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督,我想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在这船上,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就只剩下彩翼一个人了。……陈亚朔其实并不是我的亲身女儿。”
陈冠中艰难地爬起身,靠在床背上倚着身子向李国中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当然,我不是不爱亚朔,这几年来我其实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亲身女儿了。但是螟蛉毕竟是螟蛉,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即使我很爱她,她也一直把我当亲生父亲般的爱戴,但是她丈夫若怀有异心,我就很难保证她的行为了。她很爱藤伽龙的,而那个男人则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家,十年前的事说起来也可能是今天的伏笔。”
“这么说,你怀疑今天的事也有可能是他们干的了?”
李国中斜眼看了一下萧子铭,示意他刚才的话要保密。
“不……我想李警督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藤伽龙他真的想要做点什么的话,亚朔她不会去阻止。她和她母亲一样是个老实人,或者说是个滥好人。紫冉……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女人啊,可是,可是她死的太可惜了。咳、咳咳……”
“陈老先生,你歇一会。要不,你先吃药。”
“不,这没关系。这老毛病了,你知道人一老就什么毛病都来了。想到这一点我真是羡慕早早死去的紫冉和阿敏。她们死去的时候是那么的漂亮……”
——这老头……
李国中皱了一下眉头,问:“你爱你的妻子们吗?”
“当然,如果我不爱她们,我会娶她们?我爱我的每一个妻子,包括小墨。”
“可是刚才我见你对陈夫人她……”
“咳咳……那是我不想让她知道亚朔不是我亲生的,你知道,女人们都善于嫉妒,如果让她知道亚朔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而我那么喜欢,她会怎么想?”
“但是,我以为陈夫人是知道藤夫人不是你亲生女儿的。”
“这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
“为什么不可能。你如果知道十年前的事,我想你应该明白,当年绑架案中的三个人就是藤伽龙、陈亚朋和墨诗津。如果说墨诗津是藤伽龙一手策划,介绍给陈亚明和陈亚朋的,那他们两人的关系应该是十分亲密的。同样陈亚朔嫁给了藤伽龙,她的生世也一定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丈夫,那么你想藤伽龙会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墨诗津知道呢。”
“这个……我怎么没想到。该死,我真是后悔当初答应亚朔嫁给那个混蛋。咳咳……就是他来了我家,才一切变得不得安宁。咳咳咳…………”
“陈老先生,你别激动。”
李国中走上去帮着拍陈冠中的背,这时一旁的萧子铭又机灵地倒了一杯水过来。
“谢谢,谢谢。小伙子你是……”
“我叫萧子铭,是船上的保安。”
“哦,对了,我记得了,刚才发现孙华年那女人尸体的时候,正好你跑上来,然后再下去报告李警督的。”
“是的,就是我。……”
萧子铭的声音有些哽咽,然后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不起,我不该打扰您和李警督的谈话。”
“没关系,你是个很不错的小孩,你是何时进入公司的啊?”
“我……”萧子铭看了一眼李国中,见他没有要自己停下的意思继续道,“我是三个月前,刚刚进入公司的。”
“哦,是三个月前,也就是该隐号开始招聘保安的那个月。小伙子,你运气不好,我们公司以往的游船一向以安全、舒适著称,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案件。可是这一次竟然……唉,家贼难防啊。”
“家贼,陈老先生,你认为这两起案子都是陈家的人干的?”
“唉,我当然希望不是,但是不是陈家的人又有谁可以将航运中心发来的台风警报销毁;又有谁可以轻易地欺骗我们,告诉我们说婚礼的时间延后了半小时?”
“嗯,你们之前有接到通知说婚礼的时间延后?”
一个新的线索突然就跳了出来。
“是啊,就在该隐号逃离风暴,躲到两座小岛之间后不久,那时不过三点半左右,我们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说是因为躲避风暴的缘故,原来准备婚礼的事一时来不及完成,所以要延后半小时,到五点半举行。”
墨诗津优雅地点了一支烟,一边回答着网维的问题,一边用妩媚的目光对其进行性骚扰,但是这种级别的电眼战术,对网维却是丝毫不管用。他泰然自若地面对之,继续问道:“那么之后呢,你们接到通知以后做了些什么?”
“之后啊,我想想。”
她故作清纯地耸耸肩,站起身向网维走来:“你不抽烟。”
“不,谢谢。”
网维站起来,走到圆形的窗口,看着外面灰黑色的云层,继续刚才的提问:“陈夫人,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这个么……老爷去睡觉了,你知道他的身体不好,有气管炎,血压和血脂也成问题,所以他很多时候都是躺着睡觉。”
“他睡着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估计是睡着了。我打稿子的时候隔壁一直很安静。”
“打稿子,什么意思。”
网维回过身来,正眼看她了。
“呵呵……我正在写一本剧本,网先生你有没有兴趣看看啊?”
“哦,什么剧本?”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嘛。”
她愣是殷勤地打开了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让网维看:“我以前是个演员,但是演技不行,所以后来就不干了。但是我一直很热爱电影这门艺术,我想当一个编剧,写一部好的作品,让那些大明星在我的剧本故事中表演。怎么样,这个名字就很吸引人吧?”
