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丹赶着找谢长寂时,秦云裳先她许多赶到魔宫宫门前。
狐眠带人守在宫门口,正靠着宫墙听着面礼官唱诵的声音,看见秦云裳,她直起身笑起来:“你终于过来了?”
秦云裳没说话,她执剑面着宫门,听着面的声音,仰头看着高处阴阳合欢神,狐眠见她严肃,笑着道:“别太紧张,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师兄师姐都活了,咱们喝酒。”
说着,狐眠突然起来一件事:“哦,你等了两百,终于要和望秀成婚了,高兴不?”
秦云裳没说话,她听着面礼官唱喝之声“一拜天地——”
她捏紧剑柄,满脑子都是薛子丹和花向晚的话。
“计划不变吧?”
“变了。我打算活。”
“可她也活!”
“她求过我,她说她活,她争一线生机。如今她有机会了,为什要为了死的人让活着的人死?!”
“拜诸神——”
她起她们一起坐在云浮塔饮酒,起她们少时偷偷在被子说悄悄话。
起少花向晚意气风发一剑渡海;
起她从云莱爬回来时死死抓着她嚎啕大哭;
起合欢宫灭宫之后,她在灵堂拿剑抵着她,看她清瘦冷寂的眼神,说那一句“师兄我还你,日后你我便是盟友”;
起她一路学会长袖善舞卑躬屈膝,起她云莱求亲带着谢长寂回来,偶尔眼中『露』出的欢喜和灵……
她面容如此清晰,和遥远褪『色』的过在一起,她突然意识到。
她希望她活着。
当她听花向晚活时,她慌『乱』过,可隐约的,她并不抗拒
可如果她必须选择,故的恋人,活着的好友——
秦云裳闭上眼睛,压着心中的惶恐,不得不承认。
她选择花向晚。
哪怕这证明了这两百她是徒劳,她两百的牺牲没有结果,没有意,可她还是希望,花向晚好好的。
毕竟,虽然不愿意承认,当她听从她的话卧底在鸣鸾宫,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程望秀和宫之位。
“夫妻拜——”
“狐眠师姐,”秦云裳终于开口,狐眠疑『惑』转头看她,就听秦云裳平静询问,“若有人拜托你一件事,中间发生变故,是当执行到底,还是为她着?”
“拜托你做事的人死了吗?”狐眠有些奇怪。
秦云裳平静开口:“活着。”
“那不就是了?这决定,还是要她自己做吧?”
狐眠漫不经心,秦云裳眼神逐渐坚定来。
“你说得是。”
狐眠正打算说什,话还没开口,就看秦云裳突然拔剑,朝着宫门猛地挥砍而!
祭神坛上,花向晚的鲜血流入凹槽,碧血神君抬手抵在她的额间,吩咐道:“闭眼,解开封印。”
花向晚闭上眼睛,先解开锁魂灯的封印,一道黑气猛地钻入她的识海,疯了一般窜到花向晚识海深处另一半魊灵周边。
魊灵周边是问心剑结成的剑阵,黑气如同一条长蛇,盘绕在剑阵之外。
血一点一点在凹槽中溢满,就在花向晚即将解开问心剑封印刹那,宫门被人猛地轰响!
随后一声高喝从宫门外传来:“阿晚,等一!”
花向晚惊诧睁眼回头,碧血神君一道法印朝着门口疾驰而,法印和秦云裳的剑光冲撞在一起,秦云裳疾呼:“你肚子有个孩子,解开魊灵封印也不会死!”
说罢,秦云裳便被碧血神君法印吞没,猛地撞飞到宫墙结界之上。
花向晚瞬间反应过来,一抽回还在放血的手,碧血神君作更快,立刻握住她的手,往凹槽处拉。
花向晚和他僵持着,周边突然涌出很多黑衣修士,朝着秦云裳和冲来的狐眠等人方向冲,结界从周边慢慢升腾而起,广场上『骚』『乱』起来,碧血神君捏紧了她的手,面带微笑:“就差最后一步了,谋划两百走到这,戛然而止,不遗憾吗?”
“秦云裳什意?”
花向晚盯着碧血神君,碧血神君笑笑:“她什意我怎知道?”
“花向晚,你肚子那个孩子会吸收所有毒素,”黑衣修士集体杀向秦云裳方向,狐眠冲一拉起秦云裳,方顿时『乱』了起来,秦云裳拔剑挡着冲过来的修士,秦云裳一剑狠狠劈开周遭修士,鲜血落在她脸上,她握剑抬眼,死死盯着花向晚,“你死,还是活?”
花向晚不说话,她听着秦云裳的话,瞬间明白过来。
她肚子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会吸收所有毒素,若是如此,那她放出魊灵之时,她体不可死亡。
这些时日薛子丹一直在给她诊脉,他不可连她有孕都诊断不出来,唯一的可,便是有人办法隐藏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而唯一有理由,又有力隐藏这个孩子存在的人,只有面前这个——作为沈逸尘爱魄之的人。
他要让她的身体成为魊灵的寄生,而沈逸尘作为西境最顶尖的医者,也是唯一够欺骗薛子丹的人。
若这一切都是碧血神君谋划,他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她解开封印成为魊灵寄,那她留给秦云裳用来杀自己的符咒,未必有用。
“还犹豫什?”
碧血神君笑起来:“你总不会为了个孩子,就放弃合欢宫这多人吧?”
“这是自然。”
听着碧血神君的话,花向晚便知如今都是在他计划之中。
她不放开魊灵,若是此时放开,便正中他怀,她稳住自己情绪,微微一笑:“不过,解开问心剑封印之前,我有个要求。”
“嗯?”
碧血神君歪了歪头,花向晚看了一眼方被黑衣修士团团围住的秦云裳等人,平静道:“我担心魊灵出世我大开杀戒之时会伤及无辜,我让合欢宫的人先退。”
碧血神君不说话,他静静注视着花向晚,花向晚有些疑『惑』:“怎,我这话有什不妥?”
“那当然是,大大的不妥。”
碧血神君摇了摇头,随后他突然抬手,花向晚同时出手,两道法光一起冲向宫门,花向晚纵身往前,朝着所有人大吼出声:“跑!”
说着,她挡在碧血神君法光面前,一剑轰开他的结界,指挥着合欢宫的人:“快跑!”
