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事需要外出一下。”百里长霖面不改色叮嘱起来,“东院住了贵客,你记得好生招待,莫要让闲杂人等打扰。”
百里长恒点点头,又仿佛想到什么,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我定会仔细交代下去。”
也没有多说什么,百里长霖便带着林苡走出这片院落,途中守卫皆一一尊敬的向他拘礼。
仿佛知道事情刻不容缓,他也未让人准备马车,而是随便让管事牵了一匹马过来,便随着林苡迅速前往城中的三福客栈。
“天气炎热,为何二庄主还要穿的如此严实?”林苡一边策马往前,目光却投向旁边的人。
百里长霖顿了顿,“昨日二弟说练武时不小心伤到了自己,但他鲜少用剑,不过我也未多问,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
林苡看了眼拥挤不堪的街道,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丁姑娘怕是有危险,我们得立马赶过去。”
她当即舍弃马匹,飞身跃至屋顶,身形也如影子般迅速穿梭在屋檐之间。
百里长霖也没有迟疑,当即舍弃马匹尾随其后,没有人比他更担忧丁盛雪的安危,倘若对方有个好歹,他便是到了地底下也无颜面对丁齐山夫妇。
两人不消半柱香便到了三福客栈外,不等百里长霖惊讶林苡轻功之高,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可下一刻他就察觉到客栈里有打斗声,二话不说就飞身闯入其中。
“大师兄!”
周征和杨明倒在地上屏住呼吸,双目圆睁望着不远处一幕。
客栈内桌椅碎裂一地,丁盛雪倒在地上,李循则持剑拦在她身前,黑衣人一掌直接拍在他心口,见后者口吐鲜血却依旧死死挡在女子身上,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内力迅速凝聚在右掌,继而一掌拍上他面门。
然就在此时,一股磅礴的真气从背后袭来,他不得不收回这一掌闪身避开攻击。
直到看见攻击自己的是百里长霖,黑衣人眼神一变,不等他有何动作,带着磅礴真气的几掌直冲他心口。
避无可避,黑衣人只得左手化为绵掌接化了这股力量,右手则凝聚成拳击向他面门。
百里长霖并未躲避,一掌强接此拳,两股气浪相撞,地上的桌椅板凳也纷纷震动,苍穹派的弟子们也开始站立不稳。
万玲儿头晕目眩的捂着心口,直到后背涌入一股温泉般的暖流,逐渐驱散这股真气波动,她不由回头看了眼身后嘴角残留着血迹的人,男子纵然身受重伤,可目光依旧坦诚坚定。
仿佛感觉到身后有剑气袭来,黑衣人只得放弃和百里长霖纠缠,随着内功运转通身筋脉,周身就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缠,剑刃堪堪停在他背后一寸,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然而下一刻,剑刃仿佛携带着一股浑厚的真气的竟强行破开他的混元内功,他不由的脸色大变,霎那间,身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客栈中。
见百里长霖欲去追踪,林苡立即上前阻拦,“穷寇莫追。”
虽然对方攻击性一般,但是那一手绵掌竟然可以化了百里长霖的庞门十三掌,可见绝非一般的高手,就是现在去追也不一定能把人拿下。
她就知道百里长恒不会安分,必定是知道她们是要去接丁盛雪,所以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人快她们一步来劫杀丁盛雪。
刚刚这个人绝对可以算得上顶尖高手,百里长恒究竟许诺了这些人什么好处,一个个居然都甘愿与他为伍,难道又是那一株双色雪莲?
“大师兄!”
周征和杨明都忙不迭跑了过来,纵然都受了伤,可谁也没有李循受的伤重。
林苡快步上前,凝聚真气一掌击在他后背。
原本脸色苍白的李循反倒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气息依旧虚弱,“无事,他并未击中我心脉。”
“李大哥……”丁盛雪泣不成声望着眼前男子,若非刚刚对方舍命相救,此时她不知死了多少回。
“你就是丁齐山之女?”百里长霖呼吸颤抖的看向女子。
后者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神却还带着几分警惕,只是轻轻点头。
百里长霖还未露出喜色,可很快又把视线投向其他几个苍穹派弟子,“你们师父呢?”
本就是因为大师兄要救人,他们才会帮忙,但是苍穹派几人倒也只是受了些轻伤,此刻自然认出了百里长霖的身份,当下都恭敬的拱手示意,“不久前有人来找掌门,所以掌门便出去了,可没多久那黑衣人便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杀那位姑娘,大师兄也身受重伤,我等也已经竭尽全力,幸好前辈及时赶到,不然就要让那贼人得逞了。”
便是傻子也知道,刚刚那黑衣人绝非他们几个可以对付,可大师兄却非要救那个姓丁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还险些搭上了性命,如今看来,这丁姑娘应该与百里庄主缘分颇深,难怪大师兄如此拼命。
“大师兄!”
突然想起自家大师兄,苍穹派几人纷纷大惊失色来到萧牧惟身边,又赶紧从怀里拿出疗伤的丹药,跟着又立即给对方输送真气。
“我无事。”萧牧惟摆摆手,阻止了几人的动作。
跟着上前冲百里长霖拱手示意,“晚辈萧牧惟,见过百里前辈,刚刚多谢前辈相救。”
百里长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拘礼,目光却满含歉疚的看向丁盛雪,“是老夫该谢谢你们才对,若非你们舍命相救,差一点老夫就要成了背信弃义之辈!”
丁盛雪这时也一步步上前屈身行礼,双目含着泪珠,“晚辈拜见百里庄主。”
后者立马扶住她双臂,面上分不清是愧疚多一点还是恼恨多一些,“是老夫对不住你,更对不住我那齐山兄弟,你放心,只要老夫在,必定会还你丁家一个公道!”
