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丛后,踱出两个毫不起眼干瘦老人。一人挽道髻,白发如银,穿灰袍,脚穿踏耳麻鞋。脚下踉跄,似老眼昏花看不见路,腰带上挂了一口破旧的箭囊。另一人穿黑袍,白发胡乱地披下,加了一道发箍,像个带发头陀。三角眼似乎眼皮老往下搭,走路要死不活,手中握住一根晶光闪亮的竹根形怪异的两尺长竹根鞭,小如指头,弹性极佳,不知是何物所造。
挂箭囊的考人摇摇晃晃向前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老不死的如果再不出来,且不是眼睁睁看着刘老弟去闯鬼门关枉死城么?”
四明怪客脸色一变,沉声道:“你两个妖孽仍在人间,难怪江湖大乱,武林道义荡然,令人慨叹。”“呵呵!我铁笛瘟神如果不在人间,就没可以收你这心硬如铁,嗜杀成性的欺世盗名孽障了。”拂着竹根鞭的老人接口道:“我如意神魔不想死就不会死,再活三五十年毫无困难,你不必诅咒我啦!人说千手所指,无疾而终;早年老夫横行天下,万手所指仍然活得好好地。哈哈!”
“这怎么好意思?老夫不能等。”铁笛瘟神摇头道。
方士廷从北面挤入人丛,心说:“四明怪客心怯了,这两个老人是何来路?”
方士廷少与江湖名宿高手往来,对铁笛瘟神与如意神魔的名号陌生得紧。从外表看,两个老人干瘦老迈,半死不活老态龙钟,连走路都走不稳,怎么看也不像个练武的人。
但他却从四明怪客的说话口气中,听出了怯意,因此大感骇异,暗中留了心。
他心中,油然兴起了可怕的古怪念头,付道:“这两人必定练有克制罡气的绝学,如果我能获得这种绝技,我年青,有根基.日后对付四明怪客谅无困难,我得设法与这两个老怪物亲近才好。”
当然,如果四明怪客不幸送命,他这种可怕的念头便会自行打消了。
可惜,四明怪客死不了。
“你们想三人倚多为胜?”四明怪客问。
铁笛瘟神干咳了两声,格格怪笑道:“以一比一,可能要拼千招以上,何必拖下去?
拖久了对你反而是最痛苦最难受的事。即使你能在老夫手下占得些许上风,你也难逃如意神魔的毒手。反正你死定了,早一刻与晚一刻有何不同?”
如意神魔不住摇头,接口道:“唉!四明怪客,你这人未免太怕死了,你又何必贪恶这片刻活着的时光呢?咱们两人一下子就送你上西天,且不快哉?”
沧海客急忙接口道:“不,三人送他入地狱,而不是两位老兄打发他上西天。”
四明怪客突地一声长笑,亮声道:“老夫宁可一比一,不与你们群殴。哈哈!山区广大,咱们来捉迷藏,你们总会有落单的时候。哈哈……”
在狂笑声中,他像一头怒鹰,从包围在他身后的人顶门上空飞越,如飞而逸,宛若电火流光。
铁笛瘟神一怔,怪叫道:“咦!这位威镇武林的名宿竟逃走了!追!”
如意神魔一跃三丈,厉叫道:“四明怪客,我不信你能飞天入地。”沧海客也急起直追,怒叫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捣了他四明怪客的鬼窝,看他是否还有脸在江湖上鬼混。”四个人走了个无影无踪,九天玉龙大叫道:“咱们走,去收拾避尘山庄的残局。”北面突然传来龙飞洪亮的叫声:“诸位,不必走了,落日谷山区,便是你们葬身之地。”“啊……”有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众人大惊,向发声处急追。
云龙双奇不见了,地下遗留了两具死尸。
方士廷也不见了,他早已跟踪沧海客去追四明怪客,暂将神偷鬼窃的事置于脑后,他要找机会亲近这几位高手名宿。
落日谷山区广阔,林深草茂,藏身极易。云龙双奇地形热,而且已决定在此地与众贼周旋,采取声东击西逐个击破的手段应敌,一沾即走,造成有利情势,令对方疲于奔命,谁也不敢落单,人多了行动不便,人少了又不是双奇的敌手,因此众贼虽然人多势众,反而占不了丝毫便宜,极为不利。
远处避尘山庄浓烟冲天,已经不可收拾了。
九天玉龙带了人搜完一处山脚,目光落在西北角的一处山坡密林,立即将人分为两拨,一左一右向山坡搜去,他这一拨共有三十余名高手,从左而搜人,自己一马当先,留心地面的足迹。入林百十丈,他眼中一亮,指了指前面萝藤密布的坡地,举手一挥。
众人知道他已有所发现,悄然左右一分,脚下一紧,成弧形向前搜进。
前面突传来一声长笑,云龙双奇出现在一株大树的横枝上,像两张落叶飘然而坠,如飞而遁。
“追!追他上天入地。”九天玉龙大吼。
林深草茂,每个人的脚程皆不同,有快有慢,只追了里余,后面的人便落后了三五十丈,已看不见前面的人。
走在最后面的三个人,其中有一技花田谋在内,这位仁兄似乎不想逞能,走在后面不徐不疾地向前走,向两名同伴说:
“咱们这样追,等于是在大海里捉一条小鱼,白费工夫决不是办法。”“依田兄之见,又待如何?”一名五短身材的人问。
“依田兄之见,回高桥村。”“高桥村已鬼影俱无……”
“你真傻,姓龙的早晚会回去救他的村,对不对?”
“只怕……”
“咱们并未毁村,他能不回来?”
“有道理,可是……”
“可是咱们等不及,是吗?哼!不花些工夫,钓不到大鱼,十年都等了,还计较三天两天?”
