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号疑云 第十五章 犯罪的自白

李警督、网维先生你们好:

我不知当你们读到这封信时,是否已经对整个案件有所突破。是不是已经在蛛丝马迹的细微线索里面推断出了凶手,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毫不讳言地对你们说:不错,我就是这一系列凶案的凶手,就是我杀死了孙华年、杀死了亚明、杀死了藤伽龙,最后杀死了我自己。

你们觉得惊讶吗?也许不是,因为你们已经发现我就是真凶了。但是我敢肯定,你们有一点必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要杀死他们,我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那么现在就让我来回答你们好了,我之所以要杀死陈亚明是因为我爱他,我要杀死孙华年、藤伽龙和我自己是因为我们三个人联手伤害了他,使他踏上了杀弟的道路,使他成为了该隐。

你们从这艘船的名称也应该已经发现,亚明他很痛苦,他忘不了他犯的罪恶,尽管那是因为他那该死的兄弟的错。他出狱了,他本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他做不到,他觉得自己罪恶,他的生活充满了不幸与悲伤,他活的很痛苦。即使他即将要娶孙华年为妻,他的生活也是痛苦。凭我对他的了解,我确信他要娶孙华年为妻,并不是因为他们相爱,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是的,我确信。那个贪财的女人是看上了陈家的家产才去积极追求亚明的,就像十年前,她为了钱而做伪证一样。那女人和我一样,不,她比我更卑鄙,如果说我嫁给陈冠中是因为他哀我的不幸,给我以重新做人的机会,使我感激他,所以要在他的有生之年照顾他的话。那么她同意嫁给陈亚明的理由呢,难道她认为自己是圣洁的圣女,可以用她纯洁的灵魂去爱亚明?别开玩笑了,她的灵魂充满了肮脏与罪恶,她根本不是什么圣女,而是一个比我还堕落的魔鬼。所以我知道亚明痛苦的原因,他在生活中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期望的地方了,他的将来一片黑暗。所以我决定,在婚礼之前,杀死亚明,让他免去活着的痛苦,让他可以安稳地去见他的太太。

我相信,他至今仍爱着他的第一位太太,那位他为此不惜付出十年牢狱代价的女士,那个叫做石康美的女士。

好了,现在我想你们已经了解我之所以要杀死陈亚明和其他人的理由了,那么下面我就把我的犯罪经过自述一遍。李警督、网先生你们可以看看,你们的推理是不是和事实的真相一致呢。

呵呵……我相信你们,即使不完全地符合,也是大体相当了,你们是相当优秀的侦探。

案件的策划是在一个月前开始的,我要做的第一步就是仿制一件和孙华年一模一样的婚纱,以便可以假扮她。对这个计划我是很放心的,理由有两个:一,她的那件婚纱设计得非常夸张,尤其是脸部,可以说谁穿上都可以不被人轻易认出真面目;二,我曾经是个演员,对于假扮她人有着专业技术和经验。

我在几次假意的和孙华年一起讨论婚纱的细节时,乘机复印了一份确认的婚纱设计稿,并且我偷偷地在一家小制衣店制作了一身,并且在今天早上登船的时候,放在箱子里,带上了岸。

然后,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上船后找机会毁掉航运公司发来的暴风警告。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因为我要杀的人不止一个,所以我在执行了第一个案件后不能让警方介入,也不能让他们离开这艘船。在几天前的天气预报中,我听到这几天可能有风暴的消息,所以我就决定,要偷走航运中心发来的警报,不能让船返回港口。当然如果说今天没有风暴,我也会照样毁掉船只的引擎和通讯,使它在出事后,不能与岸上联系。好了现在说说我是如何做的,其实这很容易,因为今天该隐号的首航,只是一场表演秀,船上主要人员的精力都在忙于应付那些邀来参加婚礼的贵宾。我轻易找了一个没有人的机会,溜进通讯室,毁掉了发来的那些来不及翻译的电报,并在通讯设备上做了些手脚。至于在里面的船员,我早在之前想办法把他调走了,我是陈家的人,所以做这事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接下去,我要做的事就是等暴风雨过后,再找机会破坏该隐号的引擎,这同样很容易,因为船员们在躲开风暴,将船停到两岛之间以后,已经精疲力竭了,我在那时下手是很容易的。做完这事以后,我又特地打内线电话给藤伽龙、陈彩翼,通知他们要延迟婚礼,我这么做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不延迟婚礼,我就没有机会离开陈冠中,去假扮孙华年杀死亚明。