多日的担惊受怕,此刻突然化作了委屈,丁盛雪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她原以为百里长霖会站在余长珏那边,甚至想过放弃复仇,可从未想过对方居然还记得父亲。
定是父亲在天之灵保佑,保佑自己能够一步步替他们沉冤得雪。
为了救自己,李大哥还险些丧命,她何德何能遇上这群侠义之士。
“怎么回事?”
这时客栈外忽然迈进一个人,当看到满地狼藉时不由微微蹙眉,可又看见了自己脸色不佳的弟子,更是呼吸一顿,还不等他问什么,余光又看见百里长霖。
他神情转换间,只能率先向百里长霖问好,“百里庄主怎么来了,刚刚可是发生了何事?”
沈流年赶紧上前拉住萧牧惟胳膊,探了会脉,发现他受了不小的内伤,更是惊疑万分,他这弟子在江湖中也算青出于蓝,若非遇到一流高手,岂会伤成这样。
“此地人多眼杂,就不便细说了,还得多亏你这徒弟相救,不然我这故友女儿恐怕险遭贼手。”
百里长霖也没有多说废话,“此事以后再说,我这世侄也受了伤,我得带他们回去仔细疗伤才行。”
两人也是多年相识,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寒暄,沈流年只能连连点头,让他无需理会自己。
“晚辈斗胆一问,不知刚刚前辈因何外出?”林苡忽然停止给李循输送真气。
沈流年看了她眼,猜测她必定也是青山派弟子,不知他这徒弟从哪里结识了一帮青山派的人,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提早嘱咐一番。
“你一个晚辈打听这些做什么,果真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徒弟,这次也多亏是百里庄主及时赶到,不然你那个师兄恐怕会命丧当场。”他冷着脸负手而立。
见他居然敢诋毁师父,周征不由攥紧拳头,可想了想终究还是忍着没有发作,他也不知为何,一开始这个沈流年对他们还算和善,可一听他们是青山派弟子,就突然态度大转变,难不成师父和苍穹派是死敌不成?这个师父也没告诉他们呀!
“沈掌门所言极是。”林苡微微一笑。
本就是她们有求于人而来,自然不该与对方做什么口舌之争,更何况这件事她们的确不占理,对方这么生气,那是因为老头年轻的时候抢走了沈流年的师妹,虽然不知这个师妹最后为何而死,但是对方不待见老头也不是没有理由。
为什么她会知道呢,这也是老头经常喝醉酒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感叹年轻时的遗憾往事。
有时候她怀疑会不会是老头年轻时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才不得不选择退出江湖。
“多少年的事了,怎么还和几个晚辈置气。”百里长霖抬手拍拍他胳膊,一番好言相劝。
沈流年这次连百里长霖的面子也没有给,而是冷着脸斜了眼萧牧惟,“我这弟子也受了伤,就不留各位了。”
仿佛知道当年的事一时半会也无法说清,百里长霖叹口气,只能示意周征他们把李循扶起来,然后又对角落里的掌柜招招手,立马去雇一辆马车来。
看着一行人预备离去,沈流年一边上着二楼,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天玑派来人,说是于苍寻我有事,半道上我发现他并非天玑派弟子,思及可能是调虎离山,所以便立马赶了回来。”
纵然已经到了门外,该听见的人自然还是能听见,林苡和百里长霖相视一眼,彼此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翻身上马行去碧影山庄。
一楼虽然已经被打的七零八碎,可二楼一切都还完好,让人给了掌柜银子后,沈流年才在客房里给徒弟疗伤。
幸而并未伤及心脉,事后他又向其他人询问了下刚刚发生的事,在听见黑衣人是冲着丁盛雪而来时,他也不由陷入深思。
萧牧惟醒来时只见师父守在屋内,当即立马下床禀告刚刚发生的事。
“你不必说了,你二师弟已经将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这次幸好你只是受了些内伤,并未伤及心脉,今后那个丁盛雪的事你莫要再插手。”沈流年立于窗前静静看着外头的景色。
萧牧惟则皱了皱眉,“您不是时常告知我们为人要仗义执言,丁盛雪遭人暗害,弟子做不到袖手旁观。”
“那也要量力而行,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也不是为师能管的,除非你要将整个苍穹派都搭上去!”沈流年忽然回身目光灼灼盯着他。
能与百里长霖交手的人,又岂是普通人,如今武林中暗流涌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苍穹派百年基业。
四目相对,萧牧惟只是五指收拢,最终还是低下头,“弟子知道了。”
“我听你二师弟说,那个叫万玲儿的女子腕间有一枚铃铛,听了会让人神情恍惚,这是怎么回事?”他忽然问道。
屋内只有两人,萧牧惟低着头如实回答,“她是白洞族人,自幼习得练蛊之术,那枚铃铛是她的防身之物,弟子也不便多问。”
“糊涂!”
沈流年上前一掌拍在桌面,满脸愤怒的瞪着他,“你可知痋术乃是歪门邪道,你二师叔便是死在这个上面,难道你也要重蹈覆辙吗?!”
“可她不会武功,亦没有害人之心,必定不会用这个去害人。”萧牧惟再次对上他视线。
沈流年抬手指着他气的半天都说不出话,“你可知痋术不被中原所容纳,故而常人难以见到,整个江湖中只有寐天谷才有这种东西,寐天谷乃是整个武林的心腹大患,你怎么能与这种邪门歪道扯上关系!”
闻言,萧牧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坚定的跪倒在地,“师父曾说青山派乃是不务正业之徒,可一路下来,弟子只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侠肝义胆,万事若只凭猜测便轻易断定,那世间究竟会有多少无辜枉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