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简上面有许多例子, 叶挽卿看了一会,等着晓君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便没有管了。毕竟晓君阑已经不生气了, 他不必再哄。
而且同晓君阑商议放他回剑阁, 晓君阑也没有同意。
发觉晓君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好一会,叶挽卿抬起头, 他对上晓君阑的目光, 问道, “师兄看着我做什么。”
晓君阑没一会便收回了视线,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晓君阑守着他, 睡前晓君阑还在打坐,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变成他在晓君阑怀里。
他这几日都在正殿待着,养伤养了差不多十日。期间晓君阑拿了一份卷宗给他, 是关于孟义入剑南山庄的始末。
上面写了孟义是主动联系的岑酉, 时间就在他上次把孟义救出来不久之后。时间线写的非常明了, 孟义主动去跟岑酉认错, 让岑酉的人别再找他麻烦,后来一次岑酉醉酒两人滚在了一起。
那些鞭痕都是岑酉抽的, 岑酉玩的花样多,平日里经常折腾人。坠入湖里是孟义不小心弄丢了岑酉给他的玉坠,自己下去捡, 一直没有捞到, 脚滑掉进去没上来。
卷宗是晓君阑让人查的, 叶挽卿看完之后好一会没缓过来,上面写的东西他都没发现。
连孟义什么时候去找的岑酉他都不知道。
“和你无关, 岑酉从来不强迫人, 孟义从岑酉那里要了许多改变体质的补药。”
现在知道孟义房间里的补药从哪里来, 是孟义从岑酉那里用身体换的。
叶挽卿应了一声,嗓音略有些闷,好一会才道,“师兄觉得是孟义的错吗?”
他看向晓君阑,晓君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看了两眼卷宗道,“岑酉的情人很多,他应当知道这件事。”
叶挽卿在望月峰也有所耳闻,岑酉喜欢玩男孩,尤其是看起来病弱病殃殃的少年,最合岑酉心意。有许多弟子是靠着岑酉留在望月峰。
“是这般。”孟义是他的朋友,他心底依旧是向着孟义的。
叶挽卿抱着卷轴躺在软塌上,看着房顶孤零零的房梁,好一会问道,“岑酉知道他死了吗。”
这个问题不必回答,岑酉肯定知道。
叶挽卿察觉到自己脑袋被碰了碰,男人略带试探地把手放在他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小挽在难过?”
“他妹妹那边我已经吩咐人照顾。”
叶挽卿闻言微微愣住了,然后低声道,“多谢师兄。”
他自然知道晓君阑说的照顾不会作假,是他的朋友,晓君阑安排得那么周到,他心里酸涩与庆幸交织。
晓君阑过了一会才道,“这般的人很多,日后你入了仙门便会明白,我们能看到的只有表面,能做到独善其身已经不易。”
叶挽卿不信,“师兄应当不止能独善其身……我倒是从未问过,师兄日后想做什么。”
“小挽有想做的事?”
叶挽卿唇角微绷,“那是自然,我来修炼便是为了入仙门,但是我的梦想很难达到。”
“嗯?”晓君阑垂眸看着他,温声道,“小挽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入剑祖门下,成为剑祖亲传弟子,还想成为九州剑神。”
话音落了,叶挽卿对上晓君阑眼底,隐约看到了几分笑意,成为剑神?他的梦想怎么看都像是在朝着晓君阑努力。
“这是我临走之前就想好的,不是因为师兄。”
叶挽卿这般强调,然后道,“师兄,你还没有说你的。”
“我想……恩泽九州,奉人族一片太平。”
叶挽卿觉得他的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晓君阑比他更夸张,但是话从晓君阑口中说出来,莫名给人信服的力量。
“师兄会做到的,”叶挽卿这般说了一句,他在闭上眼打坐之前跟晓君阑强调,“师兄,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从明日起开始让我去剑阁。”
想来晓君阑也不会反悔,叶挽卿第二日起来,收拾好了东西便过去。
他捧着萧不易给他的那些小册子,他都看完了,之前他们说好了的,先押五两银子,等到他看完了萧不易会把五两银子还给他。
原本没什么事,直到他到了剑阁,在把小册子放下来的时候略微不小心,小册子表皮划破了。他心道不好,萧不易那个没脸没皮的估计会以此作借口。
说不定非但五两银子拿不到,他还要倒赔钱。
叶挽卿小心翼翼地把小册子拿起来,打算用法术偷偷粘回去。他正要动作,瞥到了什么,换了个角度看,看到书皮缝隙里有一行小字。
:此册为赠品。
再翻翻其他的,也都有,萧不易还跟他吹这是花重金买回来的,果然不应当信他。
叶挽卿把书皮缝隙都粘住了,前排的鹤城扭头道,“叶师弟,你心情好些了?”
