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样简上面有许多例子, 叶挽卿看了一会,等着晓君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便没有管了。毕竟晓君阑已经不生气了, 他不必再哄。

而且同晓君阑商议放他回剑阁, 晓君阑也没有同意。

发觉晓君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好一会,叶挽卿抬起头, 他对上晓君阑的目光, 问道, “师兄看着我做什么。”

晓君阑没一会便收回了视线,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晓君阑守着他, 睡前晓君阑还在打坐,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变成他在晓君阑怀里。

他这几日都在正殿待着,养伤养了差不多十日。期间晓君阑拿了一份卷宗给他, 是关于孟义入剑南山庄的始末。

上面写了孟义是主动联系的岑酉, 时间就在他上次把孟义救出来不久之后。时间线写的非常明了, 孟义主动去跟岑酉认错, 让岑酉的人别再找他麻烦,后来一次岑酉醉酒两人滚在了一起。

那些鞭痕都是岑酉抽的, 岑酉玩的花样多,平日里经常折腾人。坠入湖里是孟义不小心弄丢了岑酉给他的玉坠,自己下去捡, 一直没有捞到, 脚滑掉进去没上来。

卷宗是晓君阑让人查的, 叶挽卿看完之后好一会没缓过来,上面写的东西他都没发现。

连孟义什么时候去找的岑酉他都不知道。

“和你无关, 岑酉从来不强迫人, 孟义从岑酉那里要了许多改变体质的补药。”

现在知道孟义房间里的补药从哪里来, 是孟义从岑酉那里用身体换的。

叶挽卿应了一声,嗓音略有些闷,好一会才道,“师兄觉得是孟义的错吗?”

他看向晓君阑,晓君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看了两眼卷宗道,“岑酉的情人很多,他应当知道这件事。”

叶挽卿在望月峰也有所耳闻,岑酉喜欢玩男孩,尤其是看起来病弱病殃殃的少年,最合岑酉心意。有许多弟子是靠着岑酉留在望月峰。

“是这般。”孟义是他的朋友,他心底依旧是向着孟义的。

叶挽卿抱着卷轴躺在软塌上,看着房顶孤零零的房梁,好一会问道,“岑酉知道他死了吗。”

这个问题不必回答,岑酉肯定知道。

叶挽卿察觉到自己脑袋被碰了碰,男人略带试探地把手放在他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小挽在难过?”

“他妹妹那边我已经吩咐人照顾。”

叶挽卿闻言微微愣住了,然后低声道,“多谢师兄。”

他自然知道晓君阑说的照顾不会作假,是他的朋友,晓君阑安排得那么周到,他心里酸涩与庆幸交织。

晓君阑过了一会才道,“这般的人很多,日后你入了仙门便会明白,我们能看到的只有表面,能做到独善其身已经不易。”

叶挽卿不信,“师兄应当不止能独善其身……我倒是从未问过,师兄日后想做什么。”

“小挽有想做的事?”

叶挽卿唇角微绷,“那是自然,我来修炼便是为了入仙门,但是我的梦想很难达到。”

“嗯?”晓君阑垂眸看着他,温声道,“小挽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入剑祖门下,成为剑祖亲传弟子,还想成为九州剑神。”

话音落了,叶挽卿对上晓君阑眼底,隐约看到了几分笑意,成为剑神?他的梦想怎么看都像是在朝着晓君阑努力。

“这是我临走之前就想好的,不是因为师兄。”

叶挽卿这般强调,然后道,“师兄,你还没有说你的。”

“我想……恩泽九州,奉人族一片太平。”

叶挽卿觉得他的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晓君阑比他更夸张,但是话从晓君阑口中说出来,莫名给人信服的力量。

“师兄会做到的,”叶挽卿这般说了一句,他在闭上眼打坐之前跟晓君阑强调,“师兄,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从明日起开始让我去剑阁。”

