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交手,最忌讳失去武器。
刀断开的那一瞬,江月非常识时务地退开去,然而她毕竟内力不如叶之梁,行动慢了些,手腕就被捉住了。见识过叶之梁手指的威力,她也没蛮力挣扎,而是抬起另一手,抓向叶之梁肩膀处的暗器伤。
这一抓用了叶家指法,似鹰啄般,迅速得了手。叶之梁痛得大叫一声,脱了手。江月趁机退开去,叶之梁裹挟着真气的一击立刻追上来,她虽没重伤,但这真气袭击穴位,顿时将她体内的两道真气搅得翻江倒海。
江月浑身的经脉立刻被真气翻搅,身体抽搐着落下去。
就在这时,叶之桥趁着无人理会,猛地扑向阵法一角,也不知触发了哪出机括,江月四周突然天旋地转,阵法突然改变,瞬间就与叶之梁隔绝开来。
叶之桥不敢久留,毕竟叶之梁也是熟知阵法的人,他立刻扶起江月,带着她离开。这一扶,他察觉到江月的状况不对,她的脉息似潮涨潮退,毫无规律,一时澎湃猛烈,似要撕裂经脉,一时又毫无声息,就如一个垂死之人。
“江姑娘,你怎么样?”叶之桥问。
江月抽搐不停,如同被下了油锅的活虾,她本晒得有些黑黄的脸色此时煞白,笑起来似水杏儿的眼充满了血丝。深吸一口气,她用手狠狠捂住心口,咬牙道:“没事,刚才叶之梁打了我的穴位……”
叶之桥摇头,担忧地说:“可我看你是自身真气紊乱且不相容……”
江月摇头:“走,先出阵。”
叶之桥只恨自己内力全废无法帮她调息,可也不敢耽误,带着她往前走。
阵法在不停的改变,脚下的路一转眼就是一个样子,如鬼打墙似的。片刻后,眼前的阵法忽然开了一道口子,一行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江月隐约间看清为首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始终悬着的一口气突然松了,双腿一软,险些栽跟头。
成澜抓鸡仔似的捞住江月,让她伏在自己腿上,同时为她把脉。
他曾为她诊过脉,也知道她体内有两道相冲的真气,但在此之前,这两道真气好像被江月强行压住,至少在她体内是平衡的。可此时,这两道真气开始在她体内翻卷冲击着,一道霸道深弘,如海似山,一道幽幽温和,却连绵如水,两道真气一刚一柔,不相上下。如果就任由真气失衡,她的经脉定会被真气撕裂冲破,丹田和经脉也可能被毁。
成澜把江月扶稳,让出一半座椅给她,看得出来,她虽然痛苦抽搐,可还是固执坚韧地维持着清醒。他松开她的手腕,快速做了决定,说道:“江月,你体内的真气很危险。其中一道幽柔连绵的,可是江老夫人给你的?”
江月咬着牙点头。
成澜蹙眉:“另一道霸道十足……是你自己练的?”
江月浑身冷汗直冒,摇了摇头。
成澜摸不准她摇头的意思,他说道:“我可以暂且封住你的一道真气,这样一来你体内的另一道真气就不受压制,你或许能运转自如。但……我也不知能将你其中一道真气封多久。”
江月闭着眼,蹙着眉安静地伏在椅背上,没有回答。
成澜脸色一白,立刻把她扶正,出手如风,稳稳地抚过她背颈处的穴位,试图将自己的真气灌进去,以压制江月的其中一道。
胜寒脸色铁青,急得跺脚:“公子你不要命了?再乱动真气,你自己的身体和经脉先毁了!”可是他再焦虑急切都没用,成澜已经将真气灌入江月体内,如果中途强行停下,很容易走火入魔。胜寒急得眼泪掉下来,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赌气说道:“我看这次回去,得让人早点备好棺材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胜寒还是安排好一切,让人四处看护,以免危险突然出现打乱一切。
成澜闻言不过一笑,专心致志地运转真气。他的真气一入江月体内,就如同进了骇浪滔天的海。他习的是最中正平和的武功,虽然真气温厚醇正,但强劲高深比江月体内的霸道真气更胜一筹,可如果强行与此真气对抗,只怕两败俱伤。
而江老夫人给江月的真气,在江月体内的时间尚短,还不成气候,压制起来还算容易。就在他打算压制此真气时,那霸道的真气突然卷席而来,与成澜的真气胶着在一起,难舍难分。
成澜的心陡然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月的脸。
可江月昏睡着,无知无觉。
成澜将任由真气与江月体内的真气胶着片刻,不由得心神震荡。这道真气,竟与他体内的一道如丝真气极其相似。他体内的真气,还是曾经快病死垂危时,一位江湖高人为他灌进来保命的。
江月与那位江湖前辈是什么关系?