——《心变态》,什么意思?
滑滑的手臂从网维的身后绕上来,倚着他的肩,那女人向网维说:“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讲的是一个女人年轻的时候为了生活而做了一些不道德的事,后来被一个不嫌弃她的大老板看上了,娶她为妻。但是这个女人却因为年轻时的遭遇,心理失横,于是在家里作出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事。怎么样,你看看,写得如何?”
“嗯……,这是你花了很长时间写成的吧,好像不错。”
其实网维除了名字,就根本没再看过一眼,他观察着身边的墨诗津,留意着她修饰的服服帖帖的长指甲,留意着她一身有些浓烈的梦巴黎香水:“陈夫人一直用着这种香水吗?”
“是啊,怎么不好吗?”
“哦,不,我的意思是这香水很不错。只不过我第一次闻到,有点不习惯。”
网维站起身:“你的作品很长啊,我现在还有事,一时半会没法全看完,等我办完事再来看吧。对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说陈老先生睡觉时你在这边打你的剧本,那么到什么时候,你完成的呢?”
“我么……”
墨诗津很扫兴地看着网维,冷冷回答道:“我一直到五点左右才完成的,然后我洗了澡,换了衣服,再回主卧室去叫老爷,不过那时他也已经起床准备完毕了。”
“于是,你们两就一起去参加婚礼了?”
“是的,那时正好是五点一刻左右。”
“陈老先生,你说你夫人是五点一刻的时候,回你房的?”
“是的,那时我已经准备好出席亚明的婚礼了,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有些奇怪。”
“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是的,我五点左右醒来的时候,想叫她过来帮我准备一下,但是按了半天铃,她也没有过来。”
“是吗?”李国中心里一亮。
——墨诗津五点左右的时候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陈老先生,你先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尽快给你回音的。”
李警督站起身,敷衍了床上的老人一番,离开房间。
“咦,陈夫人。你们的套间,原来两边都各有独立的房门啊。”
从墨诗津房间出来的网维站在走廊上冲从另一扇门出来的李国中点点头。
“是啊,这其实就是在两个相邻的房间中间再开一扇门而已,从而构成一间套房。”
“哦,原来是这样。对了,有一个问题忘问了,五点零五分左右你们在房间里没有听到枪声吗?”
“枪声!?”墨诗津惊呼起来,“哦,不,没有听到。头等舱的房间都是隔音的。”
她说着,急急的回陈冠中的房间去了。
“怎么样,网先生有没有收获?”
“有啊。”网维抬起胳膊,用鼻子使劲闻。
——这个香水好浓哦,要是被泉闻到的话就惨了。
105间是藤伽龙一家所住的大套房,李国中站在门口,刚要敲门,没想到它就开了。
“咦,你是李警……”开门的藤伽龙一副吃惊的表情。
“是的,藤先生,我说过晚饭后会来拜访你们的。怎么,你有事出去?”
“是啊,楼下服务台打来电话,说有几个服务生打架了,要我去处理。”
“服务生打架,藤先生你不是人事部的经理嘛,怎么这类事也管?”
“唉,李警督你不知道,大哥遇害了;石船长在机房忙着抢修,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岳父他身体又不好,所以现在这船上事无巨细都要有我来管了。”
“那你可真是辛苦了。”
“还可以,李警督,有什么事你可以先问亚朔,我马上就回来。”
藤伽龙和站在李国中后面的网维对了一眼,匆匆地下楼去了。
“藤夫人,我们……藤夫人你怎么了?”
李国中还没有问话,陈亚朔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一边擦拭着眼角,一边不清不出的说:“大哥……大哥从小就不喜欢我,而且他还恨我们……我知道他恨我们,恨我们害死了大嫂。但是……呜……大哥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从来没有恨过大哥……。”
哪里是老实得近乎傻子,在李国中看来陈亚朔不是太过精明,就根本是个白痴。他烦恼着,要如何稳定一下她的情绪。
“藤夫人,你的两个儿子呢?”网维插上来问。
“他,他们在隔壁睡觉呢……。”
“哦,是啊,原来已经很晚了。恕我们冒昧这个时候还来打扰,我们只想问两个问题,完了我们就离开,所以还请你帮一下我们的忙,尽快解决它,我们也不想打扰你的休息。”
“这……好啊,到底你们想问什么。”
“第一个问题,请问你们有没有接到一个通知婚礼延后的电话?”
“有啊,这个电话还是我接的,我记得当时电话里一个女人说,因为躲避风暴的缘故,原准备五点的婚礼来不及了,所以大哥决定延后半个小时。”
“一个女人的电话吗?”
网维点点头,继续道:“第二个问题,五点左右,你和你先生在干什么?”
“那个时候啊,我们一家都在为参加婚礼而准备,忙这忙那的,还有两个小东西,当时真是累死我们了。”
“那么谢谢,藤夫人,我们就不再等藤先生回来了,我想他一直和你在一起,应该不会知道更多的了。当然如果你们还想起一点什么,请尽快通知我们。”
“知道了。”
陈亚朔说着又开始擦眼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