想来晓君阑也不会反悔,叶挽卿第二日起来,收拾好了东西便过去。

他捧着萧不易给他的那些小册子,他都看完了,之前他们说好了的,先押五两银子,等到他看完了萧不易会把五两银子还给他。

原本没什么事,直到他到了剑阁,在把小册子放下来的时候略微不小心,小册子表皮划破了。他心道不好,萧不易那个没脸没皮的估计会以此作借口。

说不定非但五两银子拿不到,他还要倒赔钱。

叶挽卿小心翼翼地把小册子拿起来,打算用法术偷偷粘回去。他正要动作,瞥到了什么,换了个角度看,看到书皮缝隙里有一行小字。

:此册为赠品。

再翻翻其他的,也都有,萧不易还跟他吹这是花重金买回来的,果然不应当信他。

叶挽卿把书皮缝隙都粘住了,前排的鹤城扭头道,“叶师弟,你心情好些了?”

他还在忙活,估计在萧不易回来之前粘不完,知道鹤城是在关心他,他回道,“我已经没事了,鹤城师兄,你现在闲不闲,能不能帮我个忙……”

鹤城已经看出来了,主动帮他粘封皮,“你没事就好,前两天我看你的状态还在担心你。”

“你要打起精神来啊,听闻今日山庄有贵客过来,似乎是京州城的少主,少主下午会过来剑阁看我们练剑。”

“不应该去隔壁?”叶挽卿问了一嘴。

京州城是九州城之首,少主便是未来的城主,也是人族的首领,相当于古王朝的一朝太子。

仙门为保护人族服务,九州城少主是他们需要尊崇的主子。

“隔壁那些世族估计不愿意。”

叶挽卿心下了然,听见鹤城下一句道。

“对了,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岑酉出了事。大概十天前,他的双腿被人掰骨折了,据说至今都在卧床。”

叶挽卿并不知道这件事,晓君阑没有跟他说过。但是十天前……十日前,晓君阑那一天没回来。

不会是晓君阑干的吧?

“不知道是谁下手那么狠,不过算是给你出了口气,萧不易前几日一直猜是你干的,现在看你的表情……你果然不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我就放心了。”

鹤城很快岔了话题,“叶师弟,其实你粘地再紧,他还是能看出来,那个抠门鬼火眼金睛。”

叶挽卿唇角略微抽了一下,鹤城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们两人粘好已经快到了上课时间,叶挽卿把小册子放在萧不易桌上,萧不易照样是掐着点过来的。

刚到座位上,萧不易就看出来了他在上面做了手脚,嗓音轻飘飘的。

“叶挽卿,你是不是当我是傻的,拿烂了的书皮糊弄我。”

叶挽卿在听长老讲典籍,他拿了笔在小纸条上写了字,推到了萧不易那边。

:你是不是当我是傻的,拿赠品糊弄我。

萧不易笑起来,“我可没说这不是赠品,咱们之前说好的,破损了你得赔我。”

“看在咱们同窗一场的份上,我就不让你赔钱了,你的那五两银子就不退了。”

叶挽卿:“……”

他理亏,憋了半天,没法找萧不易算账,下午练剑的时候一直盯着萧不易打。

他们弟子之间都是两两对决,叶挽卿和萧不易是一组,萧不易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边际,实际上水平不知深浅。

他们两人数次打成平手,叶挽卿十几日没有摸过剑了,正好找萧不易练手。他招招剑式凌厉,剑剑裹着剑气。

“叶师弟,你今日怎么这么凶。”萧不易一边努力地避开他的攻击,一边在跟他打商量,“不就是五两银子,叶挽卿,何以公报私仇。”

旁边有些弟子在凑热闹,哪怕叶挽卿能够凝聚出来剑气,这边的许多弟子他还是打不过,缺在技巧和日以继夜的练习上。

但是他打的凶,效益也十分明显,萧不易好几次都是堪堪避开。

叶挽卿面无表情,“长老说了切磋随意。”

