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妇人转过身,向外走去,天山妖尸和葛艳两人,跟在后面,出了大厅之后,廊无曲折,九曲十弯,似乎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一样。
天山妖尸和葛艳两人,并肩而行,两人都是一句话也不说,走出了许久:葛艳才低声道:“僵尸,你必然不甘心的,是不是?”
天山妖尸的心中,枰然而跳,侧头一看,一望葛艳的面色,他便已知葛艳并不是以这句话来试探自己是否心甘情愿的了。但是他却老奸巨猾,获不肯透露自己的心意,反倒道:“葛二姑,你荣任修罗庄内院总管,这是大里事啊!”
葛艳的心中,正为了这件事,有着说不出的难过,怎当得起再被天山好尸这样说法?刹那之间,她只觉得一股气无处可施,手起掌落,“吧”地一掌,便向墙上,击了出去!
那一掌的去势极疾,天山妖尸也料不到她会忽然之间,有此一着,想要阻止。如何还来得及?只听得“吧”地一声过处,葛艳一缩手,砖石纷落墙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循。在墙上出现破洞之际,并没有什么惊人的轰隆巨晌只不过是砖石下落的窣窣之声而已。可是,那个破洞,在才一出现之际,届然只不过巴掌大小,但却在不断地扩大,砖石落之不巳,转眼之间,墙洞变成有两尺方圆了!
天山妖尸本是会家,一见这等情形,便知道葛艳的心中,实是恨到极点要不然,她绝不会拼着耗损之力,发出了这样纯阴之力的这一掌来的!
正因为她那一掌的力道,至阴至纯,所以在才一击中墙壁之际,并没羊什么声晌,但是在击中之后,力道却不断在四下向外散去,这才使墙上的洞越来越大的。
葛艳在极度愤懑之中,力透丹田,发出了这样的一掌,可是转眼之间她的心中,也不禁暗暗地惊起来:这件事,修罗神君迟早要发觉的,在他另觉之后,自己却是如何解释?
葛艳心头,正在怦枰乱跳间,忽见面前人影一闪,那中年妇人已到了艳的面前,冷冷地道:“葛姑娘,你莫非是心中不满么?”
葛艳一听得那中年妇人如此讲法,心中更是吃惊,若是换了旁人,这时一定惊惶失措,难置一辞了!但是魔姑葛艳,究竟是纵横江湖,非同小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在那一刹之间,她心想了两件事:眼前这中年妇人,是修罗神君的亲信;而自己内心不满一事,可绝不能让修罗神君知道的!
这两件事,若是要设法避免,唯一的办法,便是将那中年妇人除去。
葛艳心念电转,已不过极短极短的时间,她抬起头来,道:“不满!”
这两个字一出口,手一翻,一掌已向则发出,在她的手掌扬起之际,有一股极其浓烈的腐臭之味,随之而发,那正是她的绝技,“九泉黄土手”。
那中年妇人会不会武功,武功高不高,葛艳也根本无法知道了,因为她那一招,出手十分之快,而且一举便已得手!
只听得“啪”地一声晌,葛艳的手掌,已齐齐正正地按中了那中年妇人的胸口,葛艳内力疾吐,那中年妇人的喉间,咯咯作响。
看来中年妇人像是还想讲些什么话,可是毒气已然攻心,她却已讲不出话来。
葛艳立即松手后退,那中年妇人的身子一摇,“咕咚”一声,栽倒在地。那中年妇人倒在地上,一张口,还发出了“啊”的一声。但是那一声刚吐出来,她便已死去了!
葛艳竟然在突然之间,动手打死了那个中年妇人,这个变化,更是令得天山妖尸吃惊之极。饶是他足智多谋,一时之间,也只有呆住了难以作声。
葛艳自己,也是一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容得她再畏缩了,她必须尽快地离开修罗庄,要不然,她实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她陡地转过身来,望定了天山妖尸,目不转睛。
她的目光,是如此之诡异,令得天山妖尸的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事实上,若不是葛艳知道天山妖尸的武功极高,自己就算猝然发动,只怕难以讨好的话,她的“九泉黄土手”也早已击向天山妖尸了!
当下,只听得天山妖尸苦笑了一声,道:“葛二姑,你闯下了大祸了。”葛艳沉声道:“老僵尸,我们此际不走,更待何时?”