蓦地,身后突然传来银铃似的嗓音:
“多等一天,你们便多死一些人而已。”三人惊了一惊,火速转身。
“云雷的妹子。”一枝花惊叫,扭头便跑。
只跑了五六步,前面草丛中升起两位俏佳人,剑芒刺目,劈面拦住叫:
“留下啦!阁下。”是龙玉雯姑娘与她的一名侍女,两人皆穿了一身墨绿色轻装,曲线玲珑,刚健中流露着柔婉婀娜,手中剑映日光。
一枝花大概认识这位带刺的娇花,脸色一变,向侧急窜,同时发出一声警啸求援。
百忙中,他还抽暇回顾,直到两位同伴已被云姑娘的剑影圈住,眼看要糟。
只窜出三丈左右,头前绿影乍现,剑芒入目,龙姑娘已堵住去路,叱道:
“站住,丢下兵刃。”他再次侧窜逃命,侍女已先二步拦在前面扬剑叫:
“淫贼,你的末日到了。”“杀”他怒吼,剑出“寒梅吐蕊”抢制机先进攻,吐出一朵剑花,一道剑虹从中破空飞出,刺向侍女的胸口。造诣不凡,临危拼命了。
侍女封出一剑,“铮”一声双剑接触,火星飞溅,侍女退了一步。
“着!”他暴叱,“流星起月”乖机迫袭,剑上风电骤发,极为凶猛泼辣,每一剑皆指向侍女的胸腹要害,但见剑虹连续疾吐,锐不可当。
侍女从容封架,面对滚滚而来的凶猛冲刺毫无所惧,连对五剑退了三步,最后一声娇叱,还以颜色,一招“天外来鸿”取得了中宫空隙,剑吐出便将一枝花迫退了两步,瓦解了对方的攻势,乘势狂野地突入,以“织女投梭”还击,一口气攻出了五六剑,把急急封架力图挽回颓势的一枝花迫回原处。
一枝花大骇,走不了啦!大吼一声,“狂风拂柳”狠招出手,连人带剑冲进,要拼个两败俱伤。
其实,他并不打算两败俱伤,只想用拼命的手法迫侍女让出去路,女流之辈是不肯拼命的。
但他料错了,侍女却是肯拼肯斗的高手,剑涌千朵白莲,剑影激烈地吞吐,“铮铮”
剑鸣刺耳,人剑俱合,双方皆以全力拼老命。
最后,“嘎”一声错剑的刺耳锐鸣传出,风雷骤息,剑虹乍敛,人影分飞。
侍女退了八尺,冷然一笑,举翠袖轻拭粉脸的香汗,沉着地说:
“再不丢剑,便卸了你的狗爪子。”一枝花飞退丈外,脚落实地再踉跄退了两三步,方行止住退势,举剑的手徐徐下垂,右胸出现一处创口,-血缓缓沁出,染红了创口附近的胸衣,他眼中凶光消逝,豆大的汗珠从头下向下滚。
龙姑娘站在一旁,冷笑道:
“先卸了他的右爪。”“小婢遵命。”侍女欠身答,剑举起了。
一枝花步步向后退,脸色灰白,突然浑身一震,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扭身栽倒。
侍女从容走近,一剑挑飞对方的剑,正待将对方的手臂砍下,不远处传来了云莹的叫声:“玉雯妹,快撤,他们的人快到了。”原来玉雯已将另两名大汉刺倒,正收剑奔来。
“带走!”龙姑娘叫。
侍女将一枝花扛上肩,三人向有奔入茂林深处,不久,她们到了一处山崖下,由侍女担任警哨,龙姑娘弄醒了一枝花,开始问口供,她的剑尖抵在一枝花的咽喉上,沉声问:
“你们的人中,是不是有一个叫方士廷的人,他日下在何处?”
一枝花魂飞魄散,但硬着头皮说:
“龙姑娘,我们来一次交易。”“没有交易,本姑娘要问口供。”“这……”
“你说不说?”她厉声问,剑尖下压三分。
一枝花闭上眼睛,一咬牙,说;
“你下手吧,田某反正活不成,死也要死得英雄些。田某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云莹冷哼一声,说:
“玉雯妹,这畜生死到临头,依然如此顽强,闪开,我先卸了他的手脚。”一枝花反而看开了,冷笑道:
“除非要田某的命,你们绝对问不出半句口供,田某可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云莹冷哼一声,一剑向一枝花的右肘挥下。
一技花冷冷一笑,闭着眼等死。
剑势一顺,剑锋砍入肉中,抵骨乃止云莹并未将肘砍断。
但一枝花已痛得“哎”一声狂叫,浑身在抽搐。
“你招不招?”龙玉雯问。
“田某死且不惧,何况其他?不招。”
“小姐,用火来烧他。”站在远处的侍女叫。
龙玉雯立即动手解一枝花的腰带,说:
“好,把他吊起来放火烧。”两人七手八脚,缚住一技花的双手,将他吊在一株大树下,开始拾取干柴往下堆。
一枝花惊得浑身发僵,厉叫道:
“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侠义门人的杀人手段么?总有一天,你们会遭到惨烈的报复。
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方士廷在南昌向你们这些白道群雄报复,大快人心,可惜他心不够狠,杀得太少。今天你们如此杀我,明天便轮到你们了,天下的黑道英雄们,将以牙还牙将你们杀个鸡犬不留。你们快意不了多久的。”
龙玉雯狠狠地地抽了他五六卞,厉声道:
“你们百余人杀了高桥村,数个人火焚避尘山庄,只许你们杀人放火。不许我们以牙还牙么?你只要从实招供。狗命便可保全,不用,你认命好了。”
“在下所说的交易,便是以口供换命。”
“那你就招吧。”“这……”
“招完再放你下来,说!”
“我们这些人中,没有方士廷,他不肯加入,要单独找云龙双奇算帐.坚拒合作。”
“他来了?”
“不知道,只知……”他将方士廷大闹芳苑村的概略经过说了,最后说:“至于他是不是已经到了杭州,谁也不知他的下落。”龙玉雯向云莹投过一道询问的目光,云莹点头道:“这恶贼的话可能是真的。”
一枝花叫道:“在下字字皆真,只是九天玉龙会派人伏路拦截,-直就不见回音,深感困惑而已,可能他已经逃到杭州了。”
“派了什么人去援截?”
“蜂娘子等六个人。”“蜂娘子呢?”
“没有回来,只发现她失踪,其他的人全死了,很可能是遭了方士廷的毒手。”
云莹向龙玉雯点头示意,召回侍女将一枝花解下说:“废了这恶贼,免得他再为祸江湖,叫他滚!”
侍女应声在一枝花的腹部中极穴挑了一靴尖,拔银簪再在脐下一寸的阴交穴,与一寸五分的气海穴各插了一针,喝道:“快滚!慢了便加刺督脉灵台穴,你便会成为白痴活现世。”枝花狼狈地奔路,厉叫道:“总有一天,我一枝花将加倍奉还。”等一枝花去远,云莹神色肃穆地说:“他没有来,我们怎办?”
龙玉雯长叹一声,凄然地说:“我……我希望他来,也不希望他来,莹姐,我真不知道该怎办才好。”云莹也失声叹息,说:“愚姐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只是……他如果来了,我……”
“莹姐,他如果来了,你要和他递剑么?’”龙玉雯神色懔然地问。
“我……我不知道。”云莹迟疑地说。
“小妹要阻止你。”龙玉雯一字一吐地说。
“玉雯妹,你……”
“必要时,小妹不惜拔剑相向。”云莹长叹一声,苦笑道:“玉雯妹,你不必顾我,其实我宁可被他刺我几剑,我也不会对他怎样的。”“莹姐。我先谢谢你。”“唉!真的……”
“走吧,我们还得去看看。”三人说着,隐入林木深处。
山谷的另一面,四明怪客如飞而走。如意神魔与铁笛瘟神在后面紧跟不舍,势如电射星飞,后面十余丈,方士廷展开所学居然追了个恰到好处,追了六七里地,居然不会拉远,三方面的轻功皆不相伯仲。
至于沧海客,落在铁笛瘟神后面,从八尺拉远至三丈以外了,而且浑身大汗,呼吸已不平静,脚下劲道渐衰是轻功最差劲的一个。
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这些老一辈的名宿,除了经验与见识与日俱增之外,有关‘内练一口气,外熬筋骨皮’的玩意,经过长时间的考验,是很难与年青人相较的,所以说老不以筋骨为能。将近十里地的疯狂追逐,只有方士廷依然能保持原有的速度,远处称精力源源不竭的四明怪客,脚下也不灵光了。
方士廷也慢下来了,他用不着全力紧迫啦!只用八成劲,他可从容跟踪,应付裕如。
登上了一处怪石林立的峰头,四面群蜂四合,杂树丛生,四明怪客一声长笑,跃登一座石崖。
这是一座约三亩大的巨石崖,上面的石缝中,居然长出一些两三尺高的怪树和野草,一些爬山虎与石耳紧攀着岩石生长、所以乍看去,不易看出是石崖。
四明怪客在中间止步,转身笑道:“这座石崖叫招魂石,老夫在此地替你们招魂。”
第一个抢到的是如意神魔,晶光闪亮的竹节如意鞭撤在手中,呼吸不平静,大踏步欺上说:“我以为你要逃到四明石室做缩头乌龟,岂知你在此地另有埋骨之所。别跑了.在这里了结咱们三十年的恩怨牵缠,岂不大好?撤剑!阁下。”四明怪客的呼吸也好不了多少,拍拍手说:“对付你这老魔,我公孙明还不想动剑开杀戒呢。”如意神魔将鞭插回腰带上,咯咯怪笑道:“者夫知道你自恃罡气了得,以为罡气天下无敌,所以不愿使用兵刃以藏拙。好罢,老夫就接你的绝学罡气全力一击,用九转如意魔力功成全你就是,接掌!”
