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郑芸菡睁眼时,果见温幼蓉早已醒来,靠着床翻看书籍。
她的故事并不能保她整夜安眠,常常是她讲着讲着睡着了,阿呦又醒了。
见她醒来,温幼蓉甩掉手里的鬼怪话本,脑袋一栽砸在她的枕头边:“饿了。”
没等郑芸菡发话,听到动静的真儿与善儿已经相继入内伺候洗漱。
“大人已备下朝食,等两位姑娘起身后移步一同用膳。”
郑芸菡和温幼蓉同时顿住,一个诧异,一个拧眉,慢悠悠转头望向传话的善儿。
换在往常,郑煜澄必是在前厅用饭节省时间,今日这么闲?
……
清幽雅致的庭院,置四方白玉桌,四张白玉圆凳。
郑煜澄一袭月白圆领袍,玉冠束发,儒雅端方,他坐在朝北的位置,正对着入院的拱门,抬眼便能瞧见入院的人。
一粉一白两枚少女相携入院时,也第一眼看到了端坐等候的郑煜澄。
郑芸菡愣了一下,二哥今日看起来格外温柔……
温幼蓉却没什么异样,仿佛只为朝食而来,目光半分不沾隽秀惹眼的男人,只盯着吃的。
郑煜澄温雅从容:“只备了些简单的,若想吃别的,可以吩咐厨房再做。”
这种话郑芸菡从小听到大,二哥嘛,就一个体贴周到,院里的小点心最好吃,茶水最好喝。见他如此情态,入院时的古怪感觉已然消散,仿佛是多想了。
温幼蓉反倒警惕的瞄了郑煜澄一眼,眼见郑芸菡在郑煜澄手边的位置坐下,这才慢吞吞在他对面位置坐下。
说是随便备的,实则主食就有面片汤、馄饨、包子、糖馒头,还有酸甜可口的腌黄瓜,晒干洗净后加料浇油拌得香辣萝卜丝,东西自不必酒楼里的精贵,但胜在开胃果腹,色香味俱全,还十分用心的量着姑娘家的胃口备下,样多量少,一顿吃下来十分爽快。
郑煜澄吃的并不多,待两枚少女吃饱用茶时,他也放下筷子,含笑问道:“吃饱了?”
郑芸菡点头:“这个萝卜丝爽辣脆口,真好吃!”
郑煜澄笑着摇头:“光顾着自己吃,也不问问温姑娘吃的好不好。”
温幼蓉眉头一皱,有点不自在。
郑芸菡转头看她:“阿呦,你吃的习惯吗?”
温幼蓉迟疑的点头:“习惯。”她确实吃的很好,就是总忍不住怀疑菜里会不会有毒。
郑煜澄听到答案,笑容不减,慢条斯理道:“温姑娘既已在刺史府住下,万事都不要讲客气。”
郑芸菡没想到二哥今日这么好说话,还关心起阿呦,心里暖烘烘,笑容刚扬起一半,就听温柔的二哥继续道:“否则,姑娘若有什么闪失,本官如何与女侯交代呢。”
温幼蓉手里的茶盏咣当一下砸在盘盘碗碗
上,神情错愕。
郑芸菡的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冲温幼蓉举起双手澄清:“不是我说的!”
她什么都没说啊,她真的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知道!
三人之中,唯有郑煜澄最从容镇定,他笑容中透着慈爱,长臂一展,将郑芸菡举起的手压下放,在腿上放好:“听闻温姑娘不满意之前的奴仆,尽数哄走,倒是对舍妹青眼有加,既如此,姑娘尽管使唤她便是,别看舍妹这样,她皮实的很。”
说到“皮实”的时候,仿佛为了证明,他白净的手掌还在郑芸菡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郑芸菡僵硬的转过头来,表情复杂,还透着几分茫然。
温幼蓉经过最初的惊诧后,很快冷静下来,伸手将撞翻的茶碗摆正,淡淡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两人相对而坐,若非面前的桌上还摆着餐盘茶碗,谁能想到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谈判?
郑煜澄轻轻点头:“温姑娘快人快语,本官也不废话。既然姑娘是女侯之女,今日之局面,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本官做一个交易?”
温幼蓉刚刚握在手里的茶盏再次滑掉,又是一串脆响。
郑芸菡吓得一颤,再次举手澄清:“这也不是我说的!”
郑煜澄笑出声来,耐心的压下她的手:“今日怎么尽说胡话。”
郑芸菡快哭了,说胡话的是二哥你叭!
昨夜她偷听到阿呦的秘密,阿呦的第三个条件就是她把秘密烂死在肚子里,谁知道他就抖抖嗖嗖全倒在明面上了。
阿呦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无耻的小叛徒!
温幼蓉并未看郑芸菡,她眉眼微抬,勾翘唇角:“交易?”