法光将她整个人轰在地面,所有人瞬间反应过来,朝着四面八方蜂拥而出。
碧血神君站在高处,漠然看着这一切,就看众人像『乱』了方向的苍蝇,疯狂往他的结界上冲撞过。
“各位,”碧血神君站在祭神台上,好似观望一场大戏,笑着道,“别做无用功了,你们出不的,这有两层结界,合欢宫早就准备好了法阵,要你们命丧于此,以换取他合欢宫众人复生。”
听到这话,众人都愣愣回头,花向晚半跪在地面,冷冷抬眼。
法阵在地面亮起,碧血神君拍了拍手,就看地面轰隆作响,众人惊觉不,连连后退,就看青石板广场前方地面每隔半丈就裂开,一具具棺材破开青石板破土而出,等地面颤停止,上百具棺木停放在地面,一具具棺木无声控诉着当冤仇。
“这是当合欢宫死的内门弟子的尸体,由花少屠灭巫蛊宗后带回,你们脚的阵法,是可以召唤魂魄,起死回生的法阵。可天道有序,死而复生哪这容易?”
碧血神君说着,所有人看向广场合欢宫弟子,都变了眼神。
今日参加接任大典的,都是各宗各宫高层——参与过当合欢宫之事的高层,诸如道宗宗道真之流,并不在此。
原大家还有些疑『惑』,如今碧血神君一说,众人便立刻明白了此次挑选参加祭典人的标准。
合欢宫弟子不由得捏紧武器,向自己宗门靠近,花向晚提剑站在广场中央,看着碧血神君站在高处,微微一笑:“今日这个法阵,肯定是要死够人的。只是死的是谁,座就不得而知了。”
“你到底是谁?!”
听着碧血神君说了半天,赵南终于忍不住,大喝出声:“装神弄鬼,你……”
话没说完,一巴掌隔空狠狠甩在赵南脸上,高处人恢复成碧血神君之前带着黄金面具高高在上的模样,独属于碧血神君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之上:“你说座是谁?!”
这话出来,合欢宫的人,都『露』出震惊之『色』,片刻后,赵南最先反应过来,满脸激跪来:“魔!”
这一声大呼,众人立刻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跪,急道:“魔归来!魔归来!”
合欢宫和天剑宗的弟子站在广场中央,在一群跪拜的人中显得异常突出,碧血神君站在高处,和花向晚遥遥相望。
狐眠凑到花向晚旁边,传音:“消息传不出,这狗杂用结界都拦了。”
花向晚不说话,碧血神君微微一笑:“座今日既与花少成婚,自然以花少心愿为重。少今日要死够人,那今日,不管死的是你们还是合欢宫,总得死足那多,让我夫人的师兄师姐复活才是。座给你们半个时辰——”
众人听着这话,心中便明白了碧血神君的意。
不管是合欢宫的人杀了他们,还是他们杀了合欢宫,只要死的人数足够让合欢宫的人复活,他们就活来。
这位魔力出众喜怒无常,但有一点却是极好。
他言而守信,给他们指了路,便是路。
所有人看向合欢宫弟子,目光都带了杀意。
花向晚捏紧剑,暗中传音给合欢宫弟子:“三姑狐眠拦魔,我劈开结界,灵南灵北护住弟子出。”
合欢宫弟子听着花向晚的声音,顿时镇定来,所有人捏紧武器,回看向旁边如豺狼一般盯着他们的修士。
两方一触即发,碧血神君看着这个场景,缓缓抬手,目光冷来:“杀。”
音落刹那,周边法光如雨而,秦云裳抬手张开结界挡住第一波攻,狐眠三姑同时向着碧血神君袭,花向晚一剑蓄力,朝着结界狠狠撞开!
结界一瞬被劈出裂缝,距离结界最近的弟子立刻往外扑,旁边修士也往外,灵南灵北一剑横劈而过,挡在修士面前。
不过瞬间,合欢宫弟子逃出大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花向晚便觉身后一道强大灵力袭来,她纵身一跃,结界瞬间恢复如初。
结界修复瞬间,秦云裳便支撑不住,她的结界被赵南一掌轰开,随后渡劫期灵力朝着合欢宫弟子迎面而,花向晚毫不犹豫一剑朝着赵南劈,同时一道法阵在天空亮起。
众人急急抬眼,就看金『色』法阵金剑如雨而,花向晚足尖点落,直刺碧血神君眼前,朝着被碧血神君击飞的三姑和狐眠厉喝:“帮云裳!”
碧血神君笑着看着花向晚剑尖过来,面『色』不,直到剑尖到他面前,他平静抬手,看上极慢的速度,却在花向晚剑尖到达身前瞬间,轻而易举夹住剑刃。
“若你不用魊灵,”他提醒她,“是杀不了我的。”
话音刚落,庞大灵力从他身上急袭而出,花向晚手上法阵同时开启,她再不刻意压制,将她母亲留给她的灵力瞬间释放出来提到顶峰。
花染颜的灵力瞬间灌满她的筋脉,疼得她周身几乎都要炸开,她手上法阵大亮,和碧血神君灵力轰而。
光芒中间,碧血神君神『色』平稳:“何必挣扎呢?反正你我目的相同,世人负你,你杀世人,有何不?”
花向晚不说话,她被碧血神君的灵力强行一寸一寸往后压。
魊灵在她识海中疯狂躁,应外合试图突破问心剑的封印,黑气弥漫在她周身,碧血神君看着她,温和开口:“你杀不了我,除你之外,合欢宫的人,还有谁和七宗这些老妖怪有一战之力。你继续争,不仅是让你自己送死,还是带着他们一起送死。”
碧血神君说着,一步一步往前。
方广场已经砍杀成一片,花向晚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惊呼之声:“梦姑!!”
她不敢回头,只有身上黑气越发浓烈,她识海中的问心剑苦苦支撑,她抬头看着走到她身前的碧血神君,咬牙出声:“你一开始,目标就是我?”
“那是当然。”
碧血神君坦然承认,花向晚颤抖着:“为什?”
“阴阳合欢神,一体双神,”碧血神君靠近她,微微弯腰,注视着她的眼睛,“一神为光,一神为暗,创世力竭之后,转世于人间,一人为救世之,一人为祸世魔星。而你——”
碧血神君抬手点在她额间:“便是救世之,都是神体,自然都是魊灵最好的容器,可你与谢长寂不同,谢长寂不需要我手,他早晚自己会堕道,我也不过就是推波助澜一而已。若毁了你,便是毁了最大的威胁。何乐而不为?只是你不听话,居然毁了自己这具躯体,给自己这剧毒,我来都放弃了,可谁曾,”碧血神君笑起来,“你会有个孩子。”
“你怎知道我有孩子?”