只要不伤人便没事。

叶挽卿凝聚出来的剑气是绯色,加上他今日穿了一身绯色长袍,舞起剑来身姿轻盈,翩翩若劲竹。剑气浩荡像是云上初虹,衣角处的火凤熠熠生辉,和他手中长剑凝出来的火凤仿佛融为一体。

最后一式,半边卷云搅弄竹叶,无数竹叶飞舞而去,叶挽卿长剑挑落萧不易的剑刃。

少年身姿挺拔,模样本就生得漂亮,因为赢了眉眼处透着骄横的笑,眼尾朱砂痣与绯衣衬得面容更加夺目。

“我赢了,若是你下次再骗我,你就完了。”

叶挽卿这般说完,朝萧不易伸出手,扶着萧不易从地上起来。

他拉着人起来,才发现周围过分安静,若有察觉地转身,在身后不远处的竹林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晓君阑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晓君阑前面的是一位陌生男子。男子发用凤冠冠起,身穿明黄色氅袍,模样生得周正,袖口隐有暗纹。

他想起来鹤城跟他说过的话,想来应当是那位京州少主。

他下意识地看向晓君阑,晓君阑眸光如墨,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然后低声跟男子说了什么。

姜越玺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开口道,“他是望月峰的弟子?孤看他剑舞的不错,晚上让他过去。”

“剑技拙劣,东施效颦,”晓君阑淡声点评,“少主若是喜欢,晚上我会挑些剑技比他厉害的过去。”

姜越玺笑起来,“那你可要挑一些比他漂亮的,不然孤看不上。”

晓君阑应了一声,又看了远处招人的少年一眼,少年看见他,还在亮晶晶地朝他眨眼。

此事不过是小插曲,晚上有宴,许多弟子都过去了,叶挽卿没被选上,他一个人在剑阁练剑。

他倒是不爱凑热闹,但是晓君阑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天黑了他便回去练字,到夜深了晓君阑才回来。

人方回来,他便闻到了酒气,叶挽卿唇角抿紧,他不喜欢晓君阑在外面喝酒。

“师兄今日回来的好晚。”

叶挽卿没有离晓君阑太近,他不喜欢晓君阑身上的酒味儿,晓君阑只是微醺,眸色比平日里看起来要黑,像是墨染一般,见他躲闪,眼里带了些许笑意。

“小挽。”晓君阑唤了他一声,握着他的手腕直接便将他带进了怀里。

叶挽卿猝不及防地撞上晓君阑怀里,他微微皱着眉,下一刻,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

“小挽今日很招人,”低沉的话音响在耳边,叶挽卿略有些招架不住,他被轻而易举地抵在墙边,晓君阑指尖捏着他的下颌,在月色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这张脸。

“今日少主向我打听你。”

“小挽觉得少主怎么样。”

叶挽卿觉得不怎么样,他推推晓君阑,没能推动,“师兄,你喝醉了,先放开我。”

“我与少主第一次见面,何来的怎么样一说。”

晓君阑又要亲他,他的耳尖被亲了一下,有些受不了,被晓君阑半亲半搂的带到软塌上,晓君阑轻而易举地扯了他的腰封。

“师兄……你做什么。”

叶挽卿吓一跳,他反应太大,不知是尴尬还是别的。他对上晓君阑的那双眼,很快冷静下来,微微攥着晓君阑的衣角。

“你喝醉了,师兄,先放开我行不行。”

叶挽卿好声好气地跟晓君阑讲道理,晓君阑用唇角蹭了蹭他的发丝,嗓音冷淡,“日后不许在人前穿绯色。”

真是奇怪的要求,叶挽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能晓君阑是吃了醋,还不知道是什么醋,不过是别人夸了他一句,便这般在意?

