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涛顺便替江厉介绍:“他叫江厉,昨天也在,你记得不?”
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盛鸿涛饶是个木头也发觉不对劲了,先是看看云绽,又不确定地看了看江厉。
“三哥,你和新同学认识啊?”
在江厉回应之前,云绽赶紧摇头,在对上江厉视线的时候立刻收了视线,就差把怂写在脸上。
她还记得他昨晚的警告,况且两次见面都挺尴尬的,所以她体贴地回了句:“我不记得了。”
江厉挑眉,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她瞎扯。
“?”盛鸿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一晚上就不记得了?”
盛鸿涛嘀咕了一句,立马把这件事抛掷脑后了,笑嘻嘻地找她陪聊:“新同学,不记得也好,我还担心你去老师那里告我们黑状呢!”
“……”
云绽完全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可以称得上‘担心’的表情。
不过她还是礼貌地摇头:“不会的。”
盛鸿涛接着问她:“同学,你之前在哪里读的来着?”
云绽回答:“淮序一高。”
“哎——”盛鸿涛一脸纳闷,转身朝江厉道:“三哥,我怎么好像听说淮一是咱们市升学率最高的学校?同学你怎么想的,居然转到这里。”
他们一群混子自是不必多说,但云绽一身的好学生味道,明摆着和海宁格格不入。
江厉冷淡开口:“盛鸿涛。”
“嗯?三哥你说。”
江厉抬头看了眼满脸写着抗拒回答的云绽,大概是觉得好笑,嘴角难得地勾了下,看着云绽,话却是对着盛鸿涛说的:“再瞎bb信不信我把你扔垃圾桶里。”
他刚睡醒,懒得听他咋咋呼呼瞎掰扯。
“我……”盛鸿涛被堵了回来,偏偏他又是个不识趣的,压低声音继续舔着脸追问:“新同学,我叫你绽绽可以吧?”
“……”
江厉起身回自己教室,经过盛鸿涛身后的时候,趁他晃晃悠悠地摇着课椅,二话不说捂着嘴就把人放倒。
盛鸿涛扭曲着挣扎,江厉却笑了。
“听不懂人话吗?老子让你安静一会儿。”
被摁倒的人毫无还手之力,鲤鱼打挺般鼓捣了三两下,最后不得不认怂:“三哥!厉哥!我错了,还不行吗,从现在起您让我开口说话我再说,保证不扰您清净,行了吧。”
江厉这才松手。
这样的闹剧在十一班其他人看来完全是家常便饭,但云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
盛鸿涛猛地被按倒的时候她还吓了一大跳,后面才反应过来。
江厉临走时看了她一眼,成功看见小白兔缩着脖子转回自己座位。
任课老师被班主任给劝回来了,后面一节课有惊无险地度过。
有不少同学趁着下课时间过来和云绽打招呼。
大家围着云绽的课桌,好几个人凑在她的身边,摸摸她的脸,掐掐她的腰的,把云绽逗得忍不住躲。
“新同学,你也太好看了!”
“还瘦!”
“皮肤还好!”
她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同桌给她做自我介绍,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卷卷的头发,睫毛卷翘,笑起来嘴角有两颗梨涡。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笑意盈盈地看着云绽:“我的名字取自徐志摩的诗——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
云绽循循善问:“所以你叫?”
同桌应道:“夏丛!”
云绽笑弯眼。
夏丛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也很热情。坐在一起一上午,就把校区哪里好玩、哪里好吃、同学聚餐做什么,周末玩什么如数家珍地分享给她。
她还说,学校还有一个人长得很好看,不过没有云绽漂亮。
夏丛感叹:“原本啊,展微微是咱们学校公认的校花,公开评选出来的那种,不过现在,嘿嘿,我觉得绽绽你比她好看。”
“谢谢你。”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一听就是没有脾气的那种,那声音像是甜甜的蜜糖,又像是一汪湖水泛起的淡淡涟漪。
夏丛一听,整个人都快被融化了,贴着云绽要抱抱。
两小只在前面窸窸窣窣地交谈,说话声轻飘飘地传到后排。
盛鸿涛刚开始手里捏着只铅笔,百无聊赖地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
后来忍不住在五个人的小群里滴滴:“昨天那女的还记得不?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好可爱!好漂亮!”
