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门前种着两棵郁郁葱葱的树,不过天刚亮,鸟雀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在它们的不懈努力下,床上的姑娘终于悠悠转醒。
昨日实在是累惨了,江婉琼浑身软绵绵的,习惯性的拽了拽身上的薄被,皱着西眉翻身。
这么一拽,往日轻轻松松便卷到身上的薄被今日却丝毫未动。
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似的。
……
江婉琼瞬间惊醒,半撑转头。
正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四目相对。
呼吸骤停。
“殿、殿下。”
累懵了,昨日一路都被安排着各种繁复礼节,晚上又由于他的体恤直接睡了,她竟一时间没发觉环境不对之事。
软帐喜房,她已在二皇子府。
“早,未到时辰,还能再浅歇片刻。”
男人盖着她另一半的薄被,侧眸似有些好笑的瞧着她,刚醒的声音微微沙哑。
第一次见她刚醒毫无防备的样子,有些新奇又有些好笑。
也似乎让他瞧见了慢慢接触以后二人相熟的希望。
成婚第一日,两人要进宫正式向皇后与容贵妃请安。
天还未亮,昨日两人皆是团团转一整日,倒是可以再歇片刻。
但兴许是昨日少了些极尽暧昧的东西,面对他时,江婉琼有些许的不自在,又因两人同躺在一张床上,有几分道不明的隐晦暧昧。
“好。”
姑娘避开了他的目光,默不作声的缓缓将头扭了回去。
总觉得与殿下成了婚之后,相处反倒是不自然了些。
顾云承在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
任重道远。
“昨晚睡得可还好?”
男人忽然侧了身,侧躺着眸子仍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笑意,很容易的让人放下防备。
莫名的心下一松。
江婉琼平躺着,忍着那几分莫名的悸动侧眸。
“挺好的。”
“臣女昨夜竟睡着了,还请殿下恕罪。”
她歉意的微垂了眼,顾云承弯唇摇了摇头,“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既然以后是夫妻了,你也莫要疏离的唤殿下二字,或许…我能唤你一声婉琼?”
男人眼底藏着星星点点,也像是会燎起对方悸动的燎原之火。
让人沉溺于他的温柔笑意之中。
粉唇微启,终究是抿了唇化为一笑。
“婉琼的荣幸。”
天堪堪明,院子外头已经传来丫鬟仆从们洒扫的动静,两人躺在床上含笑对视,那尴尬的暧昧气息缓缓化为更为缓和的融洽氛围。
“殿下皇妃,该起了。”
门口,听竹瞧着时辰,尽量动作小心的敲了敲门。
顾云承朝姑娘笑了笑,掀被起床穿戴,江婉琼一怔,想起嬷嬷与母亲的叮嘱,速速掀了被子想要下床伺候他穿戴。
可她睡在里侧,怎么快也赶不上男人的动作。
顾云承穿好衣袍,一回头瞧见她刚从里侧挪出来微怔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男人忽的俯身,牵着她的手将略微茫然但努力保持镇定的姑娘牵拉了起来。
“我不知嬷嬷是如何教的,但在我这,我常常在外办差事,习惯了自己动手,你不必顾我。”
他牵着她,将人按到衣柜前,“不用想这么多,穿衣洗漱吧。”
江婉琼看着打开的衣柜,除了她前些日子托人送来的衣裙外,又多了大半各样的衣裙,姑娘随手翻看了一下,华贵的宫装与素雅简单的衣裙皆有,各色各款,比她家的衣柜要大上两三倍。
“这…”
顾云承正随手用着玉簪冠发,闻言回头,瞧见打开的衣柜了然一笑。
“可还喜欢?之前婚服问你要了尺寸,男女眼光有差异,这些衣裙皆是我托音音挑的,若有不合心意的你瞧着处理就好。”
前些日子开府,他离京没法亲自督促府中布置,除了些许是他提的意见之外,其他都托的顾云音与容贵妃布置的。
回京时他便来瞧了瞧未来的居所,其他的皆还行,就是他们的房间内,衣柜尤其的大,由于他妹妹尤其爱收集胭脂,或许是将心比心,他们房内多了一面放首饰胭脂水粉的墙。
风格独特,嵌入墙内,一眼便瞧出,这手艺是他当初特地给妹妹寻的打造胭脂架的那位师傅。
当时顾云承瞧着一整面墙的置物架与巨大的衣柜,只觉得好笑,之后想了想,找到了'罪魁祸首'将其填上一些,好歹不会显得那般空旷。
男人的目光掠过了置物架,江婉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昨日晕头转向又累,属实没有好好大量这间以后的房间。
在江府,她的梳妆台算大的了,婉茹第一次进她房间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明显的透露着羡慕,可如今与这相比,实属是小巫见大巫。
梳妆台旁边的墙上,一整片都做成了嵌入式的置物架,上边摆着的胭脂大概放了一半,她带来的只堪堪放在梳妆台上,与此相比,略微有些寒酸了。
“殿下怎如此破费。”
江婉琼没瞧着一大柜子的衣裙,与满墙的胭脂,没忍住无奈的说道。
男人对镜瞧了瞧自己冠的发,确认无异后含笑起身,“这些不算什么,改日该让你瞧瞧音音那面墙。”
宫里的地盘更大,他们母妃又是皇上宠妃,虽是与他们不算太过亲近,但该有的都有,如今顾云音寝宫里,一整面墙都快塞满了。
不过他与容贵妃皆没有制止,每次打趣两句后,离京他还是会任劳任怨的给妹妹买上一堆胭脂带回来。
“五公主爱收集胭脂?”
