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道,“侯爷,如果您没什么事,奴婢先出去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
吕靳听闻这大刺刺的中性音,顿觉烦躁,他冷冷道:“下去。”
“是。”
于宛宛逃一样离开了。
陈忠推门进入,“侯爷,是她吗?”
吕靳摇了摇头,陈忠觉得奇怪,“真是见鬼了,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继续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是。”
吕老夫人出了府,于宛宛就在后花园整理花圃,她想着方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吕靳拿着簪子问她,定是开始怀疑她了。
如果自己的嗓子好了,人证物证俱在,他肯定会认出自己,届时,她就完了。
他的手段,于宛宛是见过的。
她害怕。
要不,跑吧?
可是她的卖身契还在吕老夫人那里,她一介婢女,没什么门路,也没有路引,她怎么跑?
突然,不远处有人在大声说话,她看向那处,原来是吕成旭在教训下人,他对随从拳打脚踢,态度极其恶劣。
于宛宛打了个寒颤,这厮太狠了。
吕成旭还想在科考后收自己为通房,这前有狼后有虎,为了活命,她只能跑路。
此事,她要好好计划一番。
夜深,露重,竹影摇曳。
于宛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脑海里一直想着吕靳问她的话,直到四更天,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天亮后,于宛宛伺候老夫人用完早饭后,她思来想去,不能再犹豫了,不然被吕靳抓住了把柄,她小命难保。
于宛宛向老夫人告假几天,老夫人允了。
她马上出府回了家,徐大娥看见突然出现在家门的女儿,心惊:“宛宛,你怎么回来了?”
于宛宛简单跟徐大娥说了她如今的处境,徐大娥一脸担忧,“你怎么会得罪侯爷?”
“我也不想,娘,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送您去姨娘那里暂住,等我安顿好了,再回来接您。”
“可是宛宛,你一个姑娘家,又没有路引,你能去哪里?”
“万一侯爷发现了你逃跑了,派人来追。”徐大娥不敢想象那情景,“逃跑的婢女如果被抓回,按照当朝的律例,是要发卖或者充军。”
徐大娥忧心忡忡。
于宛宛也知道自己此举很危险,可跑也死,不跑也死,跑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以其等死,不如孤注一掷。
“娘,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你马上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好吧。”
徐大娥简单收拾一下,便随于宛宛出了门。
马车一路奔驰,几个小时后,终于到了目的地,于宛宛在姨娘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赶回京都。
她回到京都之时,已是中午。
她路过面馆,觉得有点饿便进去吃了一碗面,她边想边吃,她要离开京都,势必需要路引,可她身为侯府婢女,卖身契在吕老夫人那里,也办不了路引。
怎么办?
于宛宛结了账,走出面馆。
此时天空下了雨,于宛宛戴上斗篷走着,即使看不清脸蛋,但看身段就知道是婀娜的个美人,引得路人一阵观望。
细雨蒙蒙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襦裙逐渐湿了。
“这雨越下越大了。”
于宛宛站在一间茅草屋旁躲雨,突然,她听见拐角处两个人在说话,“瘸脚七,你可真是太黑了,我自己去黑市弄一个假文书也不用这么贵,你这是讹人。”
那个叫瘸脚七的人,是个瘸脚的老大爷,他制作的假文书跟路引可以以假乱真,内行人都会通过介绍来找他做。
“你如果去黑市能弄,何必来找我?我告诉你最近官府查得严,小心被抓。”
“那也不用二十两银子。”
“你不要拉倒,滚。”
于宛宛明白了,这两人因为文书的事情齐了争执,于宛宛捕捉到了几个信息,弄假的文书可以去黑市或者叫眼前这位瘸脚七弄。
可是,二十两银子太贵了。
她这些年省吃俭用,才存下三十两银子,这一下子就去了二十两。
那两个人因为争执,不欢而散。
于宛宛上前看向瘸脚七,“大爷,您这里可以做路引吗?”
瘸脚七瞥了一眼她,这装束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做他们这行,需要很谨慎,他想也不想道:“不能。”
“大爷,我刚刚都听见了。”
“你、好啊,你这姑娘看着端庄乖巧,想不到你还偷听人讲话。”
“大爷,你别生气,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于宛宛把自己的身份告知,并添油加醋说了自己在大户人家受到的压迫,主子不把她当人看,她甚至还说主子为了情趣,逼她喝一些药,弄得她嗓子都沙哑了。
说到浓时,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美人落泪惹人疼,瘸脚七终究还是松了口,“帮你做路引可以,二十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
“大爷,能少一点吗?我只有二十两,如果都给了你,我以后还怎么生活。”
“你爱做不做。”
于宛宛咬咬牙,“行,我做。”
做路引去了二十两,还剩十两,日后省一些,也够她跟娘生活一段时间了。
于宛宛把随身携带的二十两银子给了瘸脚七,他收下道,“明天来取。”
“多谢大爷。”
虽然心疼这二十两,但也解决了她出城的问题。
现在就差找到合理且万无一失的时机,于宛宛办完这些事回到侯府的时候,已入夜。
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
云台阁内,吕靳此时大汗淋漓,双眼赤红,他拳头紧握,欲要与这该死的蛊毒对抗。
他倒要看看,他不吃药蛊毒能奈他何?
难道还真会要了他的命?
