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风寒

穆淮同几位朝臣议完事,不知不觉已过了晌午。

先前他让暗卫去查的事情如今已悉数呈在了桌案上?,与洛言得来的消息放在了一起。

自打搜出那些有晋国?太子私章的密信起,穆淮便命人一路查了下去,果然,事情并不简单。

如今中原已由燕国?一统,只余一个晋国?一个陈国?,两国?皆依附于?燕国?而存。再往北上?,栖着?几个游牧部落,也皆同燕国?有邦交,几百年来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这晋国?太子是由宠妃所?生,据说母子二人很是得晋国?皇帝宠爱,哄得连朝政都能插手许多。

只是这晋国?太子是个眼高手低的,想做一番大作为?,却又没什么主意,于?是便在府中养了一大帮谋臣,又听信了其中几人的话,书信联络了燕国?朝中重臣,假意允诺晋、陈二国?与草原部落倾力相助,谷欠煽动一人取穆淮而代之,而后便能借机向篡位的“新帝”谋些土地与银钱,甚至能与“新帝”分治燕国?,扩张晋国?版图,从而成为?晋国?人心中的大英雄。

晋国?太子也的确将书信送到了燕国?一些朝臣手中,只不过还未来得及选出一个人来煽风点火,这些人便被穆淮端了一大半。

穆淮起初知晓这消息时?,忍不住将暗卫列出来的朝臣名单仔仔细细看了三遍,一时?不知该说是燕国?大臣防备心太重,还是晋国?太子脑子有泡。

先且不提晋国?这些谋臣提出来的这办法对在他这个将兵权握在手中的皇帝面?前几乎完全行?不通不说,就看晋国?太子选出的这些广撒网的对象,都觉晋国?太子仿佛不谙世事,在过家家似的。

这些人里?,一大半都是敏贵妃余党,包括了唐家陆家,都在上?回唐才人一事里?被他清理了干净。

剩下一些里?,最高品阶也不过三品。

且剩下的这些人也都不蠢,无?一人回晋国?太子那明显不怀好意的问安书信。

说到底,晋国?太子连一个能在朝中动摇穆淮意见的人都没选,选的全是些虾兵蟹将。

而这回将锦嫣公主一并带来燕国?,多半也是听信了哪个谋臣出的馊主意,要以锦嫣为?筹码,为?晋国?换一些好处。

而洛言呈上?来的消息里?,陈国?与草原部落并无?异动,一切皆是晋国?太子赵恒弥在自说自话。

穆淮正看着?暗卫递上?来的消息,九山轻轻叩了叩门,站在门边道:“陛下,洛大人到了。”

穆淮将书信一折,对九山道:“宣。”

洛言进了殿内,同穆淮行?了礼,而后便开门见山道:“陛下让人送来的书信,臣已经看过了。”

先前穆淮接到暗卫呈上?来的消息时?,挑了一部分送去了洛言那里?,洛言大约是一看完便入了宫。

穆淮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晋国?一事,你如何看?”

洛言略一沉吟,还是实话实说道:“晋国?恐有异心。”

洛言说了这话,觉得其中有些微妙,正要再补上?两句解释时?,就听得穆淮冷哼一声。

“这晋国?太子,当真?是志向远大。”

洛言点点头,只觉穆淮一语道破了那微妙之处。

如今晋国?皇帝纵情于?声色,赵恒弥母子二人又有意给他上?眼药,只怕赵恒弥做的这些事情,晋国?皇帝并不知晓。

说起来,晋国?这一任皇帝当真?是将附属国?做到了极致。

不仅主动送出“太子”来燕国?为?质,以求得燕国?更加信任,且晋国?但凡出了点什么事情,晋国?皇帝便眼巴巴地等着?燕国?来摆平。

晋国?虽小?,却处在陈、燕两国?之间,且地势极佳,在往北去游牧部落的必经之路上?,燕国?有心维护,晋国?近年来愈发富庶。

许是这表面?的富庶给了赵恒弥莫大的信心,竟然开始暗暗卯劲儿?要同燕国?叫板了。

洛言拱手道:“陛下,依臣所?见,此番晋太子入京,需得敲打敲打。”

穆淮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若能借此抓住把柄,将晋国?收入囊中,也算解我燕国?忧患。”

洛言虽也觉晋国?身处要地,但顾忌着?其附属国?的身份,说话便多留了些余地,此时?听得穆淮想法同他不谋而合,不由心中一喜,当即便出谋划策起来。

二人商讨一番后,洛言忽地想到一个关键点:“若陛下要将晋国?归入我燕国?的版图之中,那要拿锦嫣公主如何是好?”