他还在忙活,估计在萧不易回来之前粘不完,知道鹤城是在关心他,他回道,“我已经没事了,鹤城师兄,你现在闲不闲,能不能帮我个忙……”
鹤城已经看出来了,主动帮他粘封皮,“你没事就好,前两天我看你的状态还在担心你。”
“你要打起精神来啊,听闻今日山庄有贵客过来,似乎是京州城的少主,少主下午会过来剑阁看我们练剑。”
“不应该去隔壁?”叶挽卿问了一嘴。
京州城是九州城之首,少主便是未来的城主,也是人族的首领,相当于古王朝的一朝太子。
仙门为保护人族服务,九州城少主是他们需要尊崇的主子。
“隔壁那些世族估计不愿意。”
叶挽卿心下了然,听见鹤城下一句道。
“对了,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岑酉出了事。大概十天前,他的双腿被人掰骨折了,据说至今都在卧床。”
叶挽卿并不知道这件事,晓君阑没有跟他说过。但是十天前……十日前,晓君阑那一天没回来。
不会是晓君阑干的吧?
“不知道是谁下手那么狠,不过算是给你出了口气,萧不易前几日一直猜是你干的,现在看你的表情……你果然不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我就放心了。”
鹤城很快岔了话题,“叶师弟,其实你粘地再紧,他还是能看出来,那个抠门鬼火眼金睛。”
叶挽卿唇角略微抽了一下,鹤城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们两人粘好已经快到了上课时间,叶挽卿把小册子放在萧不易桌上,萧不易照样是掐着点过来的。
刚到座位上,萧不易就看出来了他在上面做了手脚,嗓音轻飘飘的。
“叶挽卿,你是不是当我是傻的,拿烂了的书皮糊弄我。”
叶挽卿在听长老讲典籍,他拿了笔在小纸条上写了字,推到了萧不易那边。
:你是不是当我是傻的,拿赠品糊弄我。
萧不易笑起来,“我可没说这不是赠品,咱们之前说好的,破损了你得赔我。”
“看在咱们同窗一场的份上,我就不让你赔钱了,你的那五两银子就不退了。”
叶挽卿:“……”
他理亏,憋了半天,没法找萧不易算账,下午练剑的时候一直盯着萧不易打。
他们弟子之间都是两两对决,叶挽卿和萧不易是一组,萧不易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边际,实际上水平不知深浅。
他们两人数次打成平手,叶挽卿十几日没有摸过剑了,正好找萧不易练手。他招招剑式凌厉,剑剑裹着剑气。
“叶师弟,你今日怎么这么凶。”萧不易一边努力地避开他的攻击,一边在跟他打商量,“不就是五两银子,叶挽卿,何以公报私仇。”
旁边有些弟子在凑热闹,哪怕叶挽卿能够凝聚出来剑气,这边的许多弟子他还是打不过,缺在技巧和日以继夜的练习上。
但是他打的凶,效益也十分明显,萧不易好几次都是堪堪避开。
叶挽卿面无表情,“长老说了切磋随意。”
只要不伤人便没事。
叶挽卿凝聚出来的剑气是绯色,加上他今日穿了一身绯色长袍,舞起剑来身姿轻盈,翩翩若劲竹。剑气浩荡像是云上初虹,衣角处的火凤熠熠生辉,和他手中长剑凝出来的火凤仿佛融为一体。
最后一式,半边卷云搅弄竹叶,无数竹叶飞舞而去,叶挽卿长剑挑落萧不易的剑刃。
少年身姿挺拔,模样本就生得漂亮,因为赢了眉眼处透着骄横的笑,眼尾朱砂痣与绯衣衬得面容更加夺目。
