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网维。你竟然破了这么一个轰动性的案件,昨天李警督还打电话过来,说要我再次代他感谢你。网维,你的名字现在恐怕是连特首都知道了。”
“哪里。全凭运气啦,张刑你知道,若不是枪响之前,有人看到了墨诗津从孙华年他们的房间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我们可就完全被他欺骗了。”
“不不不,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事实上任何案子不出现意外的差错才是奇迹,一个好的侦探就在于能够在这些意外的差错里找出关键。我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你那七个迷题的答案。”
张刑坐坐正身子,探过头,笑着问道。
“哎,张局长这就不对了。你也是我们这优秀的警探,而且我已经把所有的线索都告诉了你,难道你还不能自己推理出真相吗?”
“耶耶……网维,你知道我破案是靠一板一眼地仔细侦察、分析、比较、再侦察、再分析……,我具有专业的破案技术,但是在短时间内将所有的线索归档,从中得出结论,我不行。我承认,如果当时换了我在该隐号上,我能破案,但是救不了那艘船。”
“咦,张局长,您谦虚了。我听爷爷说,您前天刚破了一起江浙沪三地的高档车集团盗窃案。维要你再浪费脑细胞,实属不该。”
江泉端着碗盘笑盈盈地走来,空气中飘着的饕餮之气顿时引得网维、张刑两人直流口水。
“你就快告诉张局长答案吧,等会儿就吃饭了。”
“好,为了美食,我不废话。”网维瞅了一眼盘中的大餐,赶忙迫不及待地开始了。
“张局长你知道,我从梦里醒来以后,找到了破案的七把钥匙。就是说只要把七个问题的答案找到,也就得到了这个案件的真相。”
“那么,你的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呢?”
“第一个问题答案,直接回答并不容易。但是如果我们从第二个问题开始,就简单的多。”
网维品了一口晚餐前的香茗,继续说:“泉曾经问我解开第二个问题的提示,我对她说是‘叶隐于林’,也就是说凶手刻意制造‘七倍报惩罚’的真相不是在向我们表示凶手是为陈亚明在报仇,暴露他的杀人动机,而是要在尸体表面众多的伤口上掩盖真相。就像最后墨诗津的死那样,如果凶手单单在她的手腕上只留下一道伤口,那很容易就看出是否自杀,但是有七道,就很难看出来了,除非当时有极其专业优秀的法医在场。”
“嗯,那时你们没有。”
“所以我想到最初孙华年手臂上的针孔其实也是一样的。七个针孔有些注射在静脉上,有些注射在动脉上。如果我们因为看到针筒和那个空的‘冬眠灵’试剂瓶,而认为孙华年是被人袭击了,那么我们会认为她手臂上的那些伤口是凶手为了七倍报而做的,从而忽视它们的关键处。但其实呢,恰恰相反。泉在得到我的提示后说出,重要的不是多了什么而是少了什么,我知道她已经完全看透真相了。在开始时我们因为最初的错觉而忽视了孙华年针孔处那些细小的血迹,后来我们才发现,那不是因为注射引起的回血,而是孙华年刻意地抽出的自己的血。
“于是,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尼罗河上的惨案》,凶手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而故意伤害自己。那么在这起案子里,该隐是不是也在那么做呢?是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如果说我对第二个问题的回答是正确的,那么孙华年抽自己血是为的是什么呢?在整个案件中,陈亚明、藤伽龙、墨诗津的死都有血腥的现场,但是藤伽龙、墨诗津是有尸体证实他们的死的,而陈亚明呢,又是恰恰相反,我听见了枪声,看见他捂着流血的胸口,翻身落水,于是我们认为他死了。而其实呢,那些流出来的血,只是孙华年身上抽出来的,是孙华年的血。又是因为我们被困在船上,没有办法来鉴定血迹,所以我们也不能识破破绽。”
“那么也就是说是陈亚明和孙华年两人是分别制造苦肉计来为彼此制造不在场证明。”
张刑也懂了。
“是的。我们以为陈亚明死了,所以不会认为他是凶手,而孙华年因为‘勉强活着’而被林雅梅她们看护着,也没有作案的可能。现在在回到第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结婚呢?就是为了复仇。
“陈亚明以出海为理由要求建造了该隐号,又把他和孙华年的婚事安排在首航上,所有这些都证明,这起案子是他多年精心策划的。而孙华年为什么会卷入其中,成为他的帮凶。我虽然没法证明,但是我想可能是因为她由于之前对做伪证的愧疚。也许她觉得只有帮助陈亚明完成他的复仇自己才能脱罪;也可能她因为最初的愧疚而变成了之后的爱,使得她心甘情愿地帮助陈亚明复仇。总之他们两个的结婚是以复仇为主要内容和前提的。
“想想吧,为什么要求林雅竹设计婚纱那样的繁冗复杂,这也是为他们复仇中的精心计划之一。就是这样一件婚纱,再加上她脸上古怪的化妆,才有可能引起别人的不确定,才能引起别人对墨诗津的怀疑。再加上孙华年掌握时机地让人发现第二件婚纱,也就更一步步地把墨诗津推向了‘畏罪自杀’的境地。”
“不错不错。”江泉又托着一盘子走出来,“不过,我想孙华年的古怪化妆,还有第二个意义。”
“你是说为了不然别人发现她脸色的苍白?”