郑煜澄招来人将碗盘撤下,不急不缓道:“镇江侯府惹无妄之灾,女侯平白无故陷入风波,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以功抵祸。玢郡王派来的山部男儿皆为做事的好手,却无做主之人,这也是玢郡王的如意算盘,他从一开始,就想要独自揽功。你们山部累死累活,到头来套不着好,兴许仍会现在风波里。”
郑煜澄微笑看着对面的少女:“但你不同,你是女侯之女,有身份亦有立场,若你能趁机领着你们山部男儿立下功劳,为女侯挣回颜面,重得陛下赏识,吹阴风点鬼火者,自难如愿。”
温幼蓉抿唇一笑,脆声道:“这么好的主意,大人何不送信给我母亲,请她亲自来主持?”
郑煜澄:“若女侯真的能来,又岂会让玢郡王领着祁族山部之人前来,这里头还没有一个是能做主的?”
温幼蓉不说话了。
郑煜澄有条有理:“姑娘就不一样了,你是因机缘巧合之下在并州遇上同族之人,身为祁族少主,焉能袖手旁观?既是缘分使然,想来旁人也没资格置喙什么。”
郑芸菡偷偷瞄到阿
呦放在桌下的拳头紧握在一起,不由心头一惊:她不会要揍二哥吧。
就在温幼蓉豁然起身那一瞬间,郑芸菡条件发射扑到二哥面前:“有话好好说打人不打脸!”
郑煜澄微微挑眉,大方躲在妹妹后面,暗暗压下上扬的嘴角。
温幼蓉看着她这幅护短模样,好气又好笑,但终归生气占了上风,自鼻间哼出一道冷音,转身离去。
郑芸菡忙着要追,手臂一紧,被二哥拉住了。
“坐下,有话跟你说。”
郑芸菡想到昨晚的事,心里不是个滋味。
她面朝郑煜澄坐下:“二哥,如果你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今日一定不会这么做。”
郑煜澄轻轻抚平她鬓边炸起的碎发:“若你知道她从前的事,此刻也不会这么说。”
……
郑芸菡没有想过,给她讲述阿呦之事的,会是二哥。
她更没有想到,同样是侯府之女,她们二人的境况,可谓是天差地别。
厉山之大,不止祁族一个族落,东西南北皆有不同族群错落,各据一方,祁族因立大功得朝廷册封爵位,所以占据最大的优势。
镇江侯虽为大齐唯一一位女侯,但对厉山祁族来说,有没有侯爵之位对他们来说影响并不大。
对他们而言,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守着这片山海。
温幼蓉是女侯的长女,自小生长在厉山;十岁以前跟着祁族旁支生活,活像是没人管的野孩子,探山下河皆不在话下,十岁之后回到女侯身边,成为镇江侯府的嫡长女,由女侯亲自教导。
女侯为巾帼悍将,身为侯府嫡长女,又是以本事定英雄的祁族首领之女,她开始学很多东西,加上女侯严厉,她的性情难免改变许多。
长安贵女及笄之年,是由家中亲长邀有名望的贵妇长者为其簪发。
温幼蓉的及笄之年,是带着她亲自训练出的一队人马,领着必胜的军令与旁族交战,她一路势如破竹,终从对方疏漏的一处古刹突围进攻,关键时刻,竟遇突发山震,古刹坍塌。
原本久居山中之人,自有一套靠山吃山的法子,意外来临多少更懂得应付,偏她被压在废墟之下,三日之后才救出来,是所有人里伤的最重的。
这之后,她养了一年半的伤,伤好了,人也不见了。
至今为止,距事发已有两年。
郑芸菡听得心头振荡,语句打结:“二、二哥是、怎么知道的?”
郑煜澄:“是温禄所说。”
那个小黑子?
郑芸菡:“他还说别的没?”
郑煜澄摇头。
其实,温禄和温幼蓉共同的记忆,只限于十岁之前。关于之后温幼蓉在侯府生活如何,与女侯相处如何,包括后头她受命应战,又遇山震身受重伤,很多都是温禄四下打听的。
许是温禄有所保留,许是很多事他
也不清楚,所以在这段阐述中,郑煜澄很容易发现一些古怪之处,好比她为何从前生活在旁支,十岁之后才送回去,又好比镇江侯府的一切与旁支生活有哪些不同,叫她有这样的变化。
郑芸菡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温禄主动找你?他为什么啊?”
郑煜澄轻笑一下:“镇江侯受风波所扰,陛下的旨意里没有命她领军出行,而是让她将人交给玢郡王。这群祁族山部的青年,愤愤不平,一心想为女侯抢回这个功劳,盖过不实的污蔑,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眼下,他们只能倚仗温幼蓉,所以急了些,病急乱投医。”
郑芸菡一愣:“他们想让你逼阿呦就范?”
