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机场
“亲爱的旅客们，我们已经安全抵达目的地，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请在‘安全信号灯’熄灭前不要站起来或随意移动。”
机场内飞机降落的语音播报响起，程久意微带困意的双眼有了一丝清明。
终于到了。
京都时间下午5点，从美国芝加哥飞往京都的飞机落了地。
此时航站楼一旁不起眼的一处，韩沉归望着前面出口的眸子冷漠疏离，听到播报的一瞬间，放在两侧的手动了一下，目光中多了隐抑的深沉和动容。
程久意从不远处的出口走出来，那抹身影多了从前几年没有的成熟，他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再移动，直到她走出视线之外。
手机响起的时候，将韩沉归的思绪拉回。
“沉归，李恒定了明天去美国的机票。”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严肃，韩沉归顿了顿。
“我现在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之后韩沉归离开了航站楼，他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却由下至上衬出了他的稳重和矜贵。
走出航站楼，程久意正站在外面打车，她手上拿着行李箱，机场来往的人流格外多，打车的人也格外多。
他走过她身边时，看不出一丝停留，随意又平常。
韩沉归长得高，站在人群中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即使只是随意走过，她也注意到了那个人。
扫过那张侧脸时，程久意认出来了，是韩沉归，她以前暗恋过的一个学长。
刚一回国就能遇到韩沉归，程久意不禁有些欣喜。
到池阳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房间里的设施都很好，像是有人打扫过，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她正坐到沙发上，接到ZR的电话立马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喂，你好。”
程久意的声音清脆。
“程小姐，你好，请问你是明天来公司报道吗？”
“嗯，对的。”
她回答得不含糊，表现得很积极。
电话那边的人又交谈了几句之后才挂断。
放下手机，她心里疑惑，ZR的人对新入职的员工都这么关心吗？
能得到ZR的职位哪里还会有人不抢着去报道的。
程久意还在美国的时候就接到ZR的通知，原本只是随意投的简历没想到真的收到通知了。
这更坚定了不回榕兴的想法，或许她会适合留在京都呢。
第二天早早地就到了ZR的分部，虽说是分部，却离总部不远。
“你好，我是新来的，我叫程久意。”
人事部的人听到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牌和资料。
“程小姐，这是你的东西，欢迎来到ZR。”
说话的人穿着职业装，态度客气又亲切。
“谢谢。”
程久意道谢之后接过手上的东西，之后就一路找去了设计部，刚一进去面前走过几个匆忙的身影。
这在程久意的意料之中，她没有多在意径直去了总监的办公室。
“叩叩叩！”
门被敲响，里面很快传来声音。
“进。”
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抬头，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一瞬间的郑楞。
办公桌前的名字写着“杨北漫”。
“总监你好，我是新来的设计师，程久意。”
刚才一见面的惊讶之后，两人都迅速收回了情绪。
“听说是从美国刚回来的？”
杨北漫向前面的人睨了一眼，翻阅着桌上的文件，听不出什么情绪，保持着该有的距离，总监和职员的距离。
“是。”
桌前的人抬起头，露出一抹公式化的笑意。
“ZR的机会难得，以后多努力。”
“谢谢总监。”
程久意把手上的资料放到桌上之后离开了办公室，走出办公室，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杨北漫，是ZR设计部的总监，她记得，她今年才23。
他们杨家的人向来优秀，这一点程久意早就知道。
设计部很忙，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着手上的事，她走过去问了一个小姑娘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刚来公司第一天，程久意就接到这一季度主打项目的设计图任务。
这是公司目前的重要项目，交上设计图之后会从所有设计图中挑选其中一个作为本季度的主打款。
能来ZR的，哪个不是珠宝设计行业的翘楚，就连杨北漫作为总监也在为这次设计图努力。
项目书上的主题是“悠久之火”。
........