“我赢了,若是你下次再骗我,你就完了。”
叶挽卿这般说完,朝萧不易伸出手,扶着萧不易从地上起来。
他拉着人起来,才发现周围过分安静,若有察觉地转身,在身后不远处的竹林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晓君阑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晓君阑前面的是一位陌生男子。男子发用凤冠冠起,身穿明黄色氅袍,模样生得周正,袖口隐有暗纹。
他想起来鹤城跟他说过的话,想来应当是那位京州少主。
他下意识地看向晓君阑,晓君阑眸光如墨,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然后低声跟男子说了什么。
姜越玺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开口道,“他是望月峰的弟子?孤看他剑舞的不错,晚上让他过去。”
“剑技拙劣,东施效颦,”晓君阑淡声点评,“少主若是喜欢,晚上我会挑些剑技比他厉害的过去。”
姜越玺笑起来,“那你可要挑一些比他漂亮的,不然孤看不上。”
晓君阑应了一声,又看了远处招人的少年一眼,少年看见他,还在亮晶晶地朝他眨眼。
此事不过是小插曲,晚上有宴,许多弟子都过去了,叶挽卿没被选上,他一个人在剑阁练剑。
他倒是不爱凑热闹,但是晓君阑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天黑了他便回去练字,到夜深了晓君阑才回来。
人方回来,他便闻到了酒气,叶挽卿唇角抿紧,他不喜欢晓君阑在外面喝酒。
“师兄今日回来的好晚。”
叶挽卿没有离晓君阑太近,他不喜欢晓君阑身上的酒味儿,晓君阑只是微醺,眸色比平日里看起来要黑,像是墨染一般,见他躲闪,眼里带了些许笑意。
“小挽。”晓君阑唤了他一声,握着他的手腕直接便将他带进了怀里。
叶挽卿猝不及防地撞上晓君阑怀里,他微微皱着眉,下一刻,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
“小挽今日很招人,”低沉的话音响在耳边,叶挽卿略有些招架不住,他被轻而易举地抵在墙边,晓君阑指尖捏着他的下颌,在月色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这张脸。
“今日少主向我打听你。”
“小挽觉得少主怎么样。”
叶挽卿觉得不怎么样,他推推晓君阑,没能推动,“师兄,你喝醉了,先放开我。”
“我与少主第一次见面,何来的怎么样一说。”
晓君阑又要亲他,他的耳尖被亲了一下,有些受不了,被晓君阑半亲半搂的带到软塌上,晓君阑轻而易举地扯了他的腰封。
“师兄……你做什么。”
叶挽卿吓一跳,他反应太大,不知是尴尬还是别的。他对上晓君阑的那双眼,很快冷静下来,微微攥着晓君阑的衣角。
“你喝醉了,师兄,先放开我行不行。”
叶挽卿好声好气地跟晓君阑讲道理,晓君阑用唇角蹭了蹭他的发丝,嗓音冷淡,“日后不许在人前穿绯色。”
真是奇怪的要求,叶挽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能晓君阑是吃了醋,还不知道是什么醋,不过是别人夸了他一句,便这般在意?
