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等一下啦,穿着婚纱太难走了。”
网维停下身,转过头去微笑着望着将要嫁给自己的新娘,他脸上显现出来的难以遏制得激动与兴奋,使他看上去特别帅气。
“来,要不要我扶着你走啊?”
“不要,我自己能行。”
她提着婚纱,从网维身边过去,在两人相交的一瞬,网维在她那半张显露在面纱下的脸上,发现了一抹诡谲的微笑。
“泉。”
“什么?”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网维走到一楼的甲板上,拉着她的手问。
“为什么要嫁给你?”
准新娘揭开面纱,那张熟悉、漂亮的脸蛋紧紧地崩住,重重覆盖在她脸颊上的白色粉霜欶欶落下,她惊愕地望着网维,说:“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网维纳闷且有些尴尬地拍拍头,说,“我也不知道。”
“哼。”江泉的鼻子轻哼一声,“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她噔噔噔蹬地继续小跑着,忽然身子一拐,跌到了船护栏边。
“怎么了,泉?”网维赶紧跑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我……”那声音与刚才的有些不同,而且网维还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而且这股味道不是江泉一直用的那种。
“我的脚扭了一下。”
隐藏在白色婚纱里面的女人低下头,忽然顺势将网维一把推到了护栏,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五四式手枪,此时正颤颤巍巍地对准着网维。
“怎么回事,泉?你要干什么?”
网维大吼着,面前的女人抬起头,然后网维发现了最惊异的事情。在抬起头的前一刹那,那张脸还是熟悉的、漂亮的、他所爱的江泉的脸,后一刹那就变成了墨诗津的脸,一张凶神恶煞、充满愤恨的脸。
“你!!”
网维惊呆了,然后听到自己的头上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维,快跑啊!!”
网维转过头,只见二楼的楼梯上,提着婚纱的江泉不顾一切地冲向自己,而且那张脸他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那确实是江泉的脸。然后他再看面前的女人,她的脸越发地惨白恐怖,就像一个从地狱爬出的僵尸一般狠狠地盯着自己。
她的手颤抖着、颤抖着,然后终于扣下了扳机。网维只觉得眼前一片红,然后他发现那个向自己开枪的女人不知何时又变成了江泉。她的婚纱被鲜血染得通红通红,她的脸上也是血腥得使人惨不忍睹,她抬起手,微笑着,毫不避讳地在网维面前,舔舐起自己手臂上不断流出的血。
“呼呼呼呼……”
网维大喘着气,从梦中醒了过来。他坐在床头,大口呼吸着房间里并不清新的空气,而脑子则仍旧被刚才的恶梦所困扰着。
“泉为什么要嫁给我?”
他喃喃地问自己道:“泉为什么要嫁给我?泉为什么要嫁给我?泉为什么要……为什么?对,就是这个为什么。孙华年为什么要嫁给陈亚明,而陈亚明又为什么要娶孙华年?如果陈亚明是一直深爱着他的前妻的话,那么他应该很恨藤伽龙、墨诗津和孙华年才对,他又为什么要娶孙华年?”
网维打开床头灯,看了一眼闹钟上的时间——5:24,起身穿衣。
“泉,醒醒,快醒醒。”他走出房间,敲对面的房门。
“怎么了?是维啊。你干什么啊,还没睡吗?”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回答,过了一会门开了。
“泉,不能再睡了,我们必须马上展开调查,找出真凶。”网维走进房间,急不可待地要求江泉帮助。
“还展开调查,真凶不就是墨诗津吗,你自己刚才不也同意了,现在怎么又……你睡迷糊了吧。”
“不,我非常非常地清醒,泉你相不相信我,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说,墨诗津也是凶手的目标之一,她是被真凶嫁祸的。”
网维直愣愣地盯着她,使得惊诧中的江泉突然想起自己此时身上只穿了一席薄薄的丝绸睡袍。她一阵尴尬,微红着脸,准备走进卫生间换衣。
“等一下,别忙。”网维制止道,继续问,“你相不相信我所说的。”
“这……维,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你要其他人信总得给别人以证据吧。”
“是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再穿一次那件婚纱。”
“嗯?”
“你别以为我在梦游,我是想要先亲自试验一下,如遗书上所说的,墨诗津到底有无作案的可能。虽然就逻辑上来说,时间上应该是符合的,但是我还是想试一下有无其他真凶不曾注意到的漏洞,会在这过程中出现,而且如果有可能,可以引真凶出洞。”
“真凶?维,你难道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
“是的,只有一个人符合所有的条件,而这个人就是萧子铭曾见到过两次的神秘警卫。”
“什么?你说是那个神秘警卫,那个神秘的警卫会是真凶。”
“是的,不信的话,只要照我说的做,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不过现在我们不妨先称这位乔装成警卫的神秘者为该隐。”
“该隐?维,该隐应该是陈亚明吧,这个名字可起得不符。”
“那么该起什么?‘凡杀该隐者,必遭七倍报’,这是上帝的诅咒,总不能称这位凶手先生为‘上帝’吧?”
网维调侃着,笑道:“就这么叫吧,我相信真相揭露时,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的。”
“嗯……网维,你说墨诗津不是杀死陈亚明他们的凶手?”