丫鬟们端着洗漱之物鱼贯而入,江婉琼穿好衣裙,好奇的问道。
这倒是没听说过。
顾云承含笑点头。
“她很小便喜爱弄这些东西,爱美得很。”
男人语气虽有些无奈,但言语中的宠溺不掩。
听得江婉琼倒是有些羡慕。
他们兄妹关系真好。
若换作是她有这种喜好,不等兄长反应,母亲便会呵斥她铺张浪费,会嫌弃身为贵女这样的喜好不值得拿出手。
姑娘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男人低着头洗漱的模样,微微弯了唇叹气。
她总觉着,往后的日子与他在一起,应该不会像从前过得那样累。
“厨房原本是准备粥的,但不知你喜好,今日便多准备了些东西,往后爱吃什么便交代厨房便好。”
“好。”
这是两人洗漱完用早膳时,面对一大桌的东西时他说的。
“还有成婚前说的,府内大权交到你手上,若你瞧着府内布置有何处不喜欢便吩咐管家,让他叫人来改。”
“库房钥匙今晚交给你,这些年我得了不少赏赐,铺子良田也赚了不少银子,你无须束手束脚,尽管花就是了。”
用完早膳,两人不急不缓的路过略显简陋的花园,顾云承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知不觉话便有些多了。
江婉琼听着男人清润的声音,唇角弧度略深,总觉着他比自己母亲还操心些。
“好,婉琼记下了。”
“可若是不小心大手大脚,将殿下这些年攒的家当花光了可如何是好。”
也许是氛围太过融洽,江婉琼也开了句玩笑。
顾云承闻言好笑的瞧了她一眼,故作沉吟一番,道:“那我便辛苦些,将手中良田都拿来种粮食,总归不能让我的皇妃饿着。”
姑娘掩唇而笑,恰好两人已走到了府门口,他送的那辆华贵马车安静的停在眼前。
江婉琼忽的目光聚在车顶的琉璃珠上,笑看他道:“哪能让殿下去耕田,不如臣女割颗珠子拿去当更快些。”
不约而同想到江知澄干的荒唐事,两人没忍住笑,顾云承浮夸的作着感动神色。
“还是皇妃知道心疼我。”
含笑目光在空中碰撞,荡开后化为稀碎的光流转在眸中。
调笑罢,男人将姑娘稳稳扶上马车,自己本想转身骑马,可想了想他忽然也躬了身撩帘入了车厢内。
“殿下今日不骑马了?”
笑意还没落下的江婉琼好奇的瞧着他,顾云承颔首,“也该蹭皇妃的方便,享受一下送出去的马车。”
江婉琼掩唇笑,往右挪了些,留出了身旁的位置。
本想随意坐在侧边的顾云承目光一顿,随后不动声色的笑着坐到了她身旁。
马车的确很稳,偶尔的晃动间两人臂膀相碰,也偶尔能闻见姑娘身上好闻的熏香。
男人的唇角一直没落下过,好似她那一个小小的动作足以让他愉悦一整日。
一喜,娶到了喜欢的姑娘。
二喜,她似乎对他也有些不一样。
不是旁人那种规矩的成亲,规矩的相濡以沫。
旁人眼底没有情,没有因对方举动的喜怒哀乐。
他们有。
他以自己审了这么多罪臣的经验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好消息,确认夫人对自己有感情
坏消息,是从审问无数罪犯得出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