“且慢!”四明怪客叫。
“阁下有何高见?”
“叫铁笛瘟神一起上。”铁笛瘟神站在三丈外,干瘦的身材似乎弱不禁风,轻拂着铁笛,八音隐隐传出,有气无力地说:“这附近没你的狐群狗党,因此老夫不打算二比一以多为胜。”四明怪客呵呵笑。说:“喝!铁笛瘟神今天说话出而反而,异常。先前说二打一早些送我去见阎王,这时却怕死不敢并肩上啦!”
沧海客嘿嘿笑,接口道:“反正今天是你的末日,你尽量在嘴皮上逞能好了。你放心,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激将法无用武之地。有咱们三人送你上西天,你该死也暝目了。”如意神魔也说:“四明怪客,你的废话说完了么?”“说完了,阁下你打算……”
“打算埋葬了你,接我一掌。”如意神魔傲然地说,无畏地踏出一步,右掌吐出,不徐不疾风度甚佳。
四明怪客的用意是用话套封对方上钩,不希望对方联手,见目的达到,心中大喜,呵呵一笑道:“有何不可?”声落,也一掌推出。
两人所站的部位适当,掌伸出恰好可以相及,但两人都不想早接触,一沾即走,一发即收,先以内力试攻,试探对方的虚实。
掌心相接,仅气流呼啸四散,似乎不像在拼命,近乎开玩笑。
如意神魔斜移一步,鬓发无风自摇,脸色一沉,哼了一声说:“不用再比剑了,这一掌当仁不让。”声落,左掌徐徐拍出,衣袍外张,象在充气。
“老夫也不客气了。”四明怪客说,也一掌吐出。
掌心相碰近尺,突然中生异象,“蓬”一声大震,劲气迸爆宛如大竹筒被火焚烧而爆炸,地面的草叶向两侧倒,卷起一阵沙尘。
如意神魔的右掌,连续拍出,同时移步欺近。
四明怪客脸色一变,扭身一掌急挥。
这次的响声完全不同了,象石洞里响起一声乍雷,罡风匹荡,尘埃滚滚,草叶纷飞,两人的衣袂猎猎有声。
接着,是一阵可怕的爆响连续发出,一照面间,两人连续攻出八掌之多,完全硬碰硬的全力拼搏,连削带打各抢制机先,身形一步一踏实,每一掌欲击破对方的护体神功,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两人分开了,重新绕走欺进。
双方修为相差不远,要取胜有两种途径,一是以神奇的招术破对方的空隙,直接攻中宫要害,一是耗尽对方的真力,气散力竭再行雷霆一击。
两人开始了前一种打法,如意神魔已声长啸,展开生死存亡的武林罕见恶斗,拳掌力道如山,招发捷逾电闪,收发间诡奇难测,每一招皆直攻胸腹要害,闪险绝伦。
人影飘摇,双方皆有打出了真火。
三十招,五十招了……
双方皆未露败象,攻得紧,守得密,不予对方可乘之机,三丈内走石飞沙,四丈圆内的草叶与小树一扫而光,气流呼啸其声刺耳。
“啪啪噗噗……”掌力击中身躯的声音不时传出,但双方皆禁受得起,谁也没受伤。
沧海客在一旁看得不耐烦,叫道:“这样打下去,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来,咱们送他到枉死城报到吧,不要和他干耗了,咱们还要善后呢,高桥村尚未毁去,再拖下去便来不及啦!”
铁笛瘟神举步上前,高叫道:“四明老贼,你不怪老夫以多为胜,天色不早,咱们得去捣毁你的四明龟窝呢。”声落,已接近至丈内,一掌拍出。
沧海客也到了另一面,喝道:“接在下天玄神罡。”四明怪客一声怒啸,倒飞丈外。
“蓬”一声大震。三股真力汇聚,四明怪客先前立身处的一座磨盘大巨石,突然爆裂成碎屑,石粉被是风所刮,飞滚而散,形成一团白雾。
四明怪客有自知之明,及时退出,不然老命难保。
铁笛瘟神一怔,叫道:“他竟不敢接招,人老了,怕死啦!”
四明怪客脸色沉重,一咬牙,拔剑出鞘道;“阁下天玄神罡已臻化境了,在下要用剑对付你们这些以多为胜的匹夫。”铁笛瘟神取出铁笛,狞笑道:“拼兵刃,沧海客刘老夫承认差你一着,只好让老夫的铁笛送你一程了。听说你已可以气驭剑,我铁笛瘟神却有点不相信呢。”
如意神魔也撤下了如意鞭,怪笑道:“阁下剑术通玄,号称天下第一剑,又练成以气驭剑术,必定更为出神入化。瘟神,咱们今天要大开眼界了,上啊!”
一鞭一笛两面一分,急冲而上。
铁笛首先接近,笛影一挥,八音齐鸣,其声令人闻之气往下沉,脑门发炸,不但可乱心神,更有令人神经麻痹气血欲散-的神效。
四明怪客一声长啸,以啸声震压笛音,“铮”一志暴响,剑笛相交,吸住了。
笛音倏止,两人全身皆在绷紧。
四明怪客糟了,剑吸住了铁笛,但也等于被铁笛搭住,无法应付另一人啦I“嗤”一声响,如意鞭破空抽到。
四明怪客一声沉喝,侧移三步,避过一鞭,把铁笛瘟神的步带动,换了方信,这证明铁笛瘟神的修为仍然比他差了一份,未能制止他换方位。
如意神魔并不急于跟上,拂着长仅两尺的如意怪鞭,一面徐徐迫进一面怪笑道:
“一比一确是无奈你何,拼上三天两夜,胜负难分。但咱们已决定杀你,不能陪你干耗了。我这根如意鞭,连罡气风也挡不住这神鞭一击。你别忙,我会慢慢来收拾你的,嘿嘿嘿……”
怪笑声中,疾冲而上。
一块拳大的石子,突从侧后方飞出,快得像是电光一闪。
同一瞬间,四明怪客大喝一声,全力震剑。
“噗”石块击中了如意神魔的后脑,护体神功居然反震不了一块石头,石块碎裂如飞。
“铮……”铁笛突然断了一寸。
四明怪客的剑,也断了五寸锋尖。
人影疾分,外面的人影却向内聚。
如意神魔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站立不稳。
铁笛瘟神身躯一晃,脸色泛青,铁笛徐徐下降,退了两步。
四明怪客眼中神光一敛,举剑的手不住颤抖,后退三四步,脸色苍白,呼吸一阵紧,两人皆受了内伤。兵刃已毁。
石后飞出了一个灰影,猛扑如意神皮的背影。
沧海客也惊到了,大喝一声,一掌向灰影拍去,大吼道:“偷袭的狗东西!”