怕几个不信,他特意抬手拍了张照片。
她头上绑着水青色发带,衬得发丝也柔软得不行,转头的时候,发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有咔擦声,云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就是有点怕我。”盛鸿涛叹气。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云绽回头之后,又忙不迭地把头转了回去,躲他躲得很明显。
林幼桉这才冒泡:“少来。”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拿盛鸿涛开刷。
高《二》十一班在走廊的尽头,每次有老师巡查,都得先经过三楼的好几个班,然后才能到这里。
所以只要一听见隔壁班开始安静了,十一班的人就知道,该收敛了。
站在讲台上的杨老师忍不住叹气,拿这群小崽子简直没办法。
放学后,班长带着云绽去把该领的东西都领了,包括校服、校卡之类的。
严老师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所以后勤部那边领起来很方便,签个字就行了。
离开学校的时候,发现一群人聚集在校门口。
云绽和班长站在台阶上,很容易就看见了人潮中间的几个人。
陆流下课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几个人在校门口等他。
江厉嚼着口香糖,没等来陆流,倒是同年级的展微微朝他走了过来。
路线笔直,意图明显。
周围人渐渐放慢了脚步。
盛鸿涛暧昧地笑了笑:“三哥,冲你来的。”
展微微走近的时候,刚好听见这么一句话,瞬间脸颊爆红。
不过盛鸿涛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冲江厉来的。
展微微是海宁高中出了名的美女,校服将她姣好的身材衬得玲珑有致,加上她会打扮,栗色卷发配上蝴蝶结,唇上抹着不易看出颜色的唇彩。
她看着江厉,眼睛很亮。
“你好江厉,我是展微微!”
江厉瞥了她一眼,姿态懒散地靠在车上,一脸莫名。
展微微心跳得飞快,处得好的同学在身后为她加油。她深吸了口气,这才鼓足勇气问:“我过来找你,就是想问,江厉,你,你有女朋友吗?我……”
喜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江厉语调讥讽地打断:“想当我女朋友?”
展微微的脸更红了,娇羞地看着他。然而下一秒,江厉懒洋洋地吐出一句话。
“不行,太丑了。”
“什么?”展微微猛地抬头,脸色由红到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丑这个字形容她,她可是海宁公认校花,如果她丑,那谁漂亮?
没等她出声,盛鸿涛忽然发现站在台阶上的云绽,热情地朝她招手:“新同学,嘿!”
群众的视线从事件主人公身上转移到云绽那边,盛鸿涛太激动了,以至于展微微也抬头望了过去,身体随即僵住。
——那是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心动的长相,一双水眸美得惊心动魄,裙摆在风中飘扬。
盛鸿涛嘴贱地起哄:“嘿嘿,三哥,新同学这个长相够漂亮吧?”
江厉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眼台阶上的身影:“还不就……”
他顿住,后半句话莫名说不出口。
……
车上,林幼桉不忘嘲讽盛鸿涛:“这就是你说人美心善贼好相处的新同学?”
盛鸿涛尴尬地挠头,不应该啊。
刚才他叫得那么大声,云绽也看到他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呢。
“我看啊,人家理都不想理你,你还上赶着呢。”
“你瞎说,新同学肯定是眼神不好,近视眼!”
