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之这位风流年少,他在哥大一共只读了二十一个月的书(自1915年9月至1917年5月),就谈了两整年的恋爱!他向韦莲司女士写了一百多封情书(1917年5月4日,《札记》)。同时又与另一位洋婆子“瘦琴女士”(Nellie B.Sergent)通信,其数目仅次于韦女士(1915年8月25日,同上)。在博士论文最后口试(1917年5月22日)前五个月,又与莎菲通信达四十余件!
在哥大考过博士口试的“过来人”都知道,这样一个神情恍惚的情场中人,如何能“考口试”啊?!这样一位花丛少年,“文章不发”,把博士学位耽误了十年,岂不活该!
笔者在“胡学”上试做此“小考据”,绝无意讪笑前贤。若有人要据此而再兴讨胡之师,那就更本末倒置、小题大做了。以胡适这样一位五百年一见的哲人,“博士”不“博士”,真何损日月之明?
须知“博士”这个东西,基本上是骗人的。我国自秦始皇的验梦博士起,在科举时代被它骗了两千多年。西学东渐之后,洋博士又继起骗人。笔者不是说“博士学位”一无是处,只是——且引句胡适名言——“社会对它的报酬,远大于它对社会的贡献”。
笔者也不是说,博士公的十载寒窗便一无所得。它是一种严格的专业训练,但是其本身也只限于“训练”而已。以唱戏做比,则读博士如下“科班”。“科班出身”者,至少可以“跑龙套”!但是绝大多数的所谓“博士”最大的本事也只能在学术界跑跑龙套而已。
可别小视“跑龙套”!纽约市有京戏票房五家之多。平时公演,粉墨登场,锣鼓冬仓,琴韵悠扬,也真煞有介事。可是“龙套”一出,则马脚全露。那批华洋混编的“龙套”,有的不推就不“跑”;有的推也不“跑”;有的各“跑”其“跑”,不自由,毋宁死……好不热闹!笔者在纽约看国剧,最爱“龙套”,因为它能使你笑得前仰后合,烦恼全消!
“科班戏”便不一样了。不论大鹏小鹏,都“跑”得井井有条,俯仰进退,若合符契!这批“职业龙套”便是吾侪所谓“博士”的拿手好戏;但是博士爷的本事,也就是贵州的驴子,技止此耳!
可是真正“大轴”,那就又当别论了!近六十年来唱得名满中外的,莫过于梅兰芳了。梅博士就偏偏不是“科班出身”!而近六十年来在学术界唱“大轴”,唱得名满中外的莫过于胡适之了。试问胡老板是不是“科班出身”,博士不博士,何损于日月之明?以博士的空衔来批评胡适,那就等于说梅郎不是科班出身一样地可笑了!
笔者前篇曾说胡适是我们民族财富,你把他关到牢里去,他也是有所贡献的。同样的,他情场失意了,也会失意出一场文学革命来!以指测河,以斗量海,我们岂可小看了我们学术界的胡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