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拒绝一个找上门的赚钱机会,沈糖不觉着遗憾,反而神清气爽,她还从没拒绝过谁呢。
原来拒绝是这样舒畅,把真话坦荡说出来的畅快换来了她一路上的好心情,就算挤地铁也不烦躁。
她晃着包蹦蹦跳跳走到老房子楼下,一辆货车拦截了道路,导致交通不便,挤得行人往缝隙边压。
沈糖好不容易跟着川流的人群出来,才发现搬家的跟她住同一栋楼,她挎包盯了几眼,觉着哪不对劲。
看久了迎面走来一位工人,她想也没想伸手拉住:“哎,大哥,这是哪一楼的要搬啊?”
“七楼。”
这么巧,她也住七楼。
她刚这么想,一抬眼便听见小小在前面用力挥手叫她名字,沈糖闻言走过去,纳闷地问:“你不上去干嘛呢?”
小小似乎心情很好:“姐夫说要带我们搬家呀。”
“姐夫?搬家?”
沈糖好像没发把这两个词扯上联系,她甚至在想她说那个姐夫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怎么,不兴我浪漫一回啊?”
廖泽懒洋洋从楼里下来,插着兜,这回他没穿平日不离身的昂贵衬衫,很普普通通的一套休闲服,很显年轻。
小小识趣的跑一边给两人腾地方讲话,廖泽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拧眉,很不爽的问沈糖:“上哪玩去了你?”
沈糖没准备把受到拍戏邀请的事讲给他听,说了他也不会感兴趣。
她只说:“你在干嘛。”
“搬家啊,你准备让我天天来这么一掉价地儿找你?”廖泽不客气地嫌弃着说。
廖泽大手一挥直接带他们搬去了二环内的公寓,整个一栋公寓都是他的,酒店式的服务,楼下门童到安保设备齐全。
富丽堂皇的装修真就叫人挪不开眼,没见过这么新鲜景象的小小宛如一只兔子,竖耳亮眼,可爱极了。
沈糖也喜欢这样雅致的地方,可她更想知道廖泽抽了什么疯才会突然给她倒腾房子,单纯嫌弃老房龄的小区丢面儿么。
公寓内装横淡雅多了,复式结构,带一个大阳台小阁楼,他还考虑了人数,小小和一一单住一套房。
在外面沈糖没别的想法,进来以后她按捺不住了,她心底也期盼哪天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现在廖泽用行动让她不得不很清晰的认识一个道理,有的人天生不用期盼太多,他已经拥有了无数个这样的小家。
沈糖站在一面巨大落地窗往下看北京的国贸,北京城这么大,她很少悠闲自在的站在高处俯视过。
从来都是匆忙的,疲惫的,上去了就急着赶电梯下去,因为外卖不能送迟,遇上难缠的主儿,少不了一顿苛责。
所以她不介意这么糊涂的和廖泽在一起,哪怕这份喜欢掺杂了不纯粹的利益,那也是喜欢,她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感谢他。
她不知道自己朝底下愣神的片刻,廖泽也在看她,直到他忽然圈上来,说:“不得犒劳犒劳我呀?”
沈糖转身踮脚觅到他的唇,缠缠绵绵的吻了上去,她吻得极为爱抚,时轻时重,勾得心脏发痒。
其实吻技好的不是只有廖泽。她不过不想被他看出来。
廖泽索性抱她去沙发,这个沙发软而塌,两个人凹进沙发里难舍难分,他的指尖溢着她的发丝。
彼此喘着粗气,良辰美景好时光,这真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
沈糖打算脱衣服,撩到半截,露了一截雪白的腰肢。廖泽大手一握轻轻翻了个面,把衣摆撩下去,自己撑着手肘侧身看她。
他另只手掌放在她腰窝边,轻声说:“有点饿。”
她还以为他在调情,毕竟之前他一直说这样模棱两可的骚.话,沈糖下意识接:“那你吃啊。”
廖泽都不知道怎么回她了,他被气笑了,捏着她的脸说:“姑娘家家能不能害点臊啊。”
知道不是她理解的意思后沈糖哽住了,微微侧过脸,纳纳地嘟囔:“我又不明白。”
廖泽不逗她了,撑起来做了个决定:“先吃饭,我一天没吃东西,饿。”
大老板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沈糖也坐起来,两个激吻后的年轻男女肩并肩,头发轻乱的靠着。
她说:“点外卖还是做饭,你要吃什么,刚搬过来也没买菜。”
廖泽一听去打通电话,他让楼下前厅的服务员买去了,沈糖想起来这里又不是普通大楼,又犯了次傻。
她以为廖泽让前厅拿的是外卖,结果还真是一堆菜,海鲜,面条,饺子,蔬菜,这些全被装进了冰箱。
沈糖不懂他此刻的行为,怪怪的,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接下来的举动她更不懂了,廖泽取了几样食材,要她帮忙洗菜,他自己呢,拿了一条围裙系上。
她咽了咽喉咙,不可思议地盯了好半晌,久到廖泽回头看她一眼,她还是这副表情,他说:“傻愣着做什么呢。”
沈糖想了半天很想问他今天脑子上油了吗,话到了嘴边憋出一句:“多炒点,把小小和一一也叫上。”
廖泽一听蹙眉,心说这也要愣半天,他开火勾唇:“废话。”
他做的饭很好吃,通过小小和一一的反应,沈糖甚至能猜到做得肯定比她好吃,其实她知道她做饭很难吃。
廖泽是放松的做饭,当成一顿食物在做,而她呢,她完全为了填饱肚子,能吃不就行了,吃饱最好,几乎不考虑好不好吃。
沈糖平时吃得很随便,为了省事她经常不放调味,总之她做的饭寡淡无味,廖泽做的好吃多了。
她问了廖泽特别傻的问题,她执拗的抓着他不放:“你是不是基因突变啊?”