花向晚喘息起来,碧血神君目光微冷。
“碧海珠。”
他提醒她:“我感知到你所有身体状态,你每一次灵力转变,每神魂交融,血脉交换……”他语气越说越冷,“我都知道。所以你在溯光镜中怀孕,我第一时间知晓,我高兴得不得了,赶紧这个孩子藏了起来。现在它已经九个月了,你看看他吗?”
说着,他半蹲身来,两人灵力相扛,他抬手放在她腹间:“只要你打开问心剑的封印,你就马上他生来。我可以不计较他的来历,他养大。到时候,世间就剩你我、孩子,还有你在意的人,不好?”
“你什时候的手?”花向晚盯着他。
碧血神君笑起来:“我既然了溯光镜,你总不会以为,我只给了秦悯生一瓶极乐吧?”
她在溯光镜中有孕,碧血神君便在给秦悯生的『药』中放了隐匿她怀孕之事的『药』。
溯光镜中的碧血神君不是记忆,那——
“溯光镜的沈逸尘,是不是你?”
碧血神君不说话。
花向晚笑起来,给他答案:“你不是他。”
溯光镜的沈逸尘,会在明知必死还是奔赴云莱给她过生日。
溯光镜中的沈逸尘,会希望她和谢长寂在一起,只为她开心。
她看着面前人,肯定又冰冷开口:“你只是通过他看到我,可你不是他。他和你不一样,他比你好,比你……”
“闭嘴!”
碧血神君一捏紧她的颚:“问心剑封印解开!”
花向晚不,碧血神君神识一点一点侵入她的识海,就在他抵达她识海屏障瞬间,十几只巨兽朝着碧血神君猛地扑了过来!
碧血神君转头挥手将这十几只巨兽轰开,巨兽瞬间化作一滩墨汁,也就是这片刻间隙,花向晚一脚狠狠踹到他身上,提剑就砍!
她剑法毫无章法,只是每一剑都倾贯灵力全力以赴。
碧血神君快速躲闪着她的剑,与此同时,与此同时,旁边狐眠一张一张卷轴甩出来,无数笔墨绘出的恶鬼扑向碧血神君,碧血神君寻了个机会,弯腰一掌轰开花向晚,花向晚狠狠撞飞在地,碧血神君抬手往她识海点,也就是这一瞬之间,狐眠从他身后猛地扑了上,一抱住他,急道:“杀了他!”
花向晚提剑而起,碧血神君目光微冷,大喝了一声:“赵南鬼灿!”
音落,赵南领着傀儡宗鬼灿等人一跃而起,同许多黑衣修士一起扑向花向晚,碧血神君抬手一将狐眠吸到面前,用灵力绑住她的四肢。
花向晚瞳孔猛地收紧,急喝出声:“放开她!”
说着,花向晚朝着前方扑,赵南足尖一点拦在她身前,同许多人将她一起团团围住。
碧血神君看着狐眠疯狂挣扎,玩味盯着她左眼,让灵力将她缓缓举到半空。
狐眠在半空拳打脚踢,碧血神君慢慢笑起来:“你还记得秦悯生吗?”
“杂……”
“哦,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是巫生啊?”
听到这话,狐眠一愣,花向晚疯了一般朝着前方冲,黑气弥漫在她周边,她狠狠挥砍着剑。
碧血神君看着狐眠的神情,高兴出声:“哎呀,花向晚没告诉你,巫生就是秦悯生,只是被我爱魄抽走了,当合欢宫就是他的毒,合欢宫的人就是被你害死的。当然,秦悯生还是爱你的,所以他化作了你的左眼——”
碧血神君说着,抬起手,挖入狐眠眼中。
剧痛瞬间传来,狐眠惊叫出声,秦云裳等人在方得见,赶忙扑上来,却被人拦住了路。
整个广场『乱』成一片,花向晚疯狂砍杀着面前的人,可她越疯狂,面前人就越多,她和狐眠相隔不远,却始终到不了她面前。
“你放开她!放开她!”
“晚晚。”
隐约间,谢长寂的声音响起来。
可她听不到,她只看着面前狐眠的眼睛流出血来,看着碧血神君试图将狐眠眼珠剜,而后那一颗眼珠突然爆发出巨大灵力,一个虚影青忽然出现,挡在狐眠面前,拔剑而出,朝着碧血神君挥砍而!
狐眠睁大眼,剑锋砍在碧血神君身前刹那,碧血神君身上黑气暴涨,仿佛无数只手抓住那一缕魂魄,在狐眠面前一瞬将魂魄撕成碎片!
“不要——!”
意识到这是什,狐眠终于反应过来,她惊叫出声,然而那一魄却已经被彻底裂开。
她踉跄着扑上前,却是扑了个空,狠狠摔在碧血神君面前,眼前只有他红『色』绣着祥兽的鞋面。
“不起啊,”碧血神君语气中带了几分惋惜,“我手快了些,没让你和他多说几句话。要不这样,你自己手,赶紧陪他吧。”
“我杀了你……”
狐眠一时什都不了,她什都忘了,她颤抖着,拔出腰刀起身,就朝着碧血神君疯狂砍。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她一刀一刀砍在地面,灵力彻底暴走,花向晚急急出声:“师姐!”
“我杀了你——”
狐眠举刀跃到半空狠狠落,碧血神君站在原地,抬手一掌贯穿了她的胸膛。
所有人都愣住,血从高处滴落来,片刻后,花向晚再顾不得其他,灵力暴涨,一寸寸挤开筋脉,一剑“轰”地一劈向前方。
赵南意识阻挡,可那一道灵力来得太猛太快,瞬间击碎他的灵力屏障,直奔向碧血神君,碧血神君将人一甩,一跃开,狐眠被他甩飞在地,顺着台阶一路滚落。
花向晚朝着狐眠扑过,将狐眠一扯住,秦云裳冲到两人旁边护着两人,花向晚灵力按在狐眠胸口,颤抖着声:“师姐……没事的师姐……”
“杀了他……”狐眠满手是血,她抓着花向晚的手,蔓延祈求,“阿晚……帮我杀了他,求你杀了他……”
花向晚说不出话,她看着狐眠眼中的绝望和她胸口弥补不起的窟窿,感觉识海内魊灵越发激起来。
“是不是觉得很无力?”