“蓬”一声大震,两人同时向后方退了五六步,地下,履痕入石近寸,踏下处石成粉末。
沧海客脸色死灰,口角出现血迹,闭上双目火速坐倒,探囊取出一颗丹丸吞下,开始调息。
灰影是个年及耄耄的白发老道,褐色的脸膛也在刹那间变成灰黑色,颊肉可伯的抽搐,但依然站得住,深探吸入了一气,伸手拔剑说:“你们不讲道义于前。自不能怨贫道偷袭于后,你们这些宇内凶魔一日不死,武林一日不得太平,贫道只好天行道,慈悲你们了。”
说完,向沧海客走去。
“篷!”如意神魔终于田下昏厥了。
“铮!”四明怪客吃力地一剑挥出,阻止铁笛瘟神离开救援沧海客。
两人又缠上了,抱伤决死依然凶猛绝伦。
老道一步步向沧海客走去,近了。
沧海客正在紧要关头,做梦也没料到老道会乘人之危接近杀他。
老道接近到八尺了,剑举起了。
方士廷突然从另一处石后窜出,像一头怒豹,身剑合一猛扑老道,怒吼道,“者杂毛,你该死!”
老道不敢不接招,“铮”一声一剑急架。
方士廷退了一步,只感到手臂一麻。
老道却砰然挫倒,剑飞出丈外,口角终于有血沁出,方士廷这一剑加重了老道的伤势。
者道奋身一扑,伸手抓剑。
方士廷飞掠而止,一剑格老道的剑挑飞,同时,一脚扫出,“噗”一声将老道踢得仰面翻倒。
“你好不要脸。”他咬牙切齿地咒骂。
老道脱力坐起,有气无力地问:“你……你是谁?”
“方士廷。”
“你……你是这些字内凶魔的党羽么?”
“不是。”
“那……你是何人门下弟子?”
“你少废话。”
“你知道这些宇内凶魔的为人么?”
他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在下不知道他们是凶魔,但却知你躲在石后用石块暗袭,知道你满口仁义道德要替天行道,却乘人之危,挥剑要杀在调息毫无抵抗的人。
哼!你是什么东西?”
“你……”
“在下不想乘人之危,没有你这样卑鄙,你,你给我滚!你这种自以为替天得道的狗东西,你不死真是老天爷瞎了眼睛。”
“你……”
“滚!快滚!不然我一剑宰了你。”
老道吃力地爬起,恨声说:“贫道记下今天的耻辱,后会有期。”
“在下在江湖上等你。”方士廷大声说。
老道走了几步,叫道:“公孙施主,算了吧,走。”
四明怪客公孙明仍和铁笛瘟神狠拼,闻声跃出圈外,叫道:“那姓方的杀人凶犯,道长你先走,我要擒住他惩治。”
铁笛瘟神冷笑道:“阁下,你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方士廷向四明怪客走去,冷笑道:“浪得虚名的老匹夫,你来吧,在下正要找你师徒两人算总帐呢,你还能动手么?”
铁笛瘟神叱道:“让开,目前轮不到你出头。”
不远处一座巨石顶端,突然出现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披着一头如银长发,睁着一双厉光闪闪的三角眼,高举着龙头拐杖杰杰笑,声如枭啼,笑完说:“未得老身许可,谁也休想离开,谁也休想在此地动手杀人。”
四明怪客吃了一惊,脱口叫:“冥府妖婆,你……你仍在人世?”
“老身未死,你不服气是么?”
另一座石后,放出一名老和尚,接口道:“不但妖婆末死,百劫邪神仍然活得好好地。”
方士廷吃了一惊,脱口叫:“大悲方丈,你仍然追踪而来了。”
沧海客已调息完毕,脸色已变红润,一跃而出,抱起了昏昏的如意神魔,叫道:
“瘟神,咱们认栽,走。”
铁笛瘟神冲到,喝声:“走!”
四明怪客一声长笑,冲近叫道:“你们不能走……”
冥府妖婆像怒鹰下搏,厉叫道:“你凭什么留人?”
大悲方丈一闪即至,大袖一挥,喝道:“有话好说……”
妖婆突然倒飞丈外,站不牢挫腰便倒。
四明怪客也暴退丈余,倒翻而出。
大悲方丈身形一晃;一双大袖竟然不见了,化为粉末飘散,连退了五六步坐倒在地。
方士廷一跃而至,抱起冥府妖婆叫:“快走!”
“跟我们走。”沧海客大叫。
三人抱了两个受伤的,如飞而遁。
犬悲方丈叹一声,苦笑着扶起四明怪客说/老妖婆在此地隐修,其实并不足虑,唉!
人力不可回天,公孙施主,武林大劫至矣!”
四明怪客拭掉口角血迹,叹口气说:“谢谢你,老朋友,你来得正是时候。如果不是我力尽,老妖婆何所惧哉?”
“贫僧并不是说那老妖婆……”
“方丈是说百劫邪神?他恐怕接不下我十招。”
“贫僧指的是方士廷。”
“方士廷?一个二流江湖浪人?”
“令徒与他结怨……”
“他是个杀人凶手,被小徒迫得无处容身,这次伙同一众凶魔侵扰高桥村,火焚避尘山庄……”
“施主矣!令徒……”
“呵呵!老朋友十余年不见,一见面便编排我的不是,未免太伤感情吧?来,大师认识太清道友么?”
大悲方丈稽首为礼,道:“道友定是人称风尘三杰的首杰云中子了,贫僧大悲稻首。”
云中子太清回了礼,客气地说:“不敢坐,贫道外闻大师清誉,久仰久仰。”
大悲方丈不胜感慨地说:“贫僧迟来一步,人力未能回天。”
“大师悲天悯人,未能回天四字有何用意?”云中子问。
“贫道途通九指狂乞,得知九天玉龙威迫利诱方士廷入伙的经过。狂乞跟踪六杀星,途遇方士廷救助蜂娘子逃避九天玉龙的追杀,出面引走了金华十二鬼,来不及赶上方士廷。后来他跟踪血魔与金魔,到了避尘山庄才发觉百劫邪神已先行到达,六十余名悍贼火焚山,他不敢出面与众贼为敌,撤走时途通贫僧,说出你们可能在这一带山区与贼决战,贫僧急急赶来,仍然晚了一步。”
“他们这些人不成气,收拾残局并不难。”云中子仍然傲然地说。
四明怪客也淡淡一笑道;“我会派人知会披云小筑的崔婆婆,穷搜这几个老妖魔的。
当然,大师也不会坐视吧?”
大悲方丈又是一声长叹,忧虑地说:“不是贫僧危言耸听,诸位今后恐怕将多灾多难。”
“怎么回事?””
“冥府妖婆的师兄山海夜叉曾斌,已从昆仑东返,重入中原,这人你们该了解他的底细。”
四明怪客与云中子大惊失色,同声骇然叫,“他……他还没死?”
“像他这种远游异乡异域留连山川,修练极勤的人,活上三甲子并非奇事,目下他尚未满百,怎会死?”