叶挽卿这样想,觉得有些好笑,“师兄,平日里也总是有人夸我,难不成你个个都要醋一遍不成。”

好一会晓君阑都没有说话,晓君阑眼底如墨如雾,只安抚性地用唇碰了碰他,说不为难他,当真不为难他。

叶挽卿那身绯色长袍落在地上,他被晓君阑按在怀里,只能虚虚地揽着人,脸上红了一片,好一会,凑上去用唇碰了碰晓君阑的喉结。

这般碰到,晓君阑动作微顿,紧接着便凶狠起来,他唇角破了口子,脖颈和手腕处多了好几处印子。

叶挽卿弄脏了晓君阑的衣裳,他自己看一眼便面红耳赤,坐着不敢乱动了,被晓君阑抱着哄上软塌。

“小挽,是不是应当礼尚往来。”

听见“礼尚往来”四个字,叶挽卿也没法拒绝,他弄了半天没弄出来,最后趴在软塌上捂着脸,指尖拽着被褥,双膝贴着被褥,像是在跪着。

“小挽。”

叶挽卿未曾做过这种事,他耳尖发烫。听见晓君阑唤他,微微别过脸,然后便被吻住了。

……

叶挽卿第二日照常去剑阁,他出门的时候有些走神,晓君阑问要不要他送,他一看到晓君阑那张脸便忍不住想起前一天的事情。

“去剑阁只有一段路。”叶挽卿说着不必送,见晓君阑撑伞,他还是钻了进去。

送到陵鹤峰外面还是可以的。

“我听闻少主今日还没有走,师兄可要陪他?”

晓君阑应一声,目光在无声地描绘他的眉眼,“今日少主会去城里,小挽想不想过去?”

“我就不去了,我还要练剑……”叶挽卿的话音在对上晓君阑眼底时又顿住,他松了口,含糊道,“若是有空就去。”

“小挽心里,练剑似乎比我重要。”晓君阑嗓音轻描淡写。

叶挽卿唇角绷紧,晓君阑一这么说,他就会担心晓君阑生气,据书上写这是典型的怕老婆。

“师兄,你修为那么高,我还差得远,现在若是不好好练剑,日后入仙门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叶挽卿去捏晓君阑的指尖,“而且也没办法保护师兄。”

“以前师兄出任务我没什么感觉……现在会担心师兄。若是我再厉害一些,就能和你一起出任务。”

剩下的话叶挽卿没说,这些小心思说出来显得矫情,他去瞥晓君阑,发现晓君阑又在看他。

整日盯着他看,以前倒是没有发现晓君阑这么爱盯他。目光像是温柔的骨刀,能够浸入骨髓,让他感到颤栗。

晓君阑似乎是笑了,撑着竹骨伞背后是烟雨雾山,整个人芝兰玉树,若翡如琢,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盈辉仙君。

“以前未曾有人跟我说过这些,小挽当真是宝贝。”晓君阑握住他的指尖,将他的指尖放在唇角边碰了碰。

叶挽卿指尖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脸上又热起来,晓君阑惯会说肉麻的话,他指尖缩了缩,提了别的话茬。

“师兄,我听闻岑酉出了事……是你做的吗?”

晓君阑闻言神情没有变化,“兴许是自己摔的。”

这回答很模糊,叶挽卿估计说不定就是晓君阑,他提醒道,“若是师兄做的,师兄要藏好,岑家不容易得罪……”

在他看来,晓君阑只是晓家的义子,想来到底身份不如岑家,那些世族多按血缘关系论尊卑。

晓君阑唇角勾起来,应了一声,将他送到陵鹤峰门口,把伞递给了他。

他撑着伞一路到了剑阁,伞上是泼墨雪织图案,叶挽卿放收了伞,萧不易和沈榷挤着一把伞也到了剑阁。

“叶师弟,你这伞看起来略微眼熟,”萧不易明显是蹭了伞,淋了些许雨,发丝沾湿,撑着下巴打量了一会他的伞。

叶挽卿把伞放在走廊晾着,他“哦”了一声,后面两人跟着他进去,身后的萧不易还在絮叨。

“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似乎见晓君阑撑过,这伞是用鬼骨制成的,可抵雨中的阴邪之气。”

萧不易:“跟叶师弟你这把一模一样,叶师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暗恋人家。”

叶挽卿略有些无语,懒得跟萧不易解释,他在座位上整理了前一日的典籍,回答的很随意。

“你说是便是。”

“哎你这人,”萧不易笑起来,“你昨日是不是没去少主宴上?”