碧血神君站在不远处,看着花向晚的样子,带了几分惋惜:“两百了,你还是这弱。过你救不了合欢宫,如今也救不了。你抬眼看看。”
听着碧血神君的话,花向晚抬起头,就看见整个广场之上,众人厮杀成一片,合欢宫棺木还列在前方,弟子倒了一地在旁边。
灵北已经不是当还需要保护第一时间逃离的弟子,他是众人的大师兄,他满身伤口,明显已经力竭;
带着萧闻风琴『吟』雨影子的灵南宛若两人当,她被许多人围着,却没有半点退路。
白竹悦满身是血,明显大限将至;
梦姑倒在她身边,已经没了气息……
阴霾漫天,路无可退,她好像又回到两百前那一日。
“他们皆因你而死,两百前如是,如今,亦如是。”
碧血神君说着,花向晚忍不住喘息起来。
她抱着狐眠尸体,旁边秦云裳察觉不,急喝出声:“阿晚!”
“有什比他们活着更重要?”
碧血神君看着她,细雨落来,她看着不远处的灵南,无数光刃朝她冲,她明显躲避不及。
一瞬间,她母亲、萧闻风、琴『吟』雨、程望秀等人面容一一浮现。
活着。
活来。
他们不死,不该死。
这个念头浮现刹那,她再也忍耐不住,一直环绕在她识海中的问心剑猛地碎裂,黑气从她身上骤然爆开!
灵力卷席而过,周边地山摇。
黑气从地面升腾而起,伴随着邪魔欢呼之声。
秦云裳在狂风之中震惊看着花向晚紧紧抱着她狐眠的身体,慢慢抬头。
一双血眸无悲无喜,邪气杀孽缠绕周身。
天上乌云密布,似是天道感知什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
秦云裳看着面前人慢慢起身,她忍不住退了一步,喃喃出声:“阿晚……”
花向晚没说话,她满脑子都被杀戮占据。
让他们活来。
让合欢宫的万世永昌。
杀。
欺合欢宫者,杀!
辱合欢宫者,杀!
害合欢宫者,杀!
不属欢宫者,杀!杀!杀!
杀心大起,她拔剑而出,一剑惊天地挥砍而,朝着广场上的修士砍杀而!
见到这一剑气魄,根无人敢接,所有修士慌忙逃窜。
秦云裳立刻反应过来,看向灵南灵北,急道:“跑——灵北,快跑!”
花向晚提剑从高处一跃而,看着逃窜众人,目光中全是冷意:“今日,谁都跑不了。”
说罢,她身如鬼魅,剑无虚招,整个广场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无论金丹渡劫,皆如蝼蚁。
血水混着雨水而,花向晚一身白衣都被浸成血红,随着她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杀人,周边黑气越发浓厚,朝着四面八方逃散而。
秦云裳在一片混『乱』中冲到由灵南搀扶着的灵北面前,咽喉间血水,只道:“你带着弟子后殿躲着。她应该还没疯彻底,你们先走。”
“那你呢?”
灵北满是担心,秦云裳摇头:“我得在这阻她。”
“秦……”
“她说了,”秦云裳喘息着,“如果她有任何意外,那,”秦云裳目光坚定,“我就是她的执剑人。”
就算拼死,也要杀了她。
灵北听着秦云裳的话,有些震惊,秦云裳推了他一,急道:“走啊!”
灵北回神,赶紧点头,招呼着合欢宫的弟子,往后殿撤。
花向晚没有管合欢宫弟子,她仿佛是在享乐,她突然觉得,杀人是一件这快乐的事。
满手的血都让人喜悦,无拘无束的自由感让人沉『迷』。
原来这就是强者的感觉。
她闭上眼,一剑捅入面前鬼灿的身体,轻笑了一声:“真弱。”
说着,她将人一推开,血溅在她脸上,又被雨水冲散。
她看着面前人睁着眼倒在地上,砸起水花,这时她才发现,整个广场除了碧血神君,已经空无一人。
她回过头,看向碧血神君,目光带冷:“你不怕死?”
“我怕。”碧血神君神『色』带笑,“但是,有您来到这世间,我也就什都不怕了。”
话音刚落,花向晚便已经到他面前,手掌径直贯穿他的胸口。
“我记得刚才,”她声音很轻,“你就是这杀狐眠的。”
“是啊。”
碧血神君抬眸,目光温柔:“你看,我给你的东西,你都可以记一辈子。你说,我是不是比谢长寂、沈逸尘,都重要?”
花向晚冷眼看她,就看碧血神君伸出手,轻轻将她拥在怀中。
“花向晚,”他语气带了一病态的满足,“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花向晚没说话,片刻后,她就感觉磅礴的灵力一路灌入她的身体,碧血神君额头抵在她额头,仿佛是要与她融为一体。
“你到底是什东西?”
花向晚冷声开口,碧血神君低低笑开。
“我?”
他慢慢出声:“我就是——魊灵啊。”
音落那一瞬,有什东西猛地钻入花向晚识海,花向晚睁大眼,识海之中,一团黑气缓慢睁开眼睛,仿佛有了一张人脸一般『露』出温和笑意。
“魊灵才是我的身体,阿晚,我可以给你力量,给你一切,你和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
“什阴阳合欢神,”黑气缠上识海中花向晚的魂魄,带着桀桀笑意,“日后,你我才是创世之神。”
“来,我们带着你的合欢宫,”花向晚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高台走,碧血神君声音中带了克制不住的激,“一起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
说着,花向晚走到祭神坛前。
她抬手捏开自己手上伤口,鲜血灌入凹槽,开始完成她未完成的仪式。
随着她的血浸满凹槽,广场之上棺木震起来,秦云裳咬咬牙,正要出,突然感觉有谁在召唤她。
“秦云裳。”
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秦云裳一顿,片刻后,她突然起这个声音属于谁。
沈逸尘?!
秦云裳立刻将碧海珠从乾坤袋中翻找出来,碧海珠一直在闪烁,秦云裳不可议开口:“沈逸尘?”
“带我找谢长寂。”
珠子中传来沈逸尘的声音:“我的灵力和魊灵同源,我给你设结界,你可以畅通无阻离开此处。谢长寂,马上就到了。”
******
“你说什?”
谢长寂听着薛子丹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可有九个月身孕……”
可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他和花向晚在溯光镜中待了一,有半时间,他们都……
但溯光镜中的身体也受孕吗?
谢长寂一时有些不明白,可现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
他闭上眼,缓了片刻,只道:“我即刻回来,她在哪?”
“魔宫。”
薛子丹刚说完,魔宫方向一声轰隆之声炸响,随后整个修真界都觉地面颤。
无数黑气从地面迸发而出,凝成体,看着这些两百前曾经差点灭掉天剑宗的东西,昆虚子大惊失『色』,手上法印急出,疾呼出声:“弟子结阵!快通知掌门,魊灵出世了!”