“他……”
“老妖婆如果带了方士廷去找他的师兄,不出三年两载,保证又出来一个更利害,更可怕,更狠毒的小山海夜叉。想当年,山海夜驻横行天下四十年,如无药师何前辈苦口婆心劝他改邪归正,恐怕咱这些人早就骨肉化泥了,方士廷令徒之间的恩怨,各执一词皂白难分,但从方士廷在南昌的所为,与这次拒绝九天玉龙合伙的事看来,他决不是……”
“他其实已经参子袭击高桥村,而且与这些凶魔同流合污。”四明怪客悻悻地说。
大悲方丈摇摇头,问:“老朋友,你认为他认识这几个老魔么?”
“这……”
“如果他是与他们同来的,云中子道友焉有命在?”
“这……这并不表示他……”
“算了吧。”
“和尚,你有点庇护他呢。”四明怪客微愠地说。
大悲方丈苦笑道:“那么,贫僧多管闲事了。好吧,贫僧告辞。”
“你……”
“贫僧即返回南昌西山,也许需再次入关十载。”
“老朋友,道消魔长,你就独善其身?”四明怪客悻悻地问。
“贫僧上次曾答应方士廷,不过问他的事。”
“但那些老妖魔……”
“老衲无能为力,刚才老钠便被自己的禅功反震,内腑恐怕也受伤不轻,一个冥府妖婆,已经够你们受的了,再加上山海夜叉……”
“那我们去找崔婆婆出来……”
“你们字内三剑,是否接得下山海夜叉,颇值怀疑。目下你们如能阻止妖婆将方士廷带去找山海夜叉,也许尚有希望,不然……”
“这……你能帮咱们阻止么?”
“这……好吧,但目下必须调息,不然碰上百劫邪神与血、金两魔岂不是自找没趣么?”
“好,先行功疗伤再说。”
三人坐下,各自取出丹丸服用,开始用真气疗伤术疗伤。
这一来,误了大事,真是天意。假使他们立即动身追踪。可能将方士廷追上。
方士廷带了冥府妖婆,沧海客抱了如意神魔,由铁笛瘟神领先,到了一处山坡下的密林中。
铁笛瘟神已有点不支,说:“先疗伤再说,不然内伤不愈,后患无穷。”
冥府妖婆受伤稍重。如意神魔的脑袋虽是外伤,但神智有点不轻,必须好好调养。
沧海客也内腑受伤不轻,必须及早医治。铁笛瘟神右半身有点不灵光,左半身的经脉显然也受损不轻。
方土廷对疗伤术造诣颇深,他助四人用金针导气疏经术,助药力行开,也用推拿术相辅,一阵好忙,他热心地替众人疗伤,替他们护法。
久久,受伤最重的冥府妖婆反而是最先停止行动的人,她目不转瞬地打量在一旁伏剑护法的方士廷,许久方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铁笛瘟神身上,冷冷地说:“你们无故侵犯老身的居处,必须受到惩罚。”
铁笛瘟神停止行动,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老妖婆,你未免太颠倒黑白了吧?四明怪客将咱们引到你的居所,咱们怎知你在此地隐修?责备我们侵犯居处,不是太不公平么?”
“四明老贼与秃驴妖道,当然必须自食其果。他们必须为了今天的事付出惨重的代价赎罪。”
“而咱们……”
“而你们也难辞其咎。”
“这……”
方士廷收剑从容走近,向冥府妖婆抱拳行礼道:“老婆婆,误闯仙居,确不是咱们的错……”
“住口!”冥府妖婆暴叱,语声刺耳。
他脸一沉,冷笑道:“婆婆偌大年纪,应该明白事理,如此任性妄为,岂不令人齿冷?既然要怪罪小可,小可在江湖上恭候,我方士廷敢作敢为,并不怕你。”说完,大踏步下坡。
“站住!”冥府妖婆沉喝。
他止步转身,双手叉腰冷笑道:“你内伤未复,尚不能全力施展,等你将伤养好,再找在下算帐好了,方某仇人满天下,多你一个人不算多,少你一个人也好不了多少,你安心养伤吧,在下不愿乘人之危。”
“哼!该死!老身并未说要惩罚你。”
“这……”
“老身说这三个无用之辈,三个人也收拾不了四明老匹夫,连累了老身……”
“老婆婆,你还不是一击无功?”
“老身并不知大悲贼秃已练成了功参造化的须弥般若大真力,被他占了上风,他也好不了多少。”
“小可无德无能,修为浅薄,不敢干预你们的事,但求诸位不找小可的麻烦,大吉大利。”
“老身欠你一份情。”
“算了。”
“你与大悲僧……”
“小可与他无怨无仇。”
“那四明怪客……”。
“小可与他誓不两立。”
“好,老身成全你……咦!有人来了。”
方士廷向树后一闪,说:“有十名以上,来了。”
众人以为来人可能是四明怪客一群人,不约而同向树下隐身。如非得已,不打算再拼老命。
第一个出现的人是云雷,其次是龙飞,后面,共有八个人,八人中有三名女性,两个走路脚下有点不便的青年人。所有的人皆带了兵刃,一看便知是从高桥材撤往避尘山庄的一部分人。
龙飞一面走,一面喃咕:“让九天玉龙逃掉了,委实于心不甘。”
云雷吁出一口长气,说:“兄弟,今后你得小心提防才是。”
“他们这次苦心积虑准备了十年,算起来他们并未成功,下次,哼!下次他们不会如意了。”
“兄弟,这次府上所付出的代价,也够惨重的。如果事先没接到那封神秘的示警信,恐怕贵村便不会如此幸运了。这人是何来路,你得花些工夫去查查。”
“是的,我会去查的。听庄丁说,送信人说是来自府城,说话是本地口音,不难查出线索来……咦!前面有人。”
第一个从树下站起的是方士廷,急步到了短草坪中,虎目生光,脸色冷厉。
云雷眼尖;叫道:“是方士廷,走!”
走在中间脚下不便,由一位同伴搀扶的年青人龙兆壁,惊叫道:“兆平弟,他是救了我的人。”
龙飞的辈名是兆平,他吃了一惊,止步扭头问:“兆璧哥,你……你没看错?”
“我怎会看错?天哪!确是他,是他。”
“他为何要救你?这……”
“难怪他一听我说出姓名,便含怒而走。兆平弟,你……你不能杀他。”
龙飞呆住了,凛然地问:“兆璧哥,你知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只知他是救我的人……”
“他是方士廷,谋杀我的凶手,侮辱云、龙两家的不肖之徒,纠众袭击咱们村子的恶贼……”
“你胡说!”
两人正在争论,空坪中的方士廷已在招手叫:“云龙双奇,来决一死战,你我的帐,该在此地清算了。”
龙飞一声怒啸,飞掠而上。
云雷在南,总算多少了解方士廷的为人,赶忙跟上叫道:“兄弟,冷静些,根除成见,与他谈谈。”
但方士廷这次已横了心,根本就不打算谈判,撤剑切齿叫:“姓龙的,你害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千里追杀,万里追踪苦苦煎迫,方某救了你双奇的狗命,却落得如此报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庐山千剑的血债,湖南被迫跳水之辱,今天一并清算,杀!”