天山妖尸乃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他一听得葛艳想拉他下水,人是葛艳杀的,他又如何肯去趟这个浑水?他连忙摇头道:“我走做什么?”
葛艳的面色一变,随即冷笑道:“原来你是等着做老丈人了,哼哼,只怕你也未必做得稳!”
葛艳一面说,一面身子向后退去。她拉不动天山妖尸和他一齐走,她钆己实是在不能耽搁了,是以,她话一讲完,身形已陡地掠了起来!
她身子快绝,一拔起了两三丈高下,便越过了一幢屋子,看不见了。
天山妖尸呆了一呆之后,才想起自己就算不跟葛艳一齐走,也是万万不应该放走葛艳的,葛艳这一走,修罗神君怪罪下来,自己如何避得了责任。
葛艳做出这等事之际,自己就在一旁,若是修罗神君问自己,当时如何不加阻止,自己又如何回答?如今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立即找到白若兰,父女两人一齐逃离这修罗庄!然而,放眼望去,只见屋宇连绵,廊庑曲折,白若兰在什么地方呢?
天山妖尸一生之中,可以说从来也未曾这样焦急和没有主意过,他团团转了两转,只见前面走廊转角处,有人影闪了一闪。
天山妖尸心中陡地一动,疾掠了过去,一伸手,便抓住了那人的肩头,道:“我问你,你可知道……”
他一句话未曾讲完,便已住了口。
同时,他一松手,那被抓住了肩头的,也是一个中年妇女,在天山妖尸一松手之时,“吧”地一声,跌倒在地上。
原来,天山妖尸,刚才在赶去之际,心中着急,那一抓用的力道大了些,那妇人敢情一点武功也不会,被他内力一击,便立时死去了!
天山妖尸不禁呆了半晌,心中更是吃惊,心知这一来,若是找不到白若兰,只怕自己一个人,逼得也要逃走了。他身形闪动,向前掠去。但是,他掠出了不到十来丈,便听得有人惊呼了起来,接着,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几乎是立即地,已听得修罗神君的怒啸声,如同铺天盖地也似的,匝地接了过来。
修罗神君的怒啸声,竟像是就在他的耳际响起一样,刹那之间,当真令得天山妖尸双腿发软,连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向后踉跄跌出了一步,伸手按在一扇门上,那门却应手而开,他人已跌了进去。
天山妖尸一交跌进了那间屋子之中,才略为定下神来,修罗神君的怒啸声,仍然绵绵不绝地向耳中传了进来,天山妖尸自然知道,修罗神君之所以发出这样的声晌,全然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和葛艳失踪的缘故。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自然更是洗刷不清,非继续躲下去不可了!
天山僵尸想起这样一来,自己可能再出没有机会和女儿相见,不禁心如刀割!他将门掩好,背向着室内,向后退出了几步。
他呆呆地站在屋中,屋内的光线十分黑暗,过了好一会,天山妖尸听不到修罗神君的怒晡声了,心中才安定了些,也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出,这间房间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而那个人是在他的背后!
那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事实上,天山妖尸什么声音出没有听到,也没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身子,但是突然之间,他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心中大是吃惊,连忙转过身来,果然,在屋角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着一动也不动,天山妖尸一见有人,手腕一翻,一掌已待发出,那人却也在这时开了口,道:“老僵尸,别动手。”
天山妖尸一听,便听出那是葛艳的声音!
天山妖尸的心中不禁又恨又怒,那一掌仍然想要发了出去,但是他的手掌向前推了一推,葛艳又道:“僵尸,你这一掌一发,修罗神君便知我们之所在了。”
天山妖尸沉声道:“我怕什么?”
葛艳“嘿嘿”冷笑,道:“你不怕,你是怎么进这间房间来的?我一口咬定你我是同谋,看你有什么法子洗刷得清!”
天山妖尸不禁气得七窍生烟,他一生好弄捉人,总是处在上风的,这时,却被葛艳弄得一筹莫展,一点办法也没有。
葛艳又道:“僵尸,我们两人真的要同谋才可以了,我们该同心协力,设法如何逃出这修罗庄去,那才是办法,你说可是?”
天山妖尸呆了片刻,扬了起来的手掌,才算慢慢地放了下来。
因为他也知道,这时除了照葛艳的话去做外,对自己是绝没有什么好处的。他低声道:“那么,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葛艳道:“好主意?如今还有什么好主意,我们在洞庭湖中,四面都是水,修罗知道我们一定在湖洲之上,当然要尽一切力量来找寻我们,我们唯一的办法,便是处处躲藏!”