听见传音玉牌中昆虚子的嘶吼,谢长寂转眸看向周边。
这些东西他很熟悉,完全是异界的邪物。
异界的邪魔都是由邪气凝结而成,此刻他们四处奔窜,追着人撕咬而,谢长寂抬手一剑轰散这些邪气,手上快速结印,抬手砸一个结界在村中,唤村民入法阵,冷声道:“在法阵之中不要出。”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产子的狸猫,给狸猫也套上了一个结界,随后破开空间,直接来到魔宫宫门前。
他一到宫门,就看见邪气横生,属于花向晚的灵力混合和邪气震『荡』在周遭。
结界就在不远处,他正要抬手一剑劈,就听周边传来秦云裳的声音:“谢长寂!”
谢长寂回头,看见似乎是等候了一会儿的秦云裳,他微微皱眉:“秦云裳?”
“沈逸尘找你。”
秦云裳开口,谢长寂一愣,就看秦云裳翻出碧海珠,递给谢长寂。
谢长寂握住碧海珠,灌入灵力,随后一个虚影缓缓出现在谢长寂面前。
方还是谢长寂记忆中的模样,黑底绘金『色』莲花面具,一袭带了水『色』的长衫,神『色』平和看着他。
“阿晚被魊灵『操』控了,”沈逸尘径直开口,“你按照我说的,将我爱魄直接分离出来,带着我。”
“你说什?”
谢长寂微微皱眉,沈逸尘声音平静:“碧血神君原是异界天生出来的灵物,在异界中修得人身,有了三魂七魄。他游『荡』在世间多,看尽了世人厮杀,修士掠夺资源,以至万物罹难,他极为痛苦,便决心灭世以救世。可是,以他的资质,做不到灭世,后来他推算出阴阳合欢神神格转世,于是他舍弃人身,创造魊灵这邪魔,等待神格转世之后,占有神的躯体。”
“与你有什关系?”
谢长寂冷声开口,沈逸尘苦笑:“我是他的爱魄。于世间有爱,便会有不舍,他厌恶我,又觉得我有用,便将我分离开,放入鲛人皇族母体之中,于是我在我母亲身体中成型,并有了另外三魂六魄,取名沈逸尘。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只是一缕爱魄所生,我以为我就是我,只是我从出生开始,冥冥就有一执念,我要找一个人。所以我几次上岸,被人类抓捕,辗转于人世间,最后我终于见到了阿晚,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我要找的人。”
“这是碧血神君给你的执念。”
“是,”沈逸尘点头,“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早就准备好,要让我接近阿晚,我的诞生,就是为了等待阿晚的出现。她出生,我寻找她,陪伴她,可慢慢地,这执念便消失了。我只是陪着她。但我渐渐发现不,我有时候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一开始我没注意,但我越来越频繁发现,我的确会有空白的记忆。”
“是碧血神君在用你的身体?”
秦云裳询问,沈逸尘应声:“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可以用我的眼睛看到一切,他也『操』控我的身体,他利用我,暗算花宫。花宫其来早就可以飞升,但她牵挂阿晚,自觉心境不够,所以一直抑制灵力。可他让我在花宫饮用的『药』中加入了一味特殊『药』材,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让花宫陷入幻觉,放开灵力的压制,步入天劫。但我并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件事,随后我便云莱给阿晚庆生,遇上你和她成亲。”
沈逸尘苦笑:“我的记忆只到你和她成亲,我来走,但后来身体被他接管,他在你走后挑拨阿晚,又暗中将你们成婚之事告诉瑶光,并在阿晚受伤时,将藏身地点告诉瑶光。借助瑶光你的爱慕,让瑶光杀了我。等我清醒时,我已经死了,死后我终于起一切,但也已经被封印在碧海珠中,什都说不了。我努力修炼,慢慢就发现,我开始看到他看到的,感受到他所感受的,当我察觉他的计划后,我便开始有意识修炼魂魄的强度,我或许有一天,我重新和他的三魂六魄合体,抢夺魊灵的『操』控权,这是我最后为晚晚所做的事。如今他回到魊灵身体,我管制削弱,阿晚用法阵复活众人,也给了我力量,我终于从碧海珠中出来。”
谢长寂不说话,好久,他终于问:“你要我做什?”
“带我一起找阿晚,”沈逸尘说着自己的计划,“办法让阿晚识海有弱点,给我入她识海的机会,我便试着和碧血神君合为一体,一旦我成功,我『操』控魊灵之时,你就尽快将它封印。阿晚身体中有一个孩子,她身上所有毒素都已经在孩子身体中,这个孩子活不了,你将魊灵『逼』入孩子身体,在他出生之时,”沈逸尘顿了顿,干涩道,“杀了他。”
谢长寂没出声,他不由自捏紧了剑,一瞬之间,他莫名起那只在雨中产子的狸猫。
“那我呢?”谢长寂开口,“我是虚空之体,如今又道心有瑕,现我出现,魊灵不会优先选择我吗?”
“你道心将成,并非有瑕,”沈逸尘开口,谢长寂一愣,沈逸尘注视着他,“而且,碧血神君已经回归魊灵身体,哪怕你是虚空之体,在我抢夺回『操』控权之前,他也不会选择入你的身体。毕竟相比你,花向晚才是最适合的存在。”
“如此。”
谢长寂声音极淡:“我明白。”
“还有,她复活的那些人,”沈逸尘起什,垂眼眸,“一并杀了。”
“你说什?!”秦云裳闻言,立刻出声,“为什要杀了?!”
“人死不复生,”沈逸尘转头看向秦云裳,“死而复生的,不是人,只是将魂魄强留在尸体中的邪物。”
“不可。”
听到这话,秦云裳勉强笑起来:“不是说好了,只要付出得足够就交换吗?怎就不死而复生了呢?”
“轮回才是天道,”沈逸尘劝着秦云裳,“你得让他们轮回。”
“我不信。”
秦云裳红了眼眶,她摇头退开:“不可,肯定可以的,人肯定可以死而复生。”
沈逸尘不说话,他和谢长寂站在一起,带了几分悲悯看着秦云裳。
秦云裳退了几步,捏起拳头,她仿佛是了什决定,转身就朝着魔宫往跑。
谢长寂抬手一个法诀飞出,定住了她的身形,随后在她身边落结界。
而后他转头看向沈逸尘,沈逸尘平静出声:“走吧。”
谢长寂点头,他捏起碧海珠,沈逸尘消失在原地,随后转身看向宫门。
察觉到他的灵气变,魔宫中的邪气也震『荡』起来,黑气入宫门前的尸体当中,一具具尸体起身,挡在宫门前。
谢长寂平静拔剑,提剑往前,尸体看见他疾步而来,顿时张牙舞爪嘶吼出声,随后最前排尸体猛地跃起,朝着谢长寂方向挥剑而!
