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宏明听了笑,“哈哈,看起来你不仅仅是转过念头吧。怎么样,做不做,你现在开信用证需要压多少比例的保证金?”
“呃,这得问问我们编外财务总监。阿三,我们信用证怎么开的?”
正与嘉丽一起与小碎花和淡淡玩的崔冰冰头也不抬就给一句:“家庭聚会,只谈感情,不谈生意。”
崔冰冰一言既出,两个小孩子鹦鹉学舌,众人大笑,果然不再提起,因都知道崔冰冰说不就不的性格,席间总算开始说起家长里短。柳钧说起他们一家搬回城里住的原因,科技园区的独立别墅虽然又大又安全,可是小淡淡开始认识世界了,他们不能将孩子放在一个只有成年人的环境里,孩子需要接触同龄人,他们考虑之下决定牺牲大人,成全孩子,搬到城里住。果然,淡淡与小区的孩子们玩得很好。很快,也不用再多久,可以就近上小区里的幼儿园,幼儿园很不错,收的全是小区住户的孩子。
钱宏明却道:“不行,你那小区户型太杂,虽然市中心地段单价不菲,可是一幢单身公寓拉下总价,导致整个小区入住人口阶层落差太大。这种话说起来看似政治不正确,可事实是你等淡淡进入幼儿园跟那些坏孩子吵架后,你就会明白阶层落差太大的坏处。我还是打算等别墅一装修好就搬过去,小碎花继续读双语幼儿园,每天让司机接送一下。”
柳钧笑道:“我们淡淡是会吃亏的吗?她自己不答应,她爹妈也不会答应啊。”正好,穿着小白T恤小灰灯芯绒工装裤的淡淡一把夺过小碎花手里的鳕鱼柳,三口两口吃下,完了小手在裤子上一抹,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小碎花姐姐,极其无辜地说“还要”。
钱宏明看了笑道:“确实不会吃亏,跟你当初一样。我们小碎花文气,我就不考验她了。柳钧,你上回说起你们自己做的警报器抓住偷入研发中心的小偷,有没有多做,也给我别墅安装一套。”
“市面上有卖报警器的,我那套你没法用,我们是跟中心机房连着的,警戒级别太高。你要的话我替你上街挑一套,我两家工厂财务室用的给你别墅用差不多了。”
“有没有既报警,又有一定防御功能的。比如说低电压点击之类的。”
“你搬到郊区住别墅,装报警还不如养两条大狗,郊区反正不限大型狗。还可以给嘉丽小碎花作伴。”
“嘉丽怕狗。警报器我回头自己找找,大学时候也做过,应该原理差不多,我想自己安装,省得太多人知道。不过如果你有时间帮我做了这件事,我就可以偷懒了,嘿嘿。”
柳钧白了一眼,心里却有点儿说不出的怪异感觉,钱宏明似乎谨慎过度。回家等淡淡睡了才打算跟崔冰冰讨论,还未开口,却被崔冰冰劈胸抓住。“你说,干嘛让我做恶人。”
柳钧笑道:“我就知道你能领会我的意思。宏明总是鼓动我跟他做信用证套现,他一片好意,我又不好拒绝。”
崔冰冰点头:“明天他找我,我就说我已经拿你户头开信用证套现,跟你爸一起做股票。说到你爸,估计他不会有下文了。不过你现在出口多,做做进口信用证套现应该挺不错,等于是借鸡生蛋,再说你天天都喊手头紧,套现不比纯贷款差,这几年原料一直涨价呢。”
“我心里很矛盾,现在只要是个人炒股票似乎都可以发财,而且莫名其妙的是都还比我们做工厂的挣得好。更别说宏明那种手法非常高明的。我想从国外找答案,结果发现这是一种普遍现象,现在好像的企业追着华尔街的指挥棒走,被股东价值牵着鼻子,但是我分析他们实现增值却大多是通过财务运作,而不是通过创新提高创造财富。因此相应的,以前我工作的时候,总裁都是技术人员出身,对本公司的发展非常懂行,能一手指引公司的稳固成长,现在我查美国上市公司好多CEO是财务人员出身,学的是工商管理。就像东东管市一机,说到公司品质,怎么能跟宋总管的东海比。可现在这社会却很有趣,股市反而认市一机这种财务运作好的公司。我还没想明白,我要不要改弦更张,将我的工作重心转移到财务运作上去。”
“开公司就是为了赚钱,怎么赚钱就怎么做,只要不违法。多简单。究竟是我文科生想得太简单,还是你工科生想得太复杂?”
