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假面:逃离家里

樊夏:!!!

短短半秒时间里,樊夏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想好该怎么办,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合上了日记,连着笔一起往枕头下一塞。然后大脑开始飞速分析现在的情况。

最终她确定以自己蒙着被子的角度,外面的人即使能看到被子里有光也看不到她在做什么,才稍稍放下心来。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事已至此装睡是不可能了,她关了手机的电筒,淡定自若地掀开被子探出头来,面上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和茫然:“妈?”

“喀哒”

房间的灯被打开,刺得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就看到她妈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前,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半点看不出来之前的诡异样子。

樊母眼珠微微转动,扫了一眼樊夏的床铺,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她嘴角挂上一抹微笑,语气柔和地重复了一遍:“夏夏,你躲在被子里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就看了一眼手机时……”话说一半,她眼神突然变得一片茫然,神情也有些迷糊。

咦,她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见樊夏这个样子,樊母了然地看一眼她拿在手上还亮着屏幕的手机,原来时间已经悄悄走到7点了。

“夏夏,你再睡会,一会妈妈来叫你吃饭。”樊母手掌在樊夏头顶抚了抚,温声说道。

“好的妈妈”樊夏乖顺的拢了拢被角,看她妈就要转身关灯出去,又迷迷糊糊地道:“妈,你能帮我关下窗户吗?雨水飘进来了,我有些冷。”

樊母身形一顿,缓缓走到窗台边,将玻璃窗关上,隔绝了窗外的风雨:“当然可以,我的孩子。”她没再给樊夏提其它要求的机会,不容拒绝的关了灯,开门出去:“好了,快睡吧,一会我叫你。”

***

这是一个与寻常没什么不同的早晨,客厅的电视里放着早间新闻。樊家三口围坐在饭桌边各自吃着今天的早餐。

樊夏用筷子戳着碗里清汤寡水的青菜鸡蛋面,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颇有些心不在焉。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要命的事,努力去想却始终无果。脑子里的记忆就像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浓雾之后,能模糊看到一些东西的轮廓,却想不起实际的东西。

而她忘记的东西就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虎视眈眈地隐藏在浓雾后面,静等着她自投罗网。樊夏有种预感,如果她一直想不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将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

危险欲来的阴云浓浓地笼罩在樊夏的头顶,那种紧迫感逼得她神经紧绷,坐立不安。特别是一墙之隔的大门外不时传来上下楼的声音。

每有一道脚步声响起,她就要神色紧张地往大门处看上一眼,好似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樊母看出了樊夏的神思不属,和她今天坐的几乎是和他们保持在最大距离的位置,眉间一皱,同樊父对视了一眼,起身拉了一把椅子到樊夏身边坐下,想要去握她的手:“夏夏,你怎么了?一直往外看什么呢?”

樊夏条件反射就是一躲,避开了樊母伸来的手。待她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她妈皱得死紧的眉头。

樊夏捏了捏筷子,压抑住自己莫名想要远离母亲的冲动,面上扯出一抹笑:“没看什么啊。”

樊母眼珠不错地定定看着她,看得樊夏冷汗都快要下来了,才不轻不重地说道:“好好吃饭,别东张西望的,对胃不好。”

话说完,也没见樊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而是把碗挪了过来,就这么紧挨着樊夏坐,继续吃碗里没吃完的肉汤面。

樊夏无心纠结为什么父母吃肉汤她却吃青菜,即使身旁那股独属于肉类的惊人香气一直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她现在也只想早点吃完离开这里。

倒是樊母吃完收碗的时候瞧着她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夏夏,你暂时就委屈一下,你放心,没多久,你就能和爸爸妈妈一起吃肉了。”

樊夏无法理解这话有什么深意,但这不妨碍她直觉这可能算不上什么好话。

一吃完面条,她就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隐约想起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藏在了卧室里,那样东西能帮她快速了解现在的情况。

说不定,还能帮她记起自己忘记的那件要命的事到底是什么。

樊夏怀着迫切的心情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正要去翻最后一个能藏东西的地方——床上的被子枕头下,关着的房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快的反应,原本半跪在床上的身体立马一个翻身坐到床沿,假装拿起一旁的手机来看。

于是樊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樊夏安静地坐在床边低头摆弄着手机。

樊母眼里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看着樊夏疑惑望来的目光,柔声道:“夏夏,妈妈要去上班了。别忘了你昨天答应妈妈的事,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知道吗?”

