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驿馆。
这一进驿馆,见四周无外人,李元瑷便叫来了罗通。
“你在周边转转,帮我瞧瞧有没有码头到驿馆的近路。”
罗通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命去了。
一旁的阎立本问道:“殿下是怀疑裴刺史带我们走了远路?”
李元瑷沉声道:“不是怀疑,而是十之八九。说实话,裴刺史给我的感觉极好,办事认真勤快。固然有邀功争表现之嫌,这也是人之常情。无欲无求,只会让天下一潭死水。有野望才有动力,有动力才能拔尖而出,干更多的事情。裴刺史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有能力、有野心而且有干劲的官吏。这种人物往往最重实际,能干大事。可路过汴州集市的时候,却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相信,这种感觉你也有。”
阎立本皱眉道:“布局不对,让人很是难受。”
李元瑷颔首道:“没错!孤也有这种感觉”
这人与人的不同,会直接导致他们的视野、目光各不相同。
商人逛集市,脑中所思所想会围绕商品赚钱方向考虑,会本能的去关注集市缺什么,最火的商品是什么。
武夫逛集市,脑中想的不外乎刀枪剑戟
而李元瑷、阎立本这类长于建筑设计的人物,目光着重点会在整个集市的规划布局。
他们从汴州的码头往西走了一里地,然后抵达了汴州集市。穿过集市之后,又往北走了里许地,到达了驿馆。
古人对于城池的规划很有讲究的。就算地形不同,布局结构不一样,设计会有所不同。可本质上的一些东西,不会变的。
集市是为了全程百姓而设置的,必定会设计在方便全城百姓的地方。
古人对城池的大小也有一定讲究的,汴州属于中州,整个汴州城的规划设计必然是按照中州的规模来设计。
他们往西走,又接着往北走,从整体的构造来说,他们几乎绕了半个汴州。
常人或许转来转去会蒙圈,分不清东南西北,察觉不出来。
李元瑷、阎立本却因自身学识,留意到了他人不注意的细节。
“孤怀疑裴刺史这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见识一下汴州的繁华,给自己增添好的印象。他的心思可以理解,却不知凡事过犹不及。今日他的表现已经足够好了,最后还演这么一出,却给人一种弄虚作假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李元瑷亲自经历过的。
在穿越前于社会混饭吃的时候,李元瑷就曾见过开发商避重就轻,将自己小区美好的一面百倍放大,真正不足的用各种手段隐藏起来。
这种事情,见过不少。
裴律师越是想表现,越给李元瑷一种弄虚作假的感觉。
“只怕这份报告,可信度只有八九成,他们准备的那么充分,隐去一些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不要太容易。”
“这份报到,我看就好了,你就别看了,免得我们一起给误导,陷入他精心布下的陷阱。如果我没有猜错,明天他会请我去府上与我那阔别十数年的姐姐见面,这是没法拒绝的。这关系一拉进,我去哪,他必定相随,我这边也更没理由拒绝。只能看你了,我与他周璇之际,你给我重新整理一份,关于汴州附近运河的详细报表。我们两相对照,看看裴刺史到底隐藏了什么。”
阎立本看着李元瑷逻辑严谨,处事老道,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未满二十的少年郎。
裴律师有没有问题,他不清楚,但他深知遇人遇事,防备三分,不轻易信人。
阅历不足的年青人往往容易给美好的事物诱惑,最容易轻易相信他人,为花言巧语所迷惑。现在看来,是无需多虑了,心底也是大安。
他哪里知道李元瑷两世为人,尽管与房玄龄、魏征这样老而成精的老东西相比会逊色一二,对上他人却是游刃有余的。
李元瑷认真看着裴律师整理出来的详细资料,依照资料所述汴水春夏季节,雨水较多,汴水通行无阻。但一到秋冬时节,水位就会下浅,导致运船难以通行。
面对这种情况,建造水闸大坝是有必要的。
只是三座大坝,这让李元瑷心底的恶感增加了几分。
这大坝不是说建就建的,是需要数以万计的百姓,一点一点搬运将成的。
三座大坝说的轻松,裴律师考虑了一切,却没有考虑百姓是否承受的住。
或许在他眼中,百姓的死活,一点也不重要吧。
李元瑷心底分析着。
罗通也在这时返回了驿站。
“怎么样?”
罗通回答道:“真让殿下猜中了,裴刺史肯定是故意领着殿下绕集市远路的。从码头到驿馆,有一条宽敞的大路,几乎是笔直的,根本没必要特地绕一圈。这并非是不为人知的小路,裴刺史作为汴州的刺史,不可能不清楚。”
李元瑷随意说着:“无妨!裴刺史想要我们看一看汴州的繁华,心思用意可以理解。”
果然如他所料的一般。
翌日一早,李元瑷就收到了拜帖,邀请他过府一叙,拜帖中特地提到了他的姐姐临海公主,这容不得拒绝的理由。
“回去告诉裴刺史,就说我随后就到。”
李元瑷再次叫来罗通,让他跑一趟汴河两岸,让他去询问两岸渔民汴河的水况,没有人比渔民更加了解河水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