叶挽卿这样想,觉得有些好笑,“师兄,平日里也总是有人夸我,难不成你个个都要醋一遍不成。”
好一会晓君阑都没有说话,晓君阑眼底如墨如雾,只安抚性地用唇碰了碰他,说不为难他,当真不为难他。
叶挽卿那身绯色长袍落在地上,他被晓君阑按在怀里,只能虚虚地揽着人,脸上红了一片,好一会,凑上去用唇碰了碰晓君阑的喉结。
这般碰到,晓君阑动作微顿,紧接着便凶狠起来,他唇角破了口子,脖颈和手腕处多了好几处印子。
叶挽卿弄脏了晓君阑的衣裳,他自己看一眼便面红耳赤,坐着不敢乱动了,被晓君阑抱着哄上软塌。
“小挽,是不是应当礼尚往来。”
听见“礼尚往来”四个字,叶挽卿也没法拒绝,他弄了半天没弄出来,最后趴在软塌上捂着脸,指尖拽着被褥,双膝贴着被褥,像是在跪着。
“小挽。”
叶挽卿未曾做过这种事,他耳尖发烫。听见晓君阑唤他,微微别过脸,然后便被吻住了。
……
叶挽卿第二日照常去剑阁,他出门的时候有些走神,晓君阑问要不要他送,他一看到晓君阑那张脸便忍不住想起前一天的事情。
“去剑阁只有一段路。”叶挽卿说着不必送,见晓君阑撑伞,他还是钻了进去。
送到陵鹤峰外面还是可以的。
“我听闻少主今日还没有走,师兄可要陪他?”
晓君阑应一声,目光在无声地描绘他的眉眼,“今日少主会去城里,小挽想不想过去?”
“我就不去了,我还要练剑……”叶挽卿的话音在对上晓君阑眼底时又顿住,他松了口,含糊道,“若是有空就去。”
“小挽心里,练剑似乎比我重要。”晓君阑嗓音轻描淡写。
叶挽卿唇角绷紧,晓君阑一这么说,他就会担心晓君阑生气,据书上写这是典型的怕老婆。
“师兄,你修为那么高,我还差得远,现在若是不好好练剑,日后入仙门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叶挽卿去捏晓君阑的指尖,“而且也没办法保护师兄。”
“以前师兄出任务我没什么感觉……现在会担心师兄。若是我再厉害一些,就能和你一起出任务。”
剩下的话叶挽卿没说,这些小心思说出来显得矫情,他去瞥晓君阑,发现晓君阑又在看他。
整日盯着他看,以前倒是没有发现晓君阑这么爱盯他。目光像是温柔的骨刀,能够浸入骨髓,让他感到颤栗。
晓君阑似乎是笑了,撑着竹骨伞背后是烟雨雾山,整个人芝兰玉树,若翡如琢,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盈辉仙君。
“以前未曾有人跟我说过这些,小挽当真是宝贝。”晓君阑握住他的指尖,将他的指尖放在唇角边碰了碰。
叶挽卿指尖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脸上又热起来,晓君阑惯会说肉麻的话,他指尖缩了缩,提了别的话茬。
“师兄,我听闻岑酉出了事……是你做的吗?”
晓君阑闻言神情没有变化,“兴许是自己摔的。”
这回答很模糊,叶挽卿估计说不定就是晓君阑,他提醒道,“若是师兄做的,师兄要藏好,岑家不容易得罪……”
在他看来,晓君阑只是晓家的义子,想来到底身份不如岑家,那些世族多按血缘关系论尊卑。
晓君阑唇角勾起来,应了一声,将他送到陵鹤峰门口,把伞递给了他。
他撑着伞一路到了剑阁,伞上是泼墨雪织图案,叶挽卿放收了伞,萧不易和沈榷挤着一把伞也到了剑阁。
“叶师弟,你这伞看起来略微眼熟,”萧不易明显是蹭了伞,淋了些许雨,发丝沾湿,撑着下巴打量了一会他的伞。
叶挽卿把伞放在走廊晾着,他“哦”了一声,后面两人跟着他进去,身后的萧不易还在絮叨。
“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似乎见晓君阑撑过,这伞是用鬼骨制成的,可抵雨中的阴邪之气。”
萧不易:“跟叶师弟你这把一模一样,叶师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暗恋人家。”
叶挽卿略有些无语,懒得跟萧不易解释,他在座位上整理了前一日的典籍,回答的很随意。
“你说是便是。”
“哎你这人,”萧不易笑起来,“你昨日是不是没去少主宴上?”