天山妖尸吸了一口气,他想以说什么,但是却终于未曾说出来。他本为是想责问葛艳,难道自己和她两人,就真的像老鼠一样,在修罗庄中蹿来逃去么?然而天山妖尸一转念间,又觉得这样之外,实是一点别的办法也没有,所以他又不出声了。
葛艳又道:“你意下如何?”
天山妖尸冷笑道:“我已给你害到了这等地步,还有什么可说的。”
葛艳冷冷地道:“僵尸,你可千万别存着这样的心,你若是存在这样的心,那么,我们是难以合作得好的。我们合作不好,总会被人发现的。”
天山妖尸狠狠地瞪着葛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对,你说得不错,我们只要一日还在修罗庄中,就必须抛弃成见才行。”
葛艳奸笑了两声,道:“至于出了修罗庄,那自然又是另当别论了!”
这句话,本来是天山妖尸要说的,却给葛艳先讲了出来,天山妖尸只是闷哼了一声,他心知就算侥幸可以逃得出修罗庄,和葛艳之间,也必然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之争了!
他的心中也立时想到,与其出得修罗神庄之后,和葛艳正面相斗,何不在此际,趁葛艳不防,将她暗算了,反正是在修罗庄中流窜,一个人总比两个人方便些,此计实是不妙!
是以,他并不出声,只是装着若无其事的走去,恰好黑暗之中,葛艳也在向他走来。天山妖尸的心中,不禁窃喜,他一来到了伸手就可以碰及葛艳的身子之外,突然之际,右手中指,向葛艳的华盖穴陡地指了出去!
那“华盖穴”乃是五脏之华盖,是人身最重要的要穴,天山妖尸那一指,又足运了七八成力道,若是点中的话,就算是葛艳的武功比天山妖尸高,也是没有用的,何况葛艳的武功,至多与天山妖尸一样而已。
这指一出,天山妖尸以为在猝然不防之间,自己一定可以得手的了。
却不料他这一指才出,黑暗之中,只听得另一股指风,也“嗤”然有声,传入了耳中。
天山妖尸的心中,陡然一怔,在刹那之间,他还未曾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手指,已然和葛艳的手指,碰在一齐了!
两人的指尖上,都蕴着极大的力道,指尖一接触,两人的身子,尽皆一震,一齐向外弹了开来,人也各自齐退出了一步。
天山妖尸也是何等样人,在这样的情形发生之后,他自然明白了刚才自己的心中,打算暗算对方的主意,但是对方的心中,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两人竟是同时出手的,而且,鬼使神差,两人一出手,都是点向对方的华盖穴,所以手指前进的方向是一样的,这才会使两人的手指,在中途相碰的!
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又一齐嘿嘿地干笑了起来。葛艳还想不开先发制人。道:“僵尸,何以你竟然想要暗箭伤人?”
天山妖尸冷笑道:“你别贼喊捉贼了。”
葛艳道:“僵尸,若是我们仍有着这样的心,那是陡然便宜了老修罗的。”天山妖尸道:“我却不能信你。”
葛艳道:“好,我们一起罚个誓。”
天山妖尸仍不肯先讲,道:“你先说!”
葛艳却也不是善男信女,她道:“你先说。”
两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仍然是各怀鬼胎,谁也不肯先罚誓,正在推让间,突然又听得修罗神君的声音,自不远处传了过来。
修罗神君的声音一到,两人立时静了下来。:只听得修罗神君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怒意,大声咆哮,道:“一间一间房间,替我搜索,我宁可放火烧了修罗庄,也要将他们两人活捉出来!”
接着,便有七八一齐答应着,许多脚步声,散了开来,有的人,还在门前经过。
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他们两人心中,仍然各怀着鬼胎,但是在这时,却也不会鬼打鬼了。
两人倾听了片刻,听不到什么的声音,葛艳低声道:“这里耽不住了,我们走。”
天山妖尸慢慢地将门推开了一点来,向外张望了出去,他才望了一眼,连忙又将门关上,道:“不能由此出去,我们从窗口跳出去吧。”
葛艳一转身,推开了窗子,向外看去,外面乃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人身形如烟,一闪而出。
这两人,全是邪派之中一等一的高手,可是如今,却狼狈得如同老鼠一样,东躲西跑!