郑煜澄点点她的脑袋:“‘就范’这个词,能这样用?”
郑芸菡觉得不对:“可你都跟她摊牌了,就是在逼她呀。”
郑煜澄不答反问:“那你是觉得她如今这样很好?”
郑芸菡摇头:“当然不好,她……”然后愣住,狐疑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她如今是什么模样?”
郑煜澄一愣,复又笑起来:“温禄说得。”
郑芸菡闷了一会儿,缓缓道:“此事,你也有自己的算计吧?玢郡王来抢功劳,还特地带了漳州祁族来帮忙,你推阿呦上位,是想离间祁族和玢郡王,不让玢郡王轻易抢工。”
郑煜澄面不改色,温和耐心:“同一件事,站在名利上去看,就有名利上的意义,站在情义上看,自有情义上的意义。”
郑芸菡默了一瞬,语气有点低落:“你们各有筹谋,可曾想过她?若她就是不肯呢?”
郑煜澄垂眸,掩住眼底一抹沉色,他仍笑着,却笑不及眼底:“这个,我倒是不担心。”
再抬眸时,男人眼中温和依旧:“你此刻心里,是不是又在泛酸?”
郑芸菡抿唇,低声道:“我就是觉得,因为她是女侯、女首领的女儿,所以受了这样的伤,就连逃避的资格都没有,一定要担起所有责任吗?”
郑煜澄眼神一动,忽然说:“可我觉得,她逃避的,好像不是那份责任。”
在郑芸菡的怔愣中,郑煜澄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或许,你能帮帮她?”
……
温幼蓉离开郑煜澄的院子,第一时间是想要找温禄问清楚。
郑煜澄会知道这些,只有可能是从温禄这里下手得知消息。
但是她不能直接去找温禄。
玢郡王带人来此,就是为了将他们当做挣功的工具。若是玢郡王知道她的身份,又知她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刺史府,只会猜测郑煜澄早已和祁族山部串通一气。
祁族现在本就被动,他们不好在这时候招惹玢郡王。
思来想去,温幼蓉找到了付雯玉。
付雯玉见到她来,好气又好笑:“你既愿见他们,想来不是完全不顾同
村情谊,为何不愿大大方方的,要我暗中牵线”
在付雯玉看来,她仍是那个攀附权贵遮掩不堪出身的虚荣少女。
温幼蓉笑笑,也不解释:“有劳姑娘。”
付雯玉愣了一下。
眼前的少女自从出现在刺史府,便从未正眼看过谁,即便对着郑姑娘,也是呼来喝去很霸道的样子。
但此刻,她礼貌的让人害怕。
付雯玉甚至有点不习惯她这副模样。
她轻叹:“你想见也未必见得到,他们一路赶来,不服并州水土,今日全都卧身在床呢。”
她一早就听说了此事。府中伺候的下人是她和母亲安排的,她怕客人出事,大人会怪罪,还紧张了一把。
请大夫看过,除了腹泻无力,到没有大碍。
付雯玉没觉得这是很严重的事情,毕竟郑大人刚到并州的时候,也水土不服的厉害。却不想面前的女子脸色煞白,低低的喊了一句郑大人的名字,还加了一句骂语。
她声音本就格外动听,饶是死死咬着字眼骂出来,也全无暴躁之感,更似娇嗔,与男人打情骂俏似的。
付雯玉听着不舒服,忙道:“温姑娘请慎言!水土不服是个人身体状况不同,你、你怎么能怪大人呢,还出言不逊,你太过分了!”
温幼蓉看她一眼,平息心中波动,道了一句谢,转身就走。
“哎!”付雯玉完全看不懂她:“你不看同乡啦?”
人已走远。
……
温幼蓉悄悄到了前厅。
果不其然。
难怪郑煜澄今天不急着来前厅议事,这里分明已经有人鸠占鹊巢了。
玢郡王正在发火。
他本想修整之后,就带着祁族山部的人想想怎么探山寻宝。因为现在的山中可能还有暗藏的匪群,所以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探山之举,需要缜密筹谋。
没想一早得到消息,山部的人全被并州水土放倒了,眼下一个都站不起来。
玢郡王此来的第一步,就是要拿到费尧和贾桓暗藏的钱财,只要钱财在手,就握住了之后各项事宜的指挥权。
结果计划夭折在这第一步。
“这群没用的废物,便是用刀逼着也要站起来,废物!废物!”
厅中众官员屏息不语,今日怀章王也不在,郑大人也不来,他们只能默默忍受玢郡王大发威怒。
……
温幼蓉回到郑煜澄的院子时,顺势擒住前来阻拦的久安:“郑煜澄人呢?”
久安一脸不可置信,他居然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擒住了!
明明长得娇艳可爱,怎么这样子!