“当真是可惜了,有两名弟子练剑被少主选上,估计不必待在剑南山庄,日后能直接去京州城主府。”
“若是你过去,肯定也会被选上,听闻少主不会亏待情人,还建了一座锁金殿,专门在里面珍藏美人。”
叶挽卿闻言在庆幸没让他去,主君之命难从,若是真选上他,想必有的麻烦。
“萧师兄想去,我可以替萧师兄向长老请缨。”
萧不易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少主可看不上我,倒是你这样的容易招惦记。”
今日萧不易来的格外早,话便多了,跟叶挽卿透露情报。
“少主似乎还没走,今日要去城里,城中这一日是千秋节,非常热闹。”
他们剑南山庄也会派很多人过去,萧不易显然是为了凑热闹去的,各个峰都会派几名弟子。
这个一般都是长老指派,他们长老挑了四名弟子,分别是他、萧不易,鹤城和沈榷。
叶挽卿想着这回倒好,不必再纠结了,这一趟他是不去也得去。
他不怎么爱凑热闹,沈榷亦然,萧不易和鹤城就是典型的非常爱凑热闹。他们四个练完剑之后便结伴去了主峰。
远远的在主峰看见了人影,叶挽卿还看到了晓君阑,几乎是立刻,晓君阑也看见了他。
晓君阑的目光隔着人群落在他身上,他们两人视线相撞,很快又各自收回了视线。
“晓师兄当真是负责,平日里山庄什么事他都管,现在还要负责陪少主出去玩,真是为难他了。”萧不易说。
他们都是同辈之人,加上整日在剑阁里比较熟悉,说话便大胆起来。
鹤城:“少主的安危自然是第一位。”
萧不易嗓音懒洋洋,“那是,亏得晓君阑能抽出空来,哪里有事他都亲自过去,一众弟子无人不称赞他,就是不知道他累不累。”
沈榷:“轮不到你们操心,你们管好自己,一会去城里,不许惹事。”
沈榷是他们的大师兄,也是剑阁里平日的管事弟子,性格温吞良善,还是爱操心的性子。两人习以为常,都把沈榷的话当做耳旁风。
“他现在的名声早已在晓家之上,不管怎么说,都很厉害……”
他们一行人拿了令牌出去,叶挽卿听着他们说话没有发言,不过他一直都在竖着耳朵听,不愿意听他们说晓君阑的坏话。
他记得萧不易的册子上写过,这是疼老婆的表现。
少主姜越玺乘的是纸鹤,他们几人御剑过去。原本他们还在跟着人,到了城里便如同脱缰的野马,几人各自默契地都和姜越玺他们拉开距离。
萧不易:“山庄一年半载的不放我们出来一次,憋都要憋死了,叶师弟,你过来,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前面的沈榷在催促他们,萧不易凑到他这边,压低了嗓音,“能不能借我一些银子。”
叶挽卿就猜估计就那么几件事,果不其然,他揭萧不易的老底,“你之前欠我的银子还没有还。”
“那不一样,好师弟,我不是还了你别的,哪次换东西不是你自愿的。你看师兄我每天穷的揭不开锅,师兄不借多,只借十两,晚些便还你。”
“这次保证还你银子,不还别的。”
叶挽卿略微犹豫,瞅见萧不易道袍的袖口磨的都起边了,他问道,“你往日里骗了不少钱,为何还这么缺银子。”
“家里欠了债,还不上就得卖身。”
“好师弟,你不能对师兄见死不救,这样,你借师兄十两,我还你十两,再送你一册上次的新册子,你看怎么样。”