廖泽看她一眼,见她一本正经,他反问:“你这什么形容词。”
她会惊讶也正常,廖泽也没想过自己能亲自给一个女人下厨,他在国外长大,做饭是应付生活的第一步。
那时候的他要学的要会的东西很多,生活枯燥的他除了跟那些好友去疯玩,唯一干净的爱好就是做饭。
沈糖单纯在心底感叹罢了,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会呢,真不公平。
廖泽好像看懂她的迷惑了,他沉声,敲了敲筷子:“听好了,有钱人不是暴发户,傻姑娘。”
沈糖乖巧的点头。
但洗碗的时候,她洗到半途,别头对收拾厨房的廖泽又说了句:“有钱人都三更半夜不回家,搁会所喝得烂醉?”
她并没有嘲讽,也没责怪。坦白来讲,沈糖真的在好奇有钱人一天不做生意到底会做些什么。
她这么一问,廖泽似乎很不愿意提及那天喝得烂醉的缘由,他扯了个皮,吊儿郎当的。
“哎,你怎么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沈糖不讲话了,认认真真的洗碗。
她发现自己永远也说不过廖泽,她也发现她和廖泽之间的感情,就只能到这样的地步了。这算多愁善感么。
她还在洗脚城上工那会儿,遇到过一对夫妻,那对年轻夫妻话很密,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什么都要拿出来讲一讲。
他们貌似没有秘密,不藏着掖着,坦诚相待的样子让人不禁想象婚姻真美好,爱情真浪漫,它怎么会是坟墓呢。
她知道她和廖泽不会拥有这样的关系,高兴了宠宠,其余时候都与她无关,也许到了某一天,他腻了,不需要她了。
他会给她一大笔钱,那是两人的散伙费。
无端的,沈糖想起了在影视基地拍的群演戏,她知道自己会杀青,也明白一天中某个时辰导演一定会喊cut。
她在这些时间中努力的做一个跑龙套,因为她需要杀青后的五十块钱。同理,她需要廖泽,所以沈糖告诉自己。
她也要努力的成为感情里的一个跑龙套。跑龙套潇洒,跑龙套不拖泥带水,跑龙套最酷了。
跑龙套在几天后迅速找到了一家离大学城很近的便利店打工,沈糖在那做收银员,她动作利落,从不错账。
她过了试用期,渐渐也喜欢这份不起眼的平凡零工,喜欢的想法也很简单,她挺爱在晚上夜灯渐亮。
店里没人,坐在窗台看手牵手散步的大学情侣,偶尔还能看见成群结队出去嗨歌压马路的学生们。
快乐会传染,她看着也挺开心的。
这天她依然坐在窗台愣神,忽然听见门口有只软糯绵长的叫声,沈糖走出去一低头,竟发现一只花色的流浪猫。
它很小一只,蹭在她裤脚卖力的叫,有点讨好的意味了。沈糖转身去店内自费了一根火腿肠,她蹲在地上撕掉包装纸。
她把火腿肠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猫咪舔她的手心,小心翼翼地吃着来之不易的食物。沈糖抱着膝盖盯它。
她忍不住说:“你怎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恰好这段时间两个男人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从远方渐渐传达到她耳朵里。
廖一飞和刘翟抽着烟散步,两个人没注意到她,也是缘分使然,两个大男人正好聊到她。
刘翟抽了口烟说:“我承认那个女人是有气质,可她完全没内涵,不够格的。”
廖一飞说:“拍戏是演员的工作,不是他们的道德经。”
刘翟跟他说不通,他们说不通的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鬼晓得怎么还没散伙,真他妈魔幻啊。
他们还在聊,当再向前走了几步,两个男人猛然停住脚,沈糖听见有人轻声骂了一句“操,这也能遇见。”
她还是蹲着的姿势,猫咪还在忘我的吃饭,沈糖从容的抬头给了一个老友偶遇般的微笑,淡的眨眼就没。
“好巧哦。”