不,不是的!她根本就没有答应过。

樊夏下意识就张口反驳道:“我没有说过不出门啊,不是只答应了出门会给你打电话,晚上不在外面留宿吗?”

樊母一愣,随即脸色就是狠狠一沉,她充满探究的目光在樊夏脸上来回巡梭:“你还记得?”

樊夏被这道目光打量得毛骨悚然,身体本能地戒备起来,面上却是一片茫然:“啊?记得什么?”

樊母这次足足看了她好几分钟,眼珠转动,忽的笑了出来:“没什么,那你一定要记得给妈妈打电话哦。要是妈妈没接到电话,回来又看到你不在家……”她声音里带上一丝诡秘,一字一顿地说道:“爸爸妈妈,可是会生气的。”

在确定爸妈真的离开后,樊夏才惊觉手心里出了一片冷汗。她站在窗前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后,顾不上细想她为什么会那么害怕自己的父母,果断回头继续刚才的事。

她回到床边掀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一眼就看到了枕头下的那本黑色封皮笔记本。

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个了!

樊夏只翻看了一眼确定这是一本日记后就不再多看,她动作迅速地把日记和笔塞进背包,简单检查了一下自己带了足够的钱后,拿上伞一刻不停地离开了家里。

直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那种被危险环绕,逼着她必须赶紧采取点什么行动的紧迫感才消失一些。

樊夏环顾四望,她现在身处在一个十字路口处,正前方过一条马路有一家正在营业的咖啡厅,正好可以让她好好坐下来看看那本日记上的内容。

现在是上班时间,咖啡厅里没有什么客人。樊夏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后,找到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包里的日记慢慢认真看起来。

她边看边在脑中搜寻相关记忆,然后奇异地发现,她今天早上并没有出现日记上所写的那种头疼欲裂,醒来万事不知的情况。

虽然具体印象很模糊,但她至少能隐隐想起一些东西,能明确感觉出自己忘了一些不该忘记的事。对比前几天的情况,算得上是聊胜于无。

这是她病情有了好转,还是说她昨天做了什么额外的事?

樊夏想不起来,她按捺下心中的焦虑继续朝后翻页,日记只剩下昨天写的最后这篇了,可她到现在为止,仍未从中找到那件扰得她心神不安的事是什么……

等等!这是?!

樊夏瞳孔一缩,惊异地看着那个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页的“跑!”字,鼻尖萦绕起淡淡的血腥味。在不由自主加快的心跳声中,樊夏第一时间发现下面还有一行蝇头小字:

“快跑!你父母不是人,他们是鬼!快离开那!”

看清这行字的一瞬间,樊夏脑中飞快闪过了几个画面。可惜快得稍纵即逝,没等她抓住就被一股看不见的无形力量重新压入了脑海深处。

樊夏面色冷凝,一时间联想到了她在家中面对父母时那种莫名的紧张戒备,和毛骨悚然感。若这行字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切就能解释清楚了。

可问题是,她之前的日记里为什么从来没有提到过父母不对劲的事?还有这明显不是她写下的血字又是谁留下的?

樊夏在咖啡厅里坐了许久,最终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目前看来她忘记的那件要命的事很可能就与她爸妈有关,她准备在外面住一段时间,先查清楚她爸妈有什么问题再说。

出了咖啡厅,樊夏找到一家商场简单买了些换洗衣物。出来的急,这些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所幸她钱带够了。这年头,只要带了钱和手机什么都好说,哪里都能去。

就是住的地方出了问题,她在这一片逛了好几圈,竟然连一家酒店都没看见,问了路人路人也说不知。最荒谬的是她看遍了包里的那张整个玉林市地图,都没能找到一家酒店旅馆的标识。

这怎么可能呢?樊夏不信邪,一条街一条街地找。她现在无法回家,总不能晚上冒着大雨睡大街上吧?

寻找中途有人给她打来几个电话,看备注是日记中提到过的那个同样有问题的“李佳乐”。樊夏不知道对方给自己打电话是为了什么事,但她根本没打算接。

对方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发过来一条短信:“夏夏,你请假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昨天空等了你一天,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樊夏没理,过一会对面又发来一条:“警察局的调查出来了,你不想知道结果吗?”

