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灯茗,二楼雅轩居。
姜怀若支着下巴,一会儿看看对面的那两人,一会儿又看看自己右手边的那位。来回几次后,终于,他受不了了。
他先是对着自己对面那两人说:“行了啊,你们两别太过分。”
坐在他对面的可不就是晋王夫妇吗?
女子就是他认的妹妹,沈幼央。
沈幼央脸皮薄,听到姜怀若的话后,脸就瞬间红透了。她边摇头说不要了,边把脸往姜怀危的怀里藏。
姜怀危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人的脑袋,像是在安抚着。
然后他抬眼轻轻瞥了姜怀若一眼,又低下头哄着:“幼央听话,再吃一块好不好?”
姜怀若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这几日他已经在晋王府看过类似场景无数次,但他也是真的没想到即使在外面,这个传闻中无情无欲无求的晋王也是这般模样。
果然是京城少妇们最艳羡的晋王妃啊。
当初晋王力排众议娶了出生清贫且来历不明的晋王妃,是京城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都说晋王此举可惹得圣上龙颜大怒,可晋王不仅娶了,还言拒了所有圣上赐他的小妾。
那时的朝廷重臣也多有不满,少部分的人也因此站到了姜怀信的阵营。
但姜怀危却无所谓,他早在遇见沈幼央那刻就告诉了自己,她是他认定的夫人。
如果她真的如传闻所言出身清贫来历不明就好了,可她不是,他的晋王妃是遭受了很多苦难才来到他身边的。
沈幼央及竿那年,她的义父打算把她卖到青楼去,好赚取银子再赌。
于是那夜,她逃了。
之前不是没想过逃离,她的义父贪赌成性,每每输钱喝完酒还会打骂她。但因着养育之恩,她迟迟没有离开。
还好那夜她鼓足勇气离开了,从此遇见了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人。
沈幼央的厌食恶习便是因为以前常常吃不饱饭而留下的。
胃习惯了饥饿感,所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姜怀危知道了以后,就一直会喜欢盯着她吃饭。
脸藏在姜怀危怀里的沈幼央继续摇着头。
姜怀危笑了笑,脸上也不见丝毫不耐。
姜怀若总觉得他笑得危险,果不其然,姜怀若看见他低头不知在沈幼央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怀里原本就脸红的女子顿时脸更红了。
她乖乖抬起头,张嘴吃掉了他手里的桂花糕。
姜怀若:“……”登徒浪子!表面君子!
偏偏他那个妹妹还那么乖巧,没眼看啊,没眼看。
他转头望向另一边,控诉道:“萧季和,你看看他们。”
萧季和不知什么时候站到窗边去了,姜怀若心想:果然也有人早就看不下去了。
他起身走过去,感叹似的来一句,“我们两可终于想到一起去了。”
萧季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姜怀若无视他的嫌弃与不解,也凑到他身旁张望着窗外。
“你看什么呢?”他趴着瞧了瞧,“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有,”萧季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兀自笑了,他指着窗外某处,“我家阿窈现在就在那里。”
托这几日姜怀若作贱跟着萧季和去了几日军营的福,他已经知道了阿窈就是温扶桑。他顺着萧季和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满脸无语。
就是个破屋顶也能看这么久?
姜怀若有点想打自己一巴掌了,干嘛要拾掇他们出来呢。
噢,好像是因为萧季和要成婚了,婚前太紧张,于是他就找姜怀危来给他开解开解。
姜怀危同沈幼央说了几句话后,就也走到萧季和身边,“恪卿,你的婚期定在何时?”
“十月初八。”萧季和回答。
前些日子,姜氏同张氏一道去寺里找人结合他同温扶桑的生辰八字算过了。
“怀危兄,”萧季和迟疑道:“成婚前我都不可以见她吗?”
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温扶桑了。
姜氏说成婚有三书六礼,得一步一步来。
现在就只剩下三书里的第三书“迎书”和六礼里的第六礼“亲迎”。
可他真的很想见他的阿窈。
他像是已经忘了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下来的一样,现在他在军营里都魂不守舍的,所有的事情都统统交给了手下的副将。
姜怀危自是明白“她”指的是温扶桑,他笑:“我所知晓的萧将军可不是这样畏手畏脚的人。”
萧季和听出他话的意思是说想做就做才是他这个萧将军的一贯作风。
“是有句俗话说,婚前见面,婚后不相见。”姜怀危又道:“但那是在男女双方没见过面,只承父母之命的前提下。所以对于恪卿你来说,除却婚前最后三天,其余应该不必有顾虑。”
婚前最后三天是不能相见的,否则会被视为不吉利。
今日为十月初四,于是当夜亥时,丞相府悄悄来了位不速之客。
“小姐,”月白打了个盹儿,“你还不休息吗?”