赵恒弥做事不带脑子,穆淮想寻一个名正言顺出兵且不寒陈国?心的理由并算不得难,只是若穆淮当真?借机出兵晋国?,那锦嫣便是亡国?公主,但凡她有点骨气,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留在穆淮身侧的。

穆淮一顿,指尖无?意识在桌案上?叩了叩。

洛言提出的这件事,他方才竟未多想。不过此时?被洛言提起,却也不觉如何棘手。

他珍重年少?时?的情谊,愿意将疏月视作朋友,这是他同疏月二人之间的事情。但眼下,是燕国?对晋国?。若锦嫣利用这份情谊来为?晋国?谋利,那他便不会不舍将这情谊亲手斩断。

他虽如此想,却并未直言:“朕同锦嫣到底有几分情谊在,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洛言听得他如此说,便不再多问,而是转了个话头道:“这些可以先不去想,但锦嫣一入京,晋太子多半会用千秋节作为?托词,将锦嫣送与陛下,陛下到时?收是不收?”

洛言说这些话时?,一双眼都有些发亮,几乎能预见这极有趣的场景,看向穆淮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看戏的神色。

二人相识多年,穆淮这会儿?也不觉得洛言逾越,顺着?他的话想了一想,倒真?有些犯难。

赵恒弥若将锦嫣送入宫,那定是打了什么主意,若赵恒弥笃定他对锦嫣情深义重,那么行?事也许会大胆许多,也更容易揪他错处。

但穆淮一想到也许锦嫣也同他一般顾念着?旧情,却又不得不被当做筹码送入宫,又有些不忍。

“若晋太子主动提起让锦嫣入宫,那让她顺利入宫是最好。”

穆淮沉吟一番,下了决定。

可不知怎的,脑中却忽地想起姜宁灵来。

他选姜宁灵为?后时?,本?就是念着?她同锦嫣有几分相似,姜宁灵也是知晓的。

也不知她见锦嫣入宫,会如何。

穆淮在心中叹一口?气,有些不想让姜宁灵同锦嫣碰上?。

他忽而怕她多想。

她应当要知晓,姜宁灵便是姜宁灵,无?需同谁来比。

只不过穆淮心中如何做想,姜宁灵全然不知晓。

昨夜里?她冒着?雨跑去勤政殿,虽说立刻换了衣裳,也用了姜糖水驱寒,但到底是在雨里?淋了许久,今日回了永安宫,身上?便难受起来。

若竹立刻去请了太医来,好在太医说并无?大碍,是受了些寒气,用几副驱风寒的药,这几日好生休息便好。

姜宁灵卧在榻上?,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她本?就来了月事,再受了寒,现下只觉得小?腹处一坠一坠的疼。

若竹煎好了药端过来,看她苍白着?的面?色,也是一阵心疼:“娘娘先把药喝了吧,再好好睡上?一觉。”

姜宁灵撑起身子,就着?若竹的手一口?气饮下那发苦的药,又立刻从一旁的小?碟子里?捻了个蜜饯含着?,觉得口?中涩意淡去,而后有气无?力道:“昨儿?夜里?雨这般大,雨点打在身上?,跟小?石头打得那般疼,我现在头还疼着?呢。若竹,若我下回再做这样的傻事,你可定要拦着?我点。”

若竹自是连声应下,见姜宁灵委屈巴巴的,觉得心疼的同时?又有些好笑,忍不住打趣道:“可是娘娘心中有陛下,笃定了心思要去见陛下,奴婢想拦也拦不住呀。”

姜宁灵听她在这儿?打趣,有心同她辩几句,但张了张口?,又觉身上?难受得紧,只闭了眼道:“罢了罢了,我睡一会儿?。”

这一睡便睡到了月上?梢头,姜宁灵再睁眼时?,天色已擦黑了。

晚膳早已备好,姜宁灵却没什么胃口?,只用了些白粥,又继续回榻上?躺下了。

只不过她睡了一下午,这会儿?身上?虽酸软乏力,却也不觉得多困,躺了一会儿?,便唤来若竹,让若竹念话本?给她听。

若竹笑道:“娘娘都多大的人了,怎的还像小?孩子似的要听故事?”