樊夏脚步一顿,李佳乐仿佛知道了她会对这件事上心,紧跟着这条短信后面立马过来了一个电话。

樊夏看着屏幕上闪烁着“李佳乐”的来电,犹豫了一会,仍是没接。干脆地把手机调成静音扔进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

功夫不负有心人,临近天黑的时候,樊·失忆·夏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五层小旅馆。

看到那旅馆玻璃门上印着大大的“住宿”二字,樊夏差点喜极而泣。

不大的厅堂里亮着白灯,她听到有电视机的声音,却没有看到人。樊夏不太确定声音是不是从收银台那传来的,她试着喊了一声“有人吗”,无人回应。

提着行李走到那高高的老式木质柜台前,樊夏伸长脖子往里看了一眼,一台两个巴掌大的银色小电视正在放着无聊的广告,塑料靠背椅上空空的显然主人不在。

“小姑娘,要住宿啊?”

就在这时,冷不防一个干巴巴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樊夏一吓,转过身去。

一个身形矮胖,穿着花花绿绿的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打量着她,在樊夏点头确认要住宿后,那张胖胖的脸上扯出一抹极僵硬的笑,看着就像有很长时间没笑过快要忘记怎么笑了一样:“没问题。”

接着女人以一个与那胖胖的身形绝不相符的速度闪进了柜台后,热情介绍道:“我们这有标准间40,单人间30,大床房40,和电脑房45。小姑娘你要开哪种?”

“我要一个电脑房。”樊夏想了想又说:“先开三天。”

女人动作麻利地从墙上取下一串贴着305的钥匙递过来:“钥匙的押金10块。”

樊夏用现金付了钱,听见女人提醒道:“我们这里空调是24小时供应的,但热水只供应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所以小姑娘你要洗澡的话要趁早了。”

樊夏点头道谢,提着行李朝楼上走。刚踏上楼梯,就感觉到身后射来一股如芒在背的灼热目光。

她驻足回望,女人似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脸上的动作一下僵在那里。鲜红的舌尖还保持在舔唇的动作,樊夏看着老板娘嘴角边疑似口水的晶亮液体,一时陷入了沉默。

讲真,如果这不是她千辛万苦才找到的旅店,如果不是外面天快黑了,樊夏真的要考虑下还要不要继续住在这里。

“还有什么事吗?”女人反应过来,迅速收回了耷拉在外面的舌头,脸上极力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樊夏不忍直视地收回目光:“没事。”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找到305用钥匙开门。进门第一件事是把房间门上的两个锁都全部锁上,再搬把椅子堵在门口,确定了从外面绝对打不开后,樊夏才有心思打量今晚要住的地方。

房间不算很大,房门旁边就是卫生间,进去有一张双人床,一张电脑桌,并一台老式台式电脑,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好在打扫的还算干净。

樊夏东西一放,整个人往床上大字形一躺,想先缓解一下走了一天叫嚣着酸痛的腿部肌肉再去洗澡。却被从包里突兀传来的手机来电铃声惊得坐起。

她不是早就调成静音了吗?

来电人不是别人,正是樊母。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不停歇地打,手机上显示已经有了50多个未接来电,数目还在不断增加。想来他们回到家后发现她不在家就开始打了。

樊夏调静音无果,这破手机一直都是静音模式,却这样响个不停,真的是见鬼了,改天一定要换个新手机。

她想要干脆关机,结果手指不知碰到了哪里,竟然一下子接通了,樊母尖锐而刺耳的嗓音立时从话筒里传出来:

“樊夏!你怎么不在家?你现在在哪里?”

樊夏:“……”她无奈拿起电话,尝试着沟通:“妈,我在朋友家呢。很抱歉,之前忘记给你打电话了,我和朋友说好今天要在她家玩一晚,明天我再……”

“不行!”话未说完,樊母尖利的叫声似要穿破樊夏的耳膜,她忍不住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就听那边忽的一改声嘶力竭,尽量柔声地劝她道:

“夏夏,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女孩子家家的晚上不要在外面留宿,你今天出门不给妈妈打电话的事妈妈就不怪你了。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和爸爸去接你。”

樊夏不语,樊母很快没了耐心,声音重新变得尖锐,充满了愤怒:“快告诉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啊!妈妈要生气了!别惹我生气!快告……”

樊夏果断挂了电话,几乎一秒不到,那边马上又飞快打了过来,响彻不停的来电铃声就像一道催命符。

她当机立断卸了手机背后的电池,房间里才终于重归寂静。

樊夏重新躺倒在床上,用胳膊挡住眼睛,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从床上爬起来,坐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在网上找了一部喜剧片,试图缓冲一下她此刻一点都不平静的心情。

大概是人不顺时倒霉事会接二连三,在这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里,一个不速之客悄悄找上门来。

“咚咚咚……”

是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来,大声地告诉我,这章肥不肥!

快给粗长的作者点个收藏呀!(*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