事实上,他们两人联手,可以胜得他们的人,当真还少得很,但是他们却非躲避不可,因为若是一动手,必然惊动修罗神君,修罗神君一到,他们两人更难以应付了。
他们在走廊之中,向前掠去,不多久,便自一度月洞门处,掠了出去,一路之上,幸而未曾遇到什么人,出了那月洞门,乃是一座花园。
那花园十分大,事实上,乃是依照一个天然的小山谷布置而成的。
两人一见出了屋子,心中更定了些,他们向前奔走,直到了穿出了那个山谷,看到前面,又另有院落时,两人才停了下来。
葛艳向前一指,道:“我们向前面的房间中去。”
天山妖尸道:“不好,我看还是在野外来得妥当些,进屋去易被人找到。”葛艳摇头道:“你不知道了,老修罗以为我们一定不会躲在屋中的,那知道我们偏偏躲在屋中,这叫作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天山妖尸阴笑了一下,道:“原来你是躲惯的了的人。”
葛艳心中大怒,但是也不出声,只是道:“你去还是不去?”
天山妖尸道:“好,先到前面去看看情形再说!”
两人真气再提,转眼之间,便巳掠进了那院落,只觉得四下极其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似乎在这个院落之中,绝没有人居住那样。
两人心中,不禁一喜,便轻轻地向前走去,正当他们在向前走去之际,只听得修罗神君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道:“站住,哪里去!”
修罗神君这一下呼喝声,突如其来地传了过来,刹那之间,天山妖尸和葛艳两人,就如同五雷轰顶一样,三魂去了二魂,七魄减了五魄,两人呆若木鸡地站着,身子已经不住发起抖来!
修罗神君的声音,是自他们的身后传来的,两人以为那一定是修罗神君巳然发现自己的了。
他们甚至连反抗的打算也没有,只是呆若木鸡的伫着,准备等修罗神君的手抓上来,可是等了片刻,却又没有动静,反倒听到了一个女子声音,幽幽地道:“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啊?”
天山妖尸要来是呆着不动的,可是当那个女子的声音一传出来之后,他的身子却突然向上,跳了起来,那是他的女儿的声音!而且,天山妖尸和葛艳两人,究竟全是非同凡响,一等一的高手。当修罗神君的声音,才一传来之际,由于事情发生得实在太仓促了,是以两人在刹那之间,才会呆若木鸡的。可是这时候,他们都已定下神来,并且也已发觉,修罗神君的声音,虽然就在他们的身后传了过来的,可是还像隔着一度墙,也就是说,修罗神君是在房间之内,而“你上哪里去”这句话,也不是对他们所发,而是对另一个人讲的。
天山妖尸首先疾转过身来,身后果然没有人,而那声音,则分明是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窗口中传出来的。那窗子紧闭着,也看不到修罗神君在做什么。
葛艳也跟着转过了身来,天山妖尸在那时,已准备向前走去了,可是葛艳一伸手,将他的肩头按住,向他作了一个手势。
天山妖尸立即会意,葛艳是在说,这时候,自己万万不能移动,固然他们两人的轻功,也全是登峰造极的,但如果他们一动的话,被修罗神君发现的可能,便会增加的。是以天山妖尸不再向前走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身子蹲下来。
天山妖尸已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心头不禁怦怦乱跳起来,他盼望修罗神君快快离去,那么自己就可以带着女儿一齐走了。然而,听修罗神君的话,他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只听得他道:“何以你见了我如此冷淡,莫非还怕我亏待了你么?”
白若兰低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不怕你亏待我,可是我……不知为什么,总是一点劲也提不起来,唉,我……我……”
修罗神君“哼”地一声冷笑,打断白若兰的话头,道:“你还在想着你以前的情人,是不是?”
白若兰像是震了一震,接着道:“我……我……是的,我在想他。可是……可是我却没有办法不想他了,我……已经见过了……”
白若兰讲到这里,又连声叹息了几下。
天山妖尸听得白若兰叹得如此凄苦,不禁心如刀割,几次想要站了起来,可是都给葛艳出力按住。
只听得修罗神君怒道:“少废话,你若是再对着我愁眉不展,就对你不客气。”
白若兰苦笑道:“神君,我……”
修罗神君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奇怪,道:“若兰,你看不出我实在十分喜欢你么?女孩子总要嫁人的,你害什么羞?”