此时,天枢阵突然有了变化,四周的道路和阵型出现裂口,叶之梁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传来,看来他已经知道他们的行踪,步步逼近了。
这阵法内除了叶之梁,还有他手下那些高手,此时不知蛰伏在何处。
骤然间,天枢阵移形换位,叶之梁如土遁一般冒了出来,胜寒等人都来不及抵挡,叶之梁就已经向成澜攻击过去。
叶之梁暴喝一声:“成家竖子,你来得正好,一起受死!”
成澜一手护住江月,一手推出,举重若轻地虚虚一掌,刹那间似星辰调转、风卷云涌,将叶之梁推出了老远。
叶之梁惊骇万状,没想到成澜这个病秧子的内力竟这么强。他原地站稳,一掌拍在天枢阵阵石上,天地陡然变色,铺天盖地的毒针和箭矢从阵法四面八方射出,直击成澜和江月。
胜寒等人顾此失彼,来不及出手护住成澜了。
然而成澜端坐不动,抱住江月轻轻旋身,浩瀚的真气包裹住两人,密集的毒针和箭矢如撞上铜墙铁壁,纷纷落地。
叶之梁惊怔地立在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胜寒看了看成澜的脸色,立刻提剑迎上叶之梁。叶之梁与他对战十几个回合,渐渐地有了退势。
“胜寒,不可恋战。”成澜提醒道。
然而天枢阵内千变万化,叶之梁又提前在此做了埋伏,胜寒稍微压制了叶之梁后,突然被蛰伏在暗处的归云庄高手袭击包围。以胜寒的武功,加上成澜带来的高手,对付这些人还不在话下,但这就给了叶之梁可乘之机。
叶之梁摆脱胜寒,立刻逼近成澜,他站在几步远之外,查清了成澜的气息之后,突然爆出一阵狂笑:“成家竖子,你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成澜眼下的确不能再强与叶之梁交手,但他按在江月背心的手却没有移开。他体内的真气已慢慢地将她的一道真气压住,只差最后一瞬,那道属于江老夫人的真气就会如静水般沉静下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之间,叶之梁已经如饿狼般扑过来。
成澜不动声色,观察着江月,千钧一发之际,江月突然睁开了眼,这双眼灵动溢彩,一眼就看到了恶狗一样叶之梁,立刻提气起身,一掌将成澜推到身后。
与此同时,成澜从轮椅中抽出一柄短剑,递到江月手中。这短剑触手生温,古朴的图纹神秘精美,剑身正气凌然,剑光如玉,是难得的珍品。
江月没由来地觉得这短剑很顺手,她稍稍运力,又觉得气海深邃,舒畅自如,她周身的经脉仿佛陡然间褪去桎梏,真气灵活有力,充斥在每一寸经脉之中。
叶之梁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一看到江月的神色,就知道不可小看了她。他不知何时戴上了铁指套,手指暴涨了数寸,每一根手指都似铁狼爪,陪着着内力和叶家指法,快得惊人,迅雷不及掩耳地从江月耳边擦过。
江月若是避闪不及,只怕早就被刚才的袭击爆了头。她借着山石一跃而起,转身剑指叶之梁,这一招也是要将叶之梁开膛破肚的气势,叶之梁恨得咬牙切齿,故技重施,要去抓江月的剑。
若是江月还用的捡来的刀,若是江月体内的真气还相克,这一招就让叶之梁得逞了。
就在叶之梁俯身抓来的一霎,江月周身的真气运转到了极致,大半灌注于短剑之上,叶之梁的爪子刚好撞过来,连带铁指套一起,被斩断三根手指,血溅了叶之梁一脸!
那两根断指如被拦腰斩断的蠕虫,掉在泥土里蠕动。
叶之梁惨叫,自己点了止血的穴位,他惊恐地盯着江月,意识到江月的内力比以前高了数倍,这黄毛丫头一瞬间如同涅槃般,从一个内力空虚的人,变成一个内力强劲的高手。原本自以为轻松可以捏死的鸟雀,现在变成了带着利爪刚羽的鹞鹰……
叶之梁惊疑之际,江月的第二招已经斩了过来,这一招极其狠辣,直指叶之梁心门。叶之梁连忙出招,独门的叶家指法如穿云弄月,竟挡住了江月的袭击。
江月一时左支右绌,看不到叶之梁的破绽,但得益于五灵决,叶之梁的招式在她眼中,却是清晰无比,每一招每一式,都与叶之桥教她的招式对应起来。
几个回合打下来,江月虽然略显吃力,叶之梁却得不到便宜,他眼见自己的形势越发败落,立刻踩住阵法内的山石,一跃而出。
“公孙堂大人!”叶之梁越到山石之上,高声大喊,“真正的宝物在成澜手上,你拿到的是假的!”
公孙堂是否出阵,全凭叶之梁控制。眼下看来,公孙堂可能还在阵中,叶之梁要将他引过来,将成澜等人一网打尽。
喊完之后,叶之梁就跳下了山石,转动一处隐秘的机关,一个肥胖臃肿的人就被吊了起来,强势地出现在众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