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突突一跳,连忙退开,与赵秉初拉开距离。
赵秉初看了她一眼,缓步朝凉亭行去,谢云知连忙跟上。到了近前,赵秉初朝时靖霄拱拱手,薄唇微抿:“下官与时夫人只偶然遇见,舍妹与时夫人投缘,故相邀同行,望督主莫要误会。”
谢云知连忙点头:“对,只是偶遇。”
时靖霄勾了勾唇,走下台阶,握住谢云知的手:“本座的夫人,我当然相信。”
神色温和从容,手里却加重力度,捏的谢云知手骨一痛,眉梢颤了颤。
赵秉初剑眉微蹙,唇张了张,转身没入树影深处。
待他远去,时靖霄眸中闪过一抹锐色,松开手。
谢云知心下惴惴,朝他胳膊上刺目的伤口看了看,小声问:“督主,你带伤药了吗?”
时靖霄斜睨了她一眼,也不言语,转身往旁边的小径行去。谢云知咬了咬唇,快步上前,扯住他的衣袖,怯怯地看着他:“妾与赵大人真的只是偶遇,我来这里,只是想采点莲子...”
但凡男子,纵然不喜欢他的妻子,但若被别人沾染,必定视为奇耻大辱,更何况此人是时靖霄。
不远处,芷盈和晴芳忙拿着莲子和几束荷花跑过来,附和:“是的,夫人是因为督主近日睡不好,特意采些新鲜的莲子,给督主用的!”
瞥了眼碧绿的莲蓬,时靖霄凝了凝,浓长羽睫掩住了眼底的神色,却甩开谢云知,径直朝前行去。
谢云知一个趔趄,芷盈赶紧将她扶住。
望着他淡漠的背影,谢云知心头一沉,蜷了蜷拳头。她四下环绕,见湖畔生着几簇鲜红的野花,正是止血良药红桑子,赶紧跑过去采摘。
红桑子没在水里,离岸边有点距离,她只好弯下腰,尽量往前够。
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了。
她咬着唇,指尖离野花只差分毫,就在此时,青影一晃,一条青翠的小蛇嗖地从水草中窜出来,咬在她手背上。
“啊!”
她尖叫一声,吓得闭上眼睛,整个人失去重心,望湖里栽去,电光火石之间,腰畔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转瞬间便落到实处。
谢云知胸口怦怦直跳,睁眸间,见时靖霄搂着她,神情有些不耐:“你是跟水犯冲吗?”
谢云知喉咙一堵,有些委屈:“妾只是想采点止血的药...”
时靖霄一凝,神色微缓。
旁边,芷盈瞥见谢云知手上的乌血,连忙捂住嘴巴:“蛇有毒!”
谢云知下意识抬起右手,见手背上红肿发紫,果然已经中毒。时靖霄脸色陡变,忙抓住她的手,点了她几处穴道,低下头,凑到她手背上吮吸。
微凉的唇贴在肌肤上,谢云知呼吸一紧,胸口似被什么猛地击中。
时靖霄在替她吸.毒!
她本能地想把手抽回去:“督主,我自己...”
“别动!”时靖霄横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接连吐了几口乌血后,血色终于变淡,趋于殷红。
他面色稍松,抹了抹唇角的血:“还好毒性不深。”
看了看手上已经褪色的伤口,谢云知心口似潮水漫灌进去,饱胀潮湿,还夹着一丝酸涩与疑惑。
明明她只是代替品...
她咬着唇畔,缓缓抬头,见骄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在男子染血的脸上,衬得他越发妖冶。
她张了张唇,话在喉间绕了又绕,终究还是咽下去了。她看向他的胳膊,殷红的血汩汩冒着,沿着手腕缓缓滑落,如一缕鲜红的线。
谢云知心口似被针扎了一下,眼眶蒙了层水雾,忙弯下腰,又去摘红桑子,还未触到花枝,一片暗影罩过来,鼻尖传来混着血腥的冷梅香,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伸过去,将花摘了。
“这个?”