我在打完藤伽龙和陈彩翼他们的电话后,再叫醒老爷(他之前有喝了我掺如安定的药,所以一直在睡觉),然后故意装做有人打电话进来的样子,告诉他婚礼延后,我还特意说那是一个男人打来的,目的是为了扰乱之后各位的调查。

在完成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后,我就开始执行我的谋杀行动,于是我再一次找机会让老爷喝下安眠药,只要他安安稳稳地睡觉,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干。我在让他睡下后,找了个借口回到套房的另一面。我将门锁上,拿出我那套偷带上船的婚纱,穿上它,把自己假扮成孙华年。

因为我知道亚明在婚礼之前会去她女儿的房间看她,所以我有机会在那段时间里,潜入101室,首先杀死孙华年。就照我计划的一样,我很顺利地溜到了101室的门口,我先敲了敲门,问:“请问陈亚明在吗?我是墨诗津”

里面的孙华年回答我道:“他去看他女儿了,呆会儿就回来,有什么事吗?”

“不,他不在就好,其实我是来找你,向你借样东西的,如果陈亚明在这,我还真不好开口呢。”

我虚情假意地骗她开门,其实也不算是虚假,因为我是想要向她借一样东西,不过是借她的性命,就像三国里面说的一样:吾欲借汝头一用。

我听见里面嗒嗒的脚步声,知道是她好不防备地来开门了。于是我将偷偷抹了乙醚的白色手绢捏在手中,等她一开门,看着我发愣的时候,捂住了她的嘴脸。于是她就晕了过去,那时是下午四点三刻左右。

我承认将她搬到床上是废了一会功夫的。而且是在两人都穿得那么宽大夸张的情况下,我更显费劲。好容易将她平稳地搬到床上后,我就拿出针筒和“冬眠灵”将她杀死了。我知道只要注射的冬眠灵超过100毫升,任何人都会马上死去。然后我又在她的手臂上再扎了六个针孔,这样做以及把杀她的时间尽可能地与陈亚明缩短都是为了混淆视听,让你们在调查时错以为陈亚明是第一被害者,而为我制造杀死孙华年的不在场证明。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完成这一行动,可就在这时,陈亚明回来了。他敲了一下门就要进来,于是我赶忙跑到化妆桌边,用粉饼抹了抹脸,将脸尽可能地再涂得白些,使他不容易相认。

我打开门,不等他开口就埋怨他回来得这么晚。他一愣,然后陪笑道:“对不起,等急了?”

“不,谁急了。”

我学着孙华年的说话语调和动作,假装撒娇,然后同样在不等他再仔细观察我的时候就说:“你准备好了没有,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了。”

他说:“已经好了,你呢?”

“我还有一点点地方要修补一下,你再等等。”

说完赶紧关上门,然后又补上一句:“不许进来。”

“哦。”他答应着,然后我靠着门,呼呼地喘气。显然他刚才没有发现破绽,我对我的表演技术还是感到非常满意的。

我再次坐在孙华年的化妆桌上,尽可能把状画的像她,尤其是脸的下半部分,因为那是显露在面纱之下的,更容易被人瞧出破绽。我在给自己补完妆以后,又跑回床边,给孙华年继续画她的妆,而且是尽可能地把她脸上的状画得和我一样。因为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我计划着用枪杀死亚明,并通过枪声把众多的目击者引到面前,让他们看到杀死亚明的凶手是‘孙华年’,从而再次误导你们两次作案的先后顺序,不过值得我高兴的是,我的这个计划的目击者,竟然是网先生和江小姐。连你们两位也没有发现出破绽,由此可见我的演技还是很高超的。

嗯,我不该在这自卖自夸,我还得继续我的坦白。

我再给孙华年也化妆完毕以后,门口的亚明等得不耐烦了,他敲着门,大声问道:“华年,你好了没有,现在时间是真的不够了。”

“哦,还有一笔。你先走一步,我就来。”

我急急忙忙地将先前准备的五四式手枪上好膛,藏在宽大的婚纱袖子里。我打开门,低着脸,假装不好意思地跟走在他的后面。由于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亚明也顾不上再多看我一眼,就急急忙忙地领着他的“新娘”去教堂。

我跟在他后面,在二楼的楼梯口,我看见了站在走廊里正在等江小姐的网先生,由于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个侦探。所以我想,我可以利用他们来做“第一次”凶案的目击证人,我于是偷偷地拿出手枪,在亚明到了一楼以后,我假装拐了脚。