口?中虽这么说着?,却立刻拿来她进来正在看的那一本?,翻到上?回折了角的那页,温声念了起来。

姜宁灵倒也不是有多想听故事,只是想有人陪在身侧罢了,若竹捧着?一册书坐在榻前念给她听,让她觉得安心许多。

至于?话本?里?说了什么,姜宁灵倒没大留神听,只觉思绪茫茫然不知飘去了哪里?,又过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若竹念完了一个章回,抬眼往榻上?一看,见姜宁灵已经阖上?了眼,呼吸平缓,便为?她掖了掖被褥,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到了半夜,若竹记挂着?白日里?太医的叮嘱,有些不放心地想进去看一眼。入了房中,见姜宁灵好端端地睡在被褥中,便放了心,正要出去,又犹豫了一瞬,抬手去姜宁灵额上?探了探。

这一探不要紧,若竹被指尖传来的温度吓了一跳,忙谷欠唤醒姜宁灵,又让吟南帮着?去请太医来。

也不知是姜宁灵这一觉睡得太沉,还是烧起来了的原故,若竹怎么唤她都唤不醒,急得都快哭了。

永安宫登时?忙碌起来。

吟南动作很快,带着?值守的太医穿过半个宫殿,匆匆赶了过来。

几人的身影放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匆忙。

勤政殿外?,九山见几个小?太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便一挥拂尘,冷着?脸道:“专心些,省得惊扰了陛下。”

那几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一个年轻些的出来,对九山笑道:“公公,永安宫那边方才匆匆忙忙请了太医,我们几个拿不定主意用不用跟您知会一声,这才讨论了起来,还请公公莫怪。”

这大半夜的匆忙去请太医?九山心中一凛,问道:“皇后怎的了?”

那小?太监摇了摇头,九山斟酌了一瞬,还是来到殿前轻轻叩了叩门,听得里?边儿?穆淮一声“进”,而后快步走了进去,向穆淮禀报了这事。

穆淮忙了一整日,本?想着?早些批完奏章,好往永安宫去,谁知一切梳理完毕,夜色已深了。正想着?姜宁灵应当已睡下,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一趟时?,就听得九山说永安宫请了太医。

深更半夜去宣太医,要么是病得急,要么是病得厉害。

穆淮皱了眉,几乎未加思索便起身往外?去,一面?大步往前,一面?问九山道:“可知晓是何事宣太医?”

九山快步跟上?,如实道:“奴才不知。”

而后又猜测道:“昨儿?夜里?雨那般大,皇后娘娘从永安宫一路跑过来,想必是受了些寒气罢。”

穆淮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

昨儿?夜里?风雨交加,她不管不顾地冒雨跑过来,却只说是害怕雷电。穆淮当时?见她苍白着?脸色紧紧依偎在他怀里?的模样,并未多想,只顾着?好生安抚,将她的话全信了。

可眼下想来,却觉这些理由有许多牵强。

穆淮这般想着?,脚下步子更快了。

明明已近寅时?,永安宫里?却灯火通明。

待穆淮过来时?,就见两名太医候在门外?,而房内一叠声的低唤。

九山是个机灵的,见状立刻上?前问那两位太医,为?何来到门前却又不进去。

年长的那位何太医答话道:“皇后娘娘凤体欠安,半夜里?起了高热,可若竹姑娘怎么都唤不醒娘娘,我等不敢贸然进去。”

言下之意便是,皇后娘娘也许衣衫不整,又一直昏睡着?,若没得吩咐,我等可不敢进。

穆淮将这太医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径直入了殿内,果然就见若竹伏在榻边,焦急地唤着?姜宁灵,而美人面?容沉静,仿若睡得香甜,只是双颊之上?却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穆淮伸手一探,指腹上?传来的温度果然烫得惊人,便从一旁的横杆上?取了件外?袍,往姜宁灵身上?一裹,裹得严严实实,又坐在榻边,将人护在怀里?,只将一截皓腕拉了出来以便诊脉,而后便沉声唤道:“太医!”

候在门外?的何太医与胡太医立刻提着?药箱进了来,瞥见穆淮正坐在榻边,便皆垂下头去不敢多看,心中也难免忐忑几分,原本?因得夜半而生出的些许倦意也消散得一干二净,提起十二分精神来为?姜宁灵诊脉。

何太医已上?了些年纪,经验丰富,原看这阵仗,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急病,待细细诊了脉后,又有些疑惑,同胡太医对视一眼,示意他来瞧上?一瞧。

胡太医年纪轻些,却也是个中好手,在太医院也有些年头了,后妃半夜里?去请太医的事情他不是没见过,却从未见过皇帝与太医前后脚到,还一副如临大敌地模样。

何太医与胡太医都不敢掉以轻心,轮番细细诊了脉,又互相对视几眼,低头讨论了一番。

见两名太医这副模样,穆淮顿觉姜宁灵的身子也许比他想的要严重许多,见那两名太医嘀咕来嘀咕去,穆淮只觉心中耐性正一点点流逝,直接问道:“皇后到底怎的了?”