陆流从教学楼出来,几个人出发。
淮序是二线城市,说富不富,说穷倒也没穷得那么经典。
只是地理位置不开阔,交通不方便,和嘉平那种地方比起来,这里的显得格外偏僻。
海宁高中这边最出名的就是小吃街和电玩城。
一到下午七八点,路上简直人挤人,尤其近期学生开学,客流更是猛增不少。
盛鸿涛之所以骑车骑得飞快,就是为了来这边买烧烤吃。
江厉嫌懒得等,走到一旁木马墩子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上面的小学生。
小学生一样一副茫然的表情看着他。
下一刻,他拽着小学生的胳膊,拎鸡仔似的把人拎走,长腿一跨,坐在了人家的位置上。
“……”
一秒钟失去座位的小男孩,看看自己,又看看好整以暇坐在儿童木马上的江厉,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尖叫:“那是我的位置,那是我的位置。”
江厉冷笑:“谁坐到就是谁的。”
小孩不肯走,看着他的校服,边哭边骂:“你那么大了,你欺负小学生,你不要脸。”
这几句话对江厉的伤害肯定为零。
一旁的林幼桉看见,欠了吧唧地嘲讽:“小弟弟,你与其骂他,还不如直接上手抢,你刚才抢那小妹妹棒棒糖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吗。”
小男生气得哇哇大叫,想对江厉拳打脚踢,却在触及到他目光的时候吓得倒退一步。
他面上带笑,但眼神可怕得很。
小男生边哭边跑开:“你们欺负小孩,我要告你们。”
江厉呵了一声,心安理得地坐在木马上刷消息,完全没把小孩放的狠话放在眼里。
等了好一会儿,盛鸿涛才排到位置。
烧烤端上来,江厉过去,把手机揣进兜里,舒展舒展筋骨。那木马太小了,他坐得不舒服。
这么半天都没等到小男孩拉家长过来,想想就觉得遗憾。
盛鸿涛一边撸串,一边旧事重提,问他:“三哥,你真觉得展微微丑啊?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啊。”
江厉拿起一串吃了一口,觉得没有滋味,索性扔了回去。
盛鸿涛毫不介意地拿起来尝了一口,觉得还挺好吃的!
江厉出了名的嘴叼,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帮他吃过多少东西。
宋榆归忍不住嘴贱:“你还不知道老三!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林幼桉吃得津津有味,过一会儿才道:“不过那展微微人不太行,三哥骂骂她挺好的。”
她记得之前在厕所遇见过,展微微和一群小姐妹把同班同学堵在洗手池旁恐吓,吓得那姑娘没几天就退学了。
听她这么说,几个男生没再说话。
吃完烧烤,林幼桉问:“昨天打架没输吧?”
宋榆归啧了一声:“笑话,我们会输?”
盛鸿涛也在一旁帮腔:“就是,三哥打架多猛,你心里没数?”
“这就好!”林幼桉也是随口一问,拿卫生纸搽干净手:“毕竟是为我出头,这不得关心关心你们吗?”
提起这件事她就来气:“幸好我眼尖,难得穿一次裙子,还遇见偷拍这种事。”
宋榆归眯着眼,眼底暗潮汹涌。
盛鸿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哈哈大笑道:“谁让你扮淑女的?你穿裙子合适吗?”
“讨打啊你!”林幼桉追着盛鸿涛绕桌子闹。
江厉没吃多少,瞧见路边有卖水果的,扔下一百,捡起一盒,晃晃悠悠地迈开步子。
一阵风吹来,短发扬起,野性不羁。
云绽到家的时候在,正赶上饭点。
方云华做了满满一桌的菜,满意地站在餐桌旁打量成果,顺便让她上去叫周沛下楼。
周沛是周當知大儿子,喜欢画画,经常窝在阁楼,一画就是一整天。
云绽点头,去房间把书包放下,换了身家居的衣服,然后上到三楼。
她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周沛才来开门,他穿着一身灰色针织衫,袖口染上一道墨迹,手上还拿着只笔。态度说不出的厌烦。
瞧见是她,愣了片刻,问:“什么事?”
云绽透过门缝看见他画架上的作品,玫瑰被他刻画得栩栩如生,大片大片的花枝下,一个小女孩迎风起舞。
可惜五官模糊不清,不然一定是很美的。
她由衷地赞叹:“很好看。”
然后才说:“饭好了,小姨让我来叫你。”
周沛点头,去洗了手。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她和周沛关系一向疏远,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
周沛看着她越走越快,很快就甩开了一个楼层的距离。
到餐厅的时候,周當知和周陶都已经坐好了。
方云华解开围裙,坐到周當知右手边的位置,周陶坐在他的左手边。
周沛慢悠悠地走到周陶旁边,和他妹妹挨在一起。
只余下了小姨身边的位置。
云绽坐过去。
人到齐了,周陶一边吃饭一边笑眯眯地冲云绽道:“绽绽,周末我同学约我去秋游,你要一起吗?”