月白搞不懂她家小姐近来是怎么了,每夜掌着的灯火都是很晚才灭。
“你先回房吧,”同前几日一样,温扶桑打算看完手上这本经书再休息。
月白是熬不住了,她只道:“那小姐你也早点休息。”
“嗯,”温扶桑叫住她,“月白,你同屋外的清影也说一声。”
月白:“好的,小姐。”
她转身便关上了门。
温扶桑目光仍是放在经书上的,只思绪不知飘往了哪里。
她许久没见到萧季和了,可为什么她所到之处都会有他的影子。
爹爹说府上摆着的众多箱子里是萧家下的聘礼。
阿母前些日子也去求了福,是替她与萧季和求的平安顺意。
阿兄也说他近来在朝中见到萧季和,总会听他恭敬地叫着兄长。
还有月白和清影,她们说医馆里新来的宝贵药材都是萧小将军派人送来的。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她平淡生活里的每一处,然后开始在此大肆掠夺。只城池尽失不见人影时,她才方觉原来是自己的内心早就为他投了降。
温扶桑合上书,相思也倾之。
窗外。
躲在树上的萧季和终于等到了她起身,他跳下树。
不能叩窗户,他家阿窈会听不见。于是萧季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打开窗跳了进去。
温扶桑被突然进来的他吓了一跳,她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地直愣愣看着他。
萧季和被她看的有些手足无措,他走过去,想碰她又不敢碰。
他伸手,轻轻触了触她的胳膊,“你被我吓到了吗?”他拧了拧眉,小心翼翼地,“还是打算叫人过来?”
“嗯,有点。”温扶桑挨着回答他的问题,“我没有打算叫人。”
萧季和看着她笑了,他家阿窈好乖哦。
温扶桑不知他在笑什么,却也露出浅浅笑容,她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想你了,”这三个字不经思索就被萧季和脱口而出。
他道:“我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他不想逼她太急的,可他这个人不善含蓄也不愿撒谎,尤其是对待她。
然后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说出口了。
温扶桑敛眸,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总是这么直白,直白热烈到让她有些无措。
无措于自己能相信他的话吗?可他才认识自己没多久。
萧季和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他问:“那你呢?”
“我…”温扶桑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自己的儒裙,“我…”
她薄唇微张着,鼻尖也因紧张而冒出了些许薄汗。
良久后,
“想的,”她感觉到自己脸红了,于是就把头低了下去。
是想的,不然她这些日子里就不会频频拿错药材,写错字,以及心不在焉地看了好多的经书。
她是还无措着,但不想骗他,更不想骗自己。
她虽说的声音小,可萧季和就是听见了。
“温扶桑,”他在唤她。
“嗯。”
“你要不要抬头?”
“好。”
她抬起头,目光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他盛满笑意的眼眸。
“我想抱你一下,可以吗?”
“可以。”
萧季和朝着她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除了上次和她匆匆拥抱了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拥抱经验。
他不熟练,她也是。
萧季和生疏地用双臂揽着她的背,眼睫不住地在抖动,心脏跳得很快。
他从来不知原来女子的身体会这么香,这么软。他喉结滚了滚,无意识地吞咽一下,觉得自己忽然就想吃点甜的东西了。
而被他抱在怀里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
温扶桑的手沾了汗湿,却还是紧紧攥着他腰部的衣服。
鼻子嗅到了他身上干净舒服的味道,很好闻。
耳边清晰传来了他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她抿着嘴偷偷地笑了,好巧啊,和她的一模一样。
萧季和没敢抱太久,他以摸了摸她的长发作为这个拥抱的结束。
他退开,低头看着她,“阿窈,我明日就不能来找你了。”
他眉目里有散不开的郁结与烦躁。
温扶桑虽然不舍,但藏得很深。她点了点头,“嗯。”
萧季和苦闷着:“不是我不想来见你,而是我们成婚的前三天是一定不能见你的。”
“为什么?”温扶桑还不知道这个。
“因为会不吉利,”许是想到还要再忍三天,萧季和颇为烦闷,他直说道:“我原本是不会信这些的,可有关于你的,我就不敢不信了。”
“可我信你啊,”温扶桑不想看他难过,她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信你。”
她可以不信这些,只相信与她成婚的他就够了。
就像他从来不信神佛,却会每月都去寺庙,只为了看她一样。
有些东西,我是不信的,比如这世界的所有;但还有一些东西,我是信的,比如和你有关的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1.我觉得自己太想每个人都幸福了,所以文里会有除了男女主以外的其他配角故事线。
[因为总认为男女主是被我定义出来的主角,而他们(配角)本来就会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2.以防看乱(虽然可能没多少人看QAQ)
总结一下提到的皇室人物关系:
姜怀信(太子)
孝敏皇后所生
姜怀若(秦王)
姜沛宜(遇宁公主)
沈贵妃所生
姜怀秉(最小皇子)
柳贵妃所生:姜怀危(晋王)
已故顾贵妃所生:姜慕宜(随安公主)
3.祝你们中秋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