“当真是可惜了,有两名弟子练剑被少主选上,估计不必待在剑南山庄,日后能直接去京州城主府。”

“若是你过去,肯定也会被选上,听闻少主不会亏待情人,还建了一座锁金殿,专门在里面珍藏美人。”

叶挽卿闻言在庆幸没让他去,主君之命难从,若是真选上他,想必有的麻烦。

“萧师兄想去,我可以替萧师兄向长老请缨。”

萧不易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少主可看不上我,倒是你这样的容易招惦记。”

今日萧不易来的格外早,话便多了,跟叶挽卿透露情报。

“少主似乎还没走,今日要去城里,城中这一日是千秋节,非常热闹。”

他们剑南山庄也会派很多人过去,萧不易显然是为了凑热闹去的,各个峰都会派几名弟子。

这个一般都是长老指派,他们长老挑了四名弟子,分别是他、萧不易,鹤城和沈榷。

叶挽卿想着这回倒好,不必再纠结了,这一趟他是不去也得去。

他不怎么爱凑热闹,沈榷亦然,萧不易和鹤城就是典型的非常爱凑热闹。他们四个练完剑之后便结伴去了主峰。

远远的在主峰看见了人影,叶挽卿还看到了晓君阑,几乎是立刻,晓君阑也看见了他。

晓君阑的目光隔着人群落在他身上,他们两人视线相撞,很快又各自收回了视线。

“晓师兄当真是负责,平日里山庄什么事他都管,现在还要负责陪少主出去玩,真是为难他了。”萧不易说。

他们都是同辈之人,加上整日在剑阁里比较熟悉,说话便大胆起来。

鹤城:“少主的安危自然是第一位。”

萧不易嗓音懒洋洋,“那是,亏得晓君阑能抽出空来,哪里有事他都亲自过去,一众弟子无人不称赞他,就是不知道他累不累。”

沈榷:“轮不到你们操心,你们管好自己,一会去城里,不许惹事。”

沈榷是他们的大师兄,也是剑阁里平日的管事弟子,性格温吞良善,还是爱操心的性子。两人习以为常,都把沈榷的话当做耳旁风。

“他现在的名声早已在晓家之上,不管怎么说,都很厉害……”

他们一行人拿了令牌出去,叶挽卿听着他们说话没有发言,不过他一直都在竖着耳朵听,不愿意听他们说晓君阑的坏话。

他记得萧不易的册子上写过,这是疼老婆的表现。

少主姜越玺乘的是纸鹤,他们几人御剑过去。原本他们还在跟着人,到了城里便如同脱缰的野马,几人各自默契地都和姜越玺他们拉开距离。

萧不易:“山庄一年半载的不放我们出来一次,憋都要憋死了,叶师弟,你过来,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前面的沈榷在催促他们,萧不易凑到他这边,压低了嗓音,“能不能借我一些银子。”

叶挽卿就猜估计就那么几件事,果不其然,他揭萧不易的老底,“你之前欠我的银子还没有还。”

“那不一样,好师弟,我不是还了你别的,哪次换东西不是你自愿的。你看师兄我每天穷的揭不开锅,师兄不借多,只借十两,晚些便还你。”

“这次保证还你银子,不还别的。”

叶挽卿略微犹豫,瞅见萧不易道袍的袖口磨的都起边了,他问道,“你往日里骗了不少钱,为何还这么缺银子。”