周陶是周當知女儿,比她大两岁,现在刚好读大一。
云绽看了眼周當知,他没吭声,沉默着夹了一筷子菜进碗里。
她随即拒绝:“不了,我还要看书。”
周陶恹恹地看着她:“难得周末,看什么书嘛!”
“看书好!”周當知把菜吃了,打断她们。
他看着云绽,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虽然砚行出国了,但你平时还是要多和他联系。把你转去海宁中学就是为了多多的了解砚行,他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别被别人钻了空子。”
沈砚行是海宁高中毕业的,当初他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为了平时能和他一起,周當知特意给她选了靠近大学的淮序一中。
后来沈砚行出国,她又马不停蹄地被塞进海宁中学。
无论有多麻烦,周當知都一定要让她去走一遍沈砚行曾经走过的路。
周陶是周當知唯一的女儿,说完云绽,他又转头看向周陶:“你别一天到晚就想着玩,和你要好的那一个两个都是什么人,别把你带坏了。”
周陶不乐意了:“爸爸,你说我就说我,说我朋友干什么!”
周當知缓和了语气:“周末去上两节钢琴课,你不是最喜欢弹琴吗?我给你请了大师指导。”
周陶这才没说什么,但心情还是不太好。
周當知将周陶视若珍宝,从来不许她做出一丁点不利于周家名声的事。
这也说明,从一开始,云绽就是弃子。
因为她不是周家的人,即便是名声臭了,周家也可以把她直接丢开。
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指派云绽去‘勾引’沈砚行,通过沈家的关系从中谋取好处。事成,他和沈家成了姻亲,事败,也不过牺牲云绽一个人。
沈家在淮序可谓是一手遮天,背靠沈家做靠山,生意场上没谁会不给他面子。
这些年,周家生意越做越大就和沈家有直接关系。
“上完钢琴课就去找你朋友吧,晚上记得让老陈去接你,你一个人在外面爸爸不放心。”周當知松了口,然后想了想,又添一句:“钱不够用就给爸爸说。”
周陶喜笑颜开,欢呼:“谢谢爸爸!”
方云华心情也好,给周當知备了碗汤。
云绽自始至终都在安静吃饭,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
她在家里其实更像是一个言听计从的机器人,即使周當知偏心偏得连样子都不装一下,她也不会有一点怨言。
周當知说那些话的时候,周沛一直看着云绽。
他和她面对面坐着,她的所有举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可惜,他压根没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不悦的神情。
一顿饭吃得没有味道,周當知吃完就离开了。
云绽留下来帮张嫂收捡碗筷。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周沛居然还没离开。
他似乎是故意等在楼梯口,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吐了句:“我爸选你真是选对了,你天生就是做棋子任人摆布的命。”
“……”
云绽回到房间,发现一边的ipad不停在响。
过去一看,原来是严老师把她拉进了班群里面。
大家在群里不停招呼,还有同学申请加她好友。
云绽一一通过,到最后,发现盛鸿涛居然也发了个好友申请。
她刚点同意添加,那边就立刻发了好几条消息。
“刚才在学校你为什么不理我!!!”
“搞得我好没面子!!!”
“道歉!!!”
云绽从善如流:“对不起。”
这么好脾气,倒把盛鸿涛整不会了:“你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啊?”
云绽坦诚:“你太热情了,我害怕。”
“……”
盛鸿涛咬着指头,嘤嘤嘤半天,半晌才回了句:“那下次见面,你先打招呼。”
云绽:“……好。”
有同学私聊她,夸她头饰好看,问她是哪里买的。
云绽记不得了,干脆回道:“我送你一个。”
一来一回,她倒是认识了不少朋友。
第二天到学校,大家一见到她就热情地打招呼。
看见后桌空荡荡的,夏丛解释:“隔壁职高的学生举报盛鸿涛聚众斗殴,他被叫去校长办公室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花花,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