“不是,我总觉得这种现象不符合经济规律,可又为什么全世界都这样,而且行之有效了那么多年。那么应该是我认识中的经济规律有错,亚当斯密对财富创造的定义或许已经过时。如果我的认识有错,那么我现在应该改弦更张,什么赚钱做什么。而若是我没错,很可能我现在跟进宏明,明天就全军覆没,因为市场不可能永远不正常下去。”
“您,太理论化了。我倒是认为你的选择很简单,就是做点儿什么来跑赢通胀。比你更深入研究亚当斯密的弗里德曼说,通胀是一种货币现象。眼下国家虽然不承认,可事实已经通胀,毫无疑问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从货币入手应付通胀对我们财富的侵蚀?OK,别瞪我,这是我跟梁姐讨论的结果。你创造财富很有必要,但你也得想方设法保证财富的货币计价不在通胀中贬值。”
“他妈的,经济说到底更像是人文学科,好,我想明白了。”
“然后呢?”
“人文学科是你的强项,当然由你去操作。咱不能没皮没脸地说一声兄弟,就把钱扔给宏明去操作,宏明总是不肯收我费用的,时间久了我怎么好意思总占他便宜。”
“占我便宜就可以啦?”
“你赚了你自己收着呗。你打算怎么操作?股票,已经这么高了,房价,也已经这么高了,这时候进入似乎都不对。”
“我操作可以,但我手头没有完整的进出口网络体系,境外没有接头的出口商跟我做时间配合,境内没有在保税区的公司和接手的进口商,最终具体操作还是得落实到你兄弟钱宏明头上。但是钱宏明这个人做事见缝插针得很,如果我跟他合作倒手信用证,他很快会想办法让我给他开大量信用证,到时候我会很难拒绝。有些东西吧,我作为高层,虽然心知肚明,可是不能亲手参与操作。你明白?”
“我回头飞机上没事干时候好好想想办法。说到宏明,你有没有感觉他今天明显表现出对家人安全的焦虑?”
崔冰冰想了下,“有,你不说我还真没留意。即使钱再多,似乎也不用焦虑成这样子。”
“看起来放债有风险,有风险又不可能通过你们银行类似渠道解决,或多或少总是有点擦边球行为,多少得结点儿恩怨。嘉丽又跟你不一样。我出差时候都得担心你和淡淡,何况宏明。”
“我们不谈宏明,我们还是说通胀。看样子这通胀一时半会儿止不住,国家不肯调升汇率怕影响了出口,境外又大量流入外汇赌升值,有多少外汇流入,就有多少人民币发出来,正好说明通胀是货币现象。我看是再怎么样都不能持有人民币,一定要把人民币换成跑赢通胀的东西。我上次跟梁姐谈了后,看你手头反正从来没闲钱,就不管了。总之你留意着点儿,不能眼看手头闲钱贬值。其余的,还是等你有闲钱了再说吧。”
“信用证套现那个,虽然诱惑很大,可是想想宏明所冒的风险,我更不能白占他便宜去。”
崔冰冰欲言又止,未必就是柳钧占钱宏明便宜,两人是互惠互利呢。可是她做银行做得太有风险意识了,总是不敢沾手钱宏明的生意,便偷偷将话咽进肚子里,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