“家里欠了债,还不上就得卖身。”

“好师弟,你不能对师兄见死不救,这样,你借师兄十两,我还你十两,再送你一册上次的新册子,你看怎么样。”

这么一说,叶挽卿动摇了,他不可能真不管萧不易。何况上次萧不易给的小册子还挺有用的,故事很有趣,他按照上面说的就哄好了晓君阑。

“什么小册子。”

萧不易:“这次是新货,叫让娘子离不开你的一百零八式,我可以直接送你,这一册很难领到的。”

赠品自然难领到了,一般都是人家不要的。

一刻钟之后,人群熙熙攘攘,前面的沈榷还在想回去要好好教育鹤城,鹤城想必是去酒楼了,若是长老知道了,肯定会处罚鹤城。

他不会将此事告诉长老,但是另外两个小的一定要看好。

“你们两个跟好了,不要乱跑,前面的晓师兄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们这边了。”

沈榷话音落了,一回头,原地哪里还有两人的人影。

沈榷:“……”

叶挽卿到底不放心萧不易,便跟着萧不易一起了,两人来到了城中最大的一处赌坊。

“你要赌钱?”叶挽卿拽住了要进去的萧不易,“平日的银子也都花在这个地方了?”

“自然不是,叶师弟,你在想什么呢,平日哪有机会过来。”萧不易略有些无语,拉住了叶挽卿带叶挽卿进去。

“叶师弟,一会你看好了,师兄给你露一手,我用的是真本事。”

萧不易:“你不要那么质疑师兄的品性,师兄就算再缺钱,也不会搞歪门邪道。”

叶挽卿半信半疑,他跟着萧不易进去,看着萧不易换了十两银子的筹码。

这边的赌市分暗桩和明桩,暗桩也不是他们能赌得起的,他们只能进明桩。

萧不易先逛了一圈,然后选中了最容易上手的骰子大小。这种赌法非常简单,比大小,一般有双骰,两边谁数字大谁赢钱。

赌坊里光线较暗,来这里的人形形色色,他们两个看起来面孔年轻,自然很吸引注意力。

“来来来,第一回 ,今日落雁城新骰,有没有客官来试一试。”

两人一轮,但是也有人可以跟注,萧不易上去了,众人看见是半不大的少年,都在低声议论。

叶挽卿站在萧不易身边,他已经想好了,若是萧不易再骗他,他下次一定再也不借给萧不易银子,顺便告发这个抠门鬼。

毕竟他平日赚的银子不多,还都被这抠门鬼骗去了。

对面也上了桌,这里的桌子刻的都是小鬼图案,小鬼看起来凶神恶煞,手持两极,一极为黑,一极为白。

东家的人在摇骰子,周围嗓音嘈杂,对面的人先,叫停之后立刻便停了,一开注,一个五一个四,已经算得上是高注。

只开了一边,已经有不少人都跟注了对面那边,萧不易这里孤零零的只有几个筹码。萧不易对叶挽卿压低了声音,“师弟,我们在气势上不能输,你好歹也跟注一点。”

叶挽卿唇角抿紧,从怀里摸了摸,摸到两枚银钱,他把银钱放了进去。

周围传来哄笑声,萧不易唇边带着笑,东家开始摇骰子,骰子在撞盅里哗啦响,过了好一会,萧不易喊了停。

叶挽卿看着萧不易这自信的模样,估计自己的两枚钱要亏了,他紧紧盯着东家手里的盅,在掀开的那一刻略微紧张。

“双五,小兄弟赢了。”

叶挽卿松口气,萧不易眉开眼笑地收了筹码,顺带着还了他的银子。

“叶师弟,我已经还了你银子,还要在这里玩两局,你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待着?”