谢长寂眼神带冷,问心剑轰然而,华光猛地撞在结界之上,震得地山摇。
花向晚站在祭神台上,听着法咒『吟』诵之声,看着属于自己师兄师姐魂魄的金粒从四面八方而来,感知着结界被人轰击,她不由得抬眼,看向结界方向。
“呀,谢长寂来了。”
碧血神君声音在她脑中响起来:“他大概是来杀你的吧?”
花向晚眼神微冷,碧血神君带了几分惋惜:“或许还要杀了你的师兄师姐,毕竟,起死回生,那可是逆了天道轮回的。”
“他敢。”
花向晚捏紧手掌,血滴落而,金粉快速飞入那一百多具棺材。
就在最后一刻,结界终于被人猛烈撞开,随后狂风卷席剑意而入,将所有棺材盖狠狠掀飞。
花向晚抬眼,就看门口站在的青,白衣提剑,一如当。
两人隔着满地尸体遥遥相望,花向晚歪了歪头:“谢长寂?”
“晚晚,”看着面前双眼通红的人,谢长寂克制住情绪,“我回来了。”
“你回来做什?”
听到这话,花向晚笑起来:“他们死的时候不在,如今我已经人都杀了,”她说着,提步从高处走,穿过前方棺材,随着她脚步,一个个“人”从棺材中僵硬坐起,花向晚走到棺材最前方,看着宫门前的谢长寂,带了几分不解,“你回来,除了杀我,还杀谁?”
“魊灵。”
谢长寂开口,花向晚听到这话,似是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魊灵?你取走我的魊灵?”
“那是邪魔。”
“不!”花向晚神『色』微冷,“这是力量。”
说着,她抬起手,黑气在她手中凝结,她傲然看着谢长寂:“我有了魊灵,便有了举世无双的力量。你看,这些,都是害我的人,他们都被我杀了,没有一个人反抗我。谢长寂,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花向晚歪着头,勾起嘴角,“两百前你选了苍生,这一次,我,还是你的苍生,你来选。”
谢长寂平静看着她,面前人没有半点过往的样子,他脑海中响起离别之时,那漫天明灯之的子。
他面上带了几分浅笑,目光温和。
“我的晚晚,就是苍生。”
听到这话,花向晚瞬间暴怒,黑气朝着谢长寂猛地砸,怒喝出声:“你又要放弃我!”
谢长寂一跃而起,花向晚抬手一抓上谢长寂,法阵朝着他狠狠冲撞,谢长寂手中长剑光芒炸开,两道华光撞在一起,将两人一起震飞开。
两人将将落地,便毫不犹豫疾驰向前,花向晚抬手拔剑,寻情问心狠狠冲撞在一起,一次次撞出华光。
花向晚作越来越快,谢长寂被接着她的剑招。
她仿佛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每一招都竭尽全力,又快又狠,谢长寂抬手接住她一剑,目光微冷,随后便消失在原地。
花向晚毫不犹豫往后一拽,在谢长寂落地时直接卡在他脖子上,朝着地面狠狠一摔,眼看就要将他砸入地板,谢长寂脚上猛地提向花向晚胸前,花向晚被迫放手,右手横剑而,黑气犹如海浪横扫而过,『逼』得谢长寂远远避开。
两人你来我往,所有高阶法术在绝得速度面前都已无法施展,只凭借最原始的修为和剑意抗衡。
一次又一次轰砍而过,周边宫墙坍塌,除了被结界保护着的宫殿,周边一切建筑都被破坏。
“每一次——每一次——”
花向晚一剑一剑砍在谢长寂剑刃上,她死死盯着方:“你都放弃我。”
“每一次你都不在,每一次你都不曾及时赶来,每一次都是我一个人苦苦挣扎于地狱,你再来高高在上出现在我面前——”
花向晚猛地一剑将谢长寂轰飞开,她紧追而上,直接人『逼』到墙上。
两人剑峙在一起,花向晚靠近他:“装什正道高洁?”
“我没有。”
谢长寂开口,这彻底激怒了她。
她扬剑一砍,狠劈入墙,她就着墙壁一路追着谢长寂脖颈砍,带出火花,质问:“我杀我母亲时你在吗?”
然而这话问完,她脑海中隐约出现云浮塔上,青满身是血,逆光而站的画面。
她手上作不停,拔剑猛地挥砍向谢长寂,随着她抽剑,宫墙轰然坍塌,她于尘嚣之中一剑劈,谢长寂抬剑抵住,听她问第句:“我需要你时你在吗?!”
她一问,脑海中就浮现出渡劫时心魔劫中破开黑暗而出那只手。
她剑气越发浮躁,她觉得有什不,她忍不住喘息起来。
不,什不。
谢长寂……
“杀了他。”
她脑海中蓦地出现一个冰冷的声音,她感觉自己被什命令,裹挟。
谢长寂喘息着跃到不远处,她提着剑,喘息着,缓慢抬眼。
合欢宫的人一个个从棺材中爬出来,他们朝着谢长寂围来,花向晚眸『色』渐红。
她不,她觉得有什不,可她的手还是忍不住抬起,听着脑海中那个声音:“杀了他。”
“杀了他!”
惊叫声响起,所有人一起冲向谢长寂,谢长寂周边风雪骤急,雪在半空化作无数飞剑,朝着周边直袭而。
也就是这个空隙,花向晚身形突然出现在谢长寂面前,谢长寂长剑急急挥砍而,然而他剑身只来得及触碰到花向晚,身后一利刃骤然贯穿了他。
谢长寂作一顿,随即花向晚第剑便刺入他的胸口。
谢长寂不可议看着花向晚,花向晚握着剑的手不知道为什,竟是颤抖起来。
她脑海中不断翻滚着有关于面前人的记忆,她有些茫然。
为什要杀他?
为什?
他是谁?
他是……
“在谢长寂,”初次相见时,少神『色』平稳行礼,“多谢道友出手相助,敢问道友姓名?”
“你……你就叫我晚晚好了。”
“晚晚……”
谢长寂干涩出声,花向晚不知道为什,她突然害怕起来。她忍不住退,然而方却是伸手,迎着剑走来,轻轻抱住她。
花向晚喘息起来,她感觉这个人的血沾在自己身上,他轻轻开口,只说:“别怕。”
“我没事……”他安抚着她,“我不疼。”
“谢……”她喃喃出声,“长寂……”
也就是这一瞬,碧海珠猛地亮起,一道华光冲入花向晚识海,花向晚瞬间觉得头痛欲裂,她一推开谢长寂,听见脑海中碧血神君的声音尖叫起来:“滚出!沈逸尘你滚出!”