两名太医顿时?止住了话头,胡太医瞧了瞧何太医,何太医略一点头道:“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臣开一帖退烧的药,再好好休养两日便无?事了。”

这番话并没能让穆淮放心许多:“既然只是染了风寒,为?何现下睡着?却唤不醒了?”

何太医斟酌一番道:“这……,许是皇后娘娘进来忧思过重,心中装着?的事太多,身心皆疲,这才沉睡难醒。”

“忧思过重?”穆淮重复了何太医话中这几个字,觉得也许他忽略了什么。

顿了一顿,便让吟南拿着?何太医开下的药方去煎药,又挥退了何胡二人。

方才穆淮将“忧思过重”四个字单拎出来时?,何太医还以为?穆淮要继续问他,皇后因何事而忧思过重?

若这般问,那他是瞎猜也猜不出来了。

好在穆淮并未继续追问,何太医松了一口?气,拎着?药箱退了下去。

待出了永安宫,月色清浅,夜风习习,胡太医方才在穆淮面?前一直绷着?的心中那根弦也松懈下来,忍不住同何太医闲谈两句:“总说从前毓秀宫那位极得宠,可今日看来,皇后娘娘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一个。只是染了风寒而已,陛下那脸色哟,我方才手都有些抖。”

何太医也笑:“可不是嘛,我方才诊脉时?,发觉竟只是普通的风寒时?,还有些不可置信,这才一言未发,想等你也来把脉后才来商讨,只怕是自个儿?漏了些什么。”

二人说说笑笑,不由得感?慨皇后在陛下眼中竟然分量这般重。

胡太医说着?,忽地想起了什么,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道:“听说皇后娘娘同晋国?那位公主有几分像,陛下这般护着?,倒也不奇怪。”

何太医“唔”了一声,饶是他这等一心在太医院钻研的人,也对穆淮与那锦嫣公主之事有所?耳闻,被胡太医这么一提,便也觉得不奇怪了。

待见胡太医仿佛还想说什么似的,何太医心中一凛,摇了摇头道:“胡大人慎言,还是莫要议论了。”

胡太医一想,二人如今还在宫闱之中,一不留神的确容易被人听了去,还是谨言慎行?为?好,便不再多说,转而同何太医讨论起月色来。

两位太医出宫的这段时?辰里?,永安宫那边褪热的药也煎上?了。

姜宁灵眼下额上?烫得厉害,若是让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烧着?睡上?一夜定是不行?的,还需得起来将药喝下。

若竹见姜宁灵睡得昏昏沉沉,心中一阵焦急:“陛下,方才奴婢唤了娘娘许久,一直没能将娘娘唤醒,这可如何是好?”

穆淮此时?仍将姜宁灵抱在怀中,垂眸见她双眸紧闭,丝毫未有转醒的迹象,试着?伸手晃了晃她,在她耳边道:“……醒醒。”

穆淮原是想唤她的名字,总觉得若是唤“皇后醒醒”有些过于?生疏,但张了张口?,却又觉“姜宁灵”三个字也并未熟稔到哪里?去,外?往下想,却突然发觉他并不知晓姜宁灵小?字,顿了一顿,便只干巴巴地唤了“醒醒”二字。

这点细微的响动自然吵不醒姜宁灵,若竹在一旁更是心焦,穆淮只觉她那焦急的神色连带着?让他都觉心焦起来,便让若竹去小?厨房里?帮吟南去煎药。

若竹虽想守着?姜宁灵,但瞧见穆淮并未有要走的意思,便勉强放下心来,去小?厨房帮吟南去了。

穆淮微微吸了一口?气,缓和了心中有些纷乱的焦躁情绪,而后抬手扶着?姜宁灵的肩,将人从怀中稍稍拉来些许,轻轻晃着?,试图晃醒她。

这自然是没什么用。姜宁灵被他扶着?肩膀,头颈没了支撑,便软软垂落下来,仿佛失了生气一般。

穆淮心中一紧,不敢再晃,复又将人好生抱在怀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未遇到过这类事情,也从未照顾过一个生病的人。他知晓生病要吃药,却不曾发觉病中的人看上?去会如此脆弱。

让他动作都忍不住轻了几分。

穆淮再次低头看去,看着?姜宁灵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有些不敢再去动她,怕自己一时?控制不好力道,当真?捏痛了她。

