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辰黯淡,月亮也隐没在厚重的层云后,幽林深深,万籁俱寂。
蛇床草低矮茂密,梭子型的叶片正在这静谧的夜色中舒展,突然一双纤瘦柔软的足踏在其上,那双脚的主人小心地绕过一旁的那棵树,她躲在树后向西面探身。
那边就比这处热闹多了,远远地看去,好些人手拿火把呈扇形分开,一边呼唤一边搜寻。
村长挨近典芝,“小芝,四处都找了遍了——”他踌躇道:“你看着,是不是去祭坛?”
典芝忖度半晌便点点头,他回头道:“我们去后山祭坛。”
顿时人群里响起一片疑惑声。
“没有一个月开两次祭坛的先例吧?”
二娃的老子在后方咳声阵阵,他一听有些惶恐:“孙家的仙侍现在还在祭坛里,再打开,要是惹怒了真神恐怕不好吧。”
众人听二娃的爹都这么说了,纷纷反对再次进入祭坛。
“二娃要是真进了祭坛,得了真神的神迹,那才好着呢。”
“是啊,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一旁的年轻女子应和着。
典芝站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他手中并未拿火把,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话里话外无不是对道天教的臣服,那下首的众人手中擎着火把,灿灿的火光映在典芝秀雅的面庞上,他安抚一笑说道:“虽然都找遍了,也未发现二娃的踪迹,这山中又无什么豺狼虎豹,要不就是他在什么地方迷路了。”
“这样吧。”他想了想。“我们分头再往里找一找,尊者过几天也该来了,如果他真的去了祭坛,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村中男女皆点头同意,说起这位尊者他们又露出无限敬慕来。
他们再次深山内走去,小玉的父亲挨着典芝小声问道:“小芝,尊者几时能驾临?”
“唔——”典芝沉吟一声,“大约在横天与直天交接的时候吧。”
“那快了!”小玉的父亲欣喜道:“等孙祝从祭坛里出来,差不多就能交接了!”
“嗯——应该吧。”典芝望着前方一片片细瘦而诡秘的林影喃喃道。
姜睨那厢躲得远远地,她见那些人停下来说了什么,便靠近了几步藏匿在另一株树后。
隐隐约约听见几个词,正想要再靠得近一点的时候,那边又再次行动起来。
眼看着他们四散开来,其中几个年轻的男子往姜睨藏身的方向靠近,她面色一凛,脑中思索了几句应对的话,正想要先一步走出去。
“小孙——”那边典芝正从村长手中接过火把,他偏过身对着向姜睨方向走去的几人唤道,“小玉说二娃和她常去那边的一个湖泊边玩耍,你们先去那边看看。”
那几人闻言停下脚步,“好——暖玉湖是吧!”他们掉头向典芝指的方向走去。
典芝目送着小孙几人走向远处,人群逐渐分散,村长也准备将二娃的爹送回村里,一时间只剩他一人还站在原地。
他转过身向后山方向走去,眼神对着姜睨藏身的地方一扫而过。
姜睨站在树后停了半晌,眼看着四周都没人了,唯有典芝欣长的背影在那丛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忽隐忽现。
她从树后走出,尾随着典芝走去。
姜睨跟在典芝身后,为了不被发现,她一直与他保持着能寻着踪迹的距离即可。
走了约有一柱香时间,就见典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姜睨猛地顿住身子,往后缩了缩,糟了!
典芝站在一个光秃秃的岩石洞口前,回头去看来时的路,他如今有火光在侧,身在明处,远处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晦暗的虚无微微一笑,便转身向洞内走去。
姜睨远远地蹲在一丛矮树下,只看见典芝半边身体露在视线内,看不见他回头做了什么,只见他一闪身,身影消失不见。
姜睨一惊赶忙向前疾跑几步。
越过一片矮树丛,微弱的光芒从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里透出,洞口密布粗粝的岩石,她站在洞口想要走进去看看,但是那就必然会被发现,她想了想便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身,静待典芝出来。
晚些回去,典芝问起来,就说也出去找那娃娃了,总要比尾随被发现来的有说服力。
过了没一会,姜睨就看见典芝出现在洞口,他手中捏着个什么东西搓揉了一番,便将那物塞入袖中往回走。
姜睨等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才从藏身处走出来,她站在洞口,洞内似乎有照明的油灯,幽微的光线从洞中射/出,她抬头打量了一番青白的岩壁便抬脚走了进去。
她一拐就从洞口消失,曼妙的身影被油灯映照在洞口一侧的岩壁上,婀娜窈窕,恍若神女。
典芝一脚踏在姜睨方才踩过的软叶上,他看着那抹投射在洞壁上的身影,伸出白净修长的手,虚虚地握在半空中,五指微合,从他这儿看过去,好似一手掌握住了那个荷梗一般亭亭净植的身子。
姜睨扶着岩壁向洞内走去,这洞极高极深,虽两旁都凿了暗龛,里面放着油灯,她站在其中仍然觉得黑洞洞,阴飕飕地。
她往里走了一段路,便发现走不通了,面前一堵墙壁封住去路,她刚刚没注意,现在拿了暗龛里的油灯去照才发现。
那墙壁明显是后来垒砌的,墙上刷了一层鲜红的染料,姜睨伸手一摸,手指上什么都没。
她抬头往上,就看见一道道手臂粗的黑色线条画在其上。
姜睨仔细看了看都看不出这画的什么,突然她想起什么往后退了几大步,越往后退,壁上的画越清晰,退的远了姜睨才将整面墙看真切。
那上面唯有黑色的涂料勾画出的线条,这画的什么?她凝眉疑惑,下面那个好似一只手,五指成爪,上面——
她看了好一会,上面.......
那手掌上是一个杏仁一般形状的物事,其中一个正圆,被涂满了黑色的染料。
她思索了一会,陡然想起自己在孃孃那里看的那些古书,这......
这好似一只眼,只不过这眼与长在人面上的眼不同,它是直立着的,这样的直眼,她曾经也是见过的。
姜睨不知怎得,一下子思绪便跨越了时间的鸿沟,回想起原志廿一年的冬季——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考试了,更的少一点,明天大概要多一点。姜广瑜可以说是罪魁祸首了,她干的事后面会一步步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