这么一说,叶挽卿动摇了,他不可能真不管萧不易。何况上次萧不易给的小册子还挺有用的,故事很有趣,他按照上面说的就哄好了晓君阑。
“什么小册子。”
萧不易:“这次是新货,叫让娘子离不开你的一百零八式,我可以直接送你,这一册很难领到的。”
赠品自然难领到了,一般都是人家不要的。
一刻钟之后,人群熙熙攘攘,前面的沈榷还在想回去要好好教育鹤城,鹤城想必是去酒楼了,若是长老知道了,肯定会处罚鹤城。
他不会将此事告诉长老,但是另外两个小的一定要看好。
“你们两个跟好了,不要乱跑,前面的晓师兄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们这边了。”
沈榷话音落了,一回头,原地哪里还有两人的人影。
沈榷:“……”
叶挽卿到底不放心萧不易,便跟着萧不易一起了,两人来到了城中最大的一处赌坊。
“你要赌钱?”叶挽卿拽住了要进去的萧不易,“平日的银子也都花在这个地方了?”
“自然不是,叶师弟,你在想什么呢,平日哪有机会过来。”萧不易略有些无语,拉住了叶挽卿带叶挽卿进去。
“叶师弟,一会你看好了,师兄给你露一手,我用的是真本事。”
萧不易:“你不要那么质疑师兄的品性,师兄就算再缺钱,也不会搞歪门邪道。”
叶挽卿半信半疑,他跟着萧不易进去,看着萧不易换了十两银子的筹码。
这边的赌市分暗桩和明桩,暗桩也不是他们能赌得起的,他们只能进明桩。
萧不易先逛了一圈,然后选中了最容易上手的骰子大小。这种赌法非常简单,比大小,一般有双骰,两边谁数字大谁赢钱。
赌坊里光线较暗,来这里的人形形色色,他们两个看起来面孔年轻,自然很吸引注意力。
“来来来,第一回 ,今日落雁城新骰,有没有客官来试一试。”
两人一轮,但是也有人可以跟注,萧不易上去了,众人看见是半不大的少年,都在低声议论。
叶挽卿站在萧不易身边,他已经想好了,若是萧不易再骗他,他下次一定再也不借给萧不易银子,顺便告发这个抠门鬼。
毕竟他平日赚的银子不多,还都被这抠门鬼骗去了。
对面也上了桌,这里的桌子刻的都是小鬼图案,小鬼看起来凶神恶煞,手持两极,一极为黑,一极为白。
东家的人在摇骰子,周围嗓音嘈杂,对面的人先,叫停之后立刻便停了,一开注,一个五一个四,已经算得上是高注。
只开了一边,已经有不少人都跟注了对面那边,萧不易这里孤零零的只有几个筹码。萧不易对叶挽卿压低了声音,“师弟,我们在气势上不能输,你好歹也跟注一点。”
叶挽卿唇角抿紧,从怀里摸了摸,摸到两枚银钱,他把银钱放了进去。
周围传来哄笑声,萧不易唇边带着笑,东家开始摇骰子,骰子在撞盅里哗啦响,过了好一会,萧不易喊了停。
叶挽卿看着萧不易这自信的模样,估计自己的两枚钱要亏了,他紧紧盯着东家手里的盅,在掀开的那一刻略微紧张。
“双五,小兄弟赢了。”
叶挽卿松口气,萧不易眉开眼笑地收了筹码,顺带着还了他的银子。
“叶师弟,我已经还了你银子,还要在这里玩两局,你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待着?”
