”
“是,属下自不会直接向马氏查询。”郎四见李鹰凌厉,不敢再说。
“陶松,”李鹰又道:“发信鸽召云飞烟回来。”
众人退出书房后,李鹰立即陷入沉思。不久,心头便生了几个疑团,他心想梅任放与应阳天相熟,便决意明天到梅庄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