白若兰则突然叫了起来,道:“不,不!”
天山妖尸和葛艳两人,虽然看不到房内的情形,然而他们却全是过来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天山妖尸心中又惊又怒,再也忍受不住,身形葛艳一见天山妖尸陡地站了起来,心知要糟,伸手向他腰际“带脉穴”点了出去。
天山妖尸听出修罗神君要对女儿用强,他这个女儿,简直是他的命根子,此际心中的着急,惊怒,实是无以复加,哪里还理会什么修罗神君不修罗神君?葛艳的那一指,他当然也未曾在意,葛艳的手指,疾点在他的带脉穴上,可是此际,天山妖尸全身的真气,正如万马奔腾一样,鼓荡不已,葛艳的那一指点了上去,并未能将天山妖尸的穴道封住!反倒葛艳,只觉得手指一麻,一股力道,向后面迅速地反震了过来!
那一震之力,是葛艳事先未曾料到的,竟令得她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葛艳的一指,未将天山妖尸制住,天山妖尸已然怪叫一声,双臂张开,全身劲风呼呼,向着那窗户,疾扑了过去。
葛艳一个筋斗翻出,一眼看到了这等情形,哪里还敢多留,身形疾耀了起来,疾若飘风,便已向外,掠了开去。
天山妖尸向前扑出的势子,极其猛烈,在他前面的窗子,就算是铁铸的,只怕他也可以硬生生地将之撞了开来的,可是当他扑到了窗子之前时,突然之间,一股极大的力道,反逼了出来!
那股力道,来得突然之极,而且,窗上的白纸,纹丝不动,但是那股力道,却已将天山妖尸的身子,逼得向后倒跌了出去!
天山妖尸心知那是修罗神君已然出手了,他还可以知道,对方所用的,乃是绝顶内功,隔山打牛功夫。那么大的力道,透窗者过,但是那么薄的纸窗,居然一点不破,这功夫之纯,实是闻所示闻。
天山妖尸的身子,向后风车似的翻了出去,一面怪叫道:“阿兰!”
只听得白若兰叫道:“爹!”
随着白若兰的那一下叫唤,天山妖尸的背,巳撞在一条柱上,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那条柱子,竟被生生地撞折!
天山妖尸的武功,也当真厉害,那么力道的一撞,竟未曾使他的动稍慢一慢,他反手一抄,已将一截七八尺长的断柱,抄在手中,“呼”地一挥,向前和在抛了出去,撞向那窗口。
就在那断柱,挟着阵阵劲风,向前飞了出去之际,那扇窗子,缓缓地打了开来,窗子却是顶着断柱发出的劲风,向外打开来的。
窗子一开,只见修罗神君就站在窗口,而断柱也在这时,向修罗神君的胸口撞到。修罗神君冷笑了一声,一伸手,已将断柱抓住,只听得他落手之处,咯咯有声,五指已深陷入柱内。
修罗神君一抓住了柱子,目中异光迸射,天山妖尸在抛出了断柱之后,本来身子还在向前冲来的,可是一看到了修罗神君,他却立即呆住了。
修罗神君望着天山妖尸,“嘿嘿嘿”地连笑了三声,他每笑一声,天山妖尸便觉得自己的双腿,软上一分,三下冷笑过处,他几乎跪了下来!
修罗神君在三下冷笑之后,道:“你来了,很好,你来和若兰谈谈吧!”
他一面说,一面抓着柱子,自窗口飞了出去,在天山妖尸身边经过时,五指一松,那断柱向下落来,断柱还未曾落地,只听得一阵“咯咯咯咯”爆烈之声,发了出来。
那根断柱,裂成了无数碎片,一齐堆在天山妖尸的脚下,而修罗神君则已去远了。
修罗神君虽然离去,但是天山妖尸却仍呆呆地站着。
一时之间,他甚至难以相信他自己还活着!
直到白若兰的叫声,传了过来,他才陡地惊起,回头一看,并不见有人,他一闪身,从窗子中掠了进去,满面泪痕的白若兰,已向前扑了过来。
天山妖尸紧紧地抱住了他女儿,好一会儿,才道:“若兰,你全知道了么?”