“是的,你不是说我假扮成孙华年后像吸血鬼嘛。”
江泉撒娇着,又把一盘新菜放到桌上。
“呵呵……是啊,我后来想起,你曾在一开始就说过孙华年的脸色为什么那么白。其实早点想到她是因为失血的话,就能阻止接下去案件的发生了。”
网维虽然嘴里在叹气,但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新盘子里,烧得红彤彤、亮晶晶的“蜜汁香蹄”。
“网维,那么剩下来四个问题的答案呢?”张刑往肚子里面咽着口水,焦急地要求答案。
“第四个答案,萧子铭看到的神秘船员自然是落水后重新上船的陈亚明。他只所以几次出现在舱底,显然是在安装最后引爆该隐号的炸药,那个变形的别针,恐怕是用来固定炸药位置遗留下来,来不及带走的。
“至于,第五个问题,我想现在也容易解释了,打电话引藤伽龙出来的人是谁?她自然是独自一人在林氏姊妹另一件房间里的孙华年,而且她的床头就有一部内线电话。而最初打电话的男女则分别是陈亚明和孙华年两人,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明显的地方再次证实了凶手就是他们两人。
“我们知道和藤伽龙、陈冠中房间打的电话是在该隐号躲避暴风雨过后的三点半左右,而和陈彩翼的电话是在四点三刻——即陈亚明离开以后,这里面有一个时间差。这个时间差显然是凶手故意造成的,那么为什么?从表面看,也许是为了不要让陈亚明他们知道延迟婚礼的假消息,而在陈亚明离开陈彩翼以后再打电话。那么这里随之而来的问题就又有了两个:一,凶手如何精确的知道陈亚明离开的时间,不可能是在门口看着的吧。因为如果说是她在门口看着的,那么她就来不及打完电话以后再赶在陈亚明之前去袭击孙华年,所以说那个女人应该是一开始就知道陈亚明离开的时间,那么她必然是之前和陈亚明串通一气的。再随之带来的第二个问题则是电话,那些电话为什么要格开时间打?如果说墨诗津是真的凶手,她也知道陈亚明之前要去看他女儿,墨诗津就完全可以先想办法化完妆以后,在五点不到时再给藤伽龙和陈彩翼打电话,同时她可以假装在隔壁洗澡,而让陈老先生自己接那个延迟婚礼的电话。所以说如果凶手真是墨诗津,那么三个电话就完全没有分开打的必要,只有凶手想陷害墨诗津,才要在一开始打电话,为墨诗津留下必要的时间做‘谋杀准备’。
“然后是第六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最初是在藤伽龙的案发现场就想到了,虽然那时我没有知道答案,但我从现场认定是移尸这一点后,我马上就确定真凶是个男人,而且我还确定这一系列案子不是分开的,而是有一人策划执行的,并且这里面可能还有一个女人做帮凶,但是我在这里却犯了错,我把孙华年排除在了嫌疑名单之外,还认定最初那个开枪的女人是别人假扮的。在一定程度上,我在那时认定那个女人是墨诗津,因为我不认为陈彩翼会杀她爸爸,陈亚朔会杀藤伽龙。因为这两个女人,一个还只能说是个孩子,而另一个是神经质。
“我在这时落入了陈亚明的圈套,以至于之后在发现墨诗津的遗书时,我虽然知道那是伪造的,也知道了那个男的之所以要移尸就是为了争取时间来假做一份遗书,但是我还是认为墨诗津是这一系列案件的从犯,她是被那个主谋杀害的。”
“那么网维,你又是如何推翻了这一想法的呢?”
“那个梦,我回想起我最初就觉得奇怪的地方,孙华年为什么要嫁给陈亚明?思考的路线回到了原处,我再想那个密室要如何生成。有没有最简单的办法呢?方法是肯定,假如这间卫生间还存在着一把我们不知道的钥匙,那么这一切不就十分简单了。于是我亲自去调查石康受关于这艘船的事,在他的话里,我知道陈亚明参与了船的设计建造和婚礼的一切准备,还包括个房间的分配和饮食的提供。到这里,我再连起一开始的问题,我恍然大悟。我再回想起在墨诗津的房间里,陈彩翼的奇怪态度,我豁然了,我认为她一定是看到了她父亲,所以才表现得那么古怪。我又接着去找她,对她直截了当地说出我对墨诗津死的怀疑,并且暗示我在怀疑她,果然她害怕了,于是就说谎说是看到过孙华年。”
“等一下,网维。我不懂,她为什么要那么说呢,如果真如你所说她看见了她爸爸,那么她也就应该想到那个孙华年是她父亲的帮凶。那她为什么不说另一个人呢?”
“为了把我引回原来的死胡同,可是她不知道这时我已经完全看清了这一切。好了,七个问题的答案全部得出,现在再把它们归为一处,就清清楚楚的把该隐和他帮凶的名字写了出来。”
“呵呵呵……网维的分析越来越丝丝入扣了啊,我能想象你在揭露案情时,他们的表情。看着陈亚明在你面前低下头,感觉一定很好吧。”
“不不,你错了。”网维摇了摇头,“事实上,我虽然口里一直在揭发案情,但心里却在瑟瑟发抖。我害怕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引爆了炸弹。即使当时不被炸死,我这个旱鸭子恐怕也没能力撑到救援船的到来。”
“哈哈哈哈……”张刑大笑起来,“我还真忘了,网维你不会游泳,不过你也不用怕,有江泉小姐在你身边,你怎么会被淹死呢。”
“泉?”网维第三次把头转向捧着盛满美食的盘子走进来的女友,摇摇头苦笑道,“张刑啊,我犯了个致命错误。我为重现案情,让泉穿着那么夸大肥厚的婚纱,不要说救我,她连自保也困难啊。”
“是啊是啊,所以今天我给你吃王八蒸蛋(王八侦探)。”
“呵呵……”尴尬地笑着,网维邀请张刑走向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