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瑷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这抗寒防寒最好的东西莫过于棉花。
这个时代是有棉花的,只不过叫法不一样,叫绵花,绞丝旁的。
中国化博大精深,木字旁与绞丝旁差别不大,意义完全不一样。
绞丝旁的绵花代表着观赏的意思,即是说这个时代的绵花属于观赏性植物,并没有开发出真正的作用。
也是因为唐朝处于气候的温暖期,冬季相对于后世较为暖和,并且身为唐王朝的商王,每年冬季皆有朝廷发放的炭薪,还是上等的白炭,一条炭能烧三天的高级货,故而并没有觉得冬天难过,没想到这茬。
若是提前大规模的将棉花一种,哪有今日什么事情?
不管了,此事过后,这棉花必须弄起来。
李元瑷在心底暗思。
亡羊补牢,虽晚了些,终究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李元瑷回到蓟城,立刻召集下属诸官员,商议筹措冬衣冬被之事。
“某以修书于长安,房相在长安、洛阳两地会为我军筹措冬衣冬被,但前线大军十万,且东北苦寒,冬衣冬被多多益善。将这一切甩给房相并不妥当,你们可有办法筹措一批?”
“可以向百姓筹措!”堂下一人高声回应。
李元瑷望去,是一个瘦弱的书生,面色有些苍白,但双目灵动,颇有机敏之态。
略一沉吟,想起了他的名字张大安,出身清河张氏,魏州繁水县令,忙问道:“说详细些!”
张大安颔首道:“朝廷这些年连年征战,库存银钱想必不多。用钱购买,怕是不符合实际。想要大量获得冬衣冬被,只能向百姓征收。”
李元瑷皱眉道:“跟百姓征收,那百姓如何御寒?”
他的三观还是比五官更加出色的。
张大安笑道:“殿下常在京畿,怕是极少了解百姓生活。先皇与陛下即位之初,就一改前朝国策,薄赋敛,轻租税,现今二十余年,天下大治,百姓安康富庶。小农之家亦多有通宝余粮,过冬之冬衣冬被亦是充足。朝廷可以许诺来年于税收上给予优待,相信诸多富农与大户很乐意将多余的冬衣冬被上缴出来。”
原来唐朝很多地方虽沿用隋朝制度,可本质的理念与隋朝完全相左的。
隋朝的理念是藏富于国,不管是杨坚还是杨广都是变着法收税,朝廷极其富裕,百姓只能维持温饱。尤其是隋帝杨坚,更是捞钱的一把好手。
而唐朝一直坚定的履行着魏征最初制定轻徭薄赋的国策,国家因为各种打仗极穷,可百姓生活还是富庶的。
这也是唐朝百姓向心力的由来。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管仲这句千古名言,将百姓生活理想,描绘的是贴切到位。
至于予以一定的税收优待,这个也是理所应当。
天下没有白给的道理。
哪怕百姓生活在舒适,那也是他们应得的。
从他们手中征召冬衣冬裤,给予税收的奖励理所应当。
李元瑷心知这是当前最好的办法,说道:“此事我会与太子商议,不出意外此计可成。你们皆是各自州府的干吏,到时由你们去各自辖区,征募冬衣冬被。孤这里强调一点,一切征募全凭自愿。孤不希望看到有人为了政绩向穷困百姓强行征集,若因次发生百姓冻死事件,孤绝不轻饶。”
“诺!”
众人将驱逐韦挺的事情算在了李元瑷的身上,知道这位上司的手段阴狠,莫不肃然领命。
长安,尚书省!
现在唐王朝分两个小朝廷,一个在蓟城,由太子李治监国处理政务。
一个在长安,由房玄龄处理六部机要。
总的来说,天下大事还是要经过房玄龄之手的,也只有房玄龄能够独当一面,镇得住武百官。
筹措冬衣、冬被的事情,他已经安排下去了。
长安、洛阳作为大唐王朝的东都西都,地位超然,发展势头与民生富庶皆位于前列,对于唐王朝的认可,归属感的最大的。
筹措冬衣、冬被的事情进展的极为顺利。
对于从长安、洛阳征召制炭匠师,此事也安排妥当了。
房玄龄是何等人物,尽管在万里之外,亦能从往来的书信中看出李世民这一次灭高句丽的决心,同样看出了唐军即将面临的危局,对于这两件事上极为上心,亲力亲为。
“相公,户部尚书到了。”
房玄龄挥手让他入内,不等户部尚书行礼,先一步问道:“朝廷还能调拨多少银钱?”
户部尚书拱手道:“大约二十万贯通宝。”
房玄龄道:“抽出五万贯来,往周边购买冬衣冬被,多为前线筹备一些。”
户部尚书欲言又止,终未说话,领命去了。
过了三日,户部尚书尴尬的找上了房玄龄。
“相公,京畿、洛阳附近,市面上所有的冬衣、冬被皆让郑家购买去了。郑家还放出话来,有一件收一件,在鼓励农闲百姓妇人制作。论及商业渠道,臣实在比不过郑家,仅购得十余套。”
房玄龄怔了怔,问道:“是郑家谁在收购?是郑凤炽,还是他的儿子?”
户部尚书应答道:“是郑七公子郑皓。”
房玄龄笑了笑,道:“算了,此事就这样吧,你也不用收购了。且先下去,此事莫要声张,就当无事发生。”
户部尚书面色一禀,道:“遵命。”
房玄龄沉吟了片刻,轻语道:“商王贤德,也不知是幸还是祸。”
唐朝有专门负责管监市场物价的官员的,在这个时代不存在哄抬物价的说法。
你的价格如果高于朝廷规定或者低于朝廷规定的价格,就当做脏物处理,而且你自身也会受到律法的制裁。
故而郑皓收购冬衣、冬被不可能是为了赚钱,也赚不到钱。无利可图,还会得罪朝廷。
郑皓与李元瑷的关系人所共知,房玄龄也有所耳闻。
毕竟灞水山庄现在的饮食住宿皆是郑皓安排的管事负责。
以房玄龄的才智,焉能看不出这背后是何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