“是的,是我说的。”
网维看着李国中那对疑惑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你把那份遗书再拿来我看,我可以指出那封遗书不是墨诗津所写地证据。”
“哦,真的?”李国中半信半疑地站起身,从已经整理好的证据里面,拿出一份已经打印到纸上的遗书,“给你。这上面真的有什么地方可以证明墨诗津不是本信作者的吗?”
“确实如此。”网维再一次坚定地点点头,“第一点就是杀人动机的解释。”
“杀人动机的解释有何不妥?”
“有,她说她是因为深爱着陈亚明才要杀他的。”
“是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然不对了,如果说她是因为深爱着陈亚明,现在为他即将再一次地结婚而感到不满,而产生怨恨而想杀死陈亚明的话。那么她的杀人动机应该是报复杀人,是因为她感到陈亚明的再婚是对她的背叛,虽然我不肯定他们两人是否真的曾经相爱过。不过从之前石康受的证词中确实有提到陈亚明曾经为她着过迷,那么假设他们是真的相爱着的,那么她的杀人动机就是因爱生恨的报复杀人,她会杀陈亚明,会杀孙华年,但没有可能去杀藤伽龙。因为在陈亚明的婚事中,藤伽龙不可能会是一个起着重要作用的人。”
“可是她说她杀藤伽龙他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在十年前都是直接或间接造成陈亚明杀人的罪魁祸首。”
“那么就是说她杀陈亚明是一个动机,杀孙华年他们是又一个动机。”
“是这样的。”
“但是,这还有不对的地方。如果她真的爱陈亚明,她又为什么要嫁给陈冠中?”
“自白上说是因为‘他哀我的不幸,给我以重新做人的机会,使我感激他,所以要在他的有生之年照顾他的生活。’”
“是的,可是她却又为此自杀了,将一副烂摊子抛给那个可怜的老头。她的所作所为不是与她的言行完全相反。如果说她真的已经重新做人,她还要杀陈亚明吗?似乎是也没有必要了吧。而且你发现没有,她对石康美的称呼是女士。这是一个非常尊敬的称呼,我想不明白,对于陈亚明的这个前妻,在一定程度上讲曾经也是她的情敌的女士,她为什么会如此尊重?”
“这……”李国中卡壳了。
“还有一点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这一点也许你也不知道,因为这是在我调查她时,她单独向我炫耀的。”
“她向你炫耀什么?”
“她在写的一本剧本《心变态》。”
“嗯?《心变态》,讲的是什么内容?”
“她说:‘讲的是一个女人年轻的时候为了生活而做了一些不道德的事,后来被一个不嫌弃她的大老板看上了,娶她为妻。但是这个女人却因为年轻时的遭遇,心理失衡,于是在家里做出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事。’”
“咦,这和她不是一样吗?难道故事中的女主角是以她自己为原形的。”
“可能,不过不全是。至少我看不出她心理变态的样子。”
“可是网先生,如果她跟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真是这一连串凶案的制造者,就像她的故事中所说的一样因为心理失横,于是在家里做出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事。”
“不,恰恰相反。”
网维铿锵有力地否定道:“如果她真的是心理变态杀人的话,她一定会按照她的剧本来进行杀人,并且最后以她剧本的公开形式来自白她的罪恶。但是现在她却是用一封遗书,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真凶并不知道她在写一本剧本,而且如果她真是这遗书的作者,她或多或少会提到她对我说过的剧本的事。可是这封信上却没有,而且她在谈到我们侦察的地方只用‘尽可能地保持镇静与你们周旋’一笔带过,这又说明什么?这说明真凶不是墨诗津,他不知道我们调查墨诗津时的详细情形,所以简单地敷衍过去,以免露出破绽。”
“这……”李国中站起了身,点了一支烟,又坐了下来,“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当然有,比如那句:吾欲借汝头一用。不明不白的一句引用,极不像是墨诗津那样文化程度的女人会说出的话。”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真凶是个极具学识的人。”
看来李国中已经完全被网维的推理所折服了。
“应该是一个至少受过高中以上教育的人,而且是个‘奸雄’。”
“嗯?”
“不是嘛,看看最后一句:船上所发生的一切罪恶与仇怨都将随着这场风暴的过去而归于沉没。”
“这一句怎么了?”
“怎么了?李警督,你该不会是认为这个‘沉没’的‘没’是个错别字吧?”
“难道?”李国中警觉的抬起头。
“是的,这艘船即将沉没,就在风暴结束以后,我们与海运管理中心联系上以后。他能如此毫无顾忌地在遗书的最后向我们炫耀,足见其心思缜密,绝对是一个和曹操一样的人物。”
“可恶,他到底想怎么沉掉这艘船?为什么?”
“为了毁灭最后的证据,为了结束该隐的罪恶史。尽管他想用这种方法来埋葬过去,可是他办不到,畏罪潜逃是懦夫的行为,大丈夫就应该敢作敢为。该隐,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我一定要揪出你的真面目。”
网维站起来,从圆圆的窗口,望向那一轮刚刚破壳而出的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