杀字出口,形如疯狂地扑来,不由分说,招出“银汉飞星”,剑起干重浪,凶猛无畏地进击。
龙飞本想暂且平心静气谈判,这一来已失去了机会,同时也怒火上冲,一声暴叱,一剑封出立即切入,立还颜色回敬一招,“电闪雷鸣”。
接着,是一阵令人惊心动魄的空前猛烈恶斗。
前十余招,双方势均力敌。一年来,方士廷的进境固然惊人,可惜末遇明师指点监督,同时龙飞也在苦练,进境同样惊人。两人都年青,互有精进,但方士廷的基础要薄些,而龙飞几乎半年光阴追随在乃师四明怪客身旁,严加督责全力培植,成就可想而知。
因此,方士廷仍然差上一大截。
十余招后,龙飞取得了优势,凶猛狂野泼辣的剑招,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完全主宰了全局,将方士廷圈入剑网中,形势殆危,险象横生。
龙兆璧一看不对,挣脱同伴奔出叫:“兆平弟,你……”
云雷赶忙伸手将他拉住,急叫道:“兆璧兄,不可造次。”
“放开我!”
“双方拼搏,生死一发,你上前必定乱了兆平弟的心神,可能断送了他的性命。”
“你……”
“你去不得。”
“放开我……”
云雷不得不断然处置,一指头点在他的脑户穴上,一把挽住放倒在一旁,向同伴叫:
“好好照顾他,让他安静地睡上一觉。”说完,示意众人不可再进,独自走向斗场。
方士廷已汗流挟背,心中暗暗叫苦,苦练经年,依然接不下龙飞可怕的剑术,岂不可悲?
正焦躁间,“嗤”一声剑啸,剑光一闪,只觉左胸一凉,被划开了胸衣,裂了一条三寸长缝,皮破血流。
“铮铮!”他全力封了两剑,飞退八尺。
龙飞一声低啸,跟踪追击。
他一咬牙,剑尖一抖,哈哈狂笑。
龙飞一怔,止步冷笑道:“你笑吧,你最多只能接下三招了。”
“真的?着!”他怪声怪气地说,轻轻一剑点出。
他的虎目中,闪亮着奇特的光芒,紧吸住对方的眼神,用上了迷魂服。
高手相搏,神意的表达在眼而不在手,修为不够的人方注视对方的兵刃,化招出招必须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出先机。因此,不用引诱,便可轻而易举地捕捉住龙飞的眼神了。
龙飞突感眼前一阵迷乱,迷乱地一剑挥出,身影一晃,退了两步。
形势逆转,主客易势。
“嗖嗖神……”方士廷连点三剑。
龙飞一退再退,“哎”一声惊叫,左胸被点中,剑尖入肌三分,危极险极。
“运剑吧,你的绝招奔雷三剑?”方士廷低叫,挺剑疾进。
他在心理上有点不正常,用迷魂魔眼到底不光明正大。他把龙飞恨入骨髓,恨不得一剑将对方透穿,但用上迷魂魔眼之后,却平空生出歉疚的心情;认为自己在用邪术,胜之不武。
龙飞迷迷糊糊地封架,突然脚下踏空,叫一声,滑倒在地。
“呀呀!”在旁观战的云雷惊叫,对龙飞为何失常大感惊讶。
龙飞滑倒在地,眼神离开了方士廷的目光吸引,突然神智一清,一声怒啸,跃起着发绝招“迅雷惊电”,用上了奔雷三剑中的一剑。
“铮铮……”方士廷封招后退,然后据身大挪移,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可怕诡异雷霆万钧的一击,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龙飞招尽之后;又面面相对了,又开始迷乱啦!立即被方士廷迫得狼狈地后退,右大腿又中了一剑,手中剑章法大乱。
旁观的云雷总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看出了倪端大叫道:“你不要接触他的眼神,不要浪费精力。他的眼神有鬼,小心……”
龙飞神智一清,总算修为精纯,定力浑厚,立即侧身向敌,剑举于眼前,利用剑身的映像,留意方土廷的举动,咬牙切齿候机反击。
方士廷一声低笑,迫进招发“射星逸虹”。
“呔!”龙飞闭上双目旋身发剑,洒出了重重剑网,吐出了万千道电虹,风雷乍起,剑影漫天。
方士廷侧射丈外,脱出剑影所笼罩,怪笑道:“不愧称天下第一剑的门人,果然了得。”
龙飞仍然身躯侧转,冷静地从剑身的影像中留意他的举动。
方士廷绕着对方游走,龙飞则始终保持侧方相向。
这种局面委实令人感到可笑,但当事人却感到心惊胆跳。这种停顿片刻再突然行雷霆一击,每一接触皆可能是生死的分野,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三次接触方士廷的身形开始加快,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已主宰了全局。
龙飞却心中叫苦,这种比瞎子强不了多少的挨打局面,愈来愈凶险,他尝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滋味了,这滋味真不好受,几乎气炸了肺,却又无可奈何。
旁观的云雷心中大急,太过关心便不顾一切叫道:“飞弟,听我的招呼出招。”
上面林中人影纷现,如意神魔阴厉的语声震耳:“小辈,你们该死。”
云雷大惊,叫道:“快撤,几个老魔来了。”
龙飞闻声知警,飞跃而退。
方士廷不甘心,大喝一声,剑脱手飞掷。
云雷狂叫道:“暗器袭背心。”
叫声中,斜掠而上,一掌拍出。
方士廷志在必得,剑的飞行速度惊人,龙飞身在空中。没有闪避的机会,百忙中扭身侧倒。
“啪!”云雷一掌击中了剑靶。
剑尖刺入了龙飞的左琵琶骨,剑靶被拍,前飞的道力消失,向左震坠,剑尖便挑裂龙飞的背肌,琵琶骨幸未受伤,但肌肉裂开,鲜血泉涌。
方士廷一口怨气未消,正待追赶,冥府妖婆叫道:“不要追了,下次你可以光明正大逐个宰了他们。”
他只好止步,咬牙切齿地说:“这一天会来的,我等着这一天。”
“跟我走,这一天保证你来得很快。”
“老前辈,小可要跟你走?”
“是的。跟我走。”
“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可不能等十年。”
“我给你一年光阴,一年,足矣够矣。”
“一年?”
“敝师兄艺臻化境,拳剑天下无敌,走遍天下名山大泽七海九州,搜集有天下灵药,一年半载之后,保证你脱胎换骨,登峰造极。”
“这……”
“你年青,正是及时努力,旭日初升的大好年华,只要你肯下苦功,以大恒心大毅力随敝师兄苦练一年半载,保证你可以胜过老身十倍。”
如意神魔接口道:“小子,这是不世奇缘,千万不可放过。你的根基深厚,有一付练武人的天生骨架,加上名师陶冶,有奇药相辅,你当然有出人头地的希望,有苦练的决心,天才加上后天的努力,你将为武林大放异彩。”
他一咬牙,说:“好,者前辈,小可跟你老人家走。”
说走便走,一行人隐没在丛林中,飘然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四明怪客一群人急急通过山坡,已是林空寂寂,一无所见了。走在前面的大悲方丈,指着地下的凌乱现场向两人道:“这里曾经有人在此地恶斗,双方的艺业皆相当高明,不知是不是九天玉龙一群宇内凶魔?”