叶挽卿现在回去也找不到路,他在萧不易旁边看着,萧不易赢了好几局,赚得钵满盆满,赢了最低有百两银子。
筹码都能够换钱,叶挽卿用剑怼了萧不易两下,“有很多人注意到你这边了,我们该走了。”
这种赌坊都是有庄家的,若是他们一直赢钱,之后说不定会被找麻烦。
“最后一局,”萧不易拨出来一半筹码给了他,“师弟,你先过去把这些筹码换了。”
叶挽卿被推出去,他没动,开口道,“这局玩完我们就回去。”
若是沈榷知道他们两个来了赌坊,肯定会炸毛,他们两个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萧不易连说了两声“好”,他便去换筹码了。最后一局玩的是“唤龙”,同样是骰子,不过换成了猜骰子的数字,这边压的赌注都很高。
叶挽卿把银子都藏好了,他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何况他们两个看起来确实好欺负。若是真被人惦记了,说不定这些钱一分都拿不到。
他隔着半个赌坊听到了欢呼声,动静似乎是从萧不易那边发出来的。叶挽卿心想这么热闹,不知道是不是萧不易赢了,方挤进去,就看见萧不易面前堆满了筹码。
萧不易笑的牙不见眼,把筹码都揽到自己跟前,“运气好而已,谢各位抬爱。”
周围各种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有打量,有好奇,还有艳羡和幸灾乐祸。
“叶师弟,我们可以走了,先把这些筹码换完。”
他们两个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拦他们的是两名虎背熊腰的打手,另外还有侍卫将他们包围。
“有人举报猜测你们是修士,修士赌注需要去暗桩,麻烦二位暂且留下。”
叶挽卿的笑容渐渐地维持不住,他不知道明桩不允许修士参与,合着修士和凡人还是分开的。他瞥了萧不易一眼,这小子不可能不知道。
就这样,他们两人的全部筹码都被留下来,两人被押着去检测了修为,查出来他们确实是修士,他们被关了起来。
九州有一种阙仙石,专门用来制作手铐和牢笼,这种阙仙石制成的东西,能够压制修士身上的灵力,让他们没办法使用法术。
他们两人如今便被关在阙仙石牢笼里,因为对他们不甚防备,他们两个还在同一间牢笼里。
牢笼里冷冷清清,靠着冰凉的墙壁,叶挽卿一动,他手腕处的镣铐跟着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是不是知道明桩修士不能进?”他问?
萧不易从头发里拿出来一根绵针,在戳阙仙石手铐上的锁眼,闻言笑道,“我赢他们,确实没有用法术。”
“如今说这些为时已晚,希望沈榷能够早点发现我们早点带我们出去,我听闻这赌坊阁主最厌烦修士进明桩骗钱。”
萧不易语气轻飘飘的,叶挽卿半点看不出来这人担心,他抱着膝盖,看到隔着黑色牢笼之外的侍卫,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可能打得过侍卫。
他攒了半天的灵力,也不过使出来百分之一,叶挽卿用灵力捏出来一张纸鹤,纸鹤慢悠悠地半空扑腾,飞到门边费力地挤出去。
好几次叶挽卿都担心纸鹤会掉下来,万幸没有,纸鹤顺利地飞出去了,里面有他给沈榷传的音。
他方传完音,长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来了两名侍卫,然后他们的牢房便被打开了。
叶挽卿和萧不易被带着出去,侍卫领他们进更深的牢房,途径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随意扫了一眼,看到了墙壁上的刑具,地上还有许多沉褐未干的血。
他们两个人勉强还剩下细微的灵力,能够传几句音。
萧不易:“叶师弟,他们似乎要带我们去刑房,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跑合适。”
“我们戴着阙仙石手铐,跑不过他们。”叶挽卿也有些无奈,他心里倒是不慌,才怪。
萧不易嗓音拉长,对他道,“那我们进去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偷走钥匙,然后赶紧跑,一会见机行事。”