她识海中魊灵横冲直撞,周边所有人一起扑向谢长寂,她踉踉跄跄摇头逃开。
谢长寂被众人拦着,紧追不放,没了片刻,就听沈逸尘的声音响起来:“就现在!”
他的魂魄和碧血神君结合在一起,魊灵突然停止作,花向晚眼睛化作黑白之『色』,她不假索,立刻催锁魂灯开启,谢长寂也在同时倾贯所有灵力在剑尖,一剑朝着花向晚劈!
花向晚闭上眼睛,剑尖法阵直接入花向晚额头,问心剑锁魂灯同时扑向她识海中僵住的魊灵,锁魂灯咔嚓咔嚓扭转将魊灵困入灯内,问心剑环绕周遭。
一切安稳,花向晚整个人失力气,跌到在地,谢长寂踉跄走来,将她抱在怀中,抬手将灵力灌入她的识海,『逼』着魊灵一路往她腹间婴孩方向过。
花向晚在他怀中,喘息着:“你……你做什?”
“魊灵放在孩子身体。”
谢长寂沙哑开口,花向晚茫然:“为……为什放在孩子身体?”
谢长寂没说话,他说不出口。
他死死握着她的手,不敢告诉她,魊灵放入孩子身体之中,他只要出身,就是必死。
花向晚隐约察觉什,她颤抖着身子,只问:“你是不是要带他回死生之界?”
“嗯。”
谢长寂声音沙哑出声:“我带他回死生之界,他会活着。”
花向晚闻言,她勉强笑起来:“好……死生之界。”
她肚子一点点大起来,魊灵一寸一寸沉向婴孩身体,它仿佛是突然感知到什,疯狂挣扎起来。
“不!”魊灵猛地挣扎着,“休!你们休杀了我!”
他猛烈挣扎起来,周边合欢宫的人仿佛是突然又惊醒,朝着谢长寂两人就扑了过来!
谢长寂抱着花向晚不,拼命要将魊灵压入婴孩身体,他周身浮起剑阵,朝着周边人绞杀而,花向晚肚子越来越大,可以明显看见有什在她肚子挣扎蠕。
她感觉剧痛弥漫全身,所有骨骼都被撑开,丰富是被人用千斤重的马车来来回回碾过。
她死死抓着谢长寂,毫无意识激烈喘息着:“长寂……长寂我好疼,我好疼。”
谢长寂不说话,双生符又落在花向晚身上,她感觉疼痛慢慢减轻,谢长寂低头靠在她的额头,冷汗大颗大颗落:“不疼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别怕,不疼。”
合欢宫的人一个又一个扑上来,两人被团团围在中央。秦云裳站在宫门外,她被谢长寂法阵保护着,听着面静,死死捏着拳头。
薛子丹从不远处传送阵突然出现,他一冲出来,周边黑气便朝他涌,他面上瞬间变苦,急道:“怎这更多!”
说着,他一符咒扔出,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秦云裳,顿时亮了眼睛,朝着秦云裳一路狂奔而。
谢长寂似乎早知他会过来,结界没有他设防,他冲结界,赶紧给秦云裳解了定身术,忙道:“云莱的人被那些邪魔缠上了,我等不了他们,你……”
话没说完,秦云裳定身咒一解,转身就朝着魔宫内冲。
薛子丹一愣,随后跟着她一起疾跑而入,忙道:“你赶着投胎啊?我救你你得管管我!”
话音未落,他就顿住脚步,看着合欢宫的人仿佛是疯了一般往一个方向涌。
他直觉不,震惊看着面前场景,就看秦云裳直接冲入人群,一拽住一个熟悉的人,激道:“望秀!”
听到这个名字,被她拉着的人顿了顿,秦云裳期待看着面前人,他脸上没有什表情,看着秦云裳的神『色』似是有些疑『惑』。
秦云裳心上一跳,立刻道:“望秀,是我……”
话没说完,刀锋便贯穿了她的腹部,程望秀静静看着她,仿佛是一个什都不知道的怪物,含糊不清喃喃出声:“杀……”
说着,他拔出刀,似又要再捅,好在一道华光从秦云裳身后猛地飞出,将人狠狠击飞,薛子丹一拽开她,急喝出声:“被捅了都不知道躲,你是傻子啊?!”
听到薛子丹的声音,谢长寂剑光大绽,“轰”的一就将人群震飞开,立刻唤声:“薛子丹!”
薛子丹看了一眼秦云裳,给她扔了一瓶『药』,忙道:“我看阿晚。”
说着,他便冲到谢长寂和花向晚身前,花向晚肚子一直在滚,薛子丹抓起花向晚的手,诊脉片刻后,他震惊出声:“她要生了。”
谢长寂并不意外,他冷静看着薛子丹,将人一抱起,只道:“走。”
他说着,长剑开路,直接跃向高处唯一还幸存着的殿。
薛子丹赶过扶起秦云裳,跟着谢长寂一起冲殿,谢长寂合上殿门,设结界,便抱着花向晚上前,放在高台之上。
秦云裳坐在一边,愣愣没有说话,薛子丹有条不紊准备着东西,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谢长寂在做什,冷静道:“你将魊灵『逼』入孩子体内,阿晚听我的用力。”
谢长寂点了点头,握着花向晚的手没放手。
薛子丹将银针扎入花向晚『穴』位,花向晚开始觉得肚子一阵阵紧缩。
她没有觉得疼,可仍旧有些难受,她轻轻喘息着,只问:“你是不是用双生咒了?”
“没事,”谢长寂用灵力压着魊灵,低哑开口,“不疼。”
“你……”花向晚转头看他,额上都是冷汗,“你怎……回来了?”
“我没吃相,”谢长寂温和看着她,“薛子丹告诉我你怀孕,我便回来了。”
“回来做什?”
“我来着守着你,”谢长寂面『色』苍白,“免得你总说,我不在。”
花向晚没说话,她静静看着他,好久,才解释:“是碧血神君说的。”
“他说得没错。”
外面是无数人拍打着房门的声音,花向晚茫然抬头:“他们,是师兄师姐吗?”
“不是,”谢长寂否认,“他们是邪物。”
花向晚说不出话,她愣愣看着门外,只问:“邪物吗?”
若是邪物,她这两百,又有什意呢?