下班的时候，大家才从一天的凝重里走出来，看见程久意的时候打了声招呼，早早离开了公司。
从公司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街上车流涌动，霓虹灯亮起。
“程久意。”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杨北漫正站在公司门口。
她成熟了很多，一身短裙装将身材显得有致有形，娇俏的脸上妆容艳丽带着气场，轻扬着的红唇感性又自信。
程久意这两年随性了许多，没有再像前两年那样到哪儿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整个人阳光又灿烂。
她只一身咖色大衣，长发微卷散在身后，却不是刻意去烫染的卷发，自然稳重了许多。
“杨北漫。”
她朝着她淡笑，声音很柔和。
杨北漫走到她身边，她们站在路边，像阔别多年的好友，却不是。
“我还以为你会回榕兴。”
她听到后，却不意外杨北漫会这么说。
“京都挺适合我的。”
话音落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一会儿之后。
“京都很好。”
杨北漫的语气很轻松，听得出她的期待和满意。
说完之后，没有再留在这里，而是选择了离开。
她能看得出，杨北漫这几年在京都生活得很好，脱去了几年前的傲气和稚嫩。
京都真是，醉人又醒人。
对面的红绿灯又亮起了绿灯，她跟着人群穿行在街道上。
一辆车开过，韩沉归就站在那里，不再是昨天那身白衬衣，夜里的风凉，他一身黑色大衣，身材高挺。
直到身边的人开始走动，他才后知后觉随着人流向前走。
程久意站在他对面，隔的距离不远不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许是好久没有见过他，她自从看到韩沉归，眼神总是一阵一阵地放在他身上，多少有些好奇和不礼貌了。
走过他身边时，程久意一个没站稳，被自己绊了一下。
手肘在那一刻却被人扶住，她抬头，对上那人的目光，深邃又宁静。
马路上不好多耽误，她立马站直身子。
“谢谢。”
接着便跟着韩沉归回到了刚才的街道边。
倒不是她特意要跟过来，而是韩沉归是ZR国内新任的负责人。
现在他来ZR，肯定是有工作上的事了，她只怕要紧急加班。
“韩总。”
她站在一旁，小心地出了声。
“刚刚谢谢你。”
程久意不敢看旁边的人，面上却表现得镇静又淡定。
韩沉归站在她身旁，看着前方的眼中有了波动，他微微张唇，像是没准备好，垂首之间又重新开了口：“没事。”
一阵沉默，两人都不言而喻的尴尬。
“韩总，现在是要去公司吗？”
她问出口。
“不是，我正要回家。”
程久意心里不免惊奇，想象中的大老板回家不都是豪车接送吗，现在大老板们都流行便衣出行了？
然后下班了在公司附近转转考察民情？
这么一想，程久意瞬间耸直了肩，站得板正。
得留个好印象。
“哈，我也刚下班，正准备回家。”
天色比起刚才又暗了些，现在才下班，应该不算偷懒的员工了。
这边的心里建设做得足，一阵内心戏闪过。
韩沉归就开了口：“不如，我们一起回家。”
他转过了身，语气很温和，眉目之间也尽是柔意。
程久意对上他，眼尾露出笑意：“韩总说笑了，我可能不大顺路，这边转过去就是地铁站，我一般都是乘地铁回家。”
韩沉归敛下眼，只一声：“嗯，顺路。”
说是商量，程久意却没敢拒绝。
“这么巧。”
“嗯。”
程久意噤声，旁边的人已经走在前面，她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跟上。
走在韩沉归身边，她总能感觉到若隐若现的压迫，大概是老板对员工的天性压迫，程久意悄悄这么想着。
“你认识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好听。
“嗯。”
她点了点头。
“我是ZR的员工，今天刚入职。”
韩沉归薄唇亲抿，有淡淡的笑意。
“我叫韩沉归，我们认识一下吧。”
他向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却没提自己是ZR的负责人。
“我叫程久意，悠久的久，意思的意。”
程久意也赶快报上自己的名字，韩沉归的名字不用说也知道是哪几个字，出于礼貌她还顺带解释了一下。
“程小姐的名字很好听。”
既是老板还是以前的暗恋对象，程久意现在心里又紧张又激动。
“谢谢。”
路边的风吹过，她将碎发挽到耳边。
“韩总，其实我们以前是校友。”
像是又想到什么。
“不过那个时候我比您小两届。”
“我刚才看到程小姐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原来是校友。”
程久意转过头瞄了一眼韩沉归，便见他一脸轻松无意。
这话从任何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口中说出来都有可能是搭讪，唯独韩沉归，他确实没这个必要。
“嗯，应该是见过的。”
那年是程久意刚到美国的第二年，她听到了杨北铭结婚的消息。
也不知道那天是抽了什么风，从图书馆出来以后，明知道在下雨，还要学着电视里那些雨中伤情的女人一样冲进雨里。
后来跑到中途时，雨实在太大，模糊了眼睛。
一旁的大楼门口站满了等雨停的人，她就只能灰溜溜地去了大楼的一个小角落。
她这样子，活像个伤了心的女人，却实际上只是心烦。
大楼外站的人多，程久意站的角落还是会有几滴雨落下来，只能一边往里缩一边擦着头上不停往下流的雨水。
韩沉归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撑着伞，站到她旁边，帮她遮住了头上的雨。
感受到头上没有再低落的雨滴，转头看向他。
“谢谢。”
她抱着手上的书，那时心里说不清的感动。
“雨太大了，手上有伞也不好走。”
他这一句话，说了不能走的原因，也没有让程久意有突兀感。
看看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反倒是下起了劲。
韩沉归注视着密密麻麻的雨，深色的黑眸中深沉清冷，眼底有酝酿已久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