他们两人都看到了侍卫腰处挂着的钥匙,阙仙石的手铐和钥匙是配套的,很容易认出来。
他们两人被带到了末尾的刑房,叶挽卿扫见了一角羽鹤文,在哪里看到了十字桩,不必说,十字桩是用来绑人的,墙上还挂着十八种刑具。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起来像是这里的管事,神情皮笑肉不笑,对他们二人道,“城中无人不知赌坊的规矩,你们两人违反了规矩,主子心善,看在你们是小孩的份上,只砍断你们一只手。”
旁边的侍卫手里拿着骨刀,案台上甚至还有血迹,他们两个被押着被迫抬起手压在案台。
那名拿着钥匙的侍卫在外面,骨刀泛着冷光。叶挽卿心道不妙,他还在冲萧不易使眼色,准备直接冲出去,不然说不定侍卫一不小心,砍断的未必只是一只手。
未等到管事下令,外面的侍卫踏进来,低声和管事说了什么,管事脸色变了变。
叶挽卿和萧不易两人还被按在案台上,叶挽卿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还有低声说话的声音。
“大人可是前来视察……我们做的都是正规生意,里面的刑房也是处置犯了规矩的……”
叶挽卿侧头能够看见长廊上的动静,他听见了低沉的男声,嗓音略微耳熟,然后隔着铁栅栏和晓君阑对上了视线。
“……”
他耳边传来萧不易略微欢快的声音,“晓师兄散步能散到这边?不管怎么样,算是得救了。”
晓君阑眼神平淡,目光落在他身上略微停顿,很快收回了视线。自然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男人将他们两个人带了出去。
出去之后萧不易找了个借口便溜了,临走的时候萧不易跟他传音,“叶师弟,和晓君阑解释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们晚些在沈榷那边汇合。”
叶挽卿跟在晓君阑身后,慢吞吞地解释,“师兄,是怎么过来的?”
他看见晓君阑伸出指尖,指尖是一个纸鹤,纸鹤叠的很丑,在晓君阑指尖不停扑腾。
是他的传音纸鹤。
“来这边陪朋友玩?”晓君阑侧眸问他。
“不算是……”叶挽卿有些心虚,若不是晓君阑及时过来,估计他和萧不易还在里面挣扎。
他简单的解释了一番,晓君阑才看向他,嗓音平淡,“小挽离开,未曾跟我说。”
叶挽卿无法反驳,他偶尔粗神经,这种小事未曾记得,而且晓君阑在少主身边,他觉得没必要。
“下次会记得跟师兄说,我们不知道赌坊的规矩,他们还要砍我的手。”
叶挽卿低声告状,他瞥一眼前面的男人,自己的指尖被一只大手握住,晓君阑牵住了他。
晓君阑牵着他,“嗯”了一声,温声道,“师兄会处理。”
这个“处理”是什么意思,叶挽卿此时还不知道,他被晓君阑接下来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我不过是一会没看,小挽就能丢,小挽说怎么办?”
叶挽卿慢腾腾回复道,“以后我去哪里都会跟师兄说,不会再一声不吭地离开师兄的视线。”
他这么上道,引得晓君阑垂眸看他,男人轻轻笑一声,他们在繁华的灯火里,晓君阑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说了个“好”。
他还被晓君阑牵着,男人掌心温热宽厚,他问,“师兄过来找我,少主那边呢?我们现在是要回去吗。”
晓君阑:“小挽想不想回去?”
自然不想回去了,叶挽卿眉眼微弯,“我不想回去,但是少主不是还在,师兄还是去少主那里。”
晓君阑也不会留他一个人,略微思考,便又带着他回去了,他们远远地能够看见少主一行人。
“我们在他们身后跟着,也算是完成任务。”
晓君阑牵着他,他略微意外,扭头的时候,对上晓君阑眼底。他的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男人亲吻他的脸颊。
身后是无边月色,晓君阑带着浅浅笑意,如墨一般的眼底似乎蕴着细碎的温柔。
“我不想跟小挽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