白若兰点头道:“是,我知道了,他说……要娶我。”
天山妖尸心如刀割,道:“若兰,是你父亲不好,竟没有能力保护你。”
白若兰呆了一呆,像是她父亲的话,使她感到十分意外一样。她的这种神态,令得天山妖尸也为之一呆,以为自己的女儿受了过重的刺激,已然有些失常了。
他忙道:“阿兰,你怎么了?”
白若兰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怎样,我……不明白你刚才所讲的话。”
天山妖尸这时,更是如堕入了五里雾中一样,道:“你不明白我的话?老修罗他便要你,我无力保护你,这不是很明白么?”
白若兰却不说话,只是望了天山妖尸一眼,忽然又红着脸,低下头去。这不禁令得天山妖尸,更是莫名其妙了,他连忙又问道:“阿兰,你心中有什么话,快说出来,如果你想哭,那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白若兰却大摇其头,道:“哭?我为什么要哭啊,不是正因为我生得美丽,所以连修罗神君这样的高手,都要娶我么?”
白若兰这句话一出口,天山妖尸心头的十分重担,顿时放了下来,他这才知道,自己的种种担心,全是多余的,天幸和女儿见了面,要不然,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样的大事来哩!
白若兰对于嫁给修罗神君一事,并不是不愿,好像是一个不通世务的小孩子一样,似乎还对这件事,忽然十分髙兴!
天山妖尸在事前,是绝对未曾想到这一点的。
他望着女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后还是笑了出来,道:“阿兰,你肯嫁他,那自然是再好不没有了,当然,只要你愿意,他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爹也放心了,可是,刚才你又为什么尖叫?”
白若兰的脸更红了,道:“我怕他……那种急狠狠的样子!”
若不是天山妖尸想到这件事若是成了事实之后,见到了武林同道,多少要受几句调侃,不免有点尴尬的话,早已呵呵大笑了起来!
他忙道:“行了,我和他说便是,我看他也是怕你不愿,所以才这样的,我和他一说,他自然而然,会以礼待你了。”
白若兰含羞地点了点头,她的心中,的确觉得十分高兴,她本来就是一个柔顺的人,本来,她的一颗芳心系在曾天强的身上,可是在玄武宫中,她看到曾天强的面目全部变了,变成了这等模样,自然对曾天强死了心。而她十分柔顺,随遇而安,倒也不怎么伤心。
修罗神君年纪虽大,究竟是内功深堪之极的人,仍有足可以吸引女子的丰仪存在的。
天山妖尸伸手在白若兰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着,在那一刻间,他的心中,也是升起了不少幻想来,修罗神君娶了他的女儿,那么他自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非昔比了!
天山妖尸十分疼爱女儿,若是女儿不愿,他当真会以死相拼的,但这时既然女儿愿了,他心中却也是禁不住大是高兴。
他急不及待道:“我去找老……”
他本来是想说“我去找老修罗”的,但是一个“老”字才出口,便忖道:他是我女婿了,怎地还可以称他为“老修罗”?是以忙改口道:“我去找他。”
白若兰点了点头,天山妖尸这时,心情的轻松,实是难以形容,身形展动,掠了开去,他才一出去,兜头便遇到了雪山老魅。
天山妖尸忙道:“神君呢?”
雪山老魅看到天山妖尸满面喜容,反倒是一呆。
他侧着头,道:“老僵尸,我们虽然多年交情,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力求自保了,你是应该明白的。”
天山妖尸这时,正在心情大好之际,他也不及去和雪山老魅争论,只是道:“扯什么淡快带我去见神君!”
雪山老魅心中更奇,暗忖老僵尸莫不是急疯心了?是以会这样反常的?但是想到老僵尸不是这样无用的人,何以会如此,只怕其中有问题。
他向后退开了一步,道:“你是要我带你去见神君么?那你走在我的前面。”
天山妖尸怒道:“老魅,你在捣什么鬼,你带我去见他,何以要我走在前面?”
雪山老魅“呵呵”大笑了起来,道:“我走在前面,你好在后面偷袭我,是也不是?”
天山妖尸实在忍不住了,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是内功极共深堪的人,这时,又是他心中真正高兴,扬声一笑,笑声绵绵不绝地传了开来,立时又有两个人奔了过来,见了这等情形,也是一呆。
天山妖尸道:“你们都弄错了,阿兰已愿意下嫁神君,我和神君也巳成了……成了……”
他本来是想说成了翁婿的,但是转念一想,当神君有此意时,也不过称自己为“白先生”,若是自己这样说,只怕传到了修罗的耳中,他要不喜欢的,常言道:“女婿是娇客”,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婿,那便是娇客中的娇客,万万得罪不得的了,所以他连说了两次“成了”,才道:“……成了亲戚了,你们快带我去见他,还犹豫什么?”