耳畔传来清淡的语声,谢云知转眸,微风浮动,发丝摇曳,一双深邃乌黑的眼眸似月色下的湖泊撞进她瞳孔。
她只觉心口怦然一跳,耳根瞬间烧起来,赶紧垂下眼皮,接过红桑子,却不敢与之对视。
“嗯。”
她应了一声,走到旁边找了一块平滑的石块,用清水冲洗赶紧,用石头捻烂成糊,拘在手里。
“督主,妾、妾给你上药吧。”
谢云知匆匆看了时靖霄一眼,回到他身旁,小心翼翼把药涂在他伤口上。
指腹下的手臂一紧,她抬眸看去,见时靖霄眉梢抽了抽,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她咬了咬唇,动作越发轻柔。
涂好之后,她下意识去拿丝帕,想起自己方才擦过汗渍,又从左边衣袖中取出半截丝帕,绑在他胳膊上。
时靖霄凝了凝,忽然想起上次在悬崖遇险,他曾将自己的丝帕扯成两截,给她包裹伤口。
难道...
他双手一蜷,视线落在谢云知的脸上,细碎的阳光下,女子柳眉雪腮,双瞳剪水,微低着头,娇怯又温柔,如同一株微风中摇曳的菱角花。
时靖霄喉结一滚,忙移开视线,片刻后,耳畔传来女子娇软的语声:“总算止住血了。”
他转眸看去,见谢云知微微一笑,鬓发下隐隐浸着汗渍。
时靖霄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那...我们回去吧...”谢云知揪着帕子,有些局促,刚走了两步,却被他叫住。
“等等。”
“嗯?”谢云知停住,见他的视线落在她湿透的鞋袜上,正要开口,却被他拉着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
“脱掉。”
“啊?无妨的,现下天气炎热...”
时靖霄眉心微蹙,倏地蹲下来,将她的鞋袜脱掉,露出她纤瘦光洁的双足,盈盈日光下犹如一双白璧无瑕的美玉。
谢云知脸颊一烫,本能地把脚缩进裙角,却见时靖霄忽然背过身蹲在她身前。
“上来。”
谢云知一愣,羽睫忽闪忽然,不可置信。
他这是要背她?
时靖霄无奈地叹了叹,拉住她的双臂,将她背了起来,只他左臂受了伤,牵的眉梢一颤。
谢云知呼吸骤紧,整个身子绷的像线:“督主,我能走,你放我下来把。”
“闭嘴。”对方并不理会,举步朝前走去。
谢云知咬了咬唇,只好顺从,感受着身前坚实宽大的身躯,她心尖上似有一股微风吹入,随着他身体的起伏而摇曳,绵绵软软,如丝如缕,夹着一缕浅淡的清幽的香甜。
微红薄唇微微上扬,她的手不自觉抓住他的肩膀,整个身躯逐渐放松,趴在他背上。
时靖霄脊背一紧,只觉肩上的手炙热柔软,似火苗一般。他抿了抿唇,耳根隐隐泛红。
荷风阵阵,绿树茵茵。
时靖霄背着她缓步前行,他走的不疾不徐,谢云知趴在他身上,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乌黑眼眸瞬也不瞬地凝在他的侧脸,灼灼光华下,他双眸沉静,轮廓分明,俊逸的面容似画笔精心描摹而成,清朗独绝,濯濯如月,唇上的暗红的唇脂,为他凭添了一股妖冶摄人的美感。
她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手越攥越紧,心随着轻微的摇晃飘向云端。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了很快,时靖霄最终停下来,将她放在马车上:“进去吧。”
谢云知愣了愣,回过神来,连忙走进车厢,刚坐定,时靖霄已屈身而入,与他目光相对的刹那,她脸颊一烫,低下头,见自己双足裸露,赶紧缩进裙裾,耳根都红了。
过了许久,时靖霄始终没有说话。谢云知偷偷窥了窥,见他双眼微闭,半靠在车壁上,胳膊上的丝帕隐隐渗着血迹。
她呼吸一紧,眸中露出自责。
“督主...”
时靖霄睁眸,朝她看来,谢云知咬了咬唇,娇怯怯:“方才,督主其实不必...”
时靖霄朝她手背上扫了扫,神色淡然:“本座做事自有分寸。”
谢云知喉咙一滞,想说的话被他堵了回去,手紧了紧,只好垂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