“唉呦。”我叫道。

亚明回过头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脚扭了,都怪这婚纱,我路都不能走了。”

我装作往船檐上靠,诱他走过来。然后当他走向我,并且低身下来看我的脚时,我抽出了手枪,他惊呆了,一时间,竟然不会动了,嘴里喃喃地问道:“怎么了,华年,你要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将他身子一把推到船护栏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冲着他的左胸就是一枪。然后我看了一眼他那奇怪、惊恐、疑惑的眼睛,转身逃跑,这时我已经听到了楼上,网先生和江小姐的声音。

我急急忙忙地跑上楼,还看到了从船底部跑上来的众位宾客,听到了亚明的翻身落水声。我跑上楼,毫不犹豫地打开林家小姐们的套房,将婚纱脱下,藏在她们的床底。然后我跑到过道,将101室的房门打开,等着孙华年的尸体被大家发现。接着我再回到我自己的房间,换回我原来的装束,重新画了我原来的妆。开门去叫老爷参加他儿子的婚礼,那时他还在昏睡之中呢。

我陪着老爷出门,在走道里就看见了藤伽龙他们一家,已经发现了孙华年的尸体,正在走廊里徘徊不已,然后我就掺着老爷走上前去了解情况。

接着,我便开始接受李警督、网先生你们两位的联合侦讯,我尽可能地保持镇静与你们周旋,你们倒也没有马上对我产生怀疑,所以我很放心地开始我的第三件杀人案—杀死藤伽龙。

晚饭过后,我再一次让老爷服用了安眠药让他睡下,然后打电话给藤伽龙,假装是底下的服务生之间发生了争端,让他来处理。然后在到一楼时,我叫住了他,他很疑惑地看着我,我发现他忽然明白是我打电话叫他下来的。

“是你打的电话?”

“是的。”我点点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到隐私处说话。

他很是怀疑地望了我一阵,不愿跟我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们就是接下来的牺牲者。”

“嗯?”

他还是不明白,我于是假装把我的想法说给他听:“你没发现,被杀死的孙华年手臂上有七个针孔吗?”

“我发现了,那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那是该隐的诅咒,‘凡杀该隐者,必遭七倍报’,陈亚明杀了他弟弟,他就是‘该隐’,而杀他的孙华年因此遭到了七倍的惩罚。这是有人在报复啊,报复杀害了陈亚明的人。”

“是啊,但是,杀死陈亚明的凶手已经被七倍报了,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凶手会认为关我们的事。”

“胡闹,又不是我们杀死的陈亚明,怎么关我们事了。”

“可是凶手会认为,陈亚明之所以会杀死陈亚朋,坐了十年牢,是与我们有关的。所以他……”

“这……”

他疑惑地跟着我来到教堂,然后大声反斥着:“不可能,如果凶手是为了十年前的事报仇,为什么要杀死陈亚明,若是陈亚明没有死,也许凶手会是他。但是他已经死了,而且是被孙华年她杀死的,凶手怎么还会来找我们报什么十年前的仇。”

“会的。”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着他,再一次拿出手枪:“因为杀死亚明的凶手就是我,而杀死孙华年的凶手也是我,我不愿看到亚明他与那个女人结婚,所以杀了亚明。我也要把十年前使亚明受到伤害的你们通通地杀掉。”

我一边说着一边开了枪,直到打完弹匣中的子弹。对了那里面还剩七颗子弹,正好符合“凡杀该隐者,必遭七倍报”的诅咒。

我在杀了藤伽龙以后,回到房间开始打我的这篇遗书。在这过程中我听到了走廊里急急忙忙地奔走声,我知道是船上的保安们正在寻找藤伽龙的人,我能预计得出事情的发展,也明白一旦你们再次展开调查,或者发现了那件被我藏在林小姐她们床下的婚纱,你们就会怀疑到我。不过这已经不要紧了,我所要干的事,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只剩下最后的一个人,最后的一个罪人,那个人就是我自己—墨诗津。

完了、完了,该隐号在经历了一场风暴以后,将再次归于宁静。明天等到风暴过去,通讯设备和船引擎的修缮完毕,你们就可以回到香港结案了。而在这十二个小时中,船上所发生的一切罪恶与仇怨都将随着这场风暴的过去而归于沉没。

墨诗津绝笔

一九九九年七月二日零点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