他们找到了村主龙鼎新,与高桥村一些隐藏的各处的子侄,立即派人四出打听冥府妖婆一群人的去向。可是,他们失望了,四郊的村镇,谁也不曾见过这一群岔眼的人物。
当天,他们返回高桥村,修整破损救死扶伤,有一阵好忙。
云雷与龙飞最后返回村中,说出遇上方士廷恶斗的经过,证实了方士廷必定随一群者妖魔走了。
云莹与龙玉雯一听方士廷也来了,未免有点意外,但她们仍毅然替方士廷辩护。
龙鼎新只知道九天玉龙的事,却不知爱子与方士廷结怨的经过,被这些事弄糊涂了。
龙兆璧肯定地表示,救他的人就是方土廷;
云莹也将在杭州被方士廷所救,亲见方士廷救蜂娘子,拒绝合作,杀六杀星,与及听方士廷说及仙人峰血案的经过,一一照实道来。同时,她也将在南昌被方士廷所救的事说了,更毅然说出方士廷是送警告信保全高桥村的人。
这些事说出来,更是令人迷惑。
龙鼎新总算不糊涂,向爱子龙飞提出严厉的警告,在真像末明之前,不许龙飞再向方士廷寻仇。
四明怪客知方士廷已练成了迷魂魔眼,心生警惕,便不再返回四明,在高桥村监督龙飞练功,并慨然授以罡气奇学,以应付未来的劫难。
大悲方丈不能久留,半月后动身返回西江去了。老和尚这次浙江一行,不但一事无成,反而惹了一身是非,被方士廷误会他是前来帮助龙飞的,几乎惹火烧身。
云中子应四明怪客的邀请,在高桥村里帮助调教龙飞,也成了龙飞的第二恩师。
最伤心的该是龙玉雯,她的心碎了。
派在府城的人,终于查出送示密信的人了,那位店伙将方士廷的像貌说出,最痛心的也是玉雯姑娘。
龙飞为人刚愎,但极富正义感,他感到万分内疚,怀疑方士廷是仙人峰血案凶手的意念开始动摇。方士廷等于是救了高桥村,而他却认为方士廷也是入侵的凶手。
可是,他后悔已迟,大错铸成,想解释也没有机会了,方士廷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半年过去了,始终不曾接到各地朋友送来有关方士廷的信息。
云雷兄妹已经返回河南披云小筑故里,勤练绝学不再在江湖走动。
江湖上,平静了一段时日。
群魔袭击高桥村龙家,火焚避尘山庄的事,江湖也为震动,一些心虚的江湖好汉,为避免涉嫌,纷纷停止活动,销声匿迹。
九天五龙抛弃了府城潜伏十年的家业,一走了之。
一年过去,又是夏日炎炎。方士廷的消息,仍然是音讯全无,如同石沉大海。
这天,龙姑娘的恩师慧净老尼,飘然而至。
高桥村已经过重新整顿,成为一座固若金汤的村寨。
村中的子弟认识老尼姑,接到人立刻飞报村主。龙鼎新一听爱女的恩师到了,立率子女出迎。
龙姑娘略现清减,她首先快步迎上,欢叫一声,顾不了地下的尘埃,拜倒在地。
龙鼎新父子上前行礼,笑道:“圣尼佛驾光临,老朽迎接来迟,恕罪恕罪。大师为何不先派人捎个信来,也好让老朽亲至府城迎呀。”
慧静扶起龙姑娘,稽首含笑道:“贫尼来得鲁莽,施主客气了,府上想必平安,嫂夫人想必福寿康泰。”
“谢谢大师垂注,请至厅中待茶,请。”
主客在厅中分宾主落坐,仆人奉上香茗。四明怪客偕云中子恰好闻汛赶来,进厅便笑道:“老尼姑不在黄山清修,大概又兴起云游之念了。呵呵!别来无恙。”[LHJ注:
这里似乎漏了几段话,但原书如此,没办法补上,抱歉。]
四明怪客拍拍脑袋,说:“是呀!山海夜叉如果重出江湖,五大门派的人岂能无动于中?在下要走一趟函谷关披云小筑,请崔婆婆邀请少林门人出来收妖降魔,岂不甚好?’龙飞接口道:“徒儿随师父走一趟,顺便在江湖探听老魔的下落,也许可以请到几位隐世高人出山呢。”
“也好,我们明天就动身。太清道长劳驾走一趟湖广武当,去邀请武当耆宿,怎样?”
“好,明天一同启程好了。”云中子太清慨然地答。
老尼姑笑道:“你们坐镇的人都走了,此地岂不危险?”
四明怪客不以为然,说:“冥府妖婆并不是九天玉龙请来的人,如果她带走了方士廷,日后反而不至于不利高桥村,我们这些人在此,反而坏事。至于九天玉龙那些小混混,天大的胆也不敢再来送死了。”
龙姑娘倚在乃师身后,不胜期待地问:“师父,徒儿可否也随师父到外面走走?”
“哦!为师还要返回高山……”
“你好急?”四明怪客抢着问。
“这……”
“你不能偷懒,对不对?”
老尼姑情面难却,苦笑道:’“好吧,贫道希望走一趟九华。”
“哦!去请晴天霹雳汪大使?”
“希望能请得动汪大侠的侠驾。”
“只要你能将激将法用得恰到好处,哪怕他不来?”
众人计议停当,预定百日后在高桥村聚会,至迟不可超过尾岁,时间够宽裕,如果请来的人能够如期到达,便集中全力搜寻冥府妖婆师兄妹的下落,以便鸣鼓而攻,先下手为强,以免日后被他们找上门来。
依四明怪客的估计,方士廷如果拜山海夜叉为师,至少也得等三年以后,方能出师前来算帐,与其等人找上门来不如搜寻下落先下手为强,永除后患来得稳当些。
当然,所有的人,皆极力避免提起方士廷,而以山海夜叉师兄妹为对象,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如果说找方士廷,必会引起江湖朋友的反感。彼此心照不宣,瞎子吃汤团心中有数。
他们以山海夜叉为对象,确是老谋深算十分恰当。想当年,山海夜叉被药师迫其改邪归正之前,横行江湖四十年,杀人如麻,双手血腥;不知有多少白道门人死在他手中,五大门派的子弟也伤亡惨重,恨重如山。如果他们重新在江湖出现,不但江湖要掀起一场可伯的风暴,可能要葬送不少人,而且恐怕为害更烈,五大门派岂肯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第二天,众人纷纷上道。高桥村日防夜防,不敢有片刻松懈,日子十分难过,千日做贼易,干日防贼难。
同一期间,一艘客船离开了四川重庆府的码头。这是一艘专走四川湖广的客货船,平常得很。
大统舱中,安顿了卅二名客人。船驶离码头,客人便出舱面透透气观赏江景了。
秋汛正当时,船轻水急,顺风顺流,舟行似箭。
舱面散坐着五六名客人,其中一人倚右舷观赏江景,他就是方士廷。
他是从成都府来的。说确实些,来自青城山,那是山海夜叉从昆仑返回中原时,在此落脚隐世的第一站。
他似乎显得更年青了,面容未改,但脸上的神色已有些许改变,温秀文逸的神采中,流露出一股看不出但感觉得出来的杀气。眉宇间不时涌现慑人的表情,口角也不时涌现一丝傲世者的笑意。
他表面上没有多少改变,但内心中他的改变太大了;他穿了一身青衫,束发末带冠,未带剑,腰带上插了一根尺八箫,是极平常的斑竹箫。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青山上,口中喃喃自语:“首先,我行将云龙双奇引出来,追索神偷鬼窃,谁要拦阻我,哼!”
那一声哼,如果让云龙双奇的朋友听到,准会吓得发抖,吓得睡不着觉。
当天,船抵涪州。大江上游禁夜航,而且船要在此地上一笔货,因此泊舟度宿。
一宿无话。一早,船刚解缆,码头上有人叫:“慢撤跳板,等一等。”
船老大见了来人,脸上堆下笑,阻止伙计撤跳板,向码头上敞开衣襟身材高大的汉子拱手招呼:“原来是三爷,是不是要上船?”