叶挽卿现在回去也找不到路,他在萧不易旁边看着,萧不易赢了好几局,赚得钵满盆满,赢了最低有百两银子。

筹码都能够换钱,叶挽卿用剑怼了萧不易两下,“有很多人注意到你这边了,我们该走了。”

这种赌坊都是有庄家的,若是他们一直赢钱,之后说不定会被找麻烦。

“最后一局,”萧不易拨出来一半筹码给了他,“师弟,你先过去把这些筹码换了。”

叶挽卿被推出去,他没动,开口道,“这局玩完我们就回去。”

若是沈榷知道他们两个来了赌坊,肯定会炸毛,他们两个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萧不易连说了两声“好”,他便去换筹码了。最后一局玩的是“唤龙”,同样是骰子,不过换成了猜骰子的数字,这边压的赌注都很高。

叶挽卿把银子都藏好了,他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何况他们两个看起来确实好欺负。若是真被人惦记了,说不定这些钱一分都拿不到。

他隔着半个赌坊听到了欢呼声,动静似乎是从萧不易那边发出来的。叶挽卿心想这么热闹,不知道是不是萧不易赢了,方挤进去,就看见萧不易面前堆满了筹码。

萧不易笑的牙不见眼,把筹码都揽到自己跟前,“运气好而已,谢各位抬爱。”

周围各种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有打量,有好奇,还有艳羡和幸灾乐祸。

“叶师弟,我们可以走了,先把这些筹码换完。”

他们两个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拦他们的是两名虎背熊腰的打手,另外还有侍卫将他们包围。

“有人举报猜测你们是修士,修士赌注需要去暗桩,麻烦二位暂且留下。”

叶挽卿的笑容渐渐地维持不住,他不知道明桩不允许修士参与,合着修士和凡人还是分开的。他瞥了萧不易一眼,这小子不可能不知道。

就这样,他们两人的全部筹码都被留下来,两人被押着去检测了修为,查出来他们确实是修士,他们被关了起来。

九州有一种阙仙石,专门用来制作手铐和牢笼,这种阙仙石制成的东西,能够压制修士身上的灵力,让他们没办法使用法术。

他们两人如今便被关在阙仙石牢笼里,因为对他们不甚防备,他们两个还在同一间牢笼里。

牢笼里冷冷清清,靠着冰凉的墙壁,叶挽卿一动,他手腕处的镣铐跟着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是不是知道明桩修士不能进?”他问?

萧不易从头发里拿出来一根绵针,在戳阙仙石手铐上的锁眼,闻言笑道,“我赢他们,确实没有用法术。”

“如今说这些为时已晚,希望沈榷能够早点发现我们早点带我们出去,我听闻这赌坊阁主最厌烦修士进明桩骗钱。”

萧不易语气轻飘飘的,叶挽卿半点看不出来这人担心,他抱着膝盖,看到隔着黑色牢笼之外的侍卫,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可能打得过侍卫。

他攒了半天的灵力,也不过使出来百分之一,叶挽卿用灵力捏出来一张纸鹤,纸鹤慢悠悠地半空扑腾,飞到门边费力地挤出去。

好几次叶挽卿都担心纸鹤会掉下来,万幸没有,纸鹤顺利地飞出去了,里面有他给沈榷传的音。

他方传完音,长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来了两名侍卫,然后他们的牢房便被打开了。

叶挽卿和萧不易被带着出去,侍卫领他们进更深的牢房,途径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随意扫了一眼,看到了墙壁上的刑具,地上还有许多沉褐未干的血。

他们两个人勉强还剩下细微的灵力,能够传几句音。

萧不易:“叶师弟,他们似乎要带我们去刑房,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跑合适。”

“我们戴着阙仙石手铐,跑不过他们。”叶挽卿也有些无奈,他心里倒是不慌,才怪。

萧不易嗓音拉长,对他道,“那我们进去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偷走钥匙,然后赶紧跑,一会见机行事。”