自他十六岁起,他一直被蛊毒折磨,他受够了被蛊毒控制的时刻,今晚他跟这该死的蛊毒杠上了。
陈忠在他的身旁守着,满眼心疼,侯爷您就吃药吧,别熬了。
吕靳哪里会听他的,砰的一声,他的拳头捶打在案桌上,他对陈忠呵斥对:“出去。”
陈忠哪里敢出去,他怕吕靳有什么三长两短。
吕靳如今受蛊毒的煎熬,也没力气管他,他紧攥拳头,手臂的青筋暴起,他额头的汗水如流水一样落下,湿透了他的衣衫。
他整个人像是掉入水里一样。
让吕靳想不到的是这蛊毒比以往要猛烈,一次比一次猛烈。
如果不能研制出解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便会油尽灯枯而死。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西域毒王之称的冯序,也只能研制出暂时压制他毒性的药物,并不能根治。
陈忠看着吕靳大汗淋漓和赤红的双眼,他如困兽,在关押着他的笼子里挣扎,宁死不屈。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蛊毒折磨死,陈忠快步离开了吕靳的寝室。
待他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姿色上乘的女子,一举一动,婀娜生姿。
这几个女子皆是陈忠在百花楼找来的女子,都是身子干净,处子待摘。
既然他不肯收府中的婢女为通房,这外面的女子他总该看得上眼吧,这些女子环肥燕瘦,各有特色,皆是绝色尤物。
陈忠领着几位女子进入吕靳的寝室,他恭敬道:“侯爷。”
吕靳看向他,自然看见了他身后的一字排开的女子,他双目狰狞道:“何意?”
陈忠被他冷凛的气息震慑住了,但事情既做了便做到底,“侯爷,老奴自作主张给您找来了些女子,您看可有中意的?”
吕靳拿起案桌上的书卷砸在他的头上,“给我滚。”
陈忠不动,他不想看着他被蛊毒折磨死,吕靳见他没动作,他强行压下那些快要把他淹没的热浪。
“陈忠,你现在连本侯的话也不听了吗?”
“侯爷”
“很好”死靳又砸了一些书卷过去,“好,好的很,现在连你也忤逆我了。”
陈忠无奈,他让几名女子出去了,陈忠倒出两颗药丸,“侯爷,吃药吧。”
“不吃,都给我滚。”
陈忠不得已离开他的寝室,他在门口听着吕靳几近崩溃的压抑声,这样下去他命都会没了。
这如何是好?
陈忠跟在吕靳身边这么多年,最是了解他的性子,他这个人倔强且疯狂,一旦他决定做的事情,没人挡得了。
今夜,他就是要探这蛊毒的毒性到底到哪里了。
陈忠也知道,吕靳是跟自己较劲,也是跟给他下蛊毒那人在较劲。
陈忠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猛然想起了一个人,当即,他去了下人房把于宛宛找了过来。
此时的于宛宛刚沐浴完,正打算睡觉,一阵敲门声响起,于宛宛开门,原来是管理下人房的嬷嬷。
“嬷嬷怎么了?”
“宛宛,外头有人找你。”
“是谁?”谁这么晚还找她?
“别磨蹭了,去了你就知道了。” 嬷嬷火急寥寥道。
“不是,我……”于宛宛刚沐浴完,此时的她还没来得及穿外衣,只穿了一套轻薄的中衣。
片刻,在下人房的门口,于宛宛看见陈忠,陈忠大步上前,“宛宛姑娘,侯爷性命堪忧,你随我走一趟。”
于宛宛懵了,不是,侯爷性命堪忧找大夫啊,她又不是大夫,找她做什么?
于宛宛有点抵触接触吕靳,“我不是大夫,你找我没用啊。”
陈忠不回话,嬷嬷拉着她的手朝云台阁而去,于宛宛此时就像鸭子被赶上架一样,被架着走。
片刻,三人到了吕靳的寝室的门前,陈忠把白色瓷瓶放在于宛宛的手心,“侯爷旧疾复发不肯吃药,有劳姑娘了,你想办法让侯爷服药。”
在于宛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被陈忠推进了吕靳的寝室,门迅速被关上,于宛宛想开门,可是门被锁死了,根本就拉不开。
陈忠在外面道:“宛宛姑娘,拜托你了。”
于宛宛看向眼前的男人,他双眼赤红,似着火了一般,浑身带着戾气,如同一头暴怒的猛兽。
随时会张开血盘大口,把她吃了。
于宛宛一阵后怕,顿觉后背发凉。
吕靳不肯吃药,找她也没用啊,难道他会听她一个婢女的话?
吕靳觉察有动静,抬眸看向于宛宛,她怎么来了?她来找死?
于宛宛已经入局,无奈,她颤颤巍巍走到他的面前,“侯爷,这是药,您吃了吧?”
吕靳此时被蛊毒折磨得神志不清,她说什么他听不清,只看见她一开一合的娇唇。
竟,异常诱惑。
他盯着她的娇唇,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体内的热浪烧得更旺了,他的目光落在了于宛宛窈窕的身段。
此时的她,只穿了一套中衣,衣衫轻薄紧身,勾勒出她婀娜身姿,前面饱满,纤纤细腰不盈一握。
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温婉可人。
吕靳看着,于宛宛的身影竟跟那晚欲爬床的婢女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欲望在叫嚣。
该死的女人,存心来勾他?
毕竟,吕老夫人对她有恩,这侯府曾是她的庇佑之所。
她缓缓靠近吕靳,把两颗药丸倒在她的手心,“侯爷,您吃药吧,这样熬着对您没好处。”
吕靳的目光落在她一开一合的娇唇上,她的唇如樱桃,饱满而红润,看着香甜多汁,他莫名觉得渴,想尝一口。
吕靳盯着她,把于宛宛手心的药丸夺了过去,一把塞进了她的嘴巴了,于宛宛当即石化了。
什么?
他怎么给自己吃这药?
这是什么药?她恐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