三爷咧嘴一笑,哼了一声:“在下有两位朋友要到葵州府,搭个便船,”
“小事一件,请……”
“等一等,我那两位朋友还没有到。”
“是,是。”船老大毕恭毕敬地应唠。
不久,两名小厮领着两名豹头环眼大汉到了码头,三爷迎上欠身陪笑道:“高大哥,就乘这艘便船好了,船马上就开。”
高大哥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就乘这艘船,谢谢你,再见。”
三爷转向船者大叫:“胡老七,我这两位朋友的食住,好好关照。”
“小的理会得,三爷请放心。”船老大陪笑答。
船老大先领高大哥两人入舱安顿,船方离开了码头。半个时辰后,客人有些已出到舱面看江景。方士廷则坐在舱窗旁,举箫就唇吹出一曲忆旧游,凄婉的旋律,令人心弦为动。
高大哥与同伴占住对面的舱窗,两人摊开一包卤菜,一人握了一只酒葫芦,一面小酌,一面高声谈笑,说些风月场中的行意事,旁若无人。
高大哥已六七分酒意,大概被箫声扰得不耐烦,扭转头用打雷似的嗓子叫:“混帐!
你在吹什么?”
方士廷置若阁闻,仍在吹。
“王八蛋龟儿子,叫你不要吹,吹他娘的幽幽怨怨,凄凄凉凉,像在招魂似的,再吹老子缝起你的臭嘴。”
那名大汉高声怒骂。
他停止吹奏,转头冷然注视着两个暴汉。
高大哥勃然大怒,骂道:“龟儿子你看什么?”
他不加理睬,仍然冷然直视。
“再看就挖出你的眼珠子来。”另一名大汉虎跳而起,暴怒地叫。
他插好箫,站起举迫近,阴森森地问:“你们骂够了没有?”
他身材高大,高大哥不无顾忌,先前只骂不动手,原因在此。这时他竟然迫近问罪,高大哥可下不了台啦!其中还有十余名旅客,全都向此地注目,这两位爷字辈人物怎下得了台?
大汉恼羞成怒,一掌打出叫:“龟儿子……”
方玉廷不饶人了,一把便接住了大汉的手掌。
大汉反应奇快,一脚疾飞,身手不弱,力道奇猛。
他猛地一带,大汉站立不牢,一脚落空屈膝挫倒。
高大哥一惊,“饥鹰搏免”飞扑而上。
“噗!”他一脚踢在高大哥的胸口。
“哎!”高大哥征叫:“砰”一声摔倒在舱板上。
他双手扣住了大汉的小臂,冷笑一声。
“咔!”一声音,大汉的臂骨折断。
“啊……”大汉狂叫,脸呈死灰。
他向尚未抓住的高大哥走去,信手将大汉丢出丈外,冷笑道:“你也要断一条手臂,不然太不公平。”
高大哥已痛得胸部如裂,站都站不起来,只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没命地狂叫:
“救命!救命哪……”
“你叫吧,大爷要敲掉你满口狗牙。”
“救……饶命,饶……命……”高大哥改口叫,恐怖万状地挪着身躯向后退。
大汉居然甚有英雄气概,爬起抱着断臂,厉叫道:“朋友,亮万,大江两岸的弟兄,自会向阁下讨公道,你走不掉的。”
他推开舱窗,冷笑道:“在下姓方,名士廷。”
大汉如中雷击,脚下一软,吓倒了,脸色死灰,吓了个胆裂魂飞。
高大哥倒抽了一口凉气,骇然叫:“你……你是与云龙双奇结怨,大……大闯南昌,威……威镇九……九疑的……的方……方士廷?”
江湖上消息传得很快,方士廷的名号早已传遍江湖,黑白道的朋友,都想见识见识这位近乎神奇的年青高手,他已不是默默无闻的人了。
想认识想结交他的人,当然以黑道的朋友为多,而那些白道豪杰,绝大多数的人皆对他有戒心。
七星盟是大江夷陵州下游的黑道组织,潜势力庞大雄厚,消息从七星盟传出,自然无远不届,一而再辗转轰传,再加上有心人的渲染,谁不知他是七星盟的好朋友?谁不知他是痛惩南昌群雄的好汉?谁不知他是唯;敢公然与云龙双奇作对的英雄?
他冷哼一声,字一吐地说:“正是区区,阁下有何高见,有何指教?”
高大哥爬下了,纳头便拜,惶急地说:“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方爷恕罪恕罪。大人不记小过,晚辈这里给你磕头陪罪,晚辈该死,该死。”
“哼!”
“晚辈这张狗嘴放肆,该打,该打。”说打便打,这位仁兄双手齐扬,“劈啪劈啪”
的自行掌嘴。
方士廷一脚将对方踢翻,沉声道:“哼!你这家伙毫无骨气,你怎配吃江湖饭?”
“哎……小……小的……”
“站起来,挺起胸膛,砍掉脑袋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什么?”
“是,是,小的……”
“在刀口上混饭吃,贪生怕死的人趁早滚蛋。你是那条线上的。”
“小的是武陵道的弟兄。”
“哦!三峡一带由那一位负责?”
“是混世孽龙唐爷唐舵主。江上一带的朋友皆称舵,陆上的弟兄称寨。”
“贵长上是……”
“敝长上是神力天王董千里。
“很好。”
“听说方爷是下江七星盟的朋友……”
“少废话!在下有件事请两位帮忙。”
“方爷但请吩咐,能为方爷效劳,小的深感荣幸。”
“请代为传出消息,要云龙双奇不要躲在家里称英雄,叫他们到江湖上与方某解决过节。”
高大哥大喜,拍着胸膛说:“一句话,小的上岸,立即将消息禀报敝上,至于唐舵主方面,也由小的负责。”
“好,谢谢。”他取出一颗丹丸,丢给断了臂骨的大汉说:“这是止痛保元丹,阁下赶快登岸找郎中接骨,两天之内不会起变化,但必须找木板反手搭起,以免断骨刺伤肌肉。你们搬到后舱去,不许打扰在下的安静。”
两人逃得性命,居然欢天喜地称谢,搬至后舱安顿。黑道朋友恨透了云龙双奇,有人出来向双奇叫阵,他们自然兴奋鼓舞,不在话下。
全舱的客人,皆向方士廷投过惊奇困惑的目光,他们并不知方士廷是什么人,这些事只有江湖人方能知道底细。
有眼光有经验的人,对方士廷无端兴起六七分恐惧,似乎感到他是一头猛虎,与猛虎相处,岂能不胆战心惊?
他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仍然坐在窗前吹他的箫。
脚步声入,有人到了他身后。
“你有话要说么?”他停止吹奏,头也不回地问。
那是一个穿了青袍的中年人,方面大耳,身材高大,一表非俗。
“老弟我能坐下么?”中年人含笑问。
“爱坐就坐,不坐就走开。”
“谢谢。”中年人在一旁坐下,不介意地说。干咳了一声,又道:“在下姓罗,单名建。”
“我,方士廷。”
“方老弟,在下能向老弟坦诚进言么?”
他扭头冷然打量这位罗建,久久方冷冷地说:“阁下眸正神清,目朗神丰,气概不凡,定然是自命侠义的英雄豪杰。你听清了,离开我远些,我不听你这种人的欺世金言。
现在,你给我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