他们两人都看到了侍卫腰处挂着的钥匙,阙仙石的手铐和钥匙是配套的,很容易认出来。

他们两人被带到了末尾的刑房,叶挽卿扫见了一角羽鹤文,在哪里看到了十字桩,不必说,十字桩是用来绑人的,墙上还挂着十八种刑具。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起来像是这里的管事,神情皮笑肉不笑,对他们二人道,“城中无人不知赌坊的规矩,你们两人违反了规矩,主子心善,看在你们是小孩的份上,只砍断你们一只手。”

旁边的侍卫手里拿着骨刀,案台上甚至还有血迹,他们两个被押着被迫抬起手压在案台。

那名拿着钥匙的侍卫在外面,骨刀泛着冷光。叶挽卿心道不妙,他还在冲萧不易使眼色,准备直接冲出去,不然说不定侍卫一不小心,砍断的未必只是一只手。

未等到管事下令,外面的侍卫踏进来,低声和管事说了什么,管事脸色变了变。

叶挽卿和萧不易两人还被按在案台上,叶挽卿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还有低声说话的声音。

“大人可是前来视察……我们做的都是正规生意,里面的刑房也是处置犯了规矩的……”

叶挽卿侧头能够看见长廊上的动静,他听见了低沉的男声,嗓音略微耳熟,然后隔着铁栅栏和晓君阑对上了视线。

“……”

他耳边传来萧不易略微欢快的声音,“晓师兄散步能散到这边?不管怎么样,算是得救了。”

晓君阑眼神平淡,目光落在他身上略微停顿,很快收回了视线。自然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男人将他们两个人带了出去。

出去之后萧不易找了个借口便溜了,临走的时候萧不易跟他传音,“叶师弟,和晓君阑解释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们晚些在沈榷那边汇合。”

叶挽卿跟在晓君阑身后,慢吞吞地解释,“师兄,是怎么过来的?”

他看见晓君阑伸出指尖,指尖是一个纸鹤,纸鹤叠的很丑,在晓君阑指尖不停扑腾。

是他的传音纸鹤。

“来这边陪朋友玩?”晓君阑侧眸问他。

“不算是……”叶挽卿有些心虚,若不是晓君阑及时过来,估计他和萧不易还在里面挣扎。

他简单的解释了一番,晓君阑才看向他,嗓音平淡,“小挽离开,未曾跟我说。”

叶挽卿无法反驳,他偶尔粗神经,这种小事未曾记得,而且晓君阑在少主身边,他觉得没必要。

“下次会记得跟师兄说,我们不知道赌坊的规矩,他们还要砍我的手。”

叶挽卿低声告状,他瞥一眼前面的男人,自己的指尖被一只大手握住,晓君阑牵住了他。

晓君阑牵着他,“嗯”了一声,温声道,“师兄会处理。”

这个“处理”是什么意思,叶挽卿此时还不知道,他被晓君阑接下来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我不过是一会没看,小挽就能丢,小挽说怎么办?”

叶挽卿慢腾腾回复道,“以后我去哪里都会跟师兄说,不会再一声不吭地离开师兄的视线。”

他这么上道,引得晓君阑垂眸看他,男人轻轻笑一声,他们在繁华的灯火里,晓君阑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说了个“好”。

他还被晓君阑牵着,男人掌心温热宽厚,他问,“师兄过来找我,少主那边呢?我们现在是要回去吗。”

晓君阑:“小挽想不想回去?”

自然不想回去了,叶挽卿眉眼微弯,“我不想回去,但是少主不是还在,师兄还是去少主那里。”

晓君阑也不会留他一个人,略微思考,便又带着他回去了,他们远远地能够看见少主一行人。

“我们在他们身后跟着,也算是完成任务。”

晓君阑牵着他,他略微意外,扭头的时候,对上晓君阑眼底。他的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男人亲吻他的脸颊。

身后是无边月色,晓君阑带着浅浅笑意,如墨一般的眼底似乎蕴着细碎的温柔。

“我不想跟小挽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