“但你他们魂魄找回来了。”
谢长寂似乎明白她在什,宽慰她:“修士不入轮回,他们魂魄还在,就可以送他们入轮回了。”
花向晚没说话,她看着谢长寂,不知道为什,有些眼酸。
“你以前,”她沙哑开口,“不会懂这些的。”
一个眼神,一句话,他便知道她在什。
谢长寂为她撩开遮挡住视线的头发:“我了好多地方,学了好多东西。”
“你……”花向晚笑起来,“你哪了?”
“就是人间,我先在路上,看见好多流民,我跟着他们了一间寺庙避雨……”
他细细说着,说他遇到的母子,他遇到的农夫,他所在的村子……
他学会植小麦,分辨五谷。
他在雨天看见一直狸猫生产,他为它遮雨。
“那……”花向晚有些虚弱,她感觉孩子一点点往滑,她死死抓着谢长寂,只问,“小猫,活了吗?”
猫活了吗?
谢长寂听着她询问,一瞬知道,她问的不是猫。
她这聪明,怎会不知道,毒在孩子身上,魊灵同时出现在孩子身上,是什结果。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
而她也没有多求一句,因为她知道,这唯一救这个孩子的,只有谢长寂。
虚空之体,身怀九天玄雷劫的谢长寂。
他静静看着面前子,他突然很听她说一声:“晚晚。”
花向晚抬眼,谢长寂看着她:“你爱我吗?”
听到这话,花向晚忍不住笑了,她眼带着水汽,看这个人都有些模糊。
“爱。”
这个字开口,薛子丹手上带着灵力往她腹间一按,她呼吸急促起来,谢长寂死死握着她的手。
没了一会儿,她感觉孩子从她身体中滑出来。
灵力瞬间散开,疲惫升腾而起,她缓缓闭上眼睛。
“睡吧。”
谢长寂开口,他声音仿佛是带着某魔力,花向晚感觉周边开始变得混沌。
说着,谢长寂放开她,走到孩子面前。
这个孩子呈现出一特殊乌紫『色』,是个孩。
他静静注视着她,过了一会儿后,他取出一件衣服,包裹着孩子,将孩子轻轻抱了起来。
在他抱着孩子起身那一刻,孩子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酷似花向晚的眼睛呆呆看着他,那双眼睛很干净,不染尘世半点污浊。
谢长寂作一僵,片刻后,就看婴孩缓缓笑开,她深处稚嫩的手,似乎是抓住什。
那一刻,他从她眼中看到勃勃生机,看到盎然春日,看到希望和光明,看到浩瀚宙宇。
“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薛子丹看着谢长寂的神『色』,艰涩开口:“你……不用太伤心,总会有个的。”
听这话,谢长寂缓缓抬头,只问:“一个,还是她吗?”
薛子丹一僵,过了片刻,他道:“谢长寂,你……还有晚晚。”
谢长寂说不出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花向晚。
他突然起雨中那只狸猫,起农夫带着儿子走在阡陌上。
他突然有些明白。
他垂眸看着怀中婴儿,好久,只道:“我会回来。”
“什?”
薛子丹诧异,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谢长寂的手点在孩子额头。
感受到他的召唤,魊灵几乎是毫不犹豫,便顺着他指尖奔入他的身体。
薛子丹意识到他在做什,慌忙:“你……”
话没说完,灵力在谢长寂身上暴涨,轰向周边,除了花向晚之外,屋屋外所有人都被谢长寂的灵力轰开。
薛子丹狠狠撞在柱子上,随后赶紧起身,就看见谢长寂的眼睛变成红『色』,他惊得往后缩了缩,又看谢长寂神『色』清明来。
他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颤抖着弯腰,将孩子放在花向晚身侧。
花向晚隐约感知到周边在做什,她过来,可她又做不到,她只听见谢长寂的声音:“晚晚。”
他低低开口:“我来……自己陪你。可以陪你很长,很久,可是……我看见她,我做不到。”
“我,是你丈夫,亦是,她父亲,”谢长寂勉强笑起来,“不起……晚晚。”
他俯身到她额间,轻轻落吻。
“我先走了。你说爱我,我无遗憾。”
花向晚说不出话,她努力挣扎着,眼泪滑落来。
谢长寂颤抖着身子,撑着自己起身,婴孩似乎感知到什,开始哇哇大哭。
秦云裳抬头,看着谢长寂捂着胸口的伤口,似乎是竭力控制着什,往着门口走。
他走到门口,艰难打开大门。
门开一瞬,风雪夹杂而入,合欢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正挣扎要起身。
他听见远处人声,应当是云莱的人快到了。
云莱人到了,他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忍不住仰头看向天地,见冬雪飘然而,听着身后婴孩啼哭,看周边邪气横生,隐约可闻远处百姓哀嚎。
片刻后,他终于提步,缓缓走了出。
他踩着鲜血,踩着落在地面的雪粒,踩着翻烂的青石板砖,一步一步往外。
他着花向晚,着他身后的孩子,着那些流离失所之人,着痛失至亲之人。
他不由得握紧手中长剑。
天道似乎感知到什,乌云密布上空,隐约有闷雷之声传来。
他在怨气横生的人间,脑海中浮现出当死生之界,谢云亭以身祭剑、花向晚纵身一跃。
他曾于人生无数次问——
为什。
为何选择善而非恶;
为何选苍生而非我?
所有人只告诉过他应该,他听过无数道理,却都未曾在这一刻——在婴儿啼哭,在妻子无声落泪之时,如此清晰感知。
因我有所爱,故而有所怜。
被人爱着,便会共情于他人,会忍不住起那树狸猫,寺庙妻商贾,阡陌父子相扶,人间芸芸众生。
于是心存不忍。
哪来这多大道理,选择一事,无非心系于情,择于爱。
他曾经游走于善恶边缘,曾经一念堕道,他已知恶是恶是何模样,终究选择善。
携剑寻过千山万水,他终于明白,当的选择,缘何而来,因何而选,他不后悔。
明白这一刻,他终于走到尽头。宫门缓缓打开,他看见门口站着的云莱修士。
云莱各大宗门齐聚于此,为首的是天剑宗掌门苏洛鸣。
他呆呆看着谢长寂,感知到他身上魊灵的存在,不由得慌『乱』出声:“长寂,你……”
“是我。”
谢长寂平静出声,众人看着他,便见他笑起来:“私放魊灵者、杀人者、祸世者,皆我——谢长寂。”
“你……”
“故而,长寂愿自请九天玄雷劫,”谢长寂抬起头来,平静出声,“以消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