可又不能让她一直这样睡到天亮。

穆淮思索一番,而后抬手捏住姜宁灵挺,翘的鼻尖。

仍是不敢用力气,却也能让她呼吸不畅起来。

正犹疑着?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时?,就见姜宁灵忽地张开唇瓣喘了几口?气,而后睁开眼来,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穆淮。

姜宁灵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恍然间听到似乎有人在唤她,却又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来,只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可后来有人忽地捏住了她的鼻子,叫她呼吸过不来,她觉得难受至极,便用力张开唇瓣想要避开那难受至极的窒息感?。

而后一下便醒了过来。

没想到一睁眼便见穆淮那张线条深邃的脸近在咫尺。

姜宁灵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只觉脑子有些钝,动了动身子想问他些什么,却觉身上?酸疼不已,软软的使不上?什么力气,下腹更是被捏住了一般,一阵一阵的疼。

姜宁灵只觉自个儿?的身子仿佛不是自个儿?的一般,这一动,差点没从穆淮身子跌下去,好在穆淮反应极快地捞住了她,帮她揉了揉鼻尖,一时?间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醒了?”

姜宁灵喘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气息渐匀,待有力气说话时?,便抬头去看穆淮,忿忿道:“陛下好端端地来捏臣妾的鼻子做什么?”

见她一张芙蓉面?似乎更红了些,穆淮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指尖触感?温热:“若竹怎样唤你你都不醒,朕唤你你也不醒,朕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姜宁灵听得更觉奇怪,特意回身瞧了瞧窗外?,不解道:“半夜三更的,非要唤臣妾醒来做什么?”

说罢,又觉得哪里?奇怪,追问道:“臣妾怎的睡得这般沉?”

穆淮见她一副睡得懵懵懂懂的模样,不自觉有些好笑,握着?她的手往她自个儿?额上?探去:“你自个儿?摸摸,你说朕为?何非要唤你醒来?”

姜宁灵原只觉头疼的厉害,想着?下午吃了药,便也没将这风寒往心里?去,此时?被穆淮带着?摸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个儿?这是烧起来了。

见姜宁灵有些愣住,穆淮笑道:“方才太医已来瞧过了,吟南同若竹领了药方正在煎药,你待会儿?喝了药再睡。”

姜宁灵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忍不住瞪他一眼道:“臣妾知晓陛下是好心,不忍心看着?臣妾稀里?糊涂烧上?一夜,可陛下怎么能来捏臣妾的鼻子呢?若是臣妾睡梦中反应不过来,忘了张嘴,那可如何是好?”

姜宁灵自认是在瞪他,可此时?她一双眼雾蒙蒙的,那一眼不仅毫无?威慑力,反倒盛满了委屈,瞧着?更像在撒娇似的。

穆淮心中柔软几分,温声道:“朕留心着?呢,若是见不对劲,立刻便会松手。”

姜宁灵知晓这并不仅仅是用来哄人的话,穆淮心中定有分寸,可她还是有些不快,应了一声,便将目光转去了别处。

却不想穆淮忽地倾下身来,凑近来,与她几乎要鼻尖贴鼻尖了。

姜宁灵正要往后退开些,却听得穆淮低声笑道:“皇后若是生朕的气,朕便让你捏回来。”

姜宁灵抬手抵在两人之间,不让他再靠近一分。

这能一样吗?她敢捏得穆淮喘不上?气来吗?

姜宁灵偏过头去,小?声道:“臣妾不气。”

穆淮却追过来,唇瓣几乎要同她相贴。

姜宁灵知晓穆淮只是在想办法让她醒过来而已,虽然这法子让她有些难受,却也有效,便说不上?气不气了,这会儿?偏过头去,只是觉得同穆淮离得这般近。让她本?就烧红的面?颊似乎更烫了。

却不成想穆淮还要倾身追过来,姜宁灵吓了一跳,伸手去推她:“臣妾已无?大碍,一会儿?喝了药便无?事了。陛下还是先回勤政殿吧,省得臣妾将病气过给陛下。”

穆淮身形一顿,再开口?时?声音比方才冷了几分:“皇后这是在赶朕走?”

姜宁灵一噎,明明是为?他好,怎的还被他说成逐客令似的?

正要同穆淮再说一说时?,却被穆淮执了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你这样子,朕怎么放心回勤政殿?”

“朕留在这儿?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大声告诉我!今天这章长!不!长!

相当于二更和一啦嘿嘿嘿~

双更来得猝不及防~

让我叉会儿腰~

给小可爱们啾咪啾咪!

.感谢在2021-04-0615:53:39~2021-04-0723:4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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