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卖蠢

卫元洲会出现,八成还是冲着舒清桐来的。

郑芸菡没急着解释,先请了大夫给曹曼彤瞧手上的伤。

太子挑眉:“怎么还受伤了?”

曹曼仪是太子的侧妃,太子也算是曹曼彤的姐夫了,见太子问候,曹曼彤忍了许久的眼泪全滚出来了。

池晗双看着就头疼,恨不得喷她一口茶水,正要开腔,一旁响起了舒清桐的声音:“哦,小事。”

舒清桐拉走了全数目光。

她起身向太子行礼,言简意赅的解释——方才曹姑娘发现侯府的姑娘失误损坏一块极品紫檀木,据说是郑七姑娘为侯爷准备的贺礼,很是珍贵,她上前训斥,又误伤了自己。

舒清桐解释完,郑芸菡颇感意外,又忍不住看她一眼。

舒清桐也看了她,两人的眼神短暂交汇,郑芸菡递了几分感激,舒清桐笑的淡然。

若是让人知道郑芸慧刻意捣毁父亲的贺礼,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会让侯府丢脸,让人觉得侯府家教不严。

所以舒清桐解释说,是“失误损坏”。

既然是失误,那就不是成心的,也就有理由可以搪塞;好比帮着清点误伤,又好比是不小心撞到。

至于曹曼彤,她用了“误伤”,旁人听来会觉得是曹曼彤热心膨胀上前训斥,结果误伤了自己——别人家的事情,你倒是管的挺用心,还训斥人家。

曹曼彤果然急了,脸颊烫红:“不、不是……”

“曹姑娘。”郑芸菡心平气和的打断她:“事情可以慢慢解释,先紧着你手上的伤吧,此事是舍妹之过,待处理了你手上的伤口之后,我定带她一同向你赔罪。”

不远处,郑煜澄领着一个肩上挂药箱子的大夫匆匆赶来。

曹曼彤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怀章王的定亲礼是极品紫檀木,这事情太子、姐姐还有她都知道,礼都送到了将军府,舒清桐肯定也是知道的!

舒清桐在听到流言的当天就在府中扬言绝对不嫁,王府和将军府到现在也没有正式定亲,害的姐姐好些日子食不下咽,担心太子迁怒。

舒清桐一定听了流言,对怀章王心怀芥蒂,无论流言里那个赛马女是不是郑芸菡,只要把事情捅出去,适当引导,郑芸菡就是影响这门婚事的罪魁祸首!

她和姐姐便可与未来的怀章王妃同仇敌忾;太子即便要为皇叔婚事不顺而恼怒,也知道这火该往哪头发!

郑芸菡死定了!

曹曼彤这样一想,脑子就热了:“舒姐姐,并非我有意管闲事,许是郑姐姐的妹妹年少不懂事,不知道这东西的精贵,可是舒姐姐应该是知道的,听闻王爷赠予姐姐的,也是这种极品紫檀木,它出自城外天木庄,是难得的好东西,拿着钱都买不到的。是,是我激动了……我就是瞧着好东西被糟蹋,觉得可惜。”

曹曼彤一股脑的把自己能给的暗示都给了,激动之余,又有点期待的等着一场风暴的来临——外面说的那个和怀章王一起赛马,还有肌肤之亲的女人就是郑芸菡,舒清桐你想明白没!?

大夫到了,郑芸菡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只让大夫给曹曼彤看手,金簪银器的说到底也不干净,在手上划一道口子,万一有个差池,今日的寿宴就太触霉头了。

至于其他的,她得先争取点时间理一理,再想办法解释。

就在大夫请曹曼彤移步厢房洗伤口上药时,卫元洲忽然开口:“你且等一等。”

太子眉毛微挑,像是在思虑什么,舒家兄妹静静地看向卫元洲。

郑芸菡的心像是被猛地摇了一下,晕晕乎乎,还有点无措。

祖宗啊,收起您的金口玉言吧!

曹曼彤没想到会被怀章王叫住,心里有点慌——难道怀章王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心里慌了?

卫元洲负着手,冷漠道:“是谁告诉你,本王送给镇远将军府的东西,与侯府姑娘所赠的贺礼,是同一个东西的?”

