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密议

临朔宫!

李世民、李治父子久别重逢,有着说不玩的话。

不论是生活琐事,还是国家机要,两人都能聊得津津有味。

李世民能够明显的感受到,经过这一年多的政务洗礼,自己这个儿子在应对大小事务上日渐老道,更为欣慰,说道:“此次回长安后,你继续主政,三品以下的官员,你可自由任命,无需向父皇通报。三品以上的知会一声,让父皇把把关。”

此话一次,几乎等于将朝廷的大权交付大半了。

除了宰相、尚书级别的官员,中下层官员,李治这个监国太子能够自行任命。

“父皇!”

李世民挥了挥手道:“此次东征,你父皇算是明白了。这年事不饶人呐,要是早年,哪有那么多事。现在真是不服老不行呐。雉奴就让父皇好好休息,在后面给你出出主意。”

李治有些诚惶诚恐的接下了。

李世民突然问道:“对于你十六叔的赏赐,父皇决定再压他一压,你看如何?”

李治犹疑一二,道:“听凭父皇安排,只是十六叔,此次功劳不小。压太过,以十六叔的性子应不会说什么,武百官怕是会有一点点意见”

李世民微微颔首道:“也有道理,此番东征。你十六叔这第一功,无可厚非,亦无人可比。压太过也不好,有点对不住他。太子有什么看法?”

李治道:“升官不升职,十六叔性子洒脱,痴迷土木工艺,给他高官不予实权,他反而高兴。”

李世民赞许的点头道:“雉奴能体会父皇良苦苦心,为父深感欣慰。你十六叔是个人才,亦懂得进退之道。朕这里得压着他,方便以后你来委以重任。”

就在李世民、李治这对父子秉烛夜谈的时候,在蓟城城东的驿馆里,长孙无忌、褚遂良亦聚在了一起。

长孙无忌出征高句丽,离开了庙堂一年余,很多时间他也需要重新了解。

褚遂良这个暗中已经联通一气的盟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针对朝局,也是细细商谈。

六部有房玄龄在长安坐镇,太子李治又与蓟城坐镇东征大军的大本营。两个朝廷将整个大唐机构治理的井井有条,并无特别事情发生。

尤其是得知李治在蓟城处理事务的表现,长孙无忌亦是不住点头道:“不过短短几年,已有皇者之风,太子无愧天命之子。”

“对了”长孙无忌突然想起一事,说道:“陛下此次回长安,大有可能退居幕后,掌控部分权利,由太子继续监国。你可趁着这任命未下达之前,好好的与太子往来,免得行锦上添花之事。”

褚遂良面色骤然一变,说道:“这是为何?陛下春秋鼎盛,哪有此时放权的道理。”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道:“陛下至李承乾谋反案后,身体以大不如前。此次征伐,操心劳力,更显疲态。太子新立,终究缺少锻炼,多给他锻炼的机会,对未来,对陛下皆有益处。”

褚遂良追问道:“陛下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长孙无忌颔首道:“如果太子处事不堪大任,或有明显纰漏。陛下不敢过早放权,或许会拖延一二。如今太子表现优异,唯独缺少经验。以某对陛下的了解,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褚遂良深知长孙无忌对李世民的认知,非常人可比,肃然道:“如此,那便有些不妙了不过,太师回来,一切倒是无所谓了。”

长孙无忌奇怪的看着褚遂良。

褚遂良解释道:“太师有所不知,太子监国时期,你我皆不在左右。刘洎这厮白拣了个便宜,凭借能够常伴身侧的便利,与太子身旁拉拢了一拨人。太子非常宠信他,时常向之问策,而今他以是太子跟前第一人了。本以为陛下回朝,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儿。可陛下不愿主事,将大权交由太子,那与我们大为不利。”

褚遂良是当世书法名家,随着欧阳询、虞世南相继病逝。他的书法现如今在庙堂上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李世民特殊爱好极多,书法是其中一项。

褚遂良不将刘洎放在眼里,便是因为不觉得刘洎比他更得帝心。

现在得知李世民有退居幕后之意,登时有点慌。

李治不像李世民,吃书法这一套。

刘洎与他一般,秉性激进,又政见屡屡不合。真要让他得势,哪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长孙无忌淡然的瞥了褚遂良一眼,看透了他心中说顾虑之事,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褚遂良一咬牙道:“陛下真有让太子长期监国之心,那刘洎此人,断不可留,留之必生祸患。”他顿了一顿,道:“太师,你可知陛下东征临行前,特地将高士廉、刘洎、马周叫道身前,叮嘱他们说此番远征,国家安危托付轻等。刘洎听陛下此话,是如何说的?他说陛下不必担忧,大臣若有不臣者,臣为陛下诛之。”

“刘洎才思敏捷,讲贯古今,铺陈政术,堪称一绝。然为人过于方正,过于霸道,不将任何私情。如若由他如此发展下去,必将成为我等庙堂头号敌人。”

长孙无忌道:“除刘洎,我并不反对。只是在除刘洎之前,得须弄清楚一事,刘洎与太子的真正关系。刘洎是太子的人,还是单纯的因才华为太子所器重。是前者,刘洎万不可动。为了一个刘洎,得罪太子,大为不智。若单纯为太子器重,这便无妨。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除去一个刘洎,自会出现第二个。”

他说着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且回去吧。刘洎之事,你自行处置。我不易掺合其中,在关键时候,会出面为你说话。”

褚遂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说道:“是!”

他起身告辞离去。

走到门口,褚遂良突然想到一事,一拍脑袋,正想回身禀报,忽的又顿住了脚步,低语道:“他此番立了天功,便是说了,也没有大用,不如留着日后再用。”

说着,再次转身,消散在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