天山妖尸如此一说,雪山老魅等人不禁“啊”地一声,面上微微变色,顿时已巴结起来,可是天山妖尸听了他们的恭维话,面上却有点挂不住,只得借口快快前去,岔了开去。
不一会儿,一行人已到了一间十分精致的院落之前,在门前的空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卉,当真如同仙境一样。
一行人到了近前,曾重便迎了上来,道:“各位止步,有什么事?”
天山妖尸道:“我要见神君。”
曾重点点头道:“不错,神君料定你们来见他的,请你进去,其余各人,不蒙召唤,不得擅入。”
雪山老魅等人,心中大怒,但是既然在修罗庄中,曾重狐假虎威,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除了忍气吞声之外,别无他法。
天山妖尸兴冲冲地向前走去,一面走,一面心想,修罗神君在中原建造修罗庄,又要将要各门各派的武功典籍,全都集中在修罗庄上,这其中,自然有一番天动地的大波动。
而自己,如今和修罗神君的关系,已是如此之密切,自然是相当极其重要的脚色了。
他越想越是高兴,一直向前走去,直到听到了修罗神君的声音,才停了脚步。只听得修罗神君道:“白先生,我在这里。”
天山妖尸站定了身子,抬头看去,只见修罗神君的手中,握着一根细细的竹枝,站在一块大石之旁,天山妖尸忙走了过去,道:“神君,阿兰她十分情愿,若是神君对她……好些,她更是喜欢不尽了。”
一个男人,不论年龄如何大,地位如何高,听得有女子喜欢他,心中总是高兴的,是以他本来是沉着脸的,这时居然也笑了一下,道:“很好,那我们便要择吉日来成亲了。”
天山妖尸忙道:“自然,自然。”
修罗神君扬起了手中的小竹枝,突然向前一剌,“嗤”地一声,那小竹枝竟刺进了石中,他再手腕一沉,小竹枝向上挑了起来,竟挑了两块石块下来,内功之高,实是匪夷所思。
天山妖尸一见了这等情形,不禁又发起怔来,心想这算是什么?何以好好地讲着话,却又对我卖弄起他的功夫来了?
只听得修罗神君巳缓缓地道:“白先生,葛艳还未就逮,但是葛艳不落人我的手中则巳,她若是落入了我手中,是定然难逃一死的了,你可知么?”这几句话,传入了天山妖尸的耳中,直如分开了他的顶门骨。倾下了一桶冰水一样,令得他遍体生凉,刚才满腔的兴头,自然也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了,他呆了半晌,才道:“那……我……我……”
修罗神君手中的竹枝,不断地在石上敲打着,他每敲一下,便有一块石头落下来,他徐徐地道:“若是不杀你的话,何以立威信?”
天山妖尸这时,心中的惊怒,实是无以复加,由于惊怒实在太甚,他竟变得讲不出话来了。
这实是他来这里之前,绝未想到的。
修罗神君手中的竹枝,缓缓地扬了起来,看样子,他像是要以竹枝向天山妖尸刺去了,但是等到竹枝对准了天山妖尸之际,他却又突然阴阴一笑,道:“不过,我总是娶了你的女儿,倒可以免你一死。不过你可得走远些,连天山也不够远了,最后不要再给我见到你,也不要再给我听到你的名字,知道么?”
天山妖尸这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呆若木鸡,也不知应答。
修罗神君面色陡地一沉,道:“你听到了么?”
天山妖尸忍住了心头的悲痛,道:“听到了。”
修罗神君道:“那就走吧,还在这里做什么?曾重会领你出修罗庄去的,一离了修罗庄,不论你朝东走,朝西走,总是走得越远越好!”
天山妖尸只觉得胸口发甜,气血翻涌,若不是他内功深堪的话,一口鲜血,几乎没有当时喷了出来,天山妖尸当时虽然忍住了这一口鲜血,但是在离开了修罗庄,向东赶出了五七百里之后,心中越想越是难过,终于还是鲜血狂喷,损耗了一半功力,他却不敢停步,一直赶到了东边海上,扬帆出海,从此之后,真的没有人再听到过天山妖尸四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