曹曼彤心里一咯噔,竟不知如何作答。

外面的流言只是说怀章王有意于将军府定亲,结果在购置定亲礼时还和别的女子赛马**,并没有详细到他是在哪里买的,买的什么。

至少常年与长安的贵人做生意的天木庄,在保密一事上做得很好。

真正知道怀章王去的是天木庄,买的是极品木料这件事,除了怀章王的人,就只有太子和收到礼物的舒家。

姐姐曹曼仪尚未受封,是在太子宫中一番打点买来消息才知道天木庄紫檀木这条线索。

卫元洲此刻一针见血的问她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详情,她总不能说是姐姐买通殿下身边的人,否则殿下定会不悦。

“我……我……”

卫元洲忽然冷笑一声。

仅是这一声,让站在一旁的太子都感觉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

纵贯沙场的男人,见惯了血腥尸骨,也养了一副冷心肠,没那么多柔情用来怜香惜玉。别说是侄儿的妻妹,恐怕既是亲儿媳妇,犯了他的忌讳,也能大义灭亲。

“本王回长安不过两三日,胡言乱语的流言倒是听足了好几框。原以为只是市井愚民一叶障目,断章取义,没想到今日侯府宴请的宾客里,也不乏此等愚蠢之辈。”

太子脸色不佳,蹙眉看着曹曼彤:“怀章王的话,是没有听清?谁告诉你这些的?”

曹曼彤第一次见到温润有礼的太子露出这样的表情,顿时慌了:“是姐姐……姐姐与舒姐姐交好,她是关心舒姐姐,才知道这些的。殿下,王爷,臣女没有恶意,是……是臣女失言了。”

“失言?”卫元洲嘴角一挑,“这长安城中,你失言一句,他失言一句,便可轻易毁人清白,要人性命,冠上失言之说,就不必偿命了吗?”

偿命?

这词用的太重,曹曼彤吓得腿软,跪了下来:“王爷恕罪。兴、兴许檀木一事的确是有误会,臣女再也不敢胡乱听信谣言了。”

卫元洲又笑了一下,冷肃中夹着点戏谑。

原本略紧张的郑芸菡听到这话,顿时松下一口气,她怜悯的看向慌不择路的曹曼彤,心道,你这傻孩子,怎么一吓唬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果不其然,只听卫元洲说:“本王不过问了一句你是在哪里听到那个说法,也说了外头有些流言,可从未说过,流言就是你听到的那个说法啊。”

曹曼彤如遭雷劈。

太子的表情沉冷,便是个傻子也想明白了。

曹曼彤根本是知道外面流传怀章王为舒家姑娘买礼物时与女子赛马**,借着郑家姑娘送给父亲的贺礼,故作不知情的将郑姑娘往此事里面推,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无论将军府、王府还是侯府,皆有朝中重臣或未来栋梁,各占据着不同的地位,她两张嘴皮子一碰,极有可能直接毁了三家的关系!

可以说又蠢又毒。

曹曼彤慌了:“我、我不知道什么流言……我真的只是无心之失,殿下……殿下你要相信我啊……”又猛地转头望向看戏很久的舒清桐:“舒姐姐……你要相信我啊……”

郑芸菡下意识的看过去,这一看,心尖又一颤。

舒清桐没看戏,在看郑芸菡;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又看了多久。

对视片刻,舒清桐率先收回目光,冲着曹曼彤撇嘴一笑:“啊?你说什么?”

仿佛完全没在听……

曹曼彤动静闹得太大,将忠烈侯等人引了过来,曹夫人见到女儿这般模样,手还受伤了,冲出来将她护着,:“这是怎么回事?侯爷,今日我们是专程来为您贺寿,我们曹家的女儿却在您的园子里受了伤,此事当着殿下的面,你们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很好,这是又将整个曹家搬进了是非里。

曹夫人太激动,又有明显的敌意,以至于没有发现太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

忠烈侯无措的看着郑煜堂:“这是怎么回事?”

郑煜堂观左右情形,主动道:“诸位,此事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郑芸菡悄悄挪到郑煜堂身边,她想了个说法,想要替他。

郑煜堂冲她淡淡一笑:“没事。”

一旁,舒清桐眉眼微挑,眼底掠过一丝好奇。

郑煜堂定声道:“月前,舍妹有心为家父购置上品紫檀木作为贺礼,却苦于无处可寻,在下曾代为打听,此事殿下是知情的。”

太子轻轻点头:“是。”

舒清桐在听到太子的回答后,眼神浮出几丝了然,似是想通什么。

郑芸菡瞄了舒清桐一眼,忽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