“大、大人……”
咔嚓一声。
久安脸色剧变,嗷的痛呼,将主院的幽静震得细碎。
“书房!书房!回廊右转第二间!”
又是咔嚓一声。
脱臼的胳膊又接回来,久安被松开,踉踉跄跄躲到一边,哭了起来
。
书房的门开着,温幼蓉走进来,看向立在案前提笔练字的男人。
郑煜澄收完最后一笔,狼毫轻搁,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擦手:“温姑娘来了。”
温幼蓉抿着唇,小脸气的发红,忽然快步越过书案,抬手要抓他的衣领。
“动我之前,最好先想一想躺在榻上的人。”郑煜澄温柔带笑的提醒,素白的小手在离他一寸之遥时硬生生刹住。
郑煜澄握着手中的帕子,用帕子的另一面抵上少女露在窄袖外的半截皓腕,轻轻推开。
“温禄等人,是不是你做的手脚?”她真的生气了,气的笑起来:“当着郑芸菡的面,你倒是温润君子,有商有量,背着她,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呢。”
郑煜澄轻撩衣摆坐下,手臂搭在扶手上,漂亮的手指轻轻点着,温润含笑:“温姑娘这话,未免不讲道理了。玢郡王与本官立场目的皆不同,诚然本官对姑娘是一片诚意,可姑娘不愿意,本官又不能勉强,自然只能用别的方法,阻止他们去为玢郡王卖力挣功,你品一品,细品。”
温幼蓉美目水盈,脸颊微红,贝齿咬唇,抬手指着他:“你、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光明正大的卑鄙小人!”
气都气的别有风情。
郑煜澄竟愣了一瞬,声线清朗的低笑起来:“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如果他不是郑芸菡的哥哥,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温幼蓉默念着这句话,目光忽然落在他刚才写的字上。
烫金描画的之上,一个大大的“功”字。
温幼蓉一把抓过桌上的纸揉成团,冲着郑煜澄俊秀的脸狠狠砸去——
“写的真丑!”
和你这个人一样丑!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郑煜澄足足愣了半刻,久安抖着手来为他上茶时,他略略回神,看着滚落在脚边的纸团,良久,呵笑一声。
……
温幼蓉冲回东院,在卧房里一阵捣鼓,身上又挂上小包袱。
郑芸菡还在苦思冥想二哥交给她的任务,见此情景不由愣住:“你……你又要走啊”
温幼蓉盯着她:“从今日起,我不要和你住了,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郑芸菡吓了一跳:“你要去哪?”这时候,她可千万不能走啊。
温幼蓉哼了一声:“我要住别的屋。”
郑芸菡挠头。
“可是阿呦,这本来就是你的房间呀。”
她才是被拖来强行陪床的那个……
温幼蓉差点被门槛绊住,飞快抬手扶住门框。
郑芸菡松了一口气,她暂时不走就好,然后赶忙让真儿和善儿收拾东西,提着裙子跑到门口:“这是你的房间,我的房间其实在旁边,你别走,我走就好啦。”
真儿善儿麻溜的将姑娘的东西收好,送回旁边的房间。
温幼蓉一手拽着包袱的
系带,一手扶着门,气势汹汹的盯着郑芸菡,后者笑眯眯走出门,回头冲她挥手:“那以后,我晚上是不是讲完故事,要回自己房里睡了?”
温幼蓉:……
形影不离的两个小姐妹,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发生了争吵,破天荒的打破了连日来的甜腻亲密。
在刺史府的下人看来,无非是被扒皮的表姑娘终于无法自欺欺人的在郑姑娘面前耀武扬威,恼羞成怒,情谊破裂。
……
郑芸菡回到自己在东院的房间,陷入沉思。
二哥说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听过。
原来经历过意外灾害的人,会因各人情况不同,出现很多精神上的病症,意志坚强且心态乐观者很快就能恢复,反之,会被这种意外灾害造成的病症折磨,严重者会伴随一生。
阿呦会睡不着,很有可能是因为当初发生意外,给她造成的伤害太大。
二哥希望,她能帮阿呦脱离这种折磨。
可是她又不是大夫,要怎么治这种病呢?
就在郑芸菡决定先找几本医书研究一下的时候,暗卫传来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
玢郡王带来的山部人不知何种原因通通卧床不起,玢郡王十分生气,又奈他们不何,无奈之下开始寻找新的方法。
他笃定贾、费二人掏空的钱财一定藏在并州与司州之间的那座山上,一定要探山寻宝。发了一通火后,竟有人给他建议,之前郑大人曾抓捕一群山匪,他们在山中谋生藏身,对山中门道的了解,肯定比山部的人更熟悉。
可惜那群山匪在押送来的路上吃了太多苦,来了没多久,死的死残得残,眼下还剩一个活